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部院の森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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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部院の森林号-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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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列车毫无预兆的停下,之前一直在东张西望的真奈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身体随着惯性右边倾斜着倒下。一只手及时拽住她的胳膊。
——好、好疼!
比起直接摔倒,不如说赤司这夺命一拽带来的伤害更大些。
她倒抽一口凉气叫到,“赤赤赤司君,能松手了……吗?”
列车进站后缓缓挺稳,赤司才缓缓放开真奈让她自己站直,“列车进站的时候要拉住扶手不是小学生都知道的事么。”
“我只是一时大意啦。”
真奈撅嘴揉着自己依然隐隐作痛中的胳膊跟在赤司身后下车,像个被教训了的孩子似的。
只是个瘦弱的男孩子而已,真不知道他会有那么大力气,晚上回家以后被捏到的地方应该会乌青吧——但即便这样,这也是幸福的乌青块!
这样满足的想着,笨孩子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好像一走进田边的小路上享受着日光,她就会和植物一样自由的恢复生气。
她兴致勃勃的拉着赤司不停解释:前面的是夏川家,我认识那家的男孩子,从小和我是一个幼稚园的;隔壁的理花姐姐长得可漂亮;快看在地里拉大提琴的那个男人,他是小林先生,虽然一直在做古怪的事情不过人倒是个好人——还有那一群天鹅!
这次真的是天鹅。
在不知那户人家用作灌溉田地的蓄水池里,它们惬意的浮在水面上,头夹在翅膀之下悠然的晒着太阳。
这里的节奏慢的恰到好处,在门口支起把摇椅摇着扇子唱从平成时代流传下来的和歌的老爷子唱着唱着就跑了调,紧接着就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一扭脸睡了过去,连在田间散步的汪星人都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伸了个懒腰。
它长得有点像电视上的俊介君,不过明显不是一个品种。它是只巨型犬。
连这只狗真奈都认得,兴冲冲的跑去跟它打招呼,在它面前蹲下伸手就要摸它的后颈。京都的巨型犬一般脾气都比较暴躁,赤司试图制止真奈危险的举动,谁知那只半人高的大狗就在真奈面前躺下来,翻出肚皮任她抚摸,一脸享受样。
赤司伸出去试图拉真奈回来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好久不见啦定春,这是赤司君,赤司君,这位是佐久间定春先生,你们两个打个招呼吧。”真奈回头笑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像是海边晒盐场中随处可见的结晶盐颗粒。
不知怎的,赤司有种比起自己,那位定春先生更受真奈少女待见的错觉。
他努力勾勾嘴角,“它的名字很特别啊……”
“因为养它的婆婆姓佐久间,定春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婆婆家还有一只喵,叫娘口三三,也是我取的。”
——好……好像进入了异次……元之类的呢。
赤司额角的血管开始微微跳动,他抬手按住不安的动脉,有些犹豫的学着真奈的样子,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对定春先生伸出手,“你、你好……我是赤——”
“汪——”
话音未落,温顺的定春突然一个就地十八滚翻身起来,对赤司发出接二连三的汪汪攻击。
大概是同性的气味让他觉得很不悦,作为一只很直的狗,一只男性人类试图抚摸他的肚皮,这一冒犯的举动深深的激怒了它。
定春的尾巴高高翘起,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明显,这个外乡人惹它不爽了。
没有见过这样暴躁的定春,而根据真奈乡村生活多年的经验,她倒抽一口凉气,拽着赤司大喊一声,“快跑——”
“汪——”
老爷子的鼻涕泡在强烈噪音印发的空气颤动中自由的爆破了。
他猛的一怔,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于是继续躺倒在摇椅上摇啊摇,在渐行渐远的“赤司君你跑太快了啦!”和“汪(魂淡给我站住!)”的声音中,悠然的哼起了自己的小调。
“富士雄踞骏河国~~崇岳仰止蔽苍穹~白云凝伫……啥来着……日月为之色朦……呼……Zzz……”



☆、CHAPTER 04

简单的小筑只有一层高,门口的风铃被来自田间的风吹得左右摇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站在院子里向前方张望,由布院的田野被尽数囊括进视野中。
砂石的小路以身后的宅院为起点自由的分裂成Y字形岔开,其中一支一直绵延到远方的田地中随即又分出无数枝杈,贯伸到视线能看得见的远方,由宽变窄,最后仿佛一条丝线似的淹没在绿色的海洋中。
种植着不同作物的庄稼地被人为的分割成一块块矩形,深棕色到浅绿色,大概是番薯和水稻在争抢地盘;仔细观察会发现有些地被分隔成不规则凹凸字形,层层块块交叠在一起,像是一幅巨大的俄罗斯方块游戏屏幕。
好像视觉和人玩了个奇妙的游戏,在天空与野田的交界处,遥远的地方不知怎的变成奶酪黄色,自然的分界线让漂浮在地平线上的云层看起来像可乐气泡上的一撮奶油——又像是哈尔的移动城堡,一阵风吹过变成了男孩节的鲤鱼旗。
眼前的绿地上一只向日葵支楞着叶子缓慢的晃动着,宛如个笨孩子扯着裙子跳摇摆舞。
屋檐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真奈捧着一瓢西瓜一手拎着勺子吃的津津有味,夏天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躲在阴凉的地方吃刚从冷水里捞出来的西瓜,凉滋滋。
燥热的定春趴在院子里打了个哈欠,毛绒绒的尾巴像收音机的天线在半空中摇摆了两下,没有搜索到信号于是无精打采的收了回去;
后院的云豆叽叽喳喳一点儿也不消停,鱼缸里的伊丽莎白摇头摆尾,偶尔把自己的大眼珠贴着玻璃向外张望,厨房里肥肥的娘口三三扭动着屁股想要往米缸里钻。
跑了一身汗坐在室内穿堂风吹过的中心喝玄米茶的赤司君湿透了衬衫,很疲惫。
被狗追着跑了个几公里越野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并且大概是疏于锻炼太久的缘故,跑了这些路就觉得累的仿佛要死掉了似的。如果放在以前操场跑个几十圈应该也没问题的——思绪到这里截然而至,他忽然皱起眉头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烫、好烫!
