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小少爷。”志川清了清嗓子，“告诉您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您将在十分钟后启程前往景吾小少爷所在的训练营，进行为期十天的特殊训练。”
“？”
征十郎直接变成豆豆眼。
鉴于时间问题，志川没有多做回答，只是等他洗漱完毕后去车上再说明详情，连早餐都是在路上解决的。倘若不是昨天和母亲闹了不愉快，从未有过此待遇的征十郎本来还觉得这是个挺有趣的经历。
“志川管家……您确定我们现在就走？”上车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赤司宅，“我还没和爸爸妈妈道别。”
“不需要，参加训练营本就是雅史少爷和熏理少夫人的提议。”
征十郎意识到这是变相的惩罚——他和陌生人搭话被带走的下场。只是他不明白训练营和他的过错间有什么联系。
“但……”
“再不走就赶不上了。”志川自然是理解赤司夫妇的做法，但一直将小少爷当做家人对待的他是也于心不忍。
征十郎失望地叹了口气，任命地坐进车内。
这一分别，就是十天。
**
征十郎与景吾所在的训练营专门针对这帮出生于上流社会家庭的世袭子弟，年龄从五岁至十岁不等。不同于单纯提高学业成绩的普通加强班，训练营的模式更符合童子军。由专家级别的人物传授应对各种紧急情况的方法，从最基本的溺水、火灾到严重的绑架劫持，为的是让这些掌控着日本未来的后起之秀懂得自我防范和保护措施。
训练营每年只在七月底至八月初开办，连举办地也极其隐蔽。每年只从上百个报名家庭里严格筛选出十个孩子，单纯家境富有的孩子首轮就被排除在外。评判标准往往要求报名者势力、家世与财富三样不缺，也就是说这十个孩子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他们的家庭无论成就了商业上的成功或是培养出了多少位政治家，在日本社会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征十郎毫无疑问是当中最小的学员。年仅四岁半的他不知什么原因被破例录取。
前三天的训练任务轻松，征十郎只需跟随其他几个孩子坐在小课堂里认真听课，阅读大量教材并应对“老师”的随机问答——这正是他再擅长不过的。而起初不赞同让这么小的孩子参与训练营的老师很快改变了对他的先前看法。
此刻，老师结合着案列研究，正讲解几种适用于各国的求救方式和途径。征十郎瞥了一眼坐在旁边，能够熟读十几种语言的表哥景吾，这让他莫名地觉得很不甘心。
尽管他是最年幼的，但社会在淘汰弱者接纳强者时可不会考虑年龄。征十郎明显已经不再满足于当幼稚园里的第一名了。他暂且将与母亲的心结抛在脑后，专心应对起眼前的课程。
如果说前三天的教学让征十郎感到稍有疲惫，有些承受不住这庞大的信息量，那么后七天的“实战演习”是真正能被称得上“斯巴达式”的魔鬼训练。
小学员们被领到各种场地进行模拟演习，譬如说他们在教室里好好上着课，突然被冲进来的劫持犯控制住，而他们必须想办法逃生。考虑到小孩子心智生理上的不成熟和承受极限，训练营并未采用真枪实弹，但那种紧张的窒息感已让孩子们吓得脸色煞白。
……
“所以呢？征十郎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这是熏理听到志川例行报告后的态度，她两只手紧紧抓住椅子的边沿，收紧。
“无须担心，小少爷状态良好。这次的演练中只有他从头到尾保持镇定，在关键时刻想到办法顺利脱身。他表现得很出色。”志川老实地汇报。
熏理松了口气，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
直到第八天，她都在怀疑自己的当初一厢情愿为他做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才四岁半的孩子，他已经承受太多了。
八天未见已让她感到度日如年，半夜偷偷抹眼泪的事儿她都做得出来。
“给我看看数值。”
接过志川从训练营那里要来的五围能力分析表，五边形的每个角上各标有五项参考数值，分别是力量、精神力、智力、敏捷度、领导力。
征十郎的体能确实低于平均值，但好在他每天都有锻炼，身体素质以后也能跟得上来。让熏理吃惊的是他的智力和精神力，在十名小学员中都排前三。他的适应力更是远超比自己年长的孩子。
“很厉害。”看来她做出了正确选择。
“景吾小少爷的综合值排名是顺位第一。”
“嗯，小景吾这孩子也不能低估。”熏理微笑认同。尽管他是有些大少爷脾气，但多次接触下来逐渐意识到他心思细腻，与生俱来的魅力让人很难不喜欢他。
“还有一件事。”志川踌躇道。
“嗯？”
“尽管电子产品被完全禁止，学员们家里的父母被允许在孩子睡前和他们通话，只是您……一次都没和他联系过。”这种环节通常被志川代劳，大多情况下他都在询问征十郎的学习情况。
