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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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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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簧戏唱得差不多了,韩光夏对周芷瑶说:“Sherry,谢谢你。” 
周芷瑶笑得一脸甜蜜,扶着香槟,小声应道:“你和我,还说什么谢呢——”然后对着大众同事们朗声说:“来,大家一起喝吧。” 
韩光夏打开周芷瑶的那两瓶香槟的瓶塞,挨个为同事们斟满。 

文子启抿了口高脚杯中的香槟,视线无意间一瞥,望见玻璃门外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和一位女同事经过。 
那位男士拥有深亚麻色的头发,脸面轮廓却是典型亚洲人的英俊。修长的双眉下一对深黑的眼眸。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衬出斯文温怡的气度。身量很高,岸然颀立,风仪轩朗洒脱。谈话间,浅浅微笑,如同纷纷扬扬洒落在旷野里的荒雨,忽而一道光穿越云层照下,熙光雨线织合,淡彩流金般的迷离。 
文子启皱眉,歪一歪脑袋,“那个男的……很眼熟……” 
“谁眼熟啊?”孙建成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香槟酒,粗胳膊搭在文子启肩上。 
“门外的那个——” 
文子启话没说完,周芷瑶瞧见那女同事,欢快喊起来。 
“那不是人事部的小崔么?”周芷瑶欢笑着招手,“小崔,一起来喝香槟吧!” 
“Sherry姐,你们在开庆祝会?”女同事从身旁男士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欣然走进会议室。 
周芷瑶笑道:“是呢。有人跨区赢下了一份大订单,特意开个庆祝会。” 
拥挤鼓噪的人群撞掉了会议桌上的一叠文件,文子启低头发现,于是蹲下‘身将文件页聚拢收拾。 
高个子男士随着女同事走进会议室,环顾众人,对韩光夏笑道:“Shine,看来跨区赢下大订单的功臣,是你了。” 
韩光夏与之握手,笑答:“好久不见了,Charles。这次能打下订单,不是我个人的功劳,也有团队两人的功劳。这是老孙,你见过的。” 
文子启将文件叠好,站起身放回桌面。 
“这位是我的工程师。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韩光夏拍了拍文子启肩膀。 
西装革履的男士按照礼仪习惯性地伸出手,然而,目光接触到对方面容的一瞬间,整个人一怔。 
文子启和对方握手,清晰看见男人深黑瞳仁中有闪现的惊讶,如同平静漆黑的湖面忽然掠过一只飞鸟的白影。 
“你好,我叫文子启,是华东区的工程师。” 
男士在其余人未察觉之前恢复了常态,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用宽厚温暖的大手掌包裹住工程师的手。 
“你好,文工程师。我是Charles,沈逸薪。”

十三: 

世事难料。 
文子启注目于眼前自称沈逸薪的男人,内心始终弥漫着莫名其妙的熟识感。 
似是而非的场景,似曾相识的面孔,仿佛都隐藏在了苍茫昏聩的雨雾深处,晦暗不明。 

“Charles,子启是去年新进公司的工程师,专跟我的。”韩光夏为二人介绍道,“子启,Charles他是海外销售部的总经理,春节前因为要跟一单大项目,没来参加年会,所以你没见过。” 
“幸会了。”文子启微笑道,愈发觉得面前这位男士的眉眼熟悉。 
“沈老大怎么突然回国了?”孙建成抓过香槟,又把高脚杯斟满。 
“刚完成一个项目,回来汇报,顺便休息几天。” 
“小文啊,沈老大是东方旭升里和韩老大并驾齐驱的抢订单强人。你可要好好见识见识。”孙建成笑嘻嘻说着,一撞文子启的肩膀,文子启杯里的香槟差点倾斜洒出。 
庆祝活动掀往高‘潮。出乎韩光夏等人的意料,同事们还带来了彩条喷罐和雪花礼炮。孙建成满身挂满了粉红面条一样的彩条。文子启躲避不及,被喷了一身银闪闪的雪花。然后,众人的围攻焦点转向韩光夏。韩光夏依仗孙建成大块头做挡箭牌,毫发无伤,苦了孙建成又惹了满脑袋闪粉。文子启趁此机会逃离战斗中心,一个侧身溜出会议室。 

新装修过的男洗手间富丽堂皇,气派非凡。文子启洗干净脸,一面听着外间传来阵阵吵闹欢笑声,一面清理粘在衣服上的雪花。 
沈逸薪推门而入。 
同样满身闪粉的两人相视一笑。 
“殃及池鱼了。”沈逸薪走近几步,与文子启并排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拍着西服上的闪粉,说一口发音标准的普通话。 
“你的衣领……”文子启指了指沈逸薪的背后,“也沾上了。” 
“这里?”沈逸薪伸手摸一摸。 
“……后面的还在。” 

文子启踮起脚,抬手伸向一米九个头男人的后颈。 
沈逸薪则稍稍侧弯身子,让文子启帮他拈去后衣领上的闪粉。 
外面又爆发出一阵欢笑声,透过门缝传入。 
沈逸薪凝视着镜子里两人一侧身一踮脚的姿势,若有所思。 

