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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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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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悦目视荀彧数息,突然一跃而起道:“何时之事?”

“已有十数日,颍川士民百万,恐怕也就从兄这等隐居的贤人尚不知晓。”荀彧笑着摇摇头。“董卓焚毁函谷,狼狈逃回长安,覆灭指日可待。”

荀悦来回踱步,闭目半晌,后道:“董卓弃河南、函谷,辖下只剩三辅(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弘农四地,盖骠骑据三河(河南、河内、河东),兼以北地、上郡,对其形成包围之势……董卓,瓮之鳖矣汉室可兴、汉室可兴啊……”

荀彧轻声笑道:“如何?大兄愿与弟一游京师雒阳否?”

荀悦欣然应之。

荀彧请出从兄,而后携其奔赴第三站许县,即后世魏都许昌。前面提到过,陈群之祖陈太丘声望高绝,士人、党人领袖李膺、贾彪、荀爽、韩融等皆为其学生。与荀彧之祖荀淑,钟繇曾祖钟皓,韩融之父韩韶并称“颍川四长”。乡间遇有争讼,多求其判正,时人曰:“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

陈太丘妻子乃是荀淑之女,共生六子:长子陈纪、次子陈洽、三子陈谌、四子陈夔、五子陈信、六子陈光,皆以贤德著称,而陈群之父陈纪、叔父陈谌最知名。换句话说,陈太丘是颍阴荀氏的女婿,陈纪是颍阴荀氏的儿子,陈群是颍阴荀氏的孙子。由此可知二家关系之密切。

荀彧到达陈氏家门时,陈纪、陈群父子正坐于堂上,陈纪年过五旬,容貌清逸,眼如点漆,神采奕奕,五绺长须悬挂胸前,一袭大袍,头梳进贤冠,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陈群今年则二十六七岁,五官与乃父有着六分相似,身形则较之高上两三寸,端直坐在下手,容色既显尊敬而又不失高雅。

父子二人常坐而论事,有时甚至通宵达旦,今日二人讨论的话题是,国家废除肉刑而增加笞死之刑得失。

陈群问道:“国家废肉刑,本是出于仁心恻隐,但结果却令死者更众,这是为何?”

陈纪答道:“此,即所谓名轻而实重也。名轻则民易犯其罪,实重则辄尔伤民。昔肉刑,《书经》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易》着劓、刖、灭趾之法,是希望可以辅政助教,惩恶息杀。且杀人偿死,合于古制;至于犯伤人罪者,如残毁他人之体,却不合其理,不能将其裁死。”

陈群又问道:“父亲以为当恢复肉刑耶?”

陈纪颔道:“若能复用肉刑,使犯yin者下蚕室,犯盗者刖其足……如此,则可消祸矣。”

陈群摇头道:“世间者,人心最难测,罪恶岂会因恢复肉刑而消除?”

陈纪道:“罪恶虽不能悉数殄灭,然……”

这时,一个年男子的声音传入厅堂:“主人、少主,荀郎君来访……”

“荀郎君?哪个荀郎君?……”陈纪诧异地看向门外家仆,而后又看向儿子陈群,后者同样脸带茫然,迷惑不解。与他交好的荀氏子弟,多赴河北,实在猜不出是哪人登门拜访。

家仆恭恭敬敬道:“荀济南少子荀若。”荀彧父亲荀绲曾任济南相,故有此言。

陈纪、陈群面面相视,陈纪道:“长,你去迎接若……”

“诺。”陈群振衣而起,行至厅堂门口,及履随家仆迎接荀彧。路,陈群心思电转,荀彧不久前才将宗族北上,今去而复返,目的并不难猜,多半是邀他出仕。但他并没有出仕河北的打算,至少暂时没有,恐怕要让荀彧失望了。

“大兄……”陈群来到大门,便见荀彧和一位年男子并肩而立,低声交谈,不由有些意外。荀彧身边这人他碰巧见过一面,其乃“荀氏八龙”大龙荀俭之子荀悦,学问精深,常年隐居,不通世事,荀彧对他推崇备至。已经说动他出山了吗?