正用指关节敲打着节拍的熏理突然僵住，她悻悻地放下手，一时语塞。
她表现得严厉过头了，甚至已经到了绝情的地步。直到现在还不愿面对孩子，像只缩头乌龟躲在背后，小心翼翼地在暗处观察他的动态。
“……知道了，我自有分寸。”她郁闷地说，而志川目睹前者动容的表情后则是松了一口气。
傍晚。
小学员们的生活条件不算宽裕，十个人挤在两间小卧室里睡上下铺，日常作息时间也被严格限制。眼看还有两天他们就能脱离苦海，大家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家母说训练结束后要带我出去放松心情！”
“我会和父母坐游轮……嘛，风景怎样是一回事，但难得可以一家人一起出去！”
他们大多处境相同，父亲常年无法陪伴在身，母亲一手包办生活上那些琐碎小事。正因此他们比常人更渴望家庭和父母的爱。
“我大后天要赶到西海岸网球俱乐部进行特训。”
……好吧，迹部景吾是个大忙人。
“那么你呢？”孩子们纷纷将视线转移到征十郎身上。
他的笑容维持不住，尽管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的不悦，却无法完全掩饰住。
别说旅游计划了，他父母在这期间甚至没跟自己通过话。他怕母亲还气在头上，也就没主动要求她来听电话了。
想到这，征十郎鼻子一酸，双眼变得湿润。
“征十郎！你家长来电话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啊，这时候？”已经到了快熄灯的点了，征十郎蹙眉，觉得有些不正常。
但他还是乖乖出去接电话了，留下其余的小伙伴坐在床铺上闲聊。
“小征。”
是母亲的嗓音！
才分别八天，征十郎担心自己下次再听她的声音时会认不出，然而他想错了。就算忘记一切，他也不会忘了这独一无二的声音。
几乎在她说出第一个音节的同时他就反应过来了——
“妈妈！”他一手捂住眼睛，竭力控制住颤动的呼喊声，却任由湿润温热的液/体在掌心间流淌。
熏理沉默半晌，“……过得还好吗？”
“很、很好。”
这样通俗的对话让她以为自己是时时挂念孩子的母亲，每晚这个时刻都会打电话给在远方念书的他。
熏理用鼻子深呼一口气，猛然间，浓重的悲伤和自责感压得她头痛欲裂。
“那天下午，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你了。”她不由自主地提起了那段可怕的回忆，当时的心情仍保留在心底。
“……”
“也许我的做法太残忍，可能你还无法理解。让这么年幼的孩子参加这见鬼的训练营……”
“没有的事。”他急忙让她打住。
“是我太求胜心切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永远不要为你担心。”熏理嗓音干涩，“总有一天，你会和你父上一样守护着赤司家——不要让任何人威胁到你。”
征十郎将这句话默默铭记于心，尽管他还理解得不够透彻。
“我知道的。”
他会担负起赤司这个姓氏所包含的职责，还有，从另一种意义上的去守护整个家。
守护他挚爱的熏理妈妈。
「再次感谢您，母亲。我总能从您那学到很多。」
“妈妈，枕头底下的信……希望您能读一下。”
熏理瞬间意识到征十郎当晚熬夜给她写“检讨信”的事实，满脸黑线。雅史独特的教育方式该改进了。
“嗯，我会读的。”
“还有，那个——”征十郎害羞地摸摸头，虽然电话那头的母亲看不到他的小动作。“我可以要奖励吗？”
熏理震惊了。
捡了便宜还卖乖根本不是征十郎的作风！！（咆哮脸）
“小征想要什么奖励？”作为一位开明公平的家长，她决定先听取他的意见。
“只要爸爸妈妈能和我在一起就好！无论是旅游还是……如果没时间的话……哪怕在家里烧烤我也很满足。”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贪心，也没有对此抱有太大期望。雅史每晚给他上课的时间本就是一点点挤出来的，能整出一天的休假会非常难得。
“放心，我会和爸爸去说的。相信他很乐意为你腾出空闲时间！”
熏理在心里恶寒一阵，无法想象一家三口穿亲子装去郊游的场景。但不想伤征十郎的心，她口头愉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至于雅史答不答应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基本都被隐蔽了，不能再爱Orz 最近似乎还产生了新章节显示不出的情况。（举双手）不是我的错QAQ实在不行的话我会以读者身份在底下回复留言，这样貌似不会抽 。
PS 其实我很想写写征十郎在训练营里的生活＋细节，鉴于与大纲不符，我想把这个放到番外里or设定成回忆片段。
这个“训练营”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以前在报纸上看过，忘记叫啥了），不过都是针对小学生年级的世袭子弟。让四岁半的征十郎接受训练确实强度略大，不过黑篮本就是一部逆天的作品，而且什么都要从娃娃开始抓起！（喂23333）