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附近有水槽之类的地方,在热水把口腔上臂表皮烫掉之前一咬牙愣是把它吞了下去。瞬间从喉管到食道都像燃烧起来了似的。
“赤司君你要吃西瓜……嘛……”
吃独食的真奈在几乎把巨大的一瓣瓜吃光只剩下最后一口时惨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虽然很想把美味的最后一口吃掉——不、不行!
在进行痛苦心理斗争的同时,她颤抖着举着盛着最后一块美味西瓜的勺子转身心痛的问出了上面那句话。
谁料到他真的回探过身子就着勺子一口把那块真奈心尖尖上的红色水果吃掉,然后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舒了口气。
被……吃掉了啊……
真奈最先想到的仍然是悲伤的这点,但很快,她意识到了其它更重要的点。
她举着勺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个。
这、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吗?
这样说来,如果要按等级代换的话,这应该算是激烈的……
——好害羞!
真奈突然脸红着转过身去,吃了半天西瓜好不容易才降下来的体温因为赤司这一无意的举动骤然升高,好像就要燃烧起来了似的。
她脚边趴在回廊下打盹的定春似乎都被她散发出的热度感染,焦虑的哼唧了一声,缓慢站起来挪动到更为凉爽的地方去了。
男生比较不容易注意到这些细节,就像作为始作俑者的赤司完全不理解为什么真奈突然转过身去低着头,两腿晃来晃去,鞋尖来回蹭着地,很是不安的样子。
按照他的理解,他问,“你是中暑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拿些冰?”
真奈背着他偷偷撇嘴,心想才不是那么一回事呢,男生都是笨蛋。赤司君虽然理科很好看上去智商很高的样子,实际上完全不能体会少女的心情。
——这是当然的啊,那笨蛋嘴里现在还涩涩的发痛呢,哪会注意到你这颗玻璃少女心啊 。笔者曰。
在厨房准备的佐久间婆婆捧着一个硕大的玻璃罐子,里面盛满自家煮的酸梅汤蹒跚着走过来,老人家满是皱纹的手端不稳沉重的管子,液体的表平面随着她的手的颤动微微摇晃着,赤司立刻起身接了一把。
“小真奈中暑了吗?喝杯酸梅汤解暑吧。”
她说着往橱柜的方向走,赤司忙说“您坐下我来拿吧”,从收视整齐的杯盘中拿了三个透明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放到真奈手边。
于是这家伙感受到人文关爱,脸变得更红了。
所幸她背对着室内坐,没人注意到。
娘口三三放弃了钻米缸的行动,两只前爪趴着矮桌的桌沿,短短的后腿乱扑腾,露出明显觊觎酸梅汤的饥渴眼神,想要爬上桌子分一杯羹。
赤司好心的不忍它继续挣扎,够过墙角它的牛奶碟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倒了一些给它,果然某神兽就自觉自发的扑了过去一头扎进酸梅汤的怀抱,舔的不亦乐乎,一抬头,嘴边的白毛都变成红棕色了。
赤司心血来潮的拿狗尾巴草挑逗娘口三三,果然它又一扭一扭的伸爪子拍狗尾巴草,胖嘟嘟圆滚滚,又囧又可爱。
佐久间婆婆上了年纪,大概视力也不太好了,眼睛微微的眯着,两手捧着玻璃杯颤颤巍巍的送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时间过的真快啊,我还记得不久前小真奈还和定春一样高,一转眼就到了交男朋友的年纪了。”老人家欣慰的叹了口气,“真希望能看到你结婚的那一天啊。”
别看她年纪大了,脑子却一点都不糊涂,说出的话井井有条甚至还……略显犀利。
而凑巧的是,赤司觉得跟老人家解释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真奈心怀鬼胎的觉得被当成赤司的女朋友正和她意,于是两人都没有反驳这种说法。
虽然完全没有道理,不过两人好像都默认了这种误会似的不吭声,这样的气氛似乎还非常和谐。
所有老年人都一样,体力精力都大不如前,却又大段大段空闲的时间无法消遣,于是回忆往昔变成了最好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
从真奈十二岁第一次来这里被定春追着咬,被咬破裤子不说还掉进隔壁森川家的池塘里变成落汤鸡,到她十四岁情窦初开暗恋镇上一个摄入糖分过量的天然卷大叔结果发现人家已经有交往对象黯然神伤很久,似乎真奈所有的糗事她都知道,还一件一件说给赤司听。
真奈非常喜欢佐久间婆婆,被婆婆揭了老底让她觉得非常伤感,但又不能大吼一声:求你别说啦!