荀彧说道:“长,这是我从兄荀仲豫,你见过。”荀彧比陈群高一辈,不过两人年龄相仿,平日素以平辈论交。

陈群与之见礼,随即目光转向二人身后的马车及骑士。

荀彧拉住陈群的手,笑着说道:“长必已猜出我此行目的。”

陈群点点头,邀二人入门,心里想着该如何婉拒荀彧,忽听后者道:“那你猜猜为兄选在何处出仕?”

“……”陈群微讶,荀彧不说,他可能会说河北,但荀彧这么问,那定然不是袁绍了,非河北,即河朔,脑灵光一闪道:“难不成盖骠骑入雒,是大兄的手笔?”

荀彧含笑颔,当初他为盖俊提出的战略,即高举义旗,跨河而南,克复帝都。而后自抵函、桃,会河东之众,勤王长安,诛杀董卓……虽然盖俊没有采纳后面的策略,但第一步恢复雒阳则顺利实施。

陈群又道:“盖骠骑下一步将会如何?”

荀彧从头讲起,尽可能把话说得婉转一些,然而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盖俊得雒阳后停止不前的事实。陈群眉头一点一点皱起,刚刚升起的出仕冲动顿时化为乌有。

荀彧道:“孙豫州两胜董卓,今将大兵赴西,看似必胜,实则不然。平年间韩遂不服,数寇三辅,董卓以将帅之任镇守长安数载,收买人心,士乐效死,岂能卒除?孙豫州稍有疏忽,难逃败局。天下能救社稷者,盖骠骑也。”

陈群摇头道:“盖骠骑有除董之能,而无除董之心,未易辅佐也。”

“不然。正因为盖骠骑心有犹豫,我等才更该辅佐河朔,时时劝谏,影响其心,从而兴汉室。”说罢,荀彧驻足直视陈群。

“……”陈群听得心有触动,良久,感慨道:“大兄所言甚是,是我太过于苛求了,我愿随大兄出仕。”

荀彧心落下一块大石,他向盖俊举荐的三人皆应辟,算是完成了既定任务。接下来,就是陈纪了,欲说动这位和叔父荀爽、韩融齐名的颍川大名士,他自己一人的力量恐怕不够,还要拉上陈群才行。

当陈群听说荀彧连他父亲也想招揽,不禁一怔,对方还真敢想啊毫不夸张的说,像他父亲这样闻名天下的大名士,不是在朝便是隐居,基本不会出仕州郡。当然了,事无绝对,也有例外,如卢植为袁绍车骑将军府军师,但天底下也就只有一个袁绍。

陈群泼冷水道:“我答应大兄帮助劝说家父,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尽力就好。”荀彧也知此事艰难,苦笑着道。

果然,见到陈纪,荀彧刚刚说出来意,就被拒绝了。荀彧、陈群无奈地相视一眼,轮番上阵,足足劝说一个时辰,口水都说干了,陈纪始终不同意。不过密集的疲劳轰炸也不是全无效果,陈纪答应和陈群一起去晋阳居住。

荀彧虽觉事情不太完美,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强求不得。

陈纪以困倦为由起身离开,厅堂内只剩下荀彧、陈群二人。和戏志才孤傲、荀悦寡交不同,陈群性格正直通雅,多结友人,荀彧问他有无贤才推荐。

陈群想了想,道出两个名字,一为定陵杜(袭)子绪、一为阳翟赵(俨)伯然。两人皆弱冠出头,应该说是颍川年轻一代新近崛起之辈。

去年荀彧曾通过陈群与杜袭见过一面,虽然没有太过深入交谈,但对方的言行举止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杜姓乃是定陵大族,杜袭曾祖安,曾为荆州南阳郡宛县令,任内诛杀豪强,甚得百姓爱戴,后为巴郡太守,廉政爱民,威望更高。其去世时,巴郡百姓无不流涕,一路将他的灵柩送回定陵家乡。杜袭祖父杜根,十三岁便以童子郎入太学,后任郎。因反对邓太后临朝执政,险些被害,变名易姓逃亡,直至邓太后去死才被汉安帝下诏寻回,任侍御史,直至寿终。杜袭父杜翊世亦以刚烈忠直知名,累迁至尚书。杜袭可谓秉曾祖、祖父、父三代之风,多才而正直。

