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杨云启有些生气。
“听我说完。“关宁接着道：”你死就不必了。。。。。让兄弟我替你死吧，枪留下。。。。外面捡个兵刃。。。。。走吧。“
“你要干什么？”杨云烈问。
“
大哥，你看看我们俩，也是快死的人了，还能干什么？死呗。。。。。。大哥放心，我一定让那萧怀昆肝…肠…寸…断。”关宁心里说着最后一句，当真咬牙切齿。
“云烈，听他的，快走。”杨云启也在催促。
“我。。。。。。。不。。。。。。。。”杨云烈满脸泪痕，兄弟情深，纵然同死，也好过他一人独活。
“大哥”关宁喊起来，“你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行么？你别忘了，你娘还活着，你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生死不明，你要是死了，她们怎么办？”
“娘还活着。。。。”杨云启抱住弟弟的肩膀，：“真的么？”
“是，娘还活着。。。。。”
“那你还不快走。”杨云启推了弟弟一把，“云烈，哥哥拜托你，替我照顾娘，照顾孩子。”
“我。。。。。。”
“长兄为父”杨云启拼力大喊，“你到底听不听话？”
“哥。。。。。。兄弟。。。。。。“杨云烈向后退了几步，扑通跪地，哭着磕了几个头，”云烈。。。。走了。“他把枪放到关宁手里，跃上马背，向哥哥指点的方向跑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看到弟弟走远，杨云启放了心，一口气也即将提到了头。
“出去。”
“ 行，听你的。“两人相互扶着，亦步亦趋的走入烈火之中。
☆、第（35）章
宴白城一战，萧家军轻松告捷，烈焰熊熊，将整个草原烧得一片狼藉，欢呼声中，萧怀昆却毫无喜悦，只命几个将军守住战果，自己连夜赶回了槐城，温骁云跟着他，从后背都能看出他内心的紧张，他紧张什么，温骁云当然明了，可越是明了，心下就未免酸楚，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杨云烈出事，真若那般，他都无法想象萧怀昆会是什么样子，爱与不爱，暂且不论，两人十几年叔侄之情，多少次共死同生，单就那份自责，就够他萧怀昆抱憾终生了。
纵马跑进槐城大营，萧怀昆就觉着气氛有些奇怪，火烧草原，宴白大捷，对于边关的将士来说，绝对是大喜之事，可他目及之处，却看不到一丝激动人心的快乐，反而感觉整个大营都笼罩着一种肃穆伤怀之感。再往前行，便看到军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站着，好像都在低头看着什么，一个个面容悲痛，目赤神哀。
“怎么回事？”萧怀昆停下马，发了问。
“大人，您回来了？”萧虎跑到近前，牵住萧怀昆的马缰绳，低了头，似乎是在忍泪。
“出什么事了？”温骁云问着，心中不禁有些凉意。
“大人。。。。。”萧虎哀然道：“杨云烈他。。。。。。。他死了。”
耳边片刻静寂，心跳片刻停止，萧怀昆的手拉了拉缰绳，双脚轻叩马肚子，平静地说了声，“让开。”
军兵闪出一条路，萧怀昆的马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前方的石板上躺着两具烧焦的尸体，一前一后，前面的那具，手里紧握着灼黑了的银枪，虽然也是面目全非，但那是杨云烈的枪，他认得，萧怀昆下了马，走到尸体旁边，指着后面的那具，“这是谁啊？”
“大人，给。。。。。”萧虎递过了一块烧黑了的玉佩，不用仔细辩，萧怀昆一眼认出这便是自己送给杨云启当新婚贺礼的那块传家玉佩。
“还有活的么？“
“没了，一个都没有了。“
“公主呢？“
“都烧了，找不到了，要不是这杆枪，这个玉佩，我们也认不出他们是谁。“萧虎说着，有些哽咽。
“哦。“萧怀昆只低低应了一声，上马向营外走去。
”昆哥，你去哪儿？“温骁云喊他。
萧怀昆不答，只是骑着马，不缓不慢的向前走，马到营门，萧怀昆突然身子一栽，直直从马上摔了下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天空在眼前飞转，萧怀昆双目一阖，立时没了知觉。
马车轮声隆隆，萧怀昆睁开双眼，看到了正在吹凉药汤的温骁云，这几日，自己浑浑噩噩，知道身在马车上，知道吃喝，也知道药苦，只是坐不起身，也开不得口，胸口如同压了巨石，嵌了钢钉，只一呼吸，便是疼痛难忍，却分辨不出是哪里的伤，哪里的痛。
“醒了”温骁云柔声道：“该喝药了。”
“我没事。”
“你从马上摔下来了，伤了点脏腑，得好好调调。”
“云烈和云启呢？“
“烧了，骨灰在萧勇那儿了。“
“枪呢？”
“我擦出来了，已经收好了。”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京城，圣旨都到了，皇上要赏你呢。“