“好了。” 
“谢谢。” 
“不客气。”工程师继续清理自己身上的雪花末。 
沈逸薪望向文子启,片刻后,突然开口,“我应该怎样称呼你?如果是称呼文工程师,似乎太生疏了。” 
“嗯……随你愿意。” 
沈逸薪思索几秒,“Shine他是怎么称呼你的?” 
“……光夏?他一般喊我‘子启’。” 
“哦——”沈逸薪移开视线,照着镜子整理西服,“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嗯,我们是搭档。”文子启低头拈去衣袖口的雪花碎末,不假思索地回答。 
沈逸薪顿了一下,“我也能叫你子启吗?” 
工程师温文笑道:“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这么喊我。” 
沈逸薪微笑,“你喊我逸薪就可以了。”他观察着文子启犹疑的表情,摊了摊手,“没什么,只是总被他们沈老大沈老大地喊,我都觉得要被越喊越老了。” 
文子启点一点头,表示理解。 
外间的欢闹声仍在持续,有人在高喊:“哈!老孙别逃!”。 
沈逸薪的宽大手掌按在文子启的肩膀上,手指修长刚直,轻轻为他抚去衣领旁的雪花屑,缓慢地开口:“那么……子启,你记不记得,我们曾见过一面?” 
文子启茫然:“……想不起来。” 

深亚麻色头发的男人稍微弯下‘身,清亮如泉的目光透过金丝框眼镜的透明玻璃镜片,深深望进文子启的眸里。 
文子启看着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男人的微笑犹如迷幻浮光:“六榕寺——记得吗?” 

好似一道灵光映入脑海,文子启霍然忆起那个沐雨的黄昏,六榕寺,大雄宝殿前,孤身一人淋雨的男人。 

文子启抓过沈逸薪的左手,抚开他的掌心。 
掌心横亘着一道细长的疤痕,犹如横断掌纹。 
“原来是你……”文子启既感叹自己记忆力低下,又庆幸当时遇到的不是鬼而是人,“我记得你当时没戴眼镜……” 
“原来我的眼镜有那么高的识别度。”沈逸薪微笑调侃,趁工程师不觉意,手掌合拢,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痒死我老孙了!哎呀我的妈啊满头满身都是,痒死了!”孙建成和韩光夏毫无预兆地推门进入。 
文子启慌忙从沈逸薪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孙建成抬眼见到二人,“咦,沈老大、小文童鞋,你们也来洗手间避难了?” 
“嗯。”沈逸薪面对孙建成,点头。 
韩光夏的视线在文子启和沈逸薪身上快速扫过。 
“子启,”韩光夏对工程师说,“冯总来话,下午秦总办公室开会,你也去。” 
“啊?我也要去啊……”文子启一向最怕见领导,“那我去准备准备……”耷拉脑袋走出洗手间。 
“Shine,”沈逸薪跟在工程师后头走,经过韩光夏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说,“子启是个挺有趣的人。” 
韩光夏的眼中带着一晃而过的诧异,“什么意思?” 
沈逸薪顶一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拉开门把手,悠然逛出门。 
“怎么了啊?”孙建成皱眉,“沈老大好像在猜哑谜似的。” 
“我不知道,”韩光夏停顿一下,“但感觉不怎么好。” 


