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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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如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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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告诉你什么?顶多不过是麦芽糖的含量吧。”我讽刺地说
“你真粗俗,”龙丽白我一眼继续说道,“它们告诉我:一个人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如何决定别人的意志而是在于怎么尊重别人的自由选择,他就是比你们强。”
“比我们强,是谁养着点点,她可是你的孩子,你问过她吗?那个小男孩问过她吗?”我刻薄地说。
龙丽一下子愣了,这是她的软肋,一个再自私的人也有某种本能的爱。
“要不你把孩子领回来吧,我能照顾她。”龙丽言不由衷地说。
“啊呸,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说,“你行吗?你想过为仅有的几个爱你的和你爱的人负责吗? ”我大声质问到。
龙丽哑口无言 我于是转过头又去看那些画,是的,在画中,龙丽是那么美丽,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年轻人确实发现了我们熟视无睹没有发现的东西。但是在生活中他的那些发现并不管用 ,我盯着画中的龙丽看了一会儿又转向现实中的龙丽说:“画仅仅是画,它们就像那些酒局中赞扬人的屁话,没什么实际作用,你还得实际地活着。”
缺钱和肖像;这是我离开考古研究所时两个现实的感觉;但是我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妥。 我没有再去找龙丽,不用说她现在一定在喝酒,一定沉浸在人们的吹捧中。我目前没什么办法阻挡她的堕落,但是我适时地想起那几个王老五,这种时刻还是干脆叫那几个家伙去搅搅局得了,让龙丽跟他们上床总比天天喝大酒强吧?
于是我热情地约了王老五们来赌博,可约了好几次,大家才凑齐。 那天晚上,我陪完客户去赴王老五们的牌局。我进门前,已经做好了会受到众人责备的准备,因为那个客户屁股太沉,就是坐着不走,因此说好七点准时聚齐诈金花,可我上楼时已经八点半了。但是待我蹑手蹑脚一进门,却风平浪静,看到那三个人正对着一台DVD机放声高歌呢,根本没人表现出气愤。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这么有涵养?”我惊讶地问大家
“这不是能唱歌吗?正在兴头上。”大家说。
“什么时候喜欢上这口了?不会是谁准备参加选秀吧。”我笑着问。
“什么呀,我们哥儿几个是让人刺激的。”大家嘻嘻哈哈地说。
“谁啊?”我问。
“龙丽呀——”大家一齐说。
“龙丽又怎么了?”我一听连忙问。
“哎呀,程总,你是忙工作忙的,都变成聋子和瞎子了,龙丽玩得那么HIGH;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大家一齐反问道。


旧梦如花 第二部分(11)
在热烈的掌声与噪杂的音乐中,我喝了几大杯啤酒之后决定去放水。挤过人群时我忽然和一个人迎面撞见,定睛一看是刘星。
“程总,你怎么来了?”刘星也似乎觉得有些突然。
我有点尴尬笑笑说:“嗯,我来看看。”
“怎么样,据程总看,我姐还不错吧?”刘星认真地问,他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镜片之后闪着光。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确实是一种出乎意料的生活,但谁敢保证这是一种能够持续下去的正确的生活?
“是不是真的不错我还不敢判定。”我说。“不过,你就让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喝下去吗?”
刘星笑笑,他摇摇头说:“程总,你的观念有些陈旧,我听我姐谈过你们之间的冲突,我觉得你的失误就在于用你的标准去衡量她。其实你只需平等地对待她就行,你不能要求她的生活和你的一样。你那么做会让她感到不自由,不是有一句话嘛:不自由,勿宁死。”
我听了刘星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不是明显的夸夸其谈吗?这些年我早已厌烦了那些在虚无缥缈的层面进行的口舌之辩,我觉得每天实实在在地谈价钱和利润,那才是真正的生活。
“你们将来怎么样我不管,但我要正告你的是,别再让她喝酒,定期让她去医院检查。”我说。
“程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刘星振振有词地说,“她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看她不当收银员了,她当了歌手。她现在每天能挣到钱,每天能免费喝酒,她有了社会地位,所有人都尊重她,大家都叫她酒仙,这有什么不好?”