至于赵俨,荀彧未见其人,而闻其名,赵俨少通经史,年弱冠就称誉乡间,想来非浪得虚名之辈。

其实在陈群心,他更重视赵俨,后者刚毅有度,武双全,未来成就当会在杜袭之上。赵俨家住阳翟,返程时正好顺路,所以陈群只给杜袭写了一封信。许县、定陵相距二百余里,荀彧为了节省时间,派出一名骑士送信,次日便送到杜袭手里。

杜袭考虑再三,又与族长辈勾通,最终决定应陈群所邀。杜袭独身前往,没有带上宗族,他此行有试探之意,若盖骠骑值得辅佐,到时再迁宗族不迟。

杜袭到达许县陈家,诸人一同出,至颍阴时分为两路,荀彧向西去颍阳会合戏志才,而陈群则北上阳翟邀请赵俨,双方约定在颍川边界阳城县相聚。因为荀彧一早和戏志才谈妥,两人见面后直趋阳城,但陈群却生出些波折,苦劝两日才说服赵俨。

阳城既是孙坚攻略河南尹的前线,又是后方大本营,荀彧一行人足有男女数百口,自然受到严格盘查,不过盖、孙两家如今正值蜜月期,荀彧等人又是颍川知名之士,顺利通过关卡,回到河南尹。

巧合的是,在他们进入雒阳东南数十里外的缑氏县时,碰巧遇到盖俊回返的大军。

第二卷负笈进京第三百零四章韩信?耿弇?

更新时间:20118182:12:48本章字数:4426

第三百零四章韩信?耿弇?

兖州、山阳郡,治所昌邑。

兖州刺史部深处会议厅,刘岱高居主位,脸色阴沉,目光如火,身前几案放着一张薄薄的帛,正是陈留太守张邈亲笔手书,言及骠骑将军盖俊向兖州讨要钱粮一事。

堂,自别驾王彧、山阳太守袁遗以下武数十人皆默然。

“砰……”刘岱狠狠一拍几案,站起身,来回踱步,怒喝道:“盖俊竖子欺我太甚、欺我太甚……他难道不知去岁酸枣会盟,已经耗干兖州府库粮仓?若得济,我等怎会解散联盟……”

刘岱心犹不能解气,再度喝道:“哼何谓若有迟疑,韩(馥)节便是我的下场吾堂堂汉室宗亲,齐孝王之后,岂惧边鄙贱卒?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倾我大州”

“……”诸人不禁面面相觑。这里除山阳太守、袁绍族兄袁遗外,余者尽为兖州人,刘岱说到底也是外人,万一骠骑将兵杀来,受罪遭殃的终究是兖州人。

别驾王彧见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开口劝道:“使君息怒,使君需知如此任气,却是正盖骠骑下怀。”别驾作为刺史之下,一州之,自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王彧今年四十余岁,姿容上,美胡须,重礼仪,是兖州屈一指的名士。他出身于陈留王氏,而陈留王氏出自战国时田氏齐国开国君主田和,数百年来历经兴衰,然始终不倒,为陈留大族。

山阳太守袁遗、诸从事等亦出言劝说。

“呼、呼……”刘岱从众人之请落回座位,他刚刚只是因为被盖俊无情打脸,恼羞成怒泄一下。真要让他对抗盖俊,他是不敢的,不说盖俊以往战无不胜的辉煌战绩,单单今年以来,他便连胜韩馥、公孙瓒、董卓,天底下谁敢与之争锋?

