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笙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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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笙箫-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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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更主动一些,所以我会在高二最苦闷的时刻,给娟写了一封信。很多时候我都在违背自己的本性,我想突破自己,所以我能站在讲台慷慨激昂地讲演,虽然我更愿意呆在书桌静静地看书。然而熊没有,他并不苦闷,他觉得那就是他的生活。他总是安静地拥有着他所拥有的,而我却总是在自己不愿改变一切的同时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努力去改变。

当我对等待和承诺产生怀疑的时候,他,还在快乐地坚守。

他甚至在初中的时候,去邮局买张邮票,向营业员开口的瞬间都能脸红。在女生们笑他见到她们就脸红的时候,她们不知道,这个羞涩的男生,也有一颗厚重的心,里面包裹着那么多的丝丝缕缕。

但是处在熟悉的环境,面对熟悉的面孔,我们又都是那样活跃,我们开玩笑的本领不相上下,熊的幽默与睿智不是那些只看见他脸红的女生能想象的。课间休息我们经常在一起,身边会围好多的很熟的同学,然后爆出一阵阵大笑。默契,三剑客的默契,远远比不上我和熊之间。

后来熊去了江西一个并不怎么样的大学,我们有时会写写信,有时会打打电话,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联系,因为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太多言语。见不到维和萍我会担心失去她们,可是熊不会。

此刻,我们就像《激情燃烧的岁月》里老石和老胡的对酌,边喝边聊,边聊边醉,喝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然后找个地方,躺下。看着眼前的熊,这个依然纯真的大男孩,我羞愧了。

我几乎哭着说:我变坏了。

一瞬间,我眼前闪过楠、晨、芳……


第七章 我变坏了(1)
维和萍问我跟楠的关系怎么样的时候,我说:我最痛恨背叛,既然是我背叛了她,我就没有资格再和她一起了。其实,我根本没有那么干脆,那么正直。虽然我曾把关于背叛的这句话对楠说过,也曾在楠说要等我的时候说过“不用了”,但事实上,从石家庄回来后,尤其是我19岁生日那天收到来自北京这个冰凉城市的唯一的楠的祝福后,我就对楠给我的好,默认了。我告诉她暑假以及在石家庄发生的一切,我说我累了,需要休息,等我休息好了,我就会好起来的。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楠怎么想,我就是这么自私。当楠告诉我她彻底断绝了那个喜欢她很多年的男生的希望(就像娟断绝我的一样)时,我甚至有些高兴。楠一直在等待我会真正地喜欢上她,可是我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言爱了,但是我对她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说我需要休息。我更没告诉她我对晨所做的一切。甚至有时我会想:当初决定重新追娟的时候为什么不瞒着楠,那样的话,在娟那儿碰壁后转身就能投进另一个温暖的怀抱了(这说明我真的已不再是那个纯真的男孩了)。

楠在和北广一墙之隔的第二外语学院学西班牙语,我们很不幸地在网上邂逅。请不要因此而鄙视我们的交往,因为当时大一刚刚学会上网的我,对网上的一切是非常认真的,我想至少比现在的我对待爱情认真得多。而楠,请相信她与传说中的北二外无关,她是位很纯洁的女孩,她有好多好多优点,虽然她并不漂亮——也许这正是我舍得为了娟离开她的原因?

我们是在非典时,在新浪的“北京高校”聊天室第一次聊天的。我们系有个所谓的“应用语言学研究基地”,齐越老先生的青铜塑像为基地把门,旁边种着两颗松树(乍一看会以为是个墓地,挺阴森的),其实就是一个免费上网的地方,我们因此把汉语言的学生戏称为基地组织成员。当时因为防治非典,学校安排的课程不太紧张,于是我有了很多泡在网上的机会。而楠呢,二外已经全面停课(虽然二外学生给总理那封表示要坚持上课的信写得很真诚),同所有跑回家的同学们一样,她呆在北京的家中也只有上网泡泡以度时日。于是,“何处笙箫”和“冰儿”十分偶然而又无法避免地相遇了。命运就是这样,在一件事情发生之前给了人们无数个避免它发生的机会,然而它一旦发生,却已无法挽回。