“可这是什么样的生活?能够持续多长时间,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掉的。”我这时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谁不会死掉?而且你敢保证你活的每一天都不是行尸走肉,都比别人更有意义吗?”刘星说,“其实要我看幸福很容易,但大多数人都要求比别人幸福,这就难了。你就是按你的方式要求我姐和你一样或者比你以为的那种幸福更幸福,初衷是好的,但实际上是在杀她,KILL HER。”刘星不紧不慢地说着,同时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样子 。
愠怒在我心中聚集起来,自从我和丁大头分手之后我很久没有这么情绪化了。我明白刘星的意思,他是在说,实际上龙丽最大的敌人不是酒,而是我!刘星看出我的不满,就以一种和解的姿态说:“算了,程总,我只是说说而已,过什么样的生活还是由我姐自己选择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之后说:“是,选择是她的事情,但是我们多年的交情不允许我看着别人把她往火坑里推。”
刘星听了这话马上笑了起来,他说,“程总,你想多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阴险的事情呢 。”刘星说这话时,显得很轻松,但是我就是不信,我总是隐隐觉得这小子这样忽悠龙丽乱来很可能是没按好心。
如果用比较极端的话来说,在酒吧的那次谈话可以看成是我与刘星的一次非常正式的交锋。龙丽虽没有参加,但她的歌声以及她时时飞略而过的眼神就围绕在我们的周围,在这场口舌之辩中我明显处于下风,也就是从这次谈话之后,我真的感觉到老傅托我办的事情我已经给办砸了。
看来,刘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将来我与龙丽的任何战斗都有可能是和他们两人的战斗。龙丽已经有了支持,她不再内疚,而是甘心情愿以堕落为快乐,我回想着龙丽意想不到的歌声,心里清楚地知道:有时候堕落是不可逆的,因为那是世间最快乐最自由的事儿。
因为业务,我给老傅打了电话,我们在国际长途之中一聊就是一个小时。在把业务上七七八八的事情谈完之后,老傅提到了他的女儿点点,我告诉他点点这一阵一直是苏菲菲带着,她非常喜欢点点。老傅听了特别感动,他向我非常真诚地致谢,并且说苏菲菲此人真好,你娶了一个绝对好的老婆,当年真是没看出来。我客气了两句,然后大家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龙丽,他问我龙丽现在怎么样,我犹豫一下就把实际情况说了,老傅听完实在忍不住,他感叹一声,“操,这叫什么事儿?”


旧梦如花 第二部分(12)
“抱歉,是我没做好。”我有些内疚地说。
“不怨你,龙丽那个骚货我还不知道吗?”老傅有些鄙夷地说。
“你说,她现在是不是真正找到了归宿?”我皱着眉在电话那头疑惑地问。
“ 那叫归宿吗?那叫堕落!无比的堕落!”老傅气愤地回答到。
老傅说完,我们俩都沉默了,实际上我知道我们俩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我们都认为那是堕落,那我还要不要管。可是如果管,何时是个头?
三十秒钟之后,老傅先开口了,他有点伤感有点无奈地说,“哥们,还是麻烦你再拉她一把吧,不为别人,就为了点点,她不能没有母亲啊。”
“什么事尽管说?”我痛快地说
“借钱,借给我一笔钱。”龙丽说。
“借多少?”我问。
“你有多少?”龙丽反问。
我一下子愣了,刚刚有些晕乎的脑子立刻清醒了,有这么借钱的吗?我想。这就是我和年轻时的区别。年轻时天真烂漫,喝醉酒之后绝不会清醒。但现在不一样,我什么时候都保持着现实的这根弦,即使在马上就晕厥的情况下,我还能对现实的利益做出现实的反映。因为我知道所有美好的酒精状态都是暂时的,只有现实的雕刻刀才是永恒,龙丽就是把这两者的关系弄反了。
“你什么意思?”我问。
“我打算借些钱买地盖房子。”龙丽说。
“去哪儿买?盖什么房子?”我越听越觉得不对。
“在近郊,那块有断墙的地方。”龙丽说。
在那个地方?那是多么大的一片荒地,在那能盖什么房子?不是打算搞个楼盘吧 ,我想;搞房地产开发也得找银行贷款啊,哪有管私人借钱的,况且你们搞得了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依然不明白。
“就是买一块不大的地,自己盖一所小房子,我们如果住在那里,醒酒会方便一些,你应该明白。”龙丽说。
“是刘星的主意吧?”我冷笑着问道。
“是。”龙丽点点头。
听到这儿,我终于忍不住愤怒了,我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说:“龙小姐,你是没脑子还是猪脑子啊,这种屁话你也相信?那个地方能盖房子吗?水电一样没有,就是你们自己盖,盖完能住吗?我看修死人墓还差不多——”
龙丽拿起酒杯又一饮而尽,然后说,“你说话越来越难听了,一点情分也不讲。”
“不是我说话难听,”我对龙丽说,“有你这么没脑子的吗?智商为零!都是喝酒喝的。”
“你放心,我会还你钱的。”龙丽低着头看着自己消瘦的手指,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酒杯。
“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明显拿钱打水漂吗?”
