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横生枝节
他们两个的事情一直没能得到颜思远认同，尤其是他离婚之后，两个人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在那样敏感的时期，她这样的做法其实很不理智。因为即便周寒墨恢复了单身，她和他之间也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来充当过渡。
可是因为不想再错过，所以她又肆意妄为了一次。
林韶峰骤然用这样的方式宣布解除婚约，可以说是昭告天下她和周寒墨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可以想见，颜思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的愤怒。
“唔……”颜清然拉长声音，似是认真考量，“有点惊讶，有点失落，还有一点……小激动！”
周寒墨的呼吸随着她每一次的停顿起伏，整个人都七上八下。直到她说完，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等我，我这就过来找你。”周寒墨的语气不容置疑和反驳。
颜清然笑笑，并不反驳。顺从的挂了电话，等着那个男人飞奔过来替自己撑起一方堡垒。
眉眼弯成新月的弧度，眼眸深处荡漾着温柔的水波，整个人散发着柔和而幸福的光晕。即使是在旁边看着，也能让人觉得甜蜜。
身旁传来重重的咳嗽，颜清然斜眸看去，对上颜星“不怀好意”的目光。
“看看你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当家人的风范啊。我敢保证，老爷子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肯定杀了周寒墨的心都有。”颜星自在的坐到颜清然床上。
颜清然转身打开衣柜挑衣服，一边若无其事的换一边道，“二姐，我其实更担心的是周寒宣。这个谦谦君子明显是被爷爷雷厉风行的态度给吓到了，你说他要是被吓跑了你可怎么办？”
“他敢！”明知她是在调侃，颜星还是忍不住横了眉毛。
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颜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惹来颜星好一顿修理。
两人闹得累了，双双倒在柔软的丝被上，彼此对上对方的眼睛，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种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的欢乐，格外纯粹且让人幸福。
直到周寒墨来了之后，才正式结束了两个临近中年的女人幼稚的打闹。
颜星不想当电灯泡，所以周寒墨刚到楼下她便识趣的先一步离开。不管颜思远是否认同，至少她并没有觉得颜清然和周寒墨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况且颜清然会转身站到周寒墨身边，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林韶峰的背叛让她骤然而起的愤怒。
她之所以会回到颜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查清楚颜正行的死因。面对林韶峰的无怨无悔和守护，她分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和他向前发展。却没有想到，真相查到最后，竟然落到林韶峰自己的身上。难怪，以林家的势力竟然难以挖出六年前车祸案的幕后主使。
站在楼下，颜星回望一眼面前的六层高小公寓，忍不住在心里祈祷。颜清然从小到大吃了太多的苦，只愿她接下来的人生是一片坦途。
前脚送走颜星，没多久周寒墨就敲响了门，一身笔挺容光焕发的倚门而站，姿势潇洒。
颜清然转动眸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弯了弯唇，“周总打扮的这样光芒四射，有何企图？”
“想邀颜总共进早餐，可好？”周寒墨挂上正经笑容，眼神直直落在她脸上。
颜清然也换上严肃面孔，目光审视，许久后破开一丝笑容，“看你人模人样，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见她心情很好的样子，周寒墨还有一丝的不放心也彻底烟消云散。再看她表情生动的样子，心里仿佛吃了蜜糖，一路甜到最深处。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冷酷总裁，只是一个被爱情俘虏的普通男人，因为心爱之人的自然亲近而莫名开心。
以前的颜清然，温柔恭顺、自信优雅，每一种都是她其中的一部分，可每一种都不是最真实的她自己，是为了迎合他而伪装的模样。
两个人相携去了一家比较有格调的咖啡厅，侍者过来点餐，周寒墨浅笑着翻开菜单，抬眸正要询问颜清然吃什么，就发现她的目光钉在了入口处。
循着颜清然的目光回头，周寒墨对上了此刻他最不愿对上的两个人。一个林韶峰，一个施佳媛！
施佳媛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和林韶峰走到一起！
林韶峰也看到了他们，随即带着施佳媛笑意盈盈的过来，“这么巧，周总、颜总。”
“林总也来吃早餐？”颜清然蓄起优雅笑容，自然的打着招呼，仿佛两人之间未曾发生任何隔阂，还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周寒墨客套的对林韶峰笑笑，垂目继续点菜，显然对颜清然异常信任。只是他这次点了四份早餐，显然是要邀请林韶峰和施佳媛一起坐了。
林韶峰绝对不会是偶然出现，既然如此，他何不大方一点。
颜清然在周寒墨点菜的同时已经站起来，“既然巧遇，不如一起坐吧！”