“哦。“萧怀昆又闭上了眼。
“昆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温骁云声音颤抖着，手也抖个不停。
萧怀昆忽地抓住了温骁云的手，颤声问了句，“骁云。。。。。你还要我么？“
温骁云满腹委屈，低声呜咽起来，“你还要我么？“
萧怀昆的眼泪从眼角流出，“骁云。。。。。我们走吧。“
“去哪儿？“
“去西域。。。。。。去你家，我帮你做生意，照顾你爹娘。“
“你不做官了？“温骁云有些惊喜。
“不做了。“
“那。。。。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温骁云擦了擦泪，急不可待的，生怕他会变卦。
“你帮我跟萧勇和萧虎说一声，让他们回去安顿好了就来西域找我们。”
“好，没问题，你好好养病，我这就去办。“温骁云转身要下马车，手又被萧怀昆抓牢，”好弟弟，哥哥谢谢你。“
“别废话了。“温骁云甩开他的手，跳下了车。
西北边陲，杨夫人郝凤君正在舂米，她被萧勇送到边塞小吏家中，虽得以关照，但为掩人耳目，总要做些粗活，边陲缺水多风，她又心情郁卒，不消时日，身子便虚弱了不少。夜半，累了一天的郝凤君合衣而眠，刚要睡下，便听窗棂在响，“谁啊？“
“娘。。。。。是我。。。。。云烈。“
光阴荏苒，一晃便是五年。
江山易主，西陵王宇文博如愿登基，萧怀昆身在西域连城温家堡，和温骁云一起，做着布匹和药材的生意，温骁云看家，他便跑货，每每往来于中原和西域之间，倒也是财源滚滚。
春寒料峭，萧怀昆乔装再入京城，此时此刻，他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太子太保，翠戒裘衣，俨然已是商人风范，宽街小巷，客栈柳墙，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除了那一份心情。当年，杨云烈惨死令他痛断肝肠，心灰意冷，他弃政从商，却是歪打正着的躲过一场篡国的大战，不然以他的立场身份，还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如今故地重游，萧怀昆的心头感慨万千，马车不自觉地来到了昔日的杨府门口，掀开帘帐，那躬身而立的少年似乎就在眼前，清俊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秀目如水，藏住了满怀的柔情，“昆叔。“
“云烈。“
如梦似幻，
萧怀昆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心潮起伏间，深埋的伤痛似要破腔而出，让他无法自抑。
府门开了，一个宫装丽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萧怀昆只将帘帐挑开一个缝隙，向外望去，那丽人很是面熟，萧怀昆仔细想想，大惊道：“怎么是她？“
那丽人上了马车，还有侍女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也跟着上了马车，门边站了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儿，眉清目秀，由嬷嬷领着，凄凄然道：“姑姑，我也想去。“
“坚儿，姑姑会早点回来的。。。。。。走吧。“声音中也有着些许的无奈。
萧怀昆震惊中放下帘帐，心头顿时火起，他放低声音对赶车的萧勇说道：“你去查查，这京城做官的人里，有没有我认识的，我说的是。。。。。。关明浩。”
“是。”
半夜三更，关明浩觉着口渴，起身想要喝水，却发现黑暗中坐着一个人，他大惊失色，后背全是冷汗，问了声，“谁。”
“我。“
“怀昆“关明浩由惊变喜，”我一直都在等你。“
“是么？”萧怀昆冷冷道：“为了这个，你才住书房？”
“是。”
“说吧，等我干什么？”萧怀昆说着，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剑架在了关明浩的脖子上。
“对不起，怀昆，当初是我骗了你，我没有按照我们的约定把郡主送到蒙古，而是按皇上说的，把她送去了西陵。”
“为什么？”
“我怕死，我怕我全家人会死。”
“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萧怀昆收起了剑，“可你让云烈到死都怪我。”他吼着，一掌扇了下去。
“杨云烈死了？真死了？我还以为是你做了扣儿，要带他走。”关明浩张了张嘴，“对不起，对不起怀昆。。。。。。我这么做也是知道西陵王不会伤害郡主和她的孩子，你还记得关宁吗？他早就说服我投了西陵王。”
“所以。。。。。。宇文家篡位成功，你应该是头号的功臣。”