网络的魅力就在于,它是命运用来开人们玩笑的最时尚的工具。

后来楠曾问我,那天我怎么会去点击她的名字?是不是觉得笙箫在冰面奏响更有意蕴呢?我想了想,故作深沉地说,或许吧!事实上那天我点了很多人说了很多“你好”,只因为楠是少数的回答我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认为我是学音乐的,于是就选她聊了起来。说实话,第一次聊天我几乎对她没什么印象,除了知道她是隔壁二外的、家在北京、和我一样念大一、学西班牙语之外。但是楠后来告诉我,我们那天的话题是初恋,她说她被我的一句话吸引住,我说:初恋是一种怎么嚼也嚼不掉甜味的口香糖,初恋又是一片薄薄的糖衣包裹着的苦不堪言的西药。(她告诉我时我颇为自己在网上说出如此矫情的话觉得难为情)。楠还说,我当时说她的初恋一定能成为前者,因为自己的是后者。(后来楠曾给我一个短信说:“我的初恋能不能成为你所说的前者,现在你可掌握了一半的控制权哦!”)这一切可惜我都没有记住,因为这种文绉绉的话我总是能张嘴就来,也许说完之后当场就能忘了,我想也只有她这种天真的女孩才会被这样一句无病呻吟的话打动——虽然我觉得自己是有病呻吟。我就记得我给了她我的邮箱,然后几天后,我看见了“1封未读邮件”。

我们就这样用邮件进行着交往,现在我的邮箱里还存着她给我的几十封邮件,我慢慢地被她的文字吸引住了,就像她被我的文字吸引一样。我们聊得很多,而且很多想法惊人的一致。要知道E-mail没有QQ互动,然而内容却更广泛,更能显示一个人的多面性。那段日子我每天都要进出好几次“基地”,一旦看见“没有未读邮件”几个字我就会非常非常的失望。但我并没有想到后来自己会和这个邮箱里的女孩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我当时正忙着坐在草坪上偷看远处的晨。

五一过后,有天早上我收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是一条普通的祝福短信——于是后来开始和楠用手机交流。有了近百封邮件的基础,我们短信聊得很轻松,不知不觉一天就把动感一月的三百条套餐用完了。有一天晚上,我很纳闷她怎么跟平常一样没给我发短信?纳闷归纳闷,我还是像往常一样11点睡觉。早晨醒来,发现枕边的手机有条短信,是楠的,她说:为什么我不发给你,你就不会给我发呢?我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到,也许在你的生活中我一点都不重要。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十四分发的。

我说过对待感情我有一种惰性,一种逆来顺受的惰性,我不想反抗,懒得反抗。在那个很保守很纯洁的小县城的中学里,学生的交际圈很大程度上被班主任安排的座位所限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总是让我和娟离得那么远,远得甚至站起来都看不见她,可是我就那样顺从了,既然不让我们经常说话,那就很少说话吧!高三的一个雨夜,娟没带雨伞,她举着书包跑了出去,我很想追上她把伞给她甚至送她回家,可是我知道她不喜欢,更确切地说是我觉得她会不喜欢,所以当我看见城也没带伞时,我就把伞给了他,叮嘱他赶上娟,送她回家,别把她淋湿了,因为我也觉得猪说的对——城和娟很配,虽然我是多么不愿意看到他们俩在一起。我就是这样,不断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以上说明我是个逆来顺受的人,逆来顺受现在看来甚至是个优点,比起顺来顺受来说。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有方鸿渐的影子,我总是觉得在某种形势下我该做什么了我就做什么。方鸿渐觉得自己应该吻一下苏小姐在苏小姐闭上眼扬起头并说“吻我”的时候,于是他便吻了她。月亮引诱了方鸿渐犯罪,空虚也引诱了我犯罪,虽然我当时并不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娟。

我变坏了,顺来顺受说明我变坏了。

总之,看到这个透露女孩心事的短信后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然后我就做了。

短信又发了几天后,我们通了第一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我们就聊了一个小时,我们互相觉得对方的声音非常的好听。接着又是好几个很长很长的电话,我记得我说起了我的童年,说起了足球,说起了娟,说了好多好多好久没说或者从来没说过的话。楠很聪明,每当我找不出词儿来形容某一种心情时,楠都会轻轻地说:我知道。这三个字分量是多么的重,就如同在你最伤心的时候,很多试图安慰你的人一直问你为什么伤心,突然有个女孩她来到你身边,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陪着你伤心而你不用问她光凭直觉你就知道她理解你的伤悲。

有一天我告诉楠,娟曾经对我说:你会遇见一个把你当成她的生命的女孩。后来,我便收到一个短信:我就是那个把你当成生命的女孩。

我感动了,我活了快20年了,很少觉得自己对另外一个人也能如此重要。

楠说我有她想象中的男生的所有优点,而我也觉得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可爱。

我们是在世卫组织解除北京的旅游警告的那天第一次见的面。事实上当我发现她并不漂亮的时候我有些失望(也许那时就埋下了隐患),可是我很快调整过来,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本钱,更知道爱情不能与外表等同。(事实上男人就是男人,男人爱情的本性就是寻找在首先外表能够吸引自己,然后内在也能吸引自己的女性。可惜我那时不相信自己和其他男人一样。)