这样婆婆会伤心。
她希望赤司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是最好了,但那家伙偏偏杵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她耷拉下嘴角,觉得自己马上又要失恋了。
好在婆婆年纪大了,不能久坐,和唱歌忘词的老爷子一样,话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哈欠,说到了该午睡的时间了。
她走进内室前还特地嘱咐真奈和她的小男朋友记得帮她给番茄喷药除草后再走。
不收东西也不锁门,好像真奈是她自己的孩子似的。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啊,你的生活。”
听了佐久间婆婆关于真奈年少时代的碎碎念,赤司向她投去一个带着笑的眼神。
“哎?哪有。”
娘口三三蹭到她身边,温热又柔软的圆滚滚身体蹭着她的大腿,好像吃饱喝足了以后来占姑娘便宜似的。真奈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它后颈的毛,它舒服的大大伸了个懒腰,虽然很胖但是动作敏捷的跳下走廊跑去招惹定春。
她也很喜欢自己的故乡没错,但是待久了难免觉得无趣。
少女和花,肥猫和大狗,这似乎就是故事的全部。
典型的日式抒情片,情节没有一点起伏波澜,仿佛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这里的空气中飘荡着的永远是手嶌葵的曲调,女主角是苍井优的模样——虽然谁都不能否认那两片小雀斑长的恰到好处,漂亮到不行,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去东京那样的大城市看看啊。
生活在只有两百固定人口的小镇里的少女不知道每天承载两千万人次流量的地下铁是什么模样;五十层的大楼会有多高,会不会只有在云层上面能露出它的尖塔;穿着奇装异服说唱日式JPop的涉谷少年究竟是什么样?
那些无数次从媒体中看到的景象如果真的出现在眼前,自己是会惊讶的感叹还是恐惧的躲闪?这一切的未知数都成为真奈想要离开这个小镇的理由。
而不久前刚从那里脱身的人却不以为意的托着下巴,“如果可以不用回去的话就好了。虽然有的时候也觉得不方便,但是却很安心啊。”
说着,他好像还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似的,一脸认真。
“在我曾经居住的那个地方,身边所有人都是敌人,每个人都只为了自己活着,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所以即便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却不得不那么做。”
“互相伤害,欺骗,操控,利用……好像这个世界已经坏到没有什么值得珍视留恋的东西了。自己也会身不由己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久而久之,就会忘记自己是谁。”
说起自己曾经的生活,他的脸上浮起一层雾霾,那是一种阴暗而冰冷的表情。
转瞬即逝。
他从不过分暴露自己的过去。
真奈知道他一定有段不好的回忆,从他的画,和那些看不见丝毫希望的语句中就看得出。
但他并不想细说。即使偶尔情绪失控也会很快恢复正常,风一吹就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微微侧头,嘴角上扬,“但是这里的人不一样。”他停顿了一下,“大家都很温柔。”
鱼缸里的伊丽莎白猛的打了个挺,又重重的跌回去,在水面上留下了几个气泡和一片荡漾开的波纹。
真奈低头剥自己的指甲,脸上的表情柔和仿佛春风拂过的十四行情诗。
满是少女的心事。
“佐久间婆婆的丈夫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听说有个儿子在大阪工作,娶了当地的女人后就没回来过,所以打扫院子整理菜园的工作双休日我会来做。”她回头望向赤司,“不如以后一起来吧赤司君?定春和娘口三三都很喜欢你哦。”
伊丽莎白用尾巴啪啪的拍打鱼缸以表达自己被忽视了的抗议。
“嗯,好啊。”
风吹过低处的稻田发出漱啦啦的响声。
院子里番茄藤上的露水凝结成水滴一滴滴聚集起来,叶子承受不住逐渐加重的重量轻轻一倾,水珠落在地上摔成无数瓣,细小的水分子溅在空中,好像金色的粉末在空气中飘扬。
水滴上映射着整个天空的投影,蔚蓝而明亮。
生活安静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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