林韶峰也不客气，只是对两人的默契如鲠在喉，坐下来时脸色不算好看。施佳媛从出现时就带着一丝尴尬，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我送给周总和颜总的礼物，相信二位已经收到了吧。那周总这顿早餐，我吃起来也就心安理得了！”林韶峰笑着坐下，意味莫名的开口。
周寒墨抿咖啡的动作顿住，眼风扫过林韶峰的脸，线条硬朗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却冰凉一片。那个笑，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林总客气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以后我和寒墨也不用再看别人眼光了。”颜清然倒是平静，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丝毫起伏。认真的表情看来，似乎真的是在感谢。
周寒墨挑了眉头，唇角却止不住拉伸开来，“林总这份大礼来的及时，以后我和小然成就好事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你的成人之美。只是……”
目光转向施佳媛，看她瞳孔微微收缩的样子，开口道，“林总怎么会和佳媛走到一起呢，我听说她准备出国，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呢。”
林韶峰侧目，眸底深处带了一丝警告，放在桌下的脚也狠狠踢在了施佳媛的小腿肚上。
“出国的事情遇到一点麻烦，因为爸爸的关系所以签证还需要重新审核。”施佳媛挂上自然的笑，看着坐在左边的颜清然，“我爸爸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颜小姐说声谢谢，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向您表达谢意。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出门，然后又碰到了林少，这才一路跟着你们过来的。”
周寒墨仿佛认可她的话，不住点头，末了感慨，“原来如此，看来世界果然很小。”
“施小姐不必客气，我也没做什么。”颜清然客气一笑，眼风扫过林韶峰，带着一丝审视。终究若无其事的转开，温柔的落在周寒墨身上。
侍者恰好送来早餐，算是打破了众人骤然沉默下来的尴尬。直到结束离开，众人也只是客套的交谈，没有什么深入话题。只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林韶峰会特意带着施佳媛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别有用心。
只是还没来得及勘透他的用心到底是什么，林韶峰又再次从众人眼前消失，看不到任何动作。
颜正武也自那天之后消失无踪，只是向颜清然的邮箱发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辞职信。颜氏集团是颜家私有企业，所以颜正武要离开也只需要跟当权的人说一声即可。
颜清然并没有批复，却也没有表示拒绝。对这件事情，颜思远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自那之后又是半个月的平静日子流淌而过，媒体从一开始刨根问底的对颜清然和周寒墨进行围追堵截，到之后渐渐消停甚至冷却下来，两个人才总算是从众人的关注中解脱出来。
而颜星一开始推测的老爷子会大发雷霆的状况竟然没有发生，颜思远对这件事情表现得出奇平静，不闻不问、任其发展。
更诡异的是，就连周老爷子，也是同样的沉默。
这天是立冬，寒风呼呼的拍打在窗户上，仿佛随时会破窗而入。
T市的冬天是四个季节里最长的时节，风雪总是早早的光顾，最冷的时候会让人想不起来温暖到底是什么感觉。
颜星推开颜清然办公室的门，伸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这家伙从小就怕冷，冬天还没正式光顾就已经全副武装，现在更是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二姐，你再这么裹下去，肯定会把周寒宣给吓跑的。”颜清然抬眸便对上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再看她口罩、围巾、帽子的装扮，又忍不住调侃。
颜星摘掉口罩溜进来，抱着颜清然的胳膊不愿松手，“也就你办公室暖气最足，我那里冷得像个冰窖。”
“二姐，你这是在向我这个领导人抱怨吗？公司刚刚换了新的中央空调，哪里都一样好吗。”颜清然抽了两下手，没抽出来，有些哭笑不得，“你来我这儿是有事，还是特意过来取暖？”
颜星也顾不上和她争执，谁让颜清然像是不怕冷一样，是个会移动的天然暖炉。
“我来是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再过一个月就是周寒宣的生日，我在想到底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才好。”颜星晶亮亮的看着颜清然，“你和他相处得比较多，你觉得什么合适？”
颜清然豁然瞠大了双目，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快速翻了一下桌上的台历，黑眸渐渐浮出一丝柔情。她差点就忘记了，后天是周寒墨的生日。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放在周寒墨身上的心思比起之前，少了不知多少倍，连生日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差点忘记。