主薄万潜看了刘岱一眼,其为刘岱的心腹,早在召开会议之前,两人私底下便有所勾通交流,刘岱有妥协之心,但却不能由他本人来说,不然恐伤及威望,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万潜身上。他组织一番语言,娓娓说道:“使君、诸君,且听我一言。骠骑将军兵锋之盛,天下难当,从不久前击走董贼,收复雒阳便可看出,如全力施为,未尝不能诛杀国贼,拯救天子。然众所周知,并州穷困,骠骑而今有力难济,不若我等暂助其钱粮,若有一日振奋社稷,兖之功在诸州右,吾等皆为功臣,名垂青史……”

刘岱听罢假作沉吟,这对君臣一唱一和甚为默契合拍,诸人哪里有不明之理,从事薛悌趁机出言道:“万主薄所言甚是。盖骠骑书信语气严厉,依我之见,不过是困无钱粮,心忧讨董大计,非针对使君。”

别驾王彧也道:“然。在社稷面前,什么事不能放下?”

刘岱见见火候差不多了,叹息一声,言道:“若非顾忌社稷大事,吾必与盖子英一较高下。”言讫,扭头看向薄曹从事王楷,问道:“今州府库尚存钱粮几何?”

王楷想也没想道:“钱两亿四千万,粮一百三十万石。”

兖州与冀州相比,不管钱、粮,都差了一大截,兖州地处黄河以南,土地肥沃,人口也多,按理该不会差距这么大,但泰山太守应劭、济北相鲍信以防备、抵御青徐黄巾为借口,拒绝缴纳钱粮,而山阳太守袁遗亦吃里扒外,暗助临郡、豫州鲁国的奋武将军曹操、豫州刺史周喁。加之去岁酸枣联军确实使府库大耗,一年时间哪能恢复元气。

刘岱眉头高高皱起,乱世以粮为贵,胜过黄金,兖州粮食不多,他只打算意思一下,反正朝廷规制也没有明确每年兖州要输送多少粮秣。不过为了防止盖俊飙,钱还是尽可能凑齐。如今府库一共两亿四千万钱,输给盖俊一亿五千万的话,自身只剩下不到一亿钱,这个数字十分危险,不用说兵祸,一次水灾、一次旱灾、一次地震……任何一次事故,都有可能使州府陷入‘无米可炊’的境地。

刘岱望向袁遗,说道:“伯业,你也看到了,州府钱粮不多,你看山阳郡……”

“这个……”袁遗面现难色。

刘岱当即拉下脸来,道:“你受袁本初之命,暗助曹孟德,周仁明,我虽未出面相帮,却默认汝之行为,今州府有难,伯业当真能够视而不见?”

袁遗的山阳郡治所和兖州刺史部治所同在昌邑,他府库里面有钱几何,恐怕再没有人比刘岱更清楚了,他很难靠谎言保住钱袋子,除非想和刘岱撕破脸皮。但那不符合袁遗的为人,同样不符合袁绍的利益。

袁遗良久道:“山阳府库尚有钱不到三千万……”刘岱点点头,根据他的了解,山阳郡大体就是这个数,或许略多一些。“我出半数,使君以为然否?”

刘岱欣然而笑道:“伯业之举,大慰我心。”既然山阳郡出了,泰山郡、济北国两地没道理不出,凑凑足有四五千万左右,这将使他及兖州刺史部压力大减。

刘岱命诸人退下,研墨执笔,写下两封信寄给济北相鲍信、泰山太守应劭的信笺,交代好后,目视着空旷的大厅,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不甘啊

可是不甘又能怎样?

盖俊的威势太强了,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纵然他敢向盖俊叫板,兖州士民却不敢,到时盖军一至,州武必会缚他请降。

河南尹,缑氏县。

盖俊率一万大军周游河南尹一圈,历经十数县,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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