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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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山花烂漫时-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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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研究以芗。然后冷不丁地打了个嗝,他自己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立马撑着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着就“飘”到旁边的酒柜,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他转头用杯子对以芗示了下意:“喝酒吗?” 
以芗缓缓把目光移到那边,瞧着:“不用了,我向来不喝酒。” 
南嗤笑:“不喝?第一次上我的时候,难道也没喝吗?” 
以芗不动声色:“的确没喝。” 
南愕然。 
以芗不放松地盯着他,终于问道:“南,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憎恶什么?” 
南一饮而尽手中的酒,结果呛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以芗连忙过来想帮他拍拍背,但被他一掌打掉。他侧头冷笑:“你不是无所不能吗?难道还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孙大先生!” 
叹气,无可奈何。 
以芗强制地把他拖到沙发边,坐下,用手环住他。只听尹南抗议地说:“喂,我的酒!” 
可人家却不理他,只是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沉沉地说:“安静一点,我想和你聊聊我自己不可以吗?” 
南小声嘟哝着:“我又没说要听……”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宽大的、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捂住嘴。 
“我出生在城外的一户农民家,不折不扣的贫下中农,家里可谓是一穷二白。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我家里甚至只能吃土维生,我伯伯就这样饿死了。后来虽然改了制度,没了人民公社。但家里本来就没一点底子,几亩田也不算自己的,只能说是承包,所以上交以后就没多少剩的了,到了七十年代末也没有好转,这时我便生了下来。真真是不恰当的时候有了不恰当的我。” 
以芗看看南微眯着眼,但显然没睡着,不禁放宽心继续说下去:“家里因为多了张嘴巴要喂,情况自然越来越差。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家里确实一天只吃两顿,甚至困难时只吃一顿。当我长到上学的年龄时,爸妈虽然很想供我上学,但实在是没钱,所以我也只能呆在家帮忙干农活。我十六岁的时候,见这个家实在是没法支持下去了,便同他们商量去城市里打工的事。他们早被生活的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见我想出去闯荡,以后家中也可少个吃饭的人,连忙答应了。” 
“在没到城市前,我以为这里是遍地黄金。结果来了之后,发现生存的竞争比农村还要残酷,人际关系要更复杂。我连小学都没读过,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外,完全就是文盲。怎么可能找到好工作?最后只能去建筑工地砌砖。那时候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经济迅猛发展,但在整个局面上也处于失控边缘——黑社会非常横行。我们这些小小的工地也不能幸免,被逼迫要交保护费。可是我们的这组包工队的头很是吝啬,没有交足。惹得黑帮的头目大怒,我们所有人都被爆打一顿。当时城里最大的一股势力是‘剪刀党’,他们的老大叫韩元。他那天正巡视到这里,看到我们这样本来也是没什么反映。可正巧被他看到我,见我长得还象模象样,就硬是把我收过去,当了他的贴身小侍。” 
南听到这里就晓得不对:什么叫“贴身小侍”?以芗可不仅仅是象模象样,当初还少年的时候可以想见是如何的俊美潇洒,绝对让人眼前一亮。那个韩元看了他的脸就要收他,哪会有什么好事? 
以芗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他的想法,于是点点头:“就如同你所想,他要我一直呆在左右根本就是不安好心。这个人完全是性虐狂,他玩我的时候从来不做什么前戏,直接就进去。所以我的肛门总是处于裂开的状态,不停地流血。后来由于被插得太多,又没有间断,终于发了炎症,高烧四十二度,差点没把命送掉。在我把这个人渣干掉后,自己的那里已经溃烂,治疗了三年之久。” 
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样强大的以芗也曾经这样痛苦过。自己从没注意过他的屁股,现在应该好了吧? 