秦旭的办公室和区域业务的会议室差不多大小,配色只有黑白两种,风格冷峻得几乎不近人情。 
东方旭升的创始人,公司的现任总裁,一位六十多岁、但头发稀疏花白、前额皱纹如沟壑般深邃的人,正坐在厚实的埃菲尔皮椅里,居高临下地接见自己的部从。 
“韩光夏。”秦旭念出一个名字。 
“是的,秦总。”韩光夏平稳应声。 
“关于广州南沙发展局的订单,冯浩向我汇报了具体细节。”秦旭缓缓说道,声音里渗透着等级制度下的威严,“你做得非常好。有了这一笔订单,今年上半年的国内销售任务已经提前达标。” 
“这次要多谢冯总和团队成员们的支持。没有他们,我无法拿下这么大的一个项目。” 
秦旭很满意自己部下的谦虚态度,声音再放缓,“你本来是负责华东区业务的,能够跨区赢得大项目,实在难得。这充分体现出了你的实力。” 
“多谢秦总夸奖。” 
秦旭转向孙建成,“孙建成。” 
“秦总。”孙建成满脸堆笑应道。 
“我看了详细报告,你这次做得很不错。不但维持了和代理商的良好关系,而且通过丰富的人脉关系,获取了关于赛思克的第一手情报,为东方旭升获取这个大项目赢得先机。” 
“为咱们公司创造利益、争取利益,是我应该做的。”孙建成忙不迭点头回应。 
秦旭颔首,停顿,最后看向文子启。 
“文子启。” 
“是的,秦总。”文子启低头应声。他除了在公司春节前的年会上的领导人发言时候见过一次秦旭,其他时候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位东方旭升的龙头老大。 
“年轻人,抬起头来。”威严的声音悬在办公室上空。 
文子启抬头。 
秦旭默然不语,凌厉老辣的目光逡巡于工程师的颜面。 
文子启紧张得连手心都冒汗。 
“你比我想象中年轻。”秦旭终于开口,“你今年几岁?” 
“我今年二十五。” 
“哦?才二十五?”秦旭的语调上扬。 
文子启战战兢兢,“是的。” 
“去年毕业的?” 
“是的。” 
“冯浩说你来公司一年了。这么说,你是刚一毕业就来了我们东方旭升。” 
“是的。”文子启不知道这位绝对老大想表达些什么。 
“很好,这说明你是我们东方旭升一手培育起来的工程师。是根正苗红的接班人。”秦旭的威严嗓音里带了一丝赞许。 
“谢谢秦总的称赞。”文子启应道,话出口了才察觉到有些不妥——我是……接班人? 
“秦总,”坐在另一边的副总裁冯浩恭敬说道,“他还不知道那个约定。” 
“哦?不知道?”秦旭尖锐地瞧了冯浩一眼,“你们之前没有征询过他本人的意见?” 
文子启茫然地看了看秦旭,又看了看冯浩,最后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韩光夏。 
韩光夏与冯浩对视一瞬,开口说:“秦总,我和冯总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提前告知文子启,是因为担心这事如果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反而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文子启内心的疑惑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原来是这样,”秦旭点了点头,“唔,可以理解。那么,现在告诉他?” 
“秦总,您……同意了?”冯浩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旭再次用凌厉的眼光审视文子启,“他是年轻了点,但当前我们技术服务部人手严重不足,况且,他经过这次大项目的考验,证明了他的能力。”秦旭扬起双眉,“我也想瞧瞧,由年轻人来带领技术服务部,能不能给技术服务部带来崭新的转变。” 
“是的。”冯浩顺从地点头,“就由我来告诉他吧。” 
冯浩转向工程师,宣布道:“文子启,从今天开始,你就代为履行技术服务部主管经理的职责。等到人事部把手续流程走完,你就正式成为技术服务部的主管经理。” 


次晨,上海佘山国际高尔夫俱乐部。 
天气晴朗得没有一丝飘云,清透蔚蓝犹如澄明海水。夏季的金黄阳光将广阔而略微起伏的青碧草坪晒得暖烘烘。 
冯浩驾着一辆白色高尔夫球车匀速开进绿草如茵的落球区。 
自从前些年攀上东方旭升的副总裁宝座,冯浩开始学习高尔夫。宁静,闲适高贵,绅士般的优越感——冯浩喜爱并享受着这项运动。 
很快就要到果岭了。冯浩减慢车速,最后在一湾潺潺小溪的旁边停下。 
他环顾四周,下车,叼一支芙蓉王,站立在溪流旁,懒洋洋地等待。 
日头渐高,溪水涟涟,映出夏阳的刺目灼光。 
另一辆高尔夫球场缓缓驶入落球区。球车在冯浩的球车附近停下,走下来一个人——绯红遮阳帽,米黄色运动衫裤,活像一根红顶蘑菇。 
冯浩站在原地,朝来者一挑下巴,“迟了啊。” 
“不够你早。”对方平淡说,话锋一转,“你公司现在怎样了?” 
“还能咋样呢——都是老样子。”冯浩散漫回答。 
“听说你们新任的技术服务部经理,是个毛头小子。”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昨天下午才出的任命状,今儿一早你就知道了。”冯浩一扬眉毛,“你不去开猎头公司当老总,浪费了。” 
“得了吧,这事瞒不了我。”对方摆了摆手,掏出一包玉溪,拔出一根点上火,开始吞云吐雾,“不过,我说你啊,找归找,你怎么找了一个只有二十五岁的小子?才到东方旭升一年,能成么?” 
“不好么?年轻,没啥经验,好使唤。”冯浩自个儿抽自个儿的烟。 
两种不同香烟的烟雾混合在一起,气味诡异。 
“他手底下的人听他使唤么?” 
“当然不会听的。” 
“那你还荐举他当部门主管?” 
“就是因为他这一毛头小子,手底下的人不听他的,才荐举他啊。”冯浩笑了笑,“不服众,就没有群众根基。没有群众根基,拔除的时候就简单多了。技术服务部以前那个经理,你也是知道的——受人爱戴又有什么用,别人听他话又有什么用?我们要赶他走,花了多少心思啊。好不容易赶走了,还有一群铁杆支持的喽啰们也吵着要跟他一块儿走,闹心闹神的。” 
对方若有所思地抽着烟,等到烟烧了大半,才续道,“那等到要出事的时候,脏水都往他身上泼?” 
冯浩耸了耸肩,“不然还能怎样?” 
“真有你的,找了个这么嫩的替罪羔羊。”对方吹出一个烟圈,手指夹着烟,“事情要真爆出来了,怎么说也要进牢里坐几年。他现在二十几就栽进去,青春没了事业没了,档案底子也花了,人生都毁在你手里了。” 
冯浩撇撇嘴,摊摊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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