我们坐在中山公园的长椅上,楠突然站起来往前边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看到了她的头发、肩膀、裙裾的律动。她停在了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旁边,我看见她从小小的包里夹出一张手帕纸,蹲下,缓缓地隔着手帕将瓶子捡起来,然后站起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将它们扔进垃圾箱,拍了拍手,转身,面对我,踏着优雅的步伐,慢慢地,向我走来,她的长发,在风儿的牵引下拂过她的微笑,慢慢地,拂过她的眼睛,慢慢地,向我走来……那一刻,我听见白杨沙沙的树叶响,我想,我爱上她了。

然而,和她发展的同时,我又在不断地关注娟的第二次高考,我知道了娟将在不远的一个城市度过四年——这才是真正的隐患所在。

我们把最美好的初吻献给了对方。吻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那种甜蜜与激动让现在的我想念不已。可是我睁开眼睛,看见她那紧闭的双眼,听见她那急促的呼吸,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能睁开眼睛,能看清所有视线所及的任何想看的东西,在自己的初吻竟然还能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有了犯罪感。

后来的事情在前面的日记里提到了。

事实上,初恋既不是怎么嚼也嚼不掉甜味的口香糖,也不是糖衣包裹着的苦不堪言的西药——它永远是二者的综合。
第七章 我变坏了(2)
我生日那天是一个星期日(四个月前我甚至和楠约好了那天去北海划船),早上收到了楠的短信,很简单:生日快乐。中午前我去了三间房邮局给娟寄那本写了四年的日记,回来的路上经过二外门口,很巧,她刚好从一辆公交车上下来,我先看见的她,于是停下自行车叫了她的名字。

我们去了天客隆旁边的麦当劳,我想把当初那句“不用了”收回,可是我开不了口,我觉得那会儿还不是我请求楠的原谅的时候。我就把什么需要休息之类的话说了,她也把断绝别人希望的话对我说了,然后我们就默默的地对坐着,默默地吸着可乐,直到吸管儿发出咕咕的声音,我说,我回学校去了,楠说,我也回学校。于是我们一起走出麦当劳的旋转门,再各自进了一个校门。

剩下的两三个月我们没有再见面,偶尔我或者她会主动给对方发个短信说:明天冷,多穿些衣服。有时候我甚至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位女孩,在默默为我守候——就像娟不会想起那个傻傻等她七年的人。

那段日子,我正在尝试让自己做另外一个人,我在忙着拿一个叫晨的女孩做实验。

我将我那和阿熊一样的羞涩收了起来,我拿出了违背自己突破自己的所有力量,我在让自己变得勇敢,或者说洒脱,或者说满不在乎。


我是在将那封信——我一生的第三封情书,前两封都是给娟的——写好好多天后才给晨的,虽然每天我都把它带在书包里准备随时给她,但是我终究很少遇见她遇见她也不够勇气去拦住她。

我忘了那天是老Q生日还是怎么着,总之我们喝了一点酒。然后我们坐在核桃林旁边的长椅上,吹着秋天的掺杂着落叶的风,看着秋日夕阳的残晖映照对面女生白色的长裙。然后我就看见晨,匆匆地在穿过枝杈刺天的核桃林。然后他们俩也看见了。

“老S把他的情书给晨姐姐了吗?”老C。

“没有。”老Q。

“现在。”我说。

我站了起来,从写着“请勿践踏草坪”的牌子上跳了过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感觉自己变成了红头发的罗拉,这一跑会改变我的命运吗?)枯黄的小草仍然那么有弹性,我跳了几步就到了晨身后。她穿着那身白色的带着米黄斑点的裙子,一双天蓝的帆布平底鞋,头发搁在双肩。我放慢速度,跟着她走了几步后我叫了句:

XX!

晨放缓脚步,回头怀疑地望了我一眼,将她那大大的眼睛眯起来望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继续走路。

我没有放弃,因为我心跳没有加速,也没像阿熊一样脸红。

XX!

她停了下来,转过身,用惊愕的神情看着我:是叫我吗?

我笑着说:难道不是吗?

可是我好像不认识你啊?晨又眯起她大大的双眼,怀疑中似乎还带点调皮。

没关系,我只是给你一件东西。我从包里拿出那个已经捏得发黄的信封,双手递给她。

晨笑了,一边笑一边把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后退了一步,夕阳穿过她的头发照在我手中的信封上,闪闪发光。

干嘛啊你?她笑着说。很显然,她觉得这个场景太像她看过的某部偶像剧了——而我却不是她的男主角。

没什么,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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