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仗剑任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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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仗剑任疏狂-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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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独酌傲然一笑,匕首尖又在胸口顶进了几分,江鄂抬起头,只看到鲜红的血殷湿了他的青衣。
  涉江在一旁惊叫了一声:〃楼主!〃
  〃鬼面,有没有告诉你太叹心不好?风雅颂或者江大侠,鬼面你只能请一个人喝酒啊。〃
  〃楼主果然好气魄,〃鬼面推了推自己面具,〃如果我两个人都想留下呢?〃
  
  〃我赌那只会留下你的命!〃
  鬼面身后刀气罩头而来,他正要躲避,那刀却已转开。刀锋到处,替江鄂逼开箭雨,老刀拧着眉头对他大喝一声:〃快走!跟楼主一起走!〃
  
  没有考虑的时间,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江鄂长身跃起,和涉江聂平仲一起保护着季独酌离开了乱成一团的裴府。
  
  望着远去的三个身影,鬼面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摘下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那张长年吹水风的脸变得有点苦涩,他转过身,对着老刀摇摇头:〃我看啊,楼主这次是来真的了。〃
  老刀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知道楼主的伤。。。。。。〃
  〃他没有受伤。〃老刀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血。。。。。。〃
  〃那把匕首是他小时候我送他玩的,弹簧刀,扎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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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面愣了一愣,不禁仰天大笑。天啊天啊,这个小季酌啊,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老刀看了他一眼,却叹了口气。
  
  其实,那把匕首早已存在很多年了。
  在季独酌还小的时候,有一次,他被父亲责罚了,一个人躲起来哭。老刀哄了他很久都哄不好,便带他上街去玩。这一老一小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小的那只骑在他的肩头,一直委委屈屈的抽噎。老刀使出混身解数来也哄不住他,直到最后,小小的季酌得到了一把可以伸缩的匕首作为玩具才肯破涕为笑。
  然而在之后这些年里,他得到的财富已经足够买下几万把名剑。只是没想到,如今,他还留着廉价的它。
  
  老刀摇摇头。
  难道是酒喝多了么?一下子变得伤情起来。
  他手腕一勾老张的脖子:〃老兄弟啊,今天我们来打个赌吧,看看谁喝的酒多。。。。。。〃
卷二《情未央》
  
  第八章.求心不得待心知
  
  季独酌的母亲是一个没落的世家小姐,老楼主娶她的时候已经四十有三,既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一点美丽,也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一点青春。新婚那一天,他就明确的告诉她,我娶你只是因为你是我认识中的女人中最老实的一个。
  老楼主需要很多女人,却不需要太多的孩子。太多的孩子总有一天会兄弟阋墙,而对于他来说,一切的危险必须被及时扼杀。
  涉江是看着季独酌长大的,他出生的时候,她正好六岁。对于同龄年来说,当年名叫季酌的那个孩子显然不是聪明的,甚至会有些愚笨和怯懦。上好的丝缎捆住他细瘦的腰身,绣花的鞋子束缚他的双脚,厚重的衣服压的他喘不过气。父亲把江湖上那些丑恶的故事一件一件仔细讲给他听,让他知道如果你恨一个人,你可以花费六十年的时光来准备,但总有一天,你必须要让他身边的人统统消失,哪怕是他偶然种下的一朵花都不能放过。
  风雅颂少主人的光环强加在他的头上,他小小年纪就要跟着父亲学习喜怒不行于色,他的父亲教他如何成为一个最好的戏子,那张稚嫩的脸上常常挂出连他自己也不懂其中意义的笑。
  
  那么,这一生不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季酌昂着头问他的父亲。
  一切的信任最后都会变成你的弱点。
  您连母亲都不肯信任么?
  他的父亲沉默了。
  
  于是季酌固执的认为母亲在父亲心中是特殊的。
  他七岁那年,东风山庄回雪阁主在江湖上兴起血雨腥风。风雅颂、燕山贝家、东风山庄三家合作,父亲要亲自负责监督追堵回雪阁主。母亲正好病重,父亲临行前,母亲紧紧拉着他的手求他留下来陪自己。父亲看了她很久,说了一声等我回来,便拨开了母亲的手。然而母亲终于还是没有等来父亲,她在连日的高烧中一个人走入风雅颂的象征至高塔,吊死在塔顶。
  那一战,父亲肩头中剑,老刀失去了独子。
  不久之后,回雪阁主为了救他那挚友,只身闯入风雅颂,一把火烧光至高塔。身着孝服的季酌抬头看着他,看到火光中他一双眼睛血红欲滴,笑的狰狞而癫狂。
  偶尔会想想,回雪阁主和他,似乎一开始有着很多相似的羁绊……憎恨,怀疑,爱而不得。但命运让那个人选择了逃避,而自己则选择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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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之间,十三年过去,多少风华碾碎成齑粉。
  当年的白衣恶魔变成江湖上的已死之人,当年的小季酌长成风度翩翩的风雅颂之主季独酌。
  有时候,痛苦的久了,就会成为一种快乐。
  
