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比玉坠好一点，但一眼看来，两个人就像是在做一场生意，其他情绪一点都不带。
两个人清楚，不可调和的矛盾，来源于元郁和扇子。
玉坠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玉帝看起来有点呆滞，他试图找理由解释为什么玉坠说的话是错的，但是说出来的时候，却显得有点断断续续：“……规则为什么要带走元郁？这不可能，没有理由啊……他们又不熟……”
玉坠挑了挑眉，冷笑一声，道：“你自己清楚。”
玉帝呆了半晌，默不作声地收了手退了回去。
他实际上没有醉，酒精的麻痹只是一瞬间，玉帝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发疯和发泄的借口，眼眸里的血红很快退下去的时候，反而显得他有点苍白。
“……扇子呢？”玉帝低着眼眸问他，他突然换了一个问题，似乎刚刚根本没有提到什么什么元郁，“你见到他了么？”
玉坠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才有了一点精神，没有刚才那副面瘫的样子：“他很好……我见过他一面，但没有告诉他真相，希望……他别怪我。”
玉帝低下头笑了笑，没说话。
玉帝知道爱有很多种。
他现在就在这里看着玉坠的爱，蛰伏了那么多年，隐忍却仍然浓烈的爱，如果说他之前能分出一点点心神来关注自己，但元郁那件事情出了之后，连那一点心神都没有了，全都给了扇子。
之前金箍棒和他说的扇子是转化还是幻化的事情，自己和老祖说的话对不上，他那时候还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玉帝觉得，自己或许也弄明白一些了。
他不知道其他，但他了解玉坠。
舒斯起应该不是转化，也不是幻化。
他一把扇子妖，材料普通，本来完全没有成妖的资质，根骨简直是差到一定的程度，即使被带到自己身边，洗精伐髓也不知道洗了多少遍，但是根本改变不了最基本的东西，过不了几百年，他的扇面就会开始发黄发旧，扇骨会开始腐烂，玉帝可以用点什么方法把扇子的本体给保持下来，但是他不能保证人形化的扇子妖也能活蹦乱跳的。
他和玉坠都在意扇子，但玉帝是在意扇子的本体，实际上就是元郁留给他的回忆，但玉坠在意的是舒斯起，那个鲜活地在他面前软软糯糯的生命体。
但即使学会幻化，人形的舒斯起也活不过多久，保存没有生命力的本体容易，要让一个生命继续活下去，难度要大地多，生老病死，这于舒斯起来说就是不可违背的天道规律。
可玉坠有长到不可展望的生命，他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根骨，几乎是没有死亡和老去的时候，但他喜欢着的舒斯起不能。
玉帝几乎是可以想象，偏执的玉坠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他在舒斯起还没有炼出幻化的时候，毁掉了他幻化的能力，就要他练出转化的能力来，这还是他违抗天道的第一步。
只是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成功，时间太短，舒斯起的人形仍然不稳，绝对不是幻化，却也没有到转化那个程度。玉坠要给舒斯起改命，但舒斯起那时候实在是太弱了，他没有带着他一起去，玉帝觉得，甚至那时候老祖捡走扇子，也是他安排好的。
——舒斯起还没有转化完全，他需要一个法力高强的人，不惧怕玉帝不会把舒斯起交出去，也能用法力给舒斯起维持人身。
玉坠不知道有多大的的信心，或者说自负，确信那么多年之后，舒斯起还能记住他，喜欢着他。
的确他赌对了，舒斯起在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依然毫无保留毫无依据地相信他。
玉坠是好人，我知道，他不会害我，也不会害大师兄的。
玉坠不想在厮守几百年的时候随着舒斯起的死去然后天崩地裂随着他去，他宁愿分开几千年，给自己和舒斯起谋一个长远的未来，他在帮舒斯起改命，从自己手里拿走的至宝玉如意，只是其中一步而已。
或许他当初计算得根本没有这么久，只是改命太难，时间几乎被无限延长了。
玉坠没想害孙悟空，玉帝清楚，他和孙悟空无冤无仇，他更像是借孙悟空的手拿到自己想要却拿不到的东西，用途很明显，大概还是为了舒斯起。
玉帝心里常用“偏执”这个字来形容舒斯起，但是他自己清楚，如果给自己一个机会，能让他为元郁这样做，他一定会比玉坠表现地更加偏执。
可是现在，他连一个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都没有。
元郁，在规则那里。
难怪……自己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玉坠皱着眉头看着玉帝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那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有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玉帝才像惊醒一样醒过来，下意识朝他温和一笑。
“你在想什么？”玉坠问道。
“没什么，”玉帝按了按眉头，没告诉他自己原来想着的事情，“在想规则。”