“你借不借吧?”龙丽抬起头问。
“不借,绝对不借,除非我变成猪!”我坚决地拒绝道。
龙丽狠狠盯了我一眼,她然后伸手去拿酒,喝下又一杯酒后,她略略平静了一下说:“这样吧,程宇,如果你信不过我,我把点点押给你,将来还不了钱,点点是你的。 ”
“龙丽,你要干什么?!一个女人怎么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呢,虎毒还不食子呢。那个小王八蛋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你怎么就相信他的屁话,怎么连人性也不顾了。”我终于气得大叫起来。
龙丽再次慢慢抬起头,这时我发现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的泪水,龙丽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齿地却语调平静地问我,“那你说我应该相信谁?反正我不相信你们,因为你们谁也没相信过我!”
在龙丽并不大的声音中,屋子里突然静默下来。我仔细端详这张我十分熟悉的脸,龙丽已经不年轻了,那些明显的细细的皱纹布满了她的额头和眼角。从龙丽的眼中,我头一次发觉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在她哑哑的声音中,我忽然明白,龙丽是进行一场有关未来的赌博。她对我们已完全失望,她根本不愿相信我们,而是宁可选择一个她并不十分了解的年轻人。


旧梦如花 第二部分(13)
之所以说不可思议,是我竟然答应了龙丽的要求,借给龙丽一大笔钱,这不是一个理性经济人的做法,但是我真这么做了。龙丽走之后,我酒一醒就恨不得去报案,可是报什么呢?诈骗?谁诈骗?是龙丽还是刘星,我要说是刘星估计得有90%的人说我是吃醋。
唉,郁闷,不光是龙丽的没脑子,而是我自己的愚蠢让我更加颓丧,这叫什么事?!经过几天激烈的思想斗争和痛定思痛,我终于心生歹意,我决定为了拯救龙丽给刘星设个局。龙丽不是相信什么爱情吗?我就让她的这个幻觉迅速破灭,刘星那边好对付,哪个男人能过了女色这关?而且他那么年轻,正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入套才怪呢。
我马上找了一个在这个城市新结识的黑白通吃的朋友去安排,我那个朋友一边听一边笑,他认为这事再简单不过,用来棒打鸳鸯颇为合适。不过他告诉我要给他的时间长一点,让他尽量做得自然一点,追求水到渠成的效果,我当然同意。
等待的时间真的很长,但生活早已使我学会了耐心。但龙丽在这一段时间里似乎是疯了。她向所有她认识的人开始借钱,每天醉醺醺地闯到别人家里、办公室里不给钱就赖着不走。人们开始抱怨,有些人还惊慌地来找我。我安慰着众人,把龙丽借他们的钱一一还给他们。我渐渐收集到了一大把厚厚的欠条,看着这些钱我真是感到吃惊,这么多?她怎么蒙了这么多?他们想用这些钱来干什么?有一次,我还下意识地开车到了郊外,远远地看着那片荒地。果然已经动工了,一个机械孤独地挖掘着,还有一些民工模样的人在周围晃动,那片断墙已消失于视野之中,我忽然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也许他们真会做出什么出人意外的事情来。
机会终于等来了,那天我正在上班,我那个朋友打电话通知我一切安排妥当,我立马赶到一所民居,我和那个朋友阴险地在楼下等着,等到楼上传来信号,我们才冲了上去。
这是我第二次和刘星正面交锋,但是这一次我无疑优势在握,这是我坚持要亲自干的,我就是要灭一灭他的威风。刘星当时正趴在那个女孩身上,两个人都赤身裸体的。稍微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刘星的手没放在敏感部位上,而是放在她的锁骨上。
“你不会是在摸凤凰吧?”我放下相机讥讽地笑起来。
“我喜欢她的骨架。”刘星在震惊之中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真得意,好久没这么痛快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回终于轮到我把别人攥在手心中。“怎么样,还想和我讨论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吗?”我笑着说。“卑鄙!”刘星低声说了一句。我和刘星对视着,他不紧不慢下了床穿上衣服,忽然迅速地抄起床边的一个画夹向我砸了过来。由于没有防备,我根本没躲过去,脸上遭到狠狠的一击,我正要抡着拳头冲上去,却被那个朋友一把拉住。
“行,算你厉害,小王八蛋,你等着,我这回一定让你的那个姐弟恋来个彻底的灰飞烟灭。”我揉着火辣辣的脸庞说。
我迅速去找龙丽。在路上,虽然我的脸还在疼心里却得意极了,在这个社会当个小人远比当个好人划算得多,小人们能迅速达到目的,得到无穷无尽的好处,只有好人们才频繁地遭遇麻烦并且束手无策 。我虽然不知道刘星要干什么,但我终于让刘星干不成了。
见到龙丽时,龙丽正在屋子里画画。我站在背后看着灿烂的画面问她,“在画什么?”
“在画凤凰。”龙丽说。
我不做声地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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