“二姐，回头我再帮你出主意，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先出去吧。”
半推半搡的送走颜星，颜清然坐回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他们和好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要送他什么才好呢？
以前周寒墨过生日的时候，她都是亲手制作一份礼物送出去。虽然不贵，却代表着她的一片心意。
想到这里，颜清然拿过手机拨通了周寒宣的电话。这一通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挂电话的时候，周寒宣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准时把人带到指定地点。颜清然笑了笑，客气的道谢，结果被周寒宣带着揶揄的一声大嫂给弄得骤然有些心慌，迅速的把电话给挂了。
挂完之后，看到手机桌面上周寒墨设的壁纸，感觉耳尖滚烫。
设这张壁纸还是在那天早上遇见林韶峰以后，周寒墨送她到公司楼下，却在她准备下车时揽过她的肩膀送上一记深吻。她被吻得头晕眼花、心跳加速，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结果周寒墨还有多余的心神拍下照片记录。事后还强制的将照片发到她手机上，设成了桌面壁纸。
那之后，颜清然便再不许任何人碰她的手机了。实在是桌面上自己沉醉的表情不能见人，便是她自己也是看一次脸红一次，心跳都比平时要快。
心思还在翻涌，颜清然又忍不住叹了一口。自己和周寒墨现在算是一帆风顺的步入了正轨，可是莫安然却……
想到此，颜清然原本漾着幸福柔光的眸底侵染了忧色，起身拿过外套出了办公室。
一路将车开到了莫安然的诊所，却发现大门紧闭，玻璃门上贴着一张暂停营业的公告单。
颜清然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前两天她来时还好好的，莫安然丝毫没有提起过有停业的打算。虽然黎诺的情况日趋恶化，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是笑着艰难的和莫安然交流。
直觉发生了什么，颜清然迅速拨通了莫安然的电话，却只得到冰冷的浒苔提示。
莫安然的手机关机，肯定是黎诺出了什么问题。
心思一转，颜清然又拨通了周子柔的电话。这次倒是接通了，可周子柔在那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子柔，黎诺姐是不是出事了？”
周子柔还是沉默，她不会说谎，可是莫安然和黎诺一再强调了不能告诉颜清然，所以她只能什么都不说。
即使周子柔什么都不说，颜清然还是从她带着忧郁的呼吸声里听出了不妥。显然，莫安然有什么事情想要瞒住她。
心思一转，颜清然准备迂回询问，“子柔，那你告诉我，二哥去哪儿了？”
“我、我也不知道，莫大哥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黎诺姐姐说想去曾经和莫大哥去的地方再走一遍，所以莫大哥就带着黎诺姐姐离开了。”周子柔果然开口，虽然有些犹豫，但却说了足够的信息。
颜清然想了想，和莫安然刚认识前三个月，莫安然总会和她说起一些曾经跟黎诺在一起的事情。
人们在面对即将失去的美好时，总会忍不住回忆曾经，会想要再次重温一遍当初的幸福。黎诺的生命还很年轻，却要面临即将走到尽头的痛苦。心里的不甘和留恋有多厚重，旁人肯定都无从理解。
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肯定每一刻都格外珍贵。黎诺现在肯定很希望再重温一遍当年的感动和甜蜜，而莫安然肯定也很希望让黎诺了无遗憾的离开。
颜清然闭了闭眼，感觉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忍不住伸手抹掉。
“子柔，你还好吗？”
每天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担忧、焦急，就算是换了她，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坦然。周子柔的单纯、美好，几乎代表了这世间的所有纯净，让人觉得揪心。
周子柔骤然哭出了声，痛苦而又无望，“颜姐姐，我好希望自己可以代替黎诺姐姐受苦，这样莫大哥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我也好希望黎诺姐姐会早一点离开，不要在继续折磨莫大哥了。颜姐姐，我是不是很坏，看到黎诺姐姐一天比一天病的厉害，我竟然会偷偷的觉得庆幸，想着她一旦离开了，说不定我就真的有机会了。”
颜清然沉默下来，心从未像此刻一样沉重、痛苦过，就算当初决定离开周寒墨、甚至决定和林韶峰慢慢向前走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沉重的感觉。
她的灵魂仿佛一分为二，一个担忧着黎诺的病情、为她的遭遇感到痛惜，而另一个却为此感到庆幸、因为她的重病算是解开了莫安然长久以来的心结。就像周子柔说的那样，她其实也是个坏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子柔，乖，别哭了。”颜清然放柔声音安慰，语气中透着一种释然，“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初恋总是美好的，也最叫人难以忘怀，对于二哥来说，黎诺姐就是那个难以忘怀的人。子柔，如果你真的爱二哥，请你给他足够的时间，好好陪在他的身边，帮助他熬过这最艰难的日子。”
“我知道，我肯定会一直陪在莫大哥的身边。”周子柔哽咽着，说话已经带上鼻音，“可是，可是我看到莫大哥对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