玉坠“哦”了一声，没在意，想了想，对玉帝说道：“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去休息，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完全。”
玉帝挥了挥手，叹了口气，道：“去吧。”
玉坠转身离开了，走地干净利落，玉帝还坐在原地，把桌子上的酒杯酒瓶子都扫在地上，他仰着头，眼神清明，和从来没有喝过酒一样。
“我不是对不起老朋友对吧……”他自言自语，“孙悟空又不笨，他自己可以想清楚，不需要我来提醒吧……”
况且，玉坠又不是真的要害他，再退一步，系着玉坠所有心神的扇子还在孙悟空身上。
玉帝嘟囔了一句，他自己说出来的话几乎都快要把自己给说服了，他皱了皱眉头，随后又加重语气说了一句话。
——“反正……不告诉他。”
玉帝是知道如来也在老祖身边的，但玉坠还是得手了，说明那位也是有私心的。
如来都可以有私心，我为什么不能？
如果，如果玉坠这次成功了的话，那么说明，天道也不是不能违抗的，他也有弱点，只要花时间，只要努力，他会找到方法来破解。
元郁，也是可以回来的吧。
被某些无良的带有私心的人集体坑了的斗战胜佛，还在另外一个世界略微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把原来顺着的金发揉成一团糟。
悟空却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就是真的，玉坠真是要借他的手拿到一些东西。只是他不像玉帝一样，认为玉坠对舒斯起有这样的情感，之后的东西，也就没有玉帝想地完整。
现在已经不早了，悟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听了金箍棒和六耳猕猴说了这么多事，后来又问了顾凌和尧和的事情，脑海里基本是一团乱，他甩了甩脑袋，似乎是理清楚了一点，才又开口说话。
“你还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没有妖物么？”悟空停了半晌，又接着问尧和。
“不知道，”尧和摇了摇头，接着又犹豫地问了一句，“我没有再追查下去了，这件事情和大圣找的东西有非常大的关系么？”
悟空皱了皱眉头，道：“没有……我希望没有。”
他毕竟不了解这个世界，对于灵界的人来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没有发现同类，这绝对是第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尧和言语里都是带着一丝畏惧的，这世界里没有灵界土著的事情，看起来确实和那虚无缥缈的所谓天道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青黛妹子、绿芜妹子的地雷，抱住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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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幸运
顾凌在旁边听地一头雾水；他听不懂悟空他们在说什么；只好坐在那里发呆。
现在问的话好像有点不识时务；他知道自家哥哥变了个样子；他身边的人更加不好惹，就蜷缩着尽量不露出什么头角来，也再没说什么话，抱着个软软的大抱枕；用余光打量着悟空他们。
看起来好像满苦恼的。
顾凌年龄不算大，他完全还没有意识到面前都是活了几千年的灵界老人；只是顶了一张不会老的皮相；硬算起来辈数不知道要大了几轮的老怪物们；一个指头就能戳死他。
相对之下，顾凌还是个在读书的脆皮小孩子，有的时候表现地比同龄人承受能力大一点，实际上内心还是个被家里人宠着的少爷。
“哥哥，”顾凌看他们都不说话，咽了咽口水开了口，“你要回去找爷爷么？”
“找，”悟空听着顾凌的话，愣了片刻，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也不算坏，还有挺明显的线索呢。”
尧和听到这里，手指一抖，有点惊讶地站起来，道：“这么快就要走了么……大圣爷还没有坐多久呢。”
他能说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没有用上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没有开始准备什么，上楼的时候，他藏在身前的手都在抖，还没有来得及说几句话，悟空就走了。
第二次，是大圣爷来找自己，但这次比上一次更惨，尧和甚至还没有还记得把寒暄的话给说完，金箍棒就找来了，他再没有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说几句话都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是见了金箍棒怎么对待顾凌的，他要是有一句话逾越了，就等着被他弄死吧。
尧和知道他和悟空之间有多大的鸿沟，但是自被救下来那一刻起，大圣爷就变成他心里说不出抹不掉的一道影子，他知道他修的是佛道，自己做不了他身边人，别人也做不了。
这是求之不得之后心里唯一的慰藉。知道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不配得到。
