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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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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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神仙?

昌平君双眼猩红地想着,内心在不甘地叫嚣。

如果这次他杀不死徐福,他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将徐福推到危机之中去了!秦王会如何处置他?杀了他?还是用慢刀子生生磋磨死他?心中的焦灼、不甘、畏惧深深交织在一起。不,他一定要让徐福死……如果死不了,他做这么多,还有什么用?这一刻,生的意志在胸中燃烧了起来。

他双手死死地攀住铜壁,指甲都生生翻了过来,他疼得脸色大变,但却不敢松开。

下面就是火和血,他一回头还能看见那个被他命人扔下去的女子,死前奋力挣扎的狰狞面孔,那双眼眸里满是恨意。还有那个被他收买的中年男子,被烧得半面身子都有些焦了。他更不敢看……

往上……

再往上一点……

鼎身不高,很快他就可以爬出去了。

他是昌平君,秦国的昌平君,手握大权的楚国王室后裔,他怎么能死在这样的地方?

只要他爬出来了,秦王定然不敢马上便杀了他!

昌平君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仿佛只要这样想着,那么接下来就一定会按照自己心中所想那样去发展似的。他却不知道,这些话也就只能用来抚慰自己罢了。

嬴政不敢杀了他?

笑话!

从前不杀他,是拿他当个蝼蚁,反正他也知趣,并未触碰到秦国的利益。但是昌平君的野心日渐膨胀,越来越不知足,嬴政本也打算着迟早要拿他开刀。待到楚国破时,秦国自然也就断了他的生机。只是嬴政没想到他会这样迫不及待,自己偏要上赶着找死。

既然你自己都凑上来了……

站在祭台上的嬴政,露出了阴沉的笑容。

徐福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嬴政脸上的神情瞬间就转化成为了温柔,其变脸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称奇。

徐福都有些纳闷,刚才他明明察觉到嬴政一身煞气的,怎么转头去看,倒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般。

天色渐渐地沉了下来,火把被点燃,祭祀也即将结束,百姓们颤巍巍地从地上直起身子,但谁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去,他们恨不得再多看上徐福几眼。

这场祭祀,无需徐福再多说上一句话,百姓们都不会再对徐福起半分质疑了。

方才那些还企图和徐福对峙的士兵,此时都跪倒在了祭台上,哪怕那些百姓们都站起来了,他们却硬是不敢站起身来。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脑子里来回晃荡着两个大字——完了。

他们知道自己要完了。

有士兵开始驱赶百姓了,百姓们却不肯就此离去,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福。

他们为自己之前质疑徐福的心理而感到羞愧,他们想要再听这位徐奉常开口说上一两句话,哪怕只是一两句也足够让他们视若珍宝,牢牢记在心中,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继续不屈地活下去了。

“祭祀结束,众人可归去。”徐福冰冷的嗓音穿过了黑夜,传入百姓们的耳中,他们这才缓慢有序地散开离去。

根本没有人还记得,之前昌平君口中所谓的人殉。

什么人殉?哪里比得上徐福身上出现的神迹呢?众人脑子里只深深印着那一幕,其余的统统都不记得了,那祭台上发生的变故,也根本没有人会去关心。

一只手突然从那青铜鼎里伸了出来。

徐福注意到青铜鼎的影子有了变化,便立即抬头看了过去,刚好瞧见那伸来的手。徐福的目光冷了冷,拔腿想要朝那边走去,而嬴政此时勾了勾嘴角,大手按住他的肩膀,“别动,让寡人去。”

说着嬴政便径直走了过去。

昌平君满头大汗,还混着些血,加之面容狰狞,模样看上去又狼狈又可怕。

他好不容易爬到了顶,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嬴政面无表情的面孔。

昌平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差点被嬴政这个眼神吓得一松手,就这样掉下去。他死死地扣住了鼎的开口处,微弱地出声道:“请王上救我……”

嘴上是这样示弱,但此时昌平君在心底,已经将他那些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主子危难之时,却不见半个人前来营救,都是些什么狗东西!