  季独酌无数次在空荡荡的风雅颂抬起楼,北斗天罡的光芒洒在他衣上,江湖臣服在他脚下,他暗暗的立下誓言:
  父亲,我的生命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我要他,我要这个深深爱着汉江会二少爷的江鄂。
  哪怕用尽诡计,巧取豪夺,赌上风雅颂的基业,我也要把他锁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所以他不惜炸毁自己的风雅颂,不惜发动数百手下,不惜撒下弥天大谎,只为让那人敬他知他怜他惜他。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也不过尔尔。
此时此刻,体内的毒素正在缓慢的延伸。那刀伤是假,但为了追求效果逼真,季独酌倒真的喝了那麽一点点毒药。这一路奔波,药效发作起来,他的肚子里就像烧了一把火一样热辣辣的疼,这让他有点後悔,也许,假戏真做也没必要牺牲到这个份上?
按照原计划,涉江〃无意中〃在小河边找到一座废弃的磨坊,三个人扶了鲜血淋漓的季独酌进去。聂平仲为他铺好稻草,他一屁股躺倒在稻草里,却发现江鄂一直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
〃怎麽了?〃
江鄂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平缓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变黑了。〃
估计自己身上这〃伤,〃季独酌装出虚软的样子,垂头看了自己手指一眼,纤细而洁白的手掌上五根手指黑如浓墨,一条黑色的墨线正顺著大麽指一点点往上延伸。
涉江看到他的双手,眉头就皱了起来:〃麻烦江大侠从河里打一些水来。〃
江鄂看了季独酌一眼,松开自己的手,从草垛里找了一只破瓦罐,二话不说就出去汲水了。
季独酌等著江鄂走出门,冲著两个担忧的属下一眨眼,把自己胸口的衣服解了下来。
聂平仲看到他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里衣,眼圈一红,哑著嗓子问:〃楼主,楼主,您可别吓我,您胸口伤的严重不严重?〃
〃这个问题麽。。。。。。〃季独酌想了一想,决定还是用事实说话。他把衣服一抖,在两个人目瞪口呆之下,一小截猪肠从衣衫里落了出来。肠衣被血染的通红,显然季独酌之前那一刀就是扎在这根血肠上。他顺手戳了戳那根肠衣,长叹一声:〃可怜了好好一根血肠,如果拿水煮过跟鲜姜嫩蒜爆炒味道很不错。。。。。。〃
〃是很好吃。〃涉江怒极反笑,凑上前来,刺啦一声撕开了季独酌的外衣。
〃喂喂,你要干什麽!我手头就这麽一件衣服!〃
〃我要干什麽?〃涉江把他的外衣撕成一条一条,〃兄弟是衣服,老婆是手足。。。。。。楼主你果然与众不同。〃说著,布条一横,用力的往季独酌的胸口捆去。
〃喂。。。。。。你轻点!我又没真的受伤!〃
涉江看了他一眼:〃楼主,说实话,我真有心那这布条勒死你的冲动。〃
〃。。。。。。我们,还是有话好好说吧。〃
等到江鄂捧著一瓦罐的水回来,看到的就是〃包扎完毕〃的季独酌病怏怏的躺在草垛上。两个属下似乎正在一脸的愤慨的深呼吸。
他放下手中的水罐,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难得有几分焦急的凑过去问:〃伤得严重不?〃
涉江摇摇头:〃胸口的伤到不严重,严重的是他中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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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毒?〃
涉江瞥了季独酌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七日断魂。〃
七日断魂,是个很通俗易懂的名字。
中毒者会自大麽指延伸出一条黑线,黑线到处肌肤变成墨黑色,直到这条黑线流入心脏,中毒者在第七日会彻底身亡。
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毒药里带有虫蛊,变黑地方的肌肤会迅速溃烂发臭生满蛆虫。
听完了涉江的解释,江鄂走到季独酌身边,握了一握他变成墨黑色的手,相当冷静的问:〃之前从你那里打劫过来的药有哪瓶可以用?〃
季独酌摇了摇头,笑著说:〃我又不是活动药箱,哪能样样解药都准备著。〃
他的话音刚落,手指蓦然被紧紧地攥住,攥的生疼。
江鄂声音冷硬:〃你还有理了。〃
季独酌的脸一把垮了下来,小媳妇样的用手指碰了碰江鄂的手,委屈屈的问:〃你怕我身上钻出来虫子是不是了?〃
江鄂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的胡言乱语,转过头问涉江:〃哪里能拿到解药?〃
〃解药只有裴至家里有。〃
〃没有别的办法麽?〃
〃我只能暂时为他压住毒性。〃涉江摇了摇头,把江鄂之前捧来的那一罐水放到季独酌身边,素手纤纤,自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来,〃楼主,你啊,你是自作自受。〃
风长老一语双关,季独酌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大麽指被涉江狠狠的捏住,她手中发簪猛地扎了下来,季独酌疼身子的打了一个冷颤,来不及含疼,大麽指已经被涉江泡进了冰凉的水中。