“傻瓜,现在当然是好了。只不过再也不能被异物插入,否则会完全崩裂。”以芗温柔地笑,用手指点点南高挺的鼻子,“其实这还不算什么。他的性虐主要表现在如果没有虐待的刺激,他就无法达到高潮。他惯用的手段是用夹子夹住我的乳头,用鞭子抽打我的身体,尤其喜欢打我的腹部。他说我的腹部结实紧绷,美得不可思议。当我的腹部被打出伤痕后,就把盐撒在伤口处。刚开始时我忍住不叫,想不到让他更是狂兴大发,虐待得更厉害,直到我叫出来为止。后来我才知道,他就喜欢听到哀叫声,这样他就能兴奋。所以从此以后,我总是叫得很卖力。” 
“他的花样还很多,除了这些还有让我骑特制的木马,硬要让我的下体穿过一个完全无法容纳它的洞,痛到不可承受,每次我都以为要断了时他才让我把它拿出来。还比如放震荡器,他总是把它调到最大档,让我在公共场合都几乎不能自抑。可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在大庭广众露出丑态,于是几乎象在受尽地狱酷刑。当然,套阴环也是他的有数伎俩,由于戴的时间太长,我最后为了拿下它,痛晕过去三天。” 
“不过他最厉害的还是用鞭子抽我,他自己本来就是流氓出身,对力道掌握得非常好。那些伤痕总是一两天就能痊愈,一个月就看不出来。但那一丝丝的抽痛却能持续几个月之久,他打的地方靠近内脏处,所以受的内伤从来是外表看不出来的。直到有一次他失去了一大笔的军火,于是把气都撒在我身上,手上没了轻重,把我打到肝脏出血,脾脏轻微破裂。在加急病房住了三个月才保住小命。但后遗症就是肝功能极差,喝不得一点酒” 
以芗捂着南嘴巴的手掌心湿湿的,慢慢得浸透了整个手掌。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尽温柔地拿纸巾擦干南脸上的泪和自己的手掌。他微笑着说:“小傻瓜,我是好欺的人吗?这样的苦楚我当然不想永远承受。所以那几年一直在秘密培养我的势力。韩元虽然对我虐得惨无人道,但在外面还是很护着我的,给了我很大的权力。到后来俨然我就是第二把手。于是最终我揪准机会把他给干了,控制住剪刀党。然后又陆续吞并了其它黑社会的势力,统治了城中的黑道。” 
他用下巴轻轻蹭着南柔软的头发,叹息着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踏入黑社会这条不归路,但命运对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在那些绝望的岁月里,只能咬牙自己生存。一有时间就自学文化知识,虽谈不上什么学有所成,好歹高中水平是有的。那些日子啊,黑暗到我几次想自尽,但想到乡下的爸妈和那遍野的山花,就又勉力活下去。” 
南抬头,在泪水的冲刷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更加闪烁。眼睫毛上似乎还颤颤地留着一滴水珠,显得不能承受这般重量似的。他歪着头,灯光全无中越发动人:“那伯父伯母后来怎么样了?” 
以芗平和地说:“他们没等到我发达,就因为三年自然灾害时吃土留下的肝上的毛病,提早去世了。死时都肚子浮肿,肝功能衰竭。这已经是我们家族的遗传病了。” 
南怔住,此时任何话都不能抚顺那种哀怆。 
“我当时悲痛欲绝,觉得人生对我而言只有苦难,活着毫无意义。可后来痛苦挣扎中,又发誓要报仇雪恨,因此苟活了下来。现在想起来,当真是感激那时的仇恨。生比起任何东西来都要更珍贵,没有生就没有了一切。我现在所想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即使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长,但总要好好享受。该要的就要,不想要的就拒绝。不要犹疑,我们的生命也就这短短募甘辍!?
以芗自始至终都是那般平静。但正是这种平静,更显出那痛到骨髓深处的悲痛。它只会在每天每夜牵绕着你,让你永远疼痛。就好象溃烂的伤口一直在化脓,永无痊愈的日子。只能在心底一遍一遍地痛,但又不能在表面显露。多少个夜晚,他都要独自忍受孤独的侵蚀和自我的宽恕。于是,救赎的只有肉体,灵魂仍在不断下沉,下沉。 
南看着他阿波罗似的俊美脸庞,突然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所不能超脱的苦恼和憎恨在他的面前是这样渺小,自己所受的苦难和他比起来也完全是不值一提。在他平静的表情之后,又是多少历练和惊涛骇浪。自己这样的小打小闹,至少对自己生命的不确定该是多么可笑。 
他温柔的眼眸、平和的气度该是多少艰辛才能换来,嘟嫌胨约杭蛑庇字赏蚍帧?
幼稚,不曾体会生活真正艰辛的幼稚! 


以芗用拇指抹去最后一滴泪珠,近似无声地说:“南,你要自己选择要走的路。你想放弃的就要坚决放弃,如果迟疑下去,你最终会发现已经来不及放弃。” 
他拉起南,扶他上楼。尹南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心想:这个男人的眼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他又从中看到我的什么? 
只是在刹那间他意识到:自己要去选择人生,而不是等着人生来选择你。 
10 
第二天一大早,南就爬起来。他慢条斯理地刷牙、洗脸,然后就坐在电话面前发呆。一双手臂伸过来抱住他,以芗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是要给唱片公司打电话吗?” 
南叹息:“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只是我在想,如果就这样取消巡回演唱会,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他们的辛苦工作?” 
顿时,他被抱得更紧。以芗用很坚定的声音告诉南:“南,你要知道,很多时候,拒绝不需要理由。一旦什么都有了理由,它们也就成了借口而已。” 
南习惯性地歪头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拿起话筒,拨了宋臣瑜的手机:“喂,是臣瑜吗?我想告诉你,我决定取消巡回演唱会,只唱接下来两场本市的。” 
“什么?不行?为什么?要不,你去找孙先生说说去。” 
“理由?难道真需要理由吗?” 