嬴政挪动步子上前两步,距离昌平君近了。

昌平君面上一喜,他就知道秦王不可能杀死他的!他忙朝着嬴政伸出了手。

嬴政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拿锤子来。”

昌平君瞥见他脸上的笑容,不知怎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徐福慢吞吞地走到了嬴政的身边来,“没有锤子,不过倒是有这个。”说着徐福就拿出了自己的小鼎。

那是他原本打算用在祭祀过程中装逼的,谁知道出了变故,压根就没用上。这鼎那么沉,也不能白带来啊,总得用上一用,徐福心头才觉得舒坦了。

嬴政接过那小鼎,与徐福相视一笑,然后抬起来,重重敲下去。

“啊!”昌平君口中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吼叫。

其他还不敢擅自离开的秦国官员,也都听见这么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但是因为距离祭台实在有些远,何况现在天色又黑了,尽管有火光照着,他们也只能瞥见些影子和轮廓,更详细的画面却是什么也见不着了,他们自然也不会知晓,那昌平君此时死死扣着青铜鼎,却被嬴政拿着沉重的小鼎,慢条斯理的,一下重过一下的,敲在了他的手指上。

俗话说,十指连心,被敲击的时候有多么疼痛,周围的人光是听着那个声儿,都觉得自己的手指跟着在隐隐作疼了。

最后一下,嬴政几乎是用了极大的手劲,昌平君面上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正要破口大骂,但那一下敲下来,他就只能发出嘶吼声了。

他的手指骨几乎被折断,一片血肉模糊,他失去了力气,不自觉地放开了手。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又落回去了,那两具尸体将他围在中间,死不瞑目地看着他,森森的,看着他。

“拿火把来。”嬴政又道。

原来那鼎中的火已经有些熄了。

徐福从善如流地递上了火把,然后看着嬴政将火把扔了下去。

“不!”昌平君恐惧地瞪大眼,再度企图伸手去扒拉铜壁,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死死地瞪着鼎边的嬴政和徐福,仿佛是看着两个魔鬼。

那火把迎面落下,灼烧得昌平君惨叫连连,很快那火苗就将他吞噬了。

嬴政抬手捂住徐福的双眼,将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然后带着他离开了那青铜鼎,“走吧。”

旁边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那这鼎?”

“鼎中祭品,等神灵享用完之后,再将鼎收起。”

听了嬴政的吩咐,那人不知为何觉得浑身发冷,还生生打了个哆嗦,“喏。”

嬴政搂着徐福往下走去,直到快要下了祭台,进入众官员视线时,嬴政才松开了手。

那人看着他们走远,忍不住走到鼎边往里瞧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让那人吓得魂飞魄散。那鼎里只剩下个裹着一身火焰,拼死挣扎着的人形了……对,只能看出一个人形了……什么脸孔,全都被烧得血肉模糊……

那人激动地拍了拍胸口,连忙后退。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士兵,还是动也不敢动,那人将他们扫了一眼,等到心情平复下来后,才道:“好好守着此处!”

那几人以为有了活命的机会,忙点着头,半句反抗的话也不敢说。

他们听着鼎中的声音,心里的寒意一股接着一股冒出来。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胆子,敢去冒犯徐福了……

·

“王上。”官员们看着徐福和嬴政相携着走过来,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步子,但是因为站立的时间太久,他们的脚已经酸麻无比了,只是挪动一步,他们差点就在徐福的跟前摔个狗啃泥。

他们小心地打量着徐福,像是头一次见他一样。

不要怪这些官员们的反应如此夸张,他们瞧见那一幕的时候,比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都惊骇得差点把眼珠子都给掉下来了。

原本就不打算招惹徐福的官员们,此时心中对着徐福的畏惧更深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就是神仙呢?

“回去吧。”嬴政扫了他们一眼,冷声道。

“喏。”官员们躬身应了,然后各自离去,谁也没有问起那昌平君的下落,也不知是真的忘了,还是刻意地忘了。

待人群渐渐散去,嬴政抓着徐福的手腕,便要将他往马车上带。

尉缭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可有受伤?”

那昌平君当众喊出说徐福要人殉的时候,尉缭真恨不得直接拔出剑来,上前将那昌平君捅个对穿。什么东西?也敢用这样的手段来阴徐福!

思及此,尉缭的脸色还有些凶狠。

若是换做平日,绝对不会有人能从这位严肃的国尉脸上,瞥见这样凶残的神色。

“无事,师兄放心,我有些累了,先与王上回宫去了。”徐福答道。

他清冷的声线很好地抚慰住了尉缭心中的惊惶,尉缭脸上的表情褪去,很快也恢复了平时的镇定,他点了点头,退到一丈外,“好,恭送王上。”

尉缭难得这样识趣,引得嬴政多看了他一眼。

其实此时徐福根本算不上累,他只是心中压着事,现在迫切地想要去解决,所以才会一句话就将尉缭打发了。

刚才尉缭也只是着急得昏了头,其实徐福有没有受伤,看一眼就能知晓了。

徐福的马车慢慢远去,尉缭松了口气,脸上还浮现了淡淡的笑容。不过那笑容,带着几分冷意。如今看来,那昌平君应该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尉缭不满嬴政的种种,甚至曾经在徐福面前,言辞激烈地批判嬴政没有一颗仁慈之心,但此刻尉缭想到嬴政狠辣的手段和心性,反倒是觉得合该如此!

