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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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园-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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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嵊冷哼一声:“难为你还记得。”

蒋品一低头不语,蒋嵊看了她半晌,看得她浑身发毛,终于不发一言地转身走了,一楼尽头再次传来上锁的声音。

蒋品一慢慢抬头看向黑暗尽头,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一片带着水的脚印。

蒋品一不由自主地走到脚印边蹲下,仔细看了看,莫名觉得和在傅煜书家里见到的非常相似。

心里有些不确定,蒋品一沉默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找到墩布把脚印拖干净。

翌日一早,雨过天晴,依旧是满地的落叶,秋天给人一种万物凋零的感觉,到处都充满萧索。

中午的时候,傅煜书依约开车来到平江市话剧团门口等待,蒋品一送完了最后一批来学舞的学生,就看见他从黑色的奔驰轿车上下来。

黑色长裤,驼色风衣,一副金丝边眼镜,他镜片后的眼神悠远又朦胧。他走向她,步伐如猫般优雅,样子寡淡清冷,这种单薄俊秀的长相,令她赏心悦目。

傅煜书来到蒋品一面前,她直视着他,不带一丝掩饰的探究眼神令他稍稍错开了眼,这种角度很奇妙,令他刚好可以看清她的嘴唇,她的唇丰润有型,与她精致的五官组合起来,有种令人心跳的美感。只是,美成她这种心计深重的样子,再迷人也不免让人望而却步。

“你很守时。”蒋品一颇为温和地说了句,微微勾唇道,“我去换衣服,很快出来。”说罢,转身朝话剧团里面去了。

傅煜书回到车上等她,闲暇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偶然间抬头,就看见她一身黑色裙子,长风衣贴着裙边,脚步平静轻巧地走了出来。

不可否认她很美,你可以想象一下,一种清纯却不失性感的模样,现实中很少有女人可以长成这样,她算一个。

沉默地上了车,傅煜书询问她想去吃什么,蒋品一也不推辞,报了地址和名字后就安静地坐在副驾驶。豪华的车子坐起来舒服又沉默,车子里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好在饭店离得很近,没开几分钟就到了,两人一起下车,并肩走入酒店,可谓是郎才女貌。

蒋品一是本地人,这里又是靠近话剧团的饭店,她认识这里的人理所当然。她早就定了位子,由饭店经理领着进了双人包间,对方热情地介绍饭店的主打菜给他们,殷勤非常,蒋品一起先还听得淡淡的,后来就有些忍不住了。

“外面人挺多的,您出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了,菜都点好了。”她委婉地说。

经理忙说:“不忙不忙。”接着便继续恭维,并有意巴结傅煜书。

蒋品一观察着傅煜书的样子,大概是和话剧团的人一起来这里吃过饭,对方对他有一点认识,这种过于殷勤的表现,令他稍稍有些不悦。

今天他是她的客人,可以令他不悦或者烦躁的人只能是她,于是蒋品一开口道:“既然您不忙,那干脆坐下来一起吃吧。”

经理闻言一愣,连傅煜书也看了她一下,她淡淡地面对两人,不一会经理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告辞离开了。

拎起茶壶,蒋品一垂着眼给傅煜书道茶,轻描淡写地吐出二字:“喝吧。”

4、第四章
其实两个人都不饿,而和有意思的人吃饭,也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时值正午,因为夜雨而有些潮湿的地面渐渐干燥,蒋品一定的是靠窗的雅间,从他们的桌子边望出去,刚好可以看见没有车辆阻挡的路景。

在傅煜书低头喝茶的时候,蒋品一起身将窗帘拉上了半扇,这样可以将她挡在窗帘后面,别人只能看见傅煜书。明明没有烈阳,她还要这么做,似乎是不希望别人看见她和他一起吃饭。

傅煜书也不点破她的意图,年轻的姑娘拥有着非常曼妙的躯体,带着艳冶和芬芳的气息萦绕在人眼前,恍惚间鼻息前的茶香都变了味道,寂静的男女独处慢慢升起了一丝暧昧。

干净平淡的女声打破了这份暧昧,蒋品一喝了点茶便切入正题:“我中午时间不多,还有点事要做,就不和傅先生兜圈子了。”

傅煜书放下茶杯双手合十看着她,表示自己在听。

蒋品一丰唇开合,声音娓娓动听:“虽然我不知道你来槐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搬走,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傅煜书的确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浅浅一笑,也不说好不好,只说:“谢谢蒋小姐关心。”

蒋品一瞧着他是没有被她说动,转了个语气道:“你现在住的房子之前住着一对没有孩子的老人,他们过世半年多了,死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如果不是他们的远亲在过年时来探望,还不知道有人死在那了呢。”

傅煜书感兴趣地问:“他们的远亲就是把房子抵押给中介的那家人?”

