《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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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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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启拍一拍对方的手背,认真回答:“不会的。” 

当沈逸薪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之后,伍诗蕊忽然开口:“对不起。” 
工程师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文哥。”伍诗蕊咬了咬红润唇瓣,用一双比十五月光更清亮的眼眸注视文子启,“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而且还当着别人的面前发脾气。” 
工程师温柔笑道:“小傻瓜。来,我陪你走。” 
他与她缓缓漫步。这条街道不长,往这个方向,行至尽头不过四六分钟。街灯的形状如花盏,充沛的光线投照在街面,弧线饱满如盛开的木棉花,花瓣朵朵层次分明。 
“其实,从我一开始认识你,我就觉得你不会长久留在巨烽的。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有这种预感。”伍诗蕊喟叹,一番话仿佛是说给文子启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你有更好的事业发展,我应该祝贺你才对。不过,我实在不舍得你。” 
文子启想张口说什么,她却抢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街道的尽头,是十字路口。元宵佳节,马路上行驶着繁荣发达一线城市的不息车流。大道旁的绿化芒果树长得高大,树干和枝桠上松松地缠绕着节庆彩灯。 
“文哥,我打的回家就可以了。”伍诗蕊在路口停下脚步,幽淡说,“我家那么远,你送不了。” 
红灯变为绿灯,马路上的车辆启动,气流吹起她的鬓发,飘绕如百转千回的思绪。她扬手招来了一辆的士。 
伍诗蕊打开计程车的车门,回头对年轻的工程师说:“谢谢你,送我这一段路。” 

计程车汇入车流,越行越远,车影越来越小。 
南方初春的夜空下,文子启凝望着那辆计程车最终融为浩浩车灯光流中的微末亮点,长久驻足。 

次日,文子启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向巨烽物流的老总胡烽提出了辞职申请。 
“你是个勤勉能干的孩子。趁年轻,去北京闯荡也应该。”胡烽在挽留未果之后,感慨陈词,将自己当年南下创业艰苦奋斗的故事拿出来忆苦思甜了一番。 
文子启安分恭谨地听完老总的奋斗史后,看着他拿起办公电话的听筒,拨给人事科,通知人事科准备这位工程师的离职相关文件。 

接下来的数日,文子启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伍诗蕊是寻常状态,不刻意找他,也不刻意躲他,见了面,该笑便笑,一如往常,仿佛十五元宵节那一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什么也不曾说过。 
蔡弘不见了踪影,只在微信中提及被公司派去广西出差,朋友圈里贴了几张在漓江划船的自拍照。 

巨烽物流的离职同意书递到文子启手上的那一日,文子启和沈逸薪通了电话。 
彼时是中午,大好晴天,文子启站在办公楼的天台,而沈逸薪乘坐飞机抵达北京。 
“顺利就好,子启。”沈逸薪的嗓音醇厚温和,有一股富含勾‘引意味的磁性,电话里同时混杂着他掏钥匙开门的声音。 
“正式离职在十天后。”正午的日光豁明疏朗,微风怡熏,夹带着不露痕迹的早春潮湿,吹拂得人毛孔畅快舒展。文子启一面聊电话,一面寻思着差不多时候得上网搜寻一下北京的租房信息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沈逸薪的声音伴随着行李摆放在地和脱下厚重外套的声响传来,“我打算把我现在北京租住的这套公寓退了,另租一套两房一厅的。” 
“……哦。”你换租一套大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文子启在灿烂的日光下眯细双眼,心忖以你的薪酬,在北京二环直接买一套都没问题,不过如今北京二三环内新楼盘短缺,近乎有市无价,也许是一时没物色到合心意。 
沈逸薪冷不丁冒出一句:“不如我们一起合租吧?” 
“……我和你?”工程师原本倚靠在天台蓄水塔的外墙站着,听后,深感意外之下不由得站直了身。 
“嗯哼,是这样的。赛思克北京分部在二月份搬去了位于建国门的银泰中心,距离我原来住的地方太远,天天塞车不方便,开车比走路还慢,所以我想换个地方。我相中了一套公寓,地铁直达,两房一厅,室内装修不错,家具齐全,小区环境安静。”未来的新上司娓娓道来,“子启,你来了北京也是要租房的,不如和我一起。我这几天就搬去,保证打扫干净。” 
理由很充分,条件很诱人。 
文子启沉默了一阵子,“好吧……” 
沈逸薪的声调听得出愉悦的笑意,“我待会就打电话给房东,通知他我有同事要来一起住。” 

十一日之后,又一架南航CZ3152航班启程,飞机从深圳宝安机场升起,跨越祖国高空,飞向北京。 
飞机的靠窗位上,文子启远眺蓝天白云,蜿蜒的珠江,浩荡的长江,澎湃的黄河,以及绵延起伏的苍郁山岭。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旅程,一瞬轻微的着陆颠簸,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 
“你好,北京。”文子启轻轻说了一句。 


三十七: 