越狠辣那才越好呢!

尉缭并没有自己的思维逐渐被带偏的意识,如今危机化解,尉缭走在回府的路上,脸上都还带着惬意的表情。可谓是大旱后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这般放松了。

……

徐福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从袖中拽出了一物出来。

原本嬴政也有一肚子的话正要问徐福,谁知道徐福突然掏出了根布条儿。嬴政一怔,“这是?”

徐福面色有些凝重。出现神迹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感觉,还是周围响起了惊呼声,又骤然见那昌平君被不科学地弹飞了出去,徐福才将背后的虚影同袖中的布条联系了起来。

毕竟当时袖中陡然飞出什么东西的感觉,实在太清晰了,叫他无法忽视。

“当时阿政瞧见我背后出现了什么?”徐福并未说那布条的事,反而问起了这样的问题。

嬴政十分配合地道:“一道黑影,像是突然从你的体内爆发出来了一样,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这一幕,不敢眨眼,因为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就连寡人,从前也未能见过这样的景象。”嬴政顿了顿,又补充道:“那道黑影像是一只野兽,蛰伏在你的身后。但过了会儿,寡人却发觉那黑影似乎慢慢撑直了身躯,瞧着像是道人形一样。”

徐福不由得又回忆起了从前那竹简上记载的只字片语。

裁布一寸,浸入水泥,点以朱砂,口中念咒,驱以人形。

若那黑影真是能化出人形,那无疑就是这布条之上施的咒起效了?可是他将那布条带在身边许久,为何偏偏此时起了效?难道那竹简之中有些记载也是不全的?或是他做出来的这个布条太过放荡不羁,偏要走个不同寻常的路?

那布条似有所感,在徐福手中轻微颤动了一下,若非徐福和嬴政一直都盯着那布条,也根本不会注意到。

嬴政皱了皱眉,实在有些忧心此乃邪物,遂忍不住道:“那黑影,可是由它而起?”

徐福也不掩藏,大方地点了点头。他对嬴政本来也没什么好掩藏的,若是嬴政真的有坏心,也未必能对他如何。何况在徐福看来,这等雕虫小技,还不一定能入嬴政的眼呢。

嬴政此时正如徐福心中所想,他根本不在乎那布条有多大的本事,他只是将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此物对你可有害处?”

开口先关心他?

徐福微微一愣,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心中悄然升起了几分欢喜之情。

“我也不知有没有害处,它是我的精血养出来的。”徐福低声道。

嬴政脸色一黑,显然也想到了之前徐福割开手腕,流出血来浇灌布条的事。顿时他看着那布条的目光,就如同杀人父母般憎恶,“这样的玩意儿,还是毁掉更好。原本是死物,却突然具备了灵性,实在难以掌控,若是日后它还要你的精血,那又该如何?”也怪不得那侍医又说徐福精气亏了。

劳累、失血,这精气能不亏吗?

徐福却有些舍不得。

不是他丢不开这样威力十足的东西,而是他心疼自己的血啊!

不然的话,早在布条毫无反应的时候,他就直接将布条扔掉了。

嬴政几乎是瞬间就领会到了徐福的不舍,他也只能妥协道:“既然你要留,那便留在身边吧。若是这个东西有了诡异之处,你便要立即告诉寡人,寡人会寻人来将它处理得干干净净。”

徐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在嬴政说完这段话以后,他手中捏着的布条似乎又颤动了一下,就像是被嬴政的话吓住了似的。

难道这布条君还是个胆小鬼?

徐福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

应当没有这般人性化吧,顶多也就是具备了点儿灵性。实在有趣……

之前的那些危机很快被徐福抛到了脑后去,现在他有些摩拳擦掌的,急着想要再将那竹简拿来,好好研究一番博大精深的巫术。

嬴政见他忽然双目熠熠生辉,心情也陡然欢悦了起来,嬴政受他影响,不自觉地跟着面色一动,露出了浅淡笑容。

“瞧见那黑影时,寡人还当是你又使了什么手段。”竟是连他都诓过去了。

那时嬴政望着徐福的背影,又是担忧又是激动,担忧徐福的安危,又激动于徐福那一刻的气势凌厉,教人忍不住为之沉溺。

如此厉害的徐福,只属于他一人,嬴政想一想,便觉得胸中的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徐福摇了摇头,“我原本是打算使一些手段,比如拿那几只小鼎来,再利用光影,给众人造成视线上的错觉,在他们眼前演示一番神灵亲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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