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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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热-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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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迟到吧?」他一看表,匆匆迎上去。

「怎么会呢,博士一向准时。今天方教授一并邀请了两位澳洲专家参与会谈,他们很期待与您见面。」什么叫如沐春风,看见梁鸣州的感觉就是,曼贞在心头喝一声彩。

「俞老师不用客气,叫我鸣州就可以。」

女士的心猛地一动,随即接到:「那博士可否直呼我姓名?」

鸣州不拘小节,立即应下:「曼贞,由你引路是我的荣幸。」

「好了博士,你可别再调侃我。」

这一天,曼贞进一步摸清梁鸣州并无古板世故的习气,只是才刚熟稔,还不敢放肆,更不想对方误会自己以熟卖熟乱攀交情,她凭学问吃饭,不想与某些都会女郎一样玩暧昧的倒追游戏,兴许梁鸣州也不吃那套。

其实多数男士愿意接受对方主动示意,才有胆大方踏出第一步,可大家均要面子,处处不敢轻举妄动反而错失良机。

只是令鸣州意想不到的是,待真有人主动示意,他却未必招架得住。



第三章

人与人,有时只需一眼,便可确认初步感官,而鸣州则是那种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类型,他的气质在稳定之上有些许游离,加上那具看似多情温柔的灵魂,很容易让人误读,只可惜他本人对此并不自知。

在与澳洲专家的成功会谈之后,他接到钟炳麟的电话,那时已是晚上九点。

「我难得按时回家,你居然还流落在外。」老友笑呵呵道。

「我即刻回来,刚才路径海滨大道,沿途风景诱人,忍不住兜了几圈。」

「我们这批市侩商人,总不及你讲情调,我在本市三十载,却有廿来年没有去那条路兜风。」

鸣州笑着转调方向盘:「等我二十分钟。」

「好,我在二楼书房先泡上两盏功夫茶。」

原本住进钟宅,心头坦荡无拘无束,可是经由昨天一役,无故增添了些精神负担,总觉得,日后从跨进花园起,就要多来一次深呼吸。他有点想避开那位二世主,但也不是真的想避开,拖沓的情绪在半空中盘旋,令他脚底犹豫胸腔忐忑。

钟炳麟在书房等他,他却正在踌躇着要不要当着他的面揭其家人的短,直到双腿迈进客厅,鸣州才彻底放弃这个念头。自认不宜参与他人家务事,无端僭越有失体统。

却不知公事之前,憨实的钟炳麟率先提及隐私。

「勤姐说昨晚你已见过犬子宇衡。」

鸣州眼皮一跳,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私事,于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是,一面之缘。」

「他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吧?」知子莫若父,对于儿子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全无知晓。

「年轻时,即便行动上偶尔悖于常情,稍长几岁,也会自动遵守规矩,做回平庸者,不同太多虑。」

「呵,鸣州的安慰法确实与众不同。」

说得鸣州也觉得难为情了:「我是实话实说。」

「明年要满二十,哪里还小!为这逆子,我正有件头疼事要处理。」

只是鸣州第一次听钟炳麟提到家事,不免小心翼翼地洗耳恭听。

「我扶持本市的教育基金会有数个年头,小儿虽然学科不济,但体育成绩出众,去年由陈理事担保,得以进入最负盛名的行知大学就读。

「哪知,不过半学期,已经接到班导三通电话,上周五,我人还没回国,就从秘书处听说逆子在校外参与斗殴,碍于我的面子,没有被校方勒令退学,但已经提交书面处分。」

原来那个年轻人已经是大学生,本该出类拔萃独当一面,却仍在叫父辈操心,与那些出身贫寒却懂得勤工俭学的优点生真是不能比拟。

鸣州一直没有开口插话,一时缓解了为人父的尴尬:「我知道你最近被聘为行知大学经济学院的名誉院长,应该有权干预校方决策,我不想他辍学。」

能这样直接说出不情之请,可见已经没有其他办法,钟炳麟办事豪爽,也不习惯为难朋友,有深厚交情才会开口,鸣州自然不忍推却。

「我同陈校长熟识,可以代为解释,年轻人犯错在所难免,应该给他机会修正。」

做父亲的自责:「是我太醉心事业,疏于管教,这样的结局也是我料想到的,没有子女会天生堕落,父母应该负担其全部责任。」

「不,社会有一半责任。」

钟炳麟苦笑:「如今再指望他继承家业,已经是天方夜谭。」

「钟兄,养儿又不为防老,他是自由人,全凭自律,有些事既非义务,你就应当想开。」

对方听到这句话,尤如当头棒喝,愣了一下,拍了拍鸣州肩膀叹息:「看来是我要求过高。」

「交友不慎最容易误入歧途,环境造人,顽劣也可以引导。」

「鸣州,难得你愿意暂住,希望你帮忙提点劝导幼子回正途,顺利升学。你精通心理学,或许可以给他些启发,我不是合格长辈,没资格在这个时候来端架子。他拒绝同我沟通,我不能怪他。」