三月份的北京,气候肃寒干燥,广袤天幕如浮铅般的灰茫茫,朱红的天安门城楼庄严巍峨,一派千年古都的苍茫大气。 
沈逸薪驾驶着一辆保时捷PANAMERA在宽阔的长安街上行驶,稳重的金属黑车子,一双同样纯黑的眸子关注前方的路,不时扫一眼身旁的人。 
文子启坐在副驾驶座,极目远望向天安门前的石狮子,两侧的金水桥,缠盘龙雕瑞兽的华表,以及高高飘扬的鲜红国旗。 

路况难得的畅顺,保时捷最终停在了朝阳区一个住宅小区内。 
“地下车库没位,我只好租了地面上的停车位。”沈逸薪拉好手刹,解开安全带,叮嘱道:“上去了先洗个澡睡一觉。房间我都已经收拾好了。” 
文子启下了车,站在车门旁好奇打量四周环境。 
天幕多云,灰霾未有消散的迹象,昏沉阴暗不似白天。小区内共十九幢单元楼,约莫是五六年前所建,楼体和设施都十分新净。地面上的停车位指示白线从文子启的脚下一直延伸至物业保安值班室前方的空地,已停有数辆宾利,奥迪和路虎,再远些,一台火红的法拉利和一台明黄的兰博基尼并排停放,如同对峙。 
工程师欣赏着西红柿鸡蛋颜色的俩车,笑道:“原来是土豪聚居区。” 
“这里是北京,大中国的首都,卧虎藏龙的人多不胜数。”沈逸薪下车,合了车门,唇角荡漾着打趣的笑意,“一来就见到豪车,觉得压力大?” 
工程师轻轻拍一拍金属黑保时捷的车顶,“跟豪车主人分一间屋,压力才大。” 
沈逸薪耸了耸肩,“这车不是我买的,是赛思克作为前两年的业绩奖励,送的。” 
两年?文子启稍微侧头,“……逸薪,你是什么时候加入赛思克的?” 
“三年前。”沈逸薪干脆利落地回答,顺手拉开车后座的门,“你离开东方旭升后的一个月,我也离开了。我当年没有签竞争性保护协议,所以能够在离职后直接加入同行的公司。” 
小区靠墙植种了一溜儿银杏树,树干灰褐,十多米高,寒冷中的细瘦枝桠光秃秃,冷寂萧索。 
文子启没接话,呵着口中的暖气,温暖着冻得有点发白的手指。呵出的暖气如淡白烟雾,一下子就消散在寒冷中。 
车后座有一个旅行袋和一个拉杆箱,是文子启的行李,身材高大的沈逸薪一手拿一个,轻松拎了出来。 
“过去的都别想了。”深亚麻色头发的男人拎着行李走到文子启面前,低下脑袋用额头蹭了蹭文子启的额头,“我们把握当下。” 

1992年,赛思克设立大中华区总部,总部选址于香港中环。2002年,北京分部设立,早期位于复兴门金融街,而后迁去建国门的银泰中心。 
周一晨早八时,金属黑保时捷PANAMERA与普通的计程车、公共汽车、速冻食品运输车以及快递物流分运车一同在拥堵的漫长车龙中,一点一点艰难往前挪。 
文子启坐在副驾驶位,仰首眺望大马路两旁耸立的一幢幢摩天大楼。 
灰霾散尽后的天空分外辽远清净,朝阳冉冉升于东方。这片高端企业与金融公司的汇聚之地沐浴在明媚的晨曦中——大厦的宝蓝色和银灰色的玻璃外墙反射着灼亮的阳光。那份耀眼,宛如棱面雕琢完美的钻石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这个路口经常堵车,过了这路口就好。”沈逸薪说,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 
“不担心迟到吗?”文子启托着腮帮看向驾驶员。话甫出口,他就想起沈逸薪身为销售人员,实际上平时可以不按时上下班的。 
“我在这来回多了,时间心里有数,不会迟的。”沈逸薪淡然一笑,气定神闲,“要是真迟了,那赛思克北京区总经理陪你一起迟。” 
文子启往前张望一番,试图望见车龙的尽头,“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开车比走路慢了。” 
车辆好不容易挤过那段痛苦堵车的路口,前方的长街豁然开阔,保时捷加速马力往前奔,左右侧的风声呼啸。 
车里面没有放置香水瓶,只是在车内后视镜上悬挂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竹炭包,缝制成圆滚滚的水蓝色肥啾造型,随着轿车的行驶,竹炭包一摇一摆,趣致可爱。 
文子启忍不住抬起手臂,想摸一摸那个精致的肥啾竹炭包,手抬至一半,便看见自己身上这件宽大羊绒外套的手袖太长,已经将手掌遮掩,只露出手指。 
工程师有点气馁地放下手,“你的外套太大了。” 
“哦,是吗?但我看着你穿的挺好。”沈逸薪带着狡黠如狐的笑意扫了旁边人一眼,“男友衣服play,我想玩很久了。” 
工程师开始寻思该找个什么东西扔这只狐狸。 
文子启来自温暖南方的深圳,衣橱里没几件特厚的羽绒服或者呢子外套。他原打算在北京住下之后才根据具体温度去国贸选购。不过,这个购买的想法还没付诸实行,他就被沈逸薪用过多的毛衣和羽绒服淹没了。 
作为工程师的同居人,沈逸薪坚持要让文子启在上班的第一日,穿上他这件标志性羊绒大衣。这是我的lucky coat——沈逸薪如是说。 
“今天是你头一天上班,待会到了,我领你上下几层都转转,认识认识人。”沈逸薪言归正传,“其中有一个人你应该以前就认得。” 
“……谁?”文子启努力卷起羊绒外套的衣袖。 
“一个大美女。”沈逸薪扬一扬双眉,“据她说,是你的熟人。” 