深秋冰凉的水浸上来,冻的手指麻木。麽指上缓慢爬升的墨线渐渐的退落了一点,水罐中的水变成墨黑色,隐约可见几颗白色的小点点飘浮在水上,应该是这毒里含有的虫蛊。
江鄂暗暗心惊,涉江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季独酌的手从水里抽了出来,对著聂平仲一噘嘴:〃到外面找地方挖个坑,把这罐水倒进去埋了,再打一罐回来。〃
经过三四次折腾,季独酌的手指上的黑气明显淡了一层,只是这放血的招数也著实虚耗身体,他这次真正流了不少血,嘴唇变的苍白而毫无生气。
江鄂的手指抹了一下他干燥的嘴唇,低声向涉江请教:〃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涉江冷冷的瞪了季独酌一眼:〃放血祛毒的方法只能延他两日生命,若用的多了,只怕楼主他会先血枯而死。〃
血枯而死。。。。。。
缩在角落充病号的季独酌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到当时刚入裴府时涉江宫扇掩面那个意义不明的微笑。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绝对是故意的。
不就是当日炸楼之时检验了一下她和聂长老之间的感情,刚刚又顺便装自尽调侃了一下她的承受能力麽?
可怜的楼主咬著下嘴唇,一双凤眼水汪汪的瞪著涉江,他不得不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伴随了他很久的下属。
唔。。。。。。想当年涉江还是温柔多情很照顾他的一个大姐姐啊。现在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究竟跟谁学的?
不知道,季独酌是很纯洁的好宝宝,当真不知道。
涉江别有深意的看著季独酌冷笑一声:〃楼主啊,世到如今,裴府我们是回不去了。不如让属下放出因受无心令,为楼主寻上五六个如花美人,也省得日後风雅颂无主,楼主大仇无人能报。〃
〃这个,季独酌谢谢风长老的好意,〃季独酌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可惜我是断袖之人,而且恐怕又是断在下面那个,风长老的好意我实在无法消受。。。。。。〃
涉江微微一笑,状似无意的说:〃楼主放心,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两大美食。到时候涉江我自有办法让楼主你硬的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从磨坊破旧的木板门里渗了进来,冷得季独酌浑身颤抖。
偏偏连江鄂也正经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宽厚的手掌在他的手掌上拍了一拍:〃涉江姑娘所言极是。〃
神,神啊。
难道自己倾国倾城之下,换来的就是对方不痛不痒的一句劝自己找个女人生孩子?
季独酌只觉冥冥中一个晴天霹雳照头落了下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古人诚不欺我。
沈鱼落雁,闭月,那个羞花。
男人的自尊似乎可以在後宫的数量上得到准确的价值,也难为涉江居然能在半天之内,从她手下的因受部里招来四个美人。只可惜季独酌认为自己正直的个性和一般那些精虫上脑男人似乎还是有几分不同,尤其是当这四个美人和聂平仲家那个涉江的个性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男人也可以有贞操危机。
那句话说的真好: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想他平时四处调戏,今日居然难道竟要折辱在四个小女子手中?
季独酌苦恼看著她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这四个身怀武艺的小女子美目流转,嗤笑著把他压倒在床,一颗红豔豔的樱桃小嘴趁机堵了上来。
唔。。。。。。可不可以不要?
小小的磨坊里,旖旎的薰香四溢流窜,季独酌在四个女人的压迫下躲避躲避再躲避,无意间抬起头,突然发现窗棱上倒影著正在离去的一个挺拔身躯。
他微微一愣,猛地从女人中抽身而出,逃命也似的跑出了去。
才跑了两步,便追上了那人。
季独酌跟在他身後,啪的一声摇开扇子,刚才的狼狈瞬间不见:〃江大侠,原来你也会吃醋。〃
江鄂的脚步停了一停,转过身深深的看了季独酌一眼,便随意的坐在河沿上,似笑非笑的应了句:〃难得楼主好心情牺牲色相任人调戏,我自然要配合的吃一回醋喽。〃
被说中了心思,季独酌干咳几下,然後面无愧色的挨著江鄂坐了下来。
两个人彼此都不再言语。
秋风卷著秋意沈默地吹过,北方秋色来的早,九月初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北风卷过,一片片落了下来。
一片叶子悄无声息的落在季独酌的鼻尖上,他笑了一笑,伸手去拂,放才抬起之间,冷不防却被身边那人抓住了手。
五根手指被展开,叠放在对方的手掌中。那人长年握剑,手掌和指腹都结著厚厚的茧子,是温暖并且粗糙的。
任凭季独酌巧言善辩机变百出,可在这个须臾间,他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一点酸涩的味道。
江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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