“对,当时正值过年,李家的老夫妻俩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一起过世,没有他杀的痕迹,警方判定是自杀,死因是安眠药服用过量。”

“安眠药。”傅煜书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眸子若有所思,没有拉窗帘那半边投射进午阳的光芒,在他轮廓美好的身体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家里备着安眠药,老人是睡眠不好么?”他问,抬头看着蒋品一,眼睫毛长到让她怀疑他戴着眼镜会不会不舒服,他充满了书卷气的五官使他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学者风度。

“这个我也不知道。”蒋品一就事论事,“虽然我在槐园长大,但爸爸从小就不准我和邻居交往过密,我只知道他们叫什么,知道哪里不能去,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和他们走得太近。”

傅煜书微微颔首,抬手抚上下颌,服务员在这时敲响了房门,两人皆安静下来等着上菜,上菜结束后,傅煜书才再次开口。

“先吃饭吧,你下午不是还有事,吃完饭我送你过去,等改天你时间充足了我们再谈。”他帮她续了茶,拿起筷子修养极佳地安静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他摆出这副样子,蒋品一也不好再多言,只是觉得自己这顿饭吃得实在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居然真的都用来吃饭了,什么该说的都没说。

吃完饭要离开时,蒋品一才逮到机会再和他说点什么,那个时候他刚从外面回来,说是去上了洗手间,回来推门进来便跟她说:“刚才接到朋友电话,我有点事得先离开一下,恐怕不能送蒋小姐去办事了。”

蒋品一有点失望,可以说话的机会又没了,但还是点头道:“你去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好,账我已经结过了,蒋小姐再见。”言简意赅地说完,他扭头就走,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他把帐结了,那不等于是他请她吃饭?蒋品一略囧地跑到前台去询问,发现他还真的结了。

同一时间,傅煜书开车离开,路上接到公安局朋友的电话,随口回答道:“刚才在结账,环境太乱不适合说话,你那时要跟我说什么。”

电话那头说:“结账?我和你吃饭可从来没见你结过账啊。”

傅煜书扫了一眼后方超过他的一辆跑车,车主打开车窗朝后方比了个中指,傅煜书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淡淡说道:“我从来不请男人吃饭,我现在正往公安局去,见面说吧。”语毕,挂了电话,转动方向盘拐入弯道,不与前面那个故意飙车的人同行。

公安局的宋云宋副局长挂了电话朝下属吩咐道:“把之前我让你找的槐园这几年发生命案的卷宗都拿来,一会我要用。”

下属忙道:“是。”

正在往平江市精神疗养院去的蒋品一并不知道傅煜书去干什么了,她在出租车上坐着的时候一直在想该怎么劝劝他,她觉得有点心累,对方明显抗拒她的劝告,他的目的模糊不清,她不知道自己做这么多是不是多管闲事,可要让她看着他出事,她心里又过意不去。

往日里没有交集的新住户出事了,她还可以劝自己她和他们素不相识无须难过,可现在这种状况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了。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到,她还有这么好的心地。

到达平江市疗养院,蒋品一捧着一束鲜花走进去,很巧地在医院门口遇见了疗养院的医生任曦。

任曦应该是刚送完人回来,还穿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高挑的身材即便被宽松的白大褂包裹着依然可以看出曼妙身姿。

她比蒋品一大几岁,听疗养院的其他医生说,她的家世非常好,根本不必她出门工作赚钱,她是嫁人之后才出来工作的,好像是因为夫家不太宽裕,丈夫是搞研究的,赚的不多又很忙,夫妻俩聚少离多,感情直线下降,再加上贫贱夫妻百事哀,过惯了好日子的富家小姐最后还是和丈夫离了婚,那个时候他们结婚才不到一年。

离婚后,任曦从夫家回到了娘家,在平江市疗养院继续从事相关专业的工作,而即便她曾结过一次婚,现在依然有许多男士追求她,因为她不但漂亮,家里还非常有钱。

蒋品一和任曦并肩走进医院,两人谁都没有先和谁说话,她们都是不善交际的冷淡性子,走在一起让人颇有些敬而远之的想法。

好在进了医院大门后两人就分头而行了,要不然疗养院里的其他人还得绕着她们俩走。

蒋品一来到疗养院三楼的最里侧房间,这里住着一个中年女人,满头华发面目沧桑,看着很老,但其实她的年纪远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大,她也只有五十多岁而已。

“妈。”蒋品一柔声唤了唤她,用新的花换掉花瓶里有些枯萎的花,从背包里拿出一副口琴,坐到床边拍了拍没有搭理她的女人,等她看过来的时候才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上次你不是说想听我吹口琴吗,我今天给你吹好不好?”