赛思克北京分部在银泰中心一共租用四层。最上层为主管办公室、财务部门和法律部门,下一层为人力资源部门和技术支持部门,再下一层为市场营销部门和后勤部门,再下一层为业务拓展与推广部门。 
由于室内有充沛的暖气,首日进入崭新工作地点的工程师可以坦然地将宽外套挽在手臂上,从容避免了衣服不合身的尴尬。 
在沈逸薪的引见下,文子启见到了沈逸薪所讲的“熟人”。 
“……白凌绮女士。”文子启思索过后,准确说出了对方的姓名。 
“文工的记性真好,一面之缘,相隔三年,还记得我的名字。”清艳女子赞许地颔首,鸦羽般的长睫轻扬,下方是一双凝水莹莹的眸,宛如朝露蕴辉。 
与初遇文子启那时不同,白凌绮的乌檀般浓黑秀发已长过肩,柔顺披在后背,如光泽柔润的华美绸缎。一套普拉达象牙白西服套装,上西服翻领长袖配单排扣,下裙及膝,整套妥帖包裹着曲线纤美端秀的躯体,双足配以同色的细跟尖头高跟鞋,亭亭玉立,完美衬出白领女性的优雅职业气度。 
“赛思克虽然是外企,但已经入乡随俗,中国化了,同事之间不必叫英文名。你叫我凌绮就可以了。”美女温柔说道,嫣然一笑,笑声温软宜人,仿佛春风骤至,庭院青木于刹那间盛开了满园的洁白牡丹芍药,华美亮丽,无限芳菲。 
附近格子间的男同事纷纷探出头,全是听得骨头都酥软的表情。 
沈逸薪拍了拍文子启的肩膀,“来,我带你去上一层的技术支持部门。” 
转身一出门,文子启就冲着沈逸薪苦笑,悄声说:“确实是美女,可惜我和她以前并不熟。” 
“会慢慢熟起来的,”沈逸薪说,“她和我们一起跟进投标项目。” 

这一层,偌大整层写字楼由人力资源部门和技术支持部门共同占据,每个部门皆分得足够宽敞的办公空间。可着空荡荡的技术支持部门的办公室,只有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正狼吞虎咽喝着豆浆啃着油条。 
鸡窝头年轻人瞅见沈逸薪推门而入,连忙咽下嘴里食物,笔直站立慷慨激昂喊道:“沈总早上好!”他个头高瘦,戴着一副长方形黑框眼镜,身穿刮绒格纹衬衫,脚踩布洛克鞋,混搭效果在赛思克这个正经西装革履人士居多的办公场合里颇具特色。 
沈逸薪站定,目光四下一扫,眉宇间流露出严重不满:“其他人呢?” 
年轻人挠了挠鸡窝乱发,认真汇报说:“苗工被调去了新设立的长沙分部,杜工的老婆快生了他请了两个月的假陪老婆,罗工去了香港培训一个月,陶工喝醉酒摔下楼扭伤脚打了石膏至少三个月回不来。” 
沈逸薪:“……” 
文子启:“……” 
沈逸薪:“这些人事调动是什么时候批的?我全都不知道。” 
鸡窝头:“呃,您离开北京前吩咐了人力资源部门,离开那段日子里不准公事打搅,任何人事调动直接由人力资源部门的主管批。” 
文子启看向沈逸薪:“……逸薪,是春节那时候?” 
鸡窝头拼命点脑袋,如鸡啄米,抢道:“对对对!全是春节那时候递的假条。” 
沈逸薪揉一揉发痛的太阳穴,“好了,够了。” 
文子启深怀安慰感地拍了拍沈逸薪的背,视线掠过鸡窝头年轻人的办公桌面。那张放了豆浆、油条与永和大王塑料袋的一米五长办公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笔记本电脑、马克杯、笔筒、全家福相框,以及十多个日系手办——各种造型的时崎狂三和初音未来。 
沈逸薪介绍道:“子启,这是何嘉,北京区的工程师。小何,这是文子启。” 
文子启还未开口说话,何嘉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就是文工啊!我听沈总说过你在东方旭升的厉害经历!”星星眼何嘉激动地说,紧握文子启的手。 
“呃……”文子启一开始以为何嘉是在奉承自己,可看了这年轻小伙子热情洋溢的眼神,确信他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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