语气诚恳,叫鸣州心生同情,钟炳麟再成功,也不过是一名父亲。

不过对他委以重任,让野性十足的豹子归顺,还真是又十足难度的事。

见鸣州陷入沉思,钟炳麟知道对方已在考虑,于是将话题拉回公事上,以转移鸣州的压力。

那时候,鸣州还不知道自己会同那个大男生产生那么深的羁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鸣州不是擅长推诿的人,他有他的原则,有些事出于教育者的本能,也会去尝试。挽救失足青年就算是要命的苦差,也要甘之如饴。

因为有前次的教训,鸣州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先获得校方婉转回复,在为其佐证担保,然后从训导处得知,钟宇衡确实「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校方的答复是:「如果他没能通过两个月后的期末考试,加上之前的处分,按校规条例,很可能被直接退学。」

「如果他能主动写检讨,期末成绩全部过关,可否通融?」

「要是真能通过考试,表现良好,连期末撤销处分都有得商量。我们会给所有学生机会,只要他本人有这个意愿。」

一切用实绩说话,其余都是空谈,知名大学不收捣蛋分子,要走要退悉听尊便,但要留下,先给保证,就算是皇太子身份也不例外。现在教学合情合理,但没有劣等生地位。

鸣州想,像钟宇衡这样不驯,本来不如入职校技校学习一门手艺,出社会照样受欢迎,只是有这样的身家背景,反倒不便纡尊降贵在平民堆里讨生活,高不成低不就,在夹层中更遭唾弃。

原本没有与钟宇衡正面接触的意思,但隔了没两日,他便同对方在二楼卧室外的走廊里碰个正着。

对方的第一句台词就让鸣州诧异:「我的收藏中刚添了两瓶八六年的波尔多红酒,要不要试试?这次你可以慢慢品尝,不用太着急。」口气漫不经心,却也不似在开玩笑。

鸣州看着那个极有性格的侧面,和那黑色背心下的漂亮肉身,心理上涌起一股冲动:「好啊,但只喝一杯。」

像是没料到鸣州会这样爽快,宇衡的目光终于扎实地停在了他的脸上,那表情很有些玩味:「你还真的值得我请喝酒。」

鸣州装作听不懂弦外之音,脸上没有半丝放松迹象,转身跟着他进了房间:「校方答应在期末考后撤销对你的处分,但前提是——你不能被当。」

宇衡回过头,啼笑皆非:「喂,什么意思?突然对我的事感兴趣,是我老爸拜托你的?呵,他可真会想办法。学校那些老顽固会照做的话,说明你面子不小。」

已经习惯了他早熟的冷嘲热讽,鸣州轻笑:「你以为成年就可以脱离家族宣布独立?」

鸣州指了指宇衡手里的酒瓶:「时钟氏集团让它有能力自纪隆德河流域的酒庄飘洋过海到这里,不是你。」

「你觉得我白烂无能且不知好歹?」他的邪气表情完全不像稚嫩的大学新生,「你自己搞不清状况,就不要随便非议别人!要不是我有点喜欢你,早就请你出钟家大门。」

终于轮到鸣州瞠目,老革命碰到新问题,这小子比预计的还要不受教化。又,什么叫做「有点喜欢」?这叫鸣州困惑。他沉沦于成人世界,今年不大在学校讲学,并不知道叛逆学生会想方设法令师长窘迫。

开瓶时,鸣州闻到一股浓郁的橡木桶味,深红液体饱满醇厚充满诱惑。他见钟宇衡将冰块放入通透弧形杯,注入陈酒,优雅摇动杯身手法纯熟。

「先品酒要紧。」又可以随时作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让人不好动气,将杯子若无其事递给客人,「试试感觉如何?」

鸣州找不出理由推开那酒,他浅尝一口,神情恢复天真,那一刹那的松懈自然落入宇衡视线。

「这酒入喉之后,带着顺口的起司香味,单宁细致如丝,余味久远。」

那天看鸣州牛饮,未料到他还懂得品酒,宇衡心底的芥蒂无由地解开。

在鸣州喝下第二口时,宇衡已经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拇指轻轻擦拭沾到男人嘴角的殷红酒渍,柔软的唇濡湿微凉,跟本人完全不同的感触,那茫然失措的眼神似受惊的小动物,盯得宇衡心潮不觉澎湃,他觉得某些部位热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他与他一般身高,鼻息交融,颈动脉细细曲张,他将那个成熟男人逼到墙壁,两具火烫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当他的右手臂悄悄绕过那温热的脖子,对方的手臂却是一震,水晶杯跌落在地,连累那张印度尼西亚手织地毯也染上了馨香的眼泪。

那一刻,鸣州的眼神只能用惶惑来形容,眉间的褶皱泄露了抓不住重点的彷徨,宇衡的心跟着轻颤一下,他想:这样诚实而敏感的生物,当初是怎么爬上巅峰呼风唤雨的?