女人眼神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像是不知道她是谁,但还是客气地说:“来了啊。”

蒋品一心里明白,母亲这是把她当客人了,她也不解释,只微笑着应了句:“是啊,你想听吗?”

女人点点头道:“想,我女儿小时候最喜欢吹口琴了。”

蒋品一点点头,是啊,因为一个人太孤单了,没有玩伴,爸爸妈妈也总是那么忙,就只能自己吹口琴给自己听了。

蒋品一拿起口琴,坐在妈妈身边沉默地吹起来,口琴美妙的声音响起,女人忍不住闭起了眼,跟着音乐的声音回忆着过去。

她的脑子里有着一切陈旧的记忆,却不知从哪个时候开始,她的记忆有了缺口,很多事情都忘了。她记得自己有丈夫和女儿,却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她固执地在心里给他们定下一个轮廓,不肯接受任何与那个轮廓相悖的人,于是,母女互相思念着对方,却无法相认。

任曦工作时听见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口琴声,心想着,那家的女儿又来看她妈妈了,明明那么孝顺,为什么不肯接妈妈回家住呢,那样还有利于病情的好转,真是搞不懂。

夜里,蒋品一上完课坐公车回到家,到家门口时下意识朝斜对面的房子看了一眼,那里大门紧闭,显然无人在家。

不在家也好,在外面要比呆在这安全多了。她想着,便打开自家的门进屋去了。

这样过了大概七天,蒋品一一直都没见到傅煜书回家,她原以为他已经搬走了,可在第八天的晚上的时候,她再次见到了他。

傅煜书穿着黑色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侧影好像书里的福尔摩斯。只是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破坏了这复古的美景,那袋子里装着非常家常的蔬菜,还有一点大米。

从远处来的时候傅煜书就看见蒋品一了,走近了后他很随意地和她打招呼:“蒋小姐,刚下班?”

蒋品一微微颔首,凝眸问他:“你又回来了?”

傅煜书道:“是的,前几天回老家处理了一些事,今天中午刚回来,冰箱里的东西都不能吃了,出去买了点菜。”

蒋品一意外地歪了歪头:“你还会做饭?”

傅煜书脸上没什么表情,风衣立起的领子显得他气质越发孤傲:“一个人生活久了什么都能学会。”

蒋品一对这句话深以为然,一个人在家,不管是做饭、打扫房间还是修理坏掉的电器都得靠自己,每到那么时候她都很渴望有一个男人或者父亲可以依靠,可也就那么一会。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做饭吧。”蒋品一随口说了句,脸色莫名地转回头继续开门。

傅煜书看她忽然有些失落,又想起自己心里的疑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邀请道:“蒋小姐要不要一起来吃?我买了很多。”

蒋品一有点惊讶地看向他,她并不觉得他那样性子淡漠的人会毫无缘由地主动开口请别人共进晚餐,但想想他能有什么目的她又释然了,那何尝不是她想告诉他的事?只希望他知道后不是奋勇直上,而是知难而退,毕竟双拳难敌众手。

“好。”蒋品一按照原样把门锁好,左右看了看确认父亲不在附近后,领先傅煜书一些快步朝对面走去。

傅煜书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准备钥匙,偶然间侧了个头,见到一个中年男人斜睨着这边隐在阴远方的大槐树阴影之后,他看着他们,目不转睛。

5、第五章 。。。

蒋品一在前面见到傅煜书停住脚步,警惕地回到了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槐园中央那颗百年的老槐树,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铺满落叶的路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相貌平淡,举止拘谨,瞧见蒋品一回来便转身走了,蒋品一只看见他一个侧脸。

“是住在西边的古叔叔。”蒋品一压低声音道,“他不会说话,耳朵也听不见,一般很少出门,他刚才在看你吗?”

傅煜书看向她道:“如果他刚才是在看着我的话,我会不会倒霉。”

他问得像在开玩笑,也的确是为了缓和气氛,但蒋品一却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说:“大概会倒霉的是我。”

傅煜书微微蹙眉,像在考虑什么,蒋品一补充道:“如果你再不进去,那我会倒霉的几率就更大了。”

傅煜书勾唇一笑,走在前面开了门,将蒋品一迎了进去。

进去之前,她照例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什么异常后才踏进去。

傅煜书家的厨房在二楼,斜对面是书房,书房隔壁是卧室,卧室隔壁是洗手间,上一次蒋品一来这里时,这里被人毁坏的面目全非,但现在已经全部恢复原貌。

古旧的家具带着独特的时代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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