但是他没有想过大圣爷身边的那根冷冰冰的棍子会化形！
悟空被金箍棒找到的时候，满心满眼里都是欢喜的，也没注意身后的尧和笑得有多么勉强，特别是在介绍金箍棒的时候，眼眸里的神色都几乎碎成一块一块的。
只是猫妖会掩饰，实在掩饰不了了，他就低下头去倒茶。
他就只会倒茶只能倒茶，永远不能像金箍棒一样理所当然地抱着大圣爷死也不松手。
他见过金箍棒的眼神，那是不加掩饰的情人之间的爱，浓烈的，不加一点掩饰，他不像大圣爷一样对感情的事情懵懵懂懂的，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了他想要什么。
简直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们之间的起点就不一样，先天和后天都差了一大截。
尧和想着这些，他自己都有些绝望了。
“我要走了，”悟空起来伸了个懒腰，他从顾凌口中知道了什么之后，也不敢耽搁，毕竟还有人等着他救，他顺手把金箍棒也拉起来，对摊在沙发上的六耳猕猴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人做事。
六耳猕猴也没有原来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要救地藏王菩萨，一旦涉及到他，六耳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子，孙悟空说什么他都听。
“……那好，”尧和站起身来，低着头，声音显得有点闷，“大圣爷要是还有什么事情的话，还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已经够了，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谢谢你，尧和，”悟空朝他一笑，“很麻烦你，这么多人在你家，是我们喧宾夺主了，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尽管来找我。”
尧和抬起头看他一眼，回了悟空一个足够灿烂的微笑。
“在这个世界能遇到熟人，我挺好运的，”悟空站在门边，最后冲他挥了挥手，“日后再见。”
“日后……再见。”
顾凌也离开了，门被哐当一声关上了。
尧和挥了挥手，桌子上其他的茶具都被他的法力自动归置好了，只有悟空用过的那一个，被他小心翼翼地拿了过来，攥在手心里不松手。
或许他之后再没有机会了，但现在他是开心的，开心到心里都是满满当当的。
大圣爷说“好运”，但在尧和心里，其实遇到大圣爷，才是自己最大的幸运。
悟空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路上消磨，金箍棒和六耳猕猴都休息地差不多了，既然知道目的地，自然不可能用人间的交通工具了，但跟着他来的顾凌却没有他们这样随性走的法力，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悟空消失的，自然不可能让他再一次消失，抛开自己先走，这样等他回家了之后，一点渣都看不到了。
“哥，”顾凌扒着悟空的衣袖不松手，眨着眼睛扮可怜，“你带着我吧，我一个人回的话要好长时间的。”
六耳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再也不看丢人丢大发的顾凌一眼。
简直像一只甩不开的鼻涕虫。
这是在酒吧门前，这地段是出了名的夜街，白天很少见人，街上几乎是一个人也没有，悟空他们要是在这里施法走人的话，没有人会发现，顾凌的车也就停在一边，但他死活不上车，就扒着悟空。
悟空用一只手指顶着他的额头试图把他推开，但顾凌就是不松手，凡人是脆弱的，悟空又没想伤他，手下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力气，很快就被顾凌占了上风了。
“行了……行了你！”悟空瞪他一眼，“走就走，马上放开我！”
顾凌迅速放开了，睁着一双星星眼看着悟空，一脸的期待。
“可能会有点头晕，”悟空想了想，估计了一下凡人身上有可能出现的负面影响，又掏出一颗清心丹来让他吃下去，凉凉的味道，很让人舒服，本来被大太阳晒地有点发晕的顾凌立刻清醒了过来。
悟空回过头，对金箍棒说道：“我先带着顾凌走，你们不知道在哪里，这么短的路程我也带不了路，等我到了，你们顺着我的气息找过来就是。”
金箍棒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悟空走的时候，还瞪了顾凌一眼，可惜顾凌现在处于完全的兴奋状态，根本没有心思来理他。
“抱着我，”悟空皱着眉头看他一眼，“抱紧一点，不然你会掉下去的。”
兴奋冒出头的顾凌屏蔽了旁边金箍棒露出来要杀人的眼光，张开手像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住了悟空。
但他估计还没有理解悟空话里的“很快就到了”是什么意思，想象中的在天空翱翔完全不存在，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眼前的情景就变了，顾家贵气的大门就出现在他眼前。
“到了，”悟空拍了拍顾凌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