「你一向这样不当心?」像是不知道鸣州的杯子为什么震落,宇衡没有半点内疚,口吻还有几分促狭。

「你在作弄我?」

「我作弄你?你怎么想?」

鸣州脑子懵了一下,随即缓转,加紧时间提出条件:「你需要及时返回学校上课。」

「老爸杀鸡用牛刀,让你来当说客,不嫌老套?」宇衡稍有些恼了,边说边退开两步,它们之间又恢复安全距离,刚才的暧昧被快速抹平,「什么时候大家都关心起我的学业来,为什么不干脆送我去北美?眼不见为净。」

你没有自制能力,亦不懂得勤学,留在国内至少在家庭掌控中,放出国去岂不犹如放生?这是鸣州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

鸣州预备转身撤退,却发现双腿刚刚是被钉牢在地,已经酸软,他不是这年轻人的对手,应尽早远离禁区。

这世上刺激的事多得是,梁鸣州不该接受这个级别的挑战。

就在他跨出门的那一刻,宇衡扬声问:「你预备怎么帮我?」

他什么时候说要帮他了?但鸣州的脚步却停顿下来:「你会认真学?」

「天下最难的事不是读书。」

说得真好,可行动与言论完全不一致。

「你肯下苦功,我就会遵守承诺。」

「到底是为人师表,多么慷慨!你难道会每日替我补习?」

鸣州不想占了钟家便宜不出力,眼前人是钟炳麟唯一牵挂,不是没能力帮,完全坐视不管他做不出来。

「我不是你的私人教练,如果要我抽傍晚时间陪你代打,一个月内我要见成果。」

「你说的噢,不要反悔。」

大男孩那对早熟的眼几乎可以戳穿他,鸣州暗自一叹:「你仍想继续修管理学?」

「是。」

难得没有再说冒犯的话,可见有心向学,鸣州烧满意。

其实鸣州低估了钟宇衡的脑部构造,哪里来那许多好学生,有些不过是履行义务。对本专业全无兴趣,拿几个硕士也不会做本行。

鸣州的时间宝贵,但不代表没有时间,平日夜晚八点到十点通常会是个空档,他是学者,很少社交应酬,通常习惯深夜作业,十二点入睡七点起,渐成规律。

口有约定将不定时实行。

当天午夜,宇衡骑着机车,去东区广场地下的「西街酒廊」放松心情,一进场便受到簇拥。

等宇衡甩开众人,独自走到吧台独酌,崇拜者小六才主动挤上来:「钟哥,昨天阿火他们叫不到你,只好自己去了南郊。」

「谁赢了?」

「阿火赔得差点缴内裤。」

「叫你们不要同大巴高校的人玩,那些臭脾气的小流氓不值得惹,花了大代价把车改装,排气管比你们胳膊都粗,也只有阿火这种傻瓜会给对手送钱去。」宇衡毫不同情,大咧咧说。

「小钟哥心情不错啊!」小六观察宇衡脸色才悄悄道,「凯利姐前两天一直在西街等你呢。」

「下次见到她,记得替我跟她说,我不想再见到她。」

小六没有搭腔,而是惊慌地望向右边转角的阴暗处,宇衡一皱眉扭过头去,只见一身白裙的凯利款款走来,原本眼角令他喜爱的泪痣,今日看来竟全无感觉了。

「阿钟,要不要同我喝一杯?」口气亲昵神态松弛,风平浪静的样子,连宇衡都有点佩服。

「我没空。」

凯利一怔,像是没想到宇衡态度如此坚决,「我已经与那个人没有瓜葛了。」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你在拒绝我么,阿钟?」

「你多的是男朋友,不差我一个。」

「你知道我现在只有你。」

「如果不算上个月的后部,那我还能勉强承认。」宇衡说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憎恶。

凯利脸上挂不住了:「那是个误会,我喝多了……」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误会,凯利,我跟你已经玩完。要喝酒可以,要修复关系,没可能。」

凯利苦笑,面具被打下,很心酸:「你这个人真是容不得别人犯一点错,你以为真有十全十美的人在远处等你?你比我更会做白日梦。你自己劈腿时,有没有检讨过?男女真的已经平等?」

宇衡当下背过身点起烟,不再理会前女友的质问。他心里在说:我不是看中贞节,是看中真心,你我的真心在哪里?

等两人分开,小六斗胆再凑上去:「小钟哥,凯利姐可是大美人,你不觉得可惜?」

「美人要多少有多少。」

小六挠挠头:「这倒是,可是没有美人看上我。」

宇衡吐出烟圈笑了笑。

「明朝我们等钟哥开局,跟那帮菜鸟打撞球最没劲了。」

「我明天要补课,不过来了。」

小六的眼珠差点脱眶,下巴半天才合上,看着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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