“怀昆，识时务者为俊杰，实话告诉你，皇上，我是说朱兆隆，他早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要是不这么干，我们全都得死。”
“这个不重要了，云烈已经死了”萧怀昆心头黯然，“我也没有机会跟他解释了。”
“怀昆，你要是还愿意做官的话，我可以。。。。。”
“住口吧，我不愿意。”萧怀昆道：“我现在是商人。”
“你做什么生意？”
“什么都做。”
“那好，你在京城开个店吧，我什么钱都能让你赚。”
“好啊。”萧怀昆倒了杯水递给关明浩，这让关明浩大松了一口气，“怀昆，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我问你件事。”
“你说。”
“朱月萦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啊。。。。还行，她毕竟是出身皇家
，有姿色，也有手段，皇上挺喜欢她的，封她为颖夫人，就住在原来的杨府里，她也给皇上生了个女儿。“
“云启的儿子呢？“
“四岁多了，叫朱文坚，说是朱月萦哥哥的义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萧怀昆的脑海里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儿，眉宇间象极了杨云烈，心中一阵狂喜，“还想和我做朋友的话，帮我个忙。“
“你说。“
“我要把这个孩子带走。“
“你。。。。。。“
“我要让这个孩子姓杨，堂堂正正姓杨，他是我大哥的孙子，云烈的侄子，犯不着在这儿受委屈，还得管自己亲妈叫姑姑。”
“这。。。。。。。“
“关明浩“萧怀昆正色道：”我不是在求你，我是让你将功补过，如果这次你再骗我，不用皇上，我就会杀了你全家，不信你试试看。“
“好吧，这个孩子在这儿。。。。。。以后也得受罪，我就将功补过，帮你这一遭，给我十天，我把孩子给你。”
“这还差不多“萧怀昆起身走到门口，又道：”我把店开好了，再让人来找你，我赚了，分你一成。“
“行，你象个奸商了。“关明浩嘻嘻笑了笑。
“对了”萧怀昆又道：“当年我和云烈签的那纸婚书在哪儿能找到？”
“我这儿就有，你不想让人知道，我就一直藏在身边了。”
“给我。”
“好。”关明浩拿了张帛纸给他，“人都死了，要这个有什么用。”
“留个念想。”
“你还想他？”
萧怀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我对不起他。“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江南凄雨，从不分春夏秋冬，绍兴郊外卞家村，杨云烈坐在母亲的病床前，将药送到母亲的唇边，他刚刚堵上屋漏，全身都湿着，郝凤君心中疼惜，“云烈，去换身干衣服吧。”
“不了，一会儿我还要出去。“
“这天都快黑了，雨这么大，你要去哪儿？“
“嗯。。。。。。。我答应了人家。。。。。得帮人去干活？“
“为了给娘抵药钱？“
“啊。。。。。。我还得去买点米。“杨云烈说着，猛烈的咳嗽了一阵。
“云烈，你的咳病也越来越重了，得找个大夫看看才好。“
“我没事，就是伤个风，过两天就好。“杨云烈又给母亲喂了水，收拾了药碗，”您先睡一会儿吧，等我回来，再给您做饭。“
“云烈。。。。。娘拖累你了，你都这么大了，也没找个媳妇，那天。。。。。。“
“娘。。。。。。“
郝凤君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儿子的性情，寻常人家的姑娘也不会进得了他的眼，每每说得多了，杨云烈也只是沉默，让人看了心更疼，郝凤君只能叹口气，柔声叮嘱道：“早点回来。“
“是。“
看着儿子只带个斗笠，走进了绵绵的雨中，郝凤君暗自伤心。离开边塞，得知云启身故，媳孙去向不明，九死一生，郝凤君一病不起，她本是湘南人世，担心连累亲人，不敢回转家乡，数年来，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颠沛流离，躲官府，躲征兵，因为郝凤君越发病重，两人也只得在这偏僻的江南小村庄里落了脚，却一直不敢向人租地种田，只靠杨云烈四处打打零工，卖卖力气，勉强糊口，常年劳累，杨云烈自己也染了一身病，只是靠着年轻硬挺着，有时她便想着自己即刻死了才好，可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杨云烈便是更加的孤苦，她自己心里也还存了一线希望，只盼有朝一日，可以见到自己的孙儿一面。
谁坐江山，老百姓都要过日子，乐得还是乐，苦的仍是苦，烟雨落如线，唱着是首诗，浸透了衣衫，便只剩刺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