说着,尹南挂了电话,转头笑着对以芗说:“任性的感觉真好。” 
以芗把手指放在他嘴唇上,轻轻说:“错,这不是任性。如果是为了你自己的未来,那么所有的决定都不会是任性。一旦你被物质淹没,就再没翻身的机会,甚至连任性都不可能了。” 
南沉默,良久才说:“可如果没有你的权势,我根本就没资格任性。” 
以芗但笑不语,他亲亲南的脸颊,然后就走出去做早餐。南下意识地摸着被他亲的地方,觉得好象一下子很接受他的吻一样。 
吃过早餐后,南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去超市里买点菜,中午看我下厨一展身手。”以芗怀疑地看他:“你行吧?”南不服气地朝他皱皱鼻子:“你可不要小瞧我了。” 
他们一起去了附近一家超市。以芗觉得应该先去肉类区,荤菜更重要些。南反对,认为该到蔬菜区。两人争执许久,终于还是先去买蔬菜。接着,他们又为了到底是买大白菜还是菠菜吵个没完。 
“当然买大白菜拉,煮、炒、闷都可以,多省心。“南抢着把大白菜放到推车里。 
以芗皱眉,把它拿出来,放回去。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这天气都那么热了,还吃什么大白菜。买点菠菜做汤很鲜的。” 
南更不服气,执拗地把菠菜放回去,拿着菠菜示威:“你自己都说大热天了,做汤喝不要热死的啊?” 
“汤不会让它冷冷吗?喝凉点的也没问题啊!” 
两人就这样比孩子都幼稚地各拿捆蔬菜对峙,讨价还价了半天还是各退一步——都买了。 
到了肉类区,他们俩又为了买哪个牌子的肉大费口舌,到了最后为了公平,买了个其实都不想买的牌子。他们的精力也实在充沛,举凡调料、海鲜什么都能意见不合,大斗一回。走过一处,便是风卷残云,引得众人无不侧目。 
吵吵闹闹间,他们还是艰难地买完东西,到收银台去结帐。以芗习惯性地掏出钱包准备付钱,尹南连忙一只手压住他的皮夹子:“今天我来付。” 
以芗笑道:“我们之间还分什么。钱包都已经拿出来了,我付得了。” 
南直着声音,硬是说:“我说了我来付。”他另一只手立刻到兜里摸钱。 
以芗看他样子还有得找找,就不理他到把信用卡递给收银员。南见状,一把抢回那张卡。脸红脖子粗地继续找钱:“你没听懂我说什么吗?今天我来付!”以芗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们谁来付有区别吗?他从钱包里拿出另一张信用卡,可还没给收银员,就又被南夺了下来。 
尹南左手攥着两张卡,右手拿着一堆零钱,和他对视。后面排队的越来越长,目光都注视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南显然也感觉到了,他近乎哀求地低声道:“以芗,难道让我付?淮味疾恍新穑俊? 
以芗心一动,终于了解其实谁来付很有区别。尹南的自尊就在这种地方,他试图独立的也就在这种地方。看着他坚毅又哀求的神情,以芗心中顿时充满不可抑制的柔情,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尹南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走上去付钱了。 
那天中午,他们吃了顿很丰盛的午饭。虽然不免做得粗鄙,但以芗一想到是尹南第一次为他做的,就止不住地甜蜜。即使是石头大概也会吃得津津有味。 
接着,他们就坐在朝南面的露台上。夏天的暖风徐徐吹来,在艳阳照耀下的树木都微微有些摆动。旁边花坛里的小花因为阳光太烈,都有点耷拉着头,看起来萎靡不振的样子。南出神地看着,觉得它们好委屈好委屈似的,配在灿烂夺目的阳光下,还有什么生存价值?他偏头瞥向孙以芗,见他坐在白色的躺椅上,半闭双目,正在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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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以芗,你喜欢我什么哪里啊?” 
以芗没有睁眼,嘴里含糊地说道:“你说呢?” 
尹南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用力推了他一把:“喂,我问你问题呢!不要敷衍我!”以芗被这一推,再想睡也要清醒过来了。他张开眼,斜过头用那双不知蕴涵了多少内容的黑眸柔柔地看向南,略带笑意地说:“你不说我还没想过呢,让我好好考虑考虑这个很形而上的问题吧。” 
“咳,不听你瞎说了。”南白了他一眼,就继续去看他的风景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地问:“以芗,好象我还从来没为你弹过吉他呢!要不,我现在去拿得来,你点歌,我弹给你听。”说着,他就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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