☆、第二十四章
进入暑假的尾巴，在熏理的三番攻势下她总算实现了征十郎小小的奢望——雅史做出让步，专门为孩子腾出宝贵的三天时间参加亲子野营。
这种最近新起的旅游方式很受欢迎，通常是以家庭为单位一起去体验下乡露宿。
按熏理的话说，她已经为他们一家三口报了名，钱都交了而且不能退款。雅史无奈之下只能做出让步。他深知熏理碰到有关征十郎的事时会变得特别强势，理由说得头头是道。
征十郎自然是三人中最开心的那个，从前晚开始就喋喋不休，围在熏理身边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最后在熏理的催促下才不情愿地爬上床。
用一个字形容他的心情——雀跃。
毕竟是第一次家庭远足旅行，远离城市的喧哗、去僻静安宁的小镇上感受自然风光，享受三天无网络wifi的生活，熏理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鉴于他们不住在小镇上而是自己带帐篷，趁此机会还能培养征十郎的野外生存能力。
活动说明单上特别注明除日常物品外，他们无需带食物。因为摘水果和野菜也是集体活动的一部分，炎热的夏季采蔬果最合适不过了，之后再向镇上的居民借厨房做晚餐或选择在野外烧烤。
翌日清早。
“墨镜、防晒霜、相机……”熏理在做临走前的最后一次清点。“还有力士架。”
将一盒巧克力棒放到登山包的最外层，她试着掂了掂包的重量。
最占面积的要数那两只帐篷，熏理前天跑到户外用品专卖店买的。她可不愿意和儿子丈夫挤一个帐篷！当然，她比较希望和征十郎过二人世界，喜爱清净的雅史睡另一个帐篷。
她斜眼打量着难得换上休闲装的雅史。脱下金丝框眼镜使得那张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甚至还要年轻，征十郎也穿着同色同款的polo衫。为了配合二人，熏理也找到一件相同风格的T恤和中裤，戴上鸭舌帽。
他们的整体感觉更像是一对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带着年幼的弟弟出游。
“哟西，可以出发了！”熏理背起包，精神抖擞地往轿车走去。志川送他们到集合地点，那里有专门的大巴送他们去目的地，大约要三小时的路程。
“嗨！”征十郎背起他的小背包紧随在后。
“……”雅史出门后就戴着墨镜，难以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将一家三口送达旅行社门前，一辆大巴早已停泊在此。熏理左右张望，发现周围都是些带着年幼孩子出游的一家三口或四口。她友好地朝他们点头微笑，然后拉着征十郎先去大巴找位置。
她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旁边是征十郎，再旁边坐着雅史。他从旅行包里掏出电子书开始阅读。征十郎有些坐不住，兴奋地往窗外看去，或是小声和熏理说着什么。
大巴一路开得非常平稳，车内冷气调到合适的温度，熏理打了会儿盹，再次睁眼时车子已驶出市区，两旁的景色变得开阔明朗。
野营地点在内陆的某个不知名的小镇，四周被山和茂密的森林环绕……说白了就是个杂草丛生、人迹罕至的地方。
熏理有点诧异，没想到日本也还有这种荒僻的小镇。
三十分钟后他们按照预期抵达野营据点，这片小森林正是他们接下来三天的家。
“我先去把帐篷支好。”三人之中只有小时候外出野营过的熏理最有发言权。她不认为两位少爷会自己动手支帐篷。
“妈妈，我来帮你。”征十郎跃跃欲试。
“来战！”
母子二人五分钟的劳动成果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有崩塌的危险。征十郎力气不如熏理大，经常是这一头刚套好，另一头支柱又顽固地翘起。
“妈妈，这帐篷看上去像比萨斜塔。”
“嗯，很有艺术感。”熏理故意曲解了征十郎的吐槽。
通常支帐篷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儿都是交由父亲来完成。雅史扶额，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表示要当帮手。
雅史支帐篷的速度之快令熏理诧异，成品十分牢固可靠。征十郎在一旁鼓掌，眼里溢满了崇拜。她顿时觉得有些无力。
“既然你会支帐篷，刚才怎么不来帮忙？”
“你没说啊。”依然是一张扑克脸和理所当然的语气。
熏理翻翻白眼，回头整理背包去了。身后响起“爸爸真厉害”的稚嫩童声，让她很不爽。
一行人草草吃了些零嘴填饱肚子，在领头的带领下步行进入小镇去这里最大的农庄采蔬果。
征十郎被熏理打发去找同龄的孩子玩了，小孩们拎着塑料篮子跑去农场后的小森林摘车厘子。他正和同行的某家两兄弟合力摘采树干上色泽鲜艳饱满的果实，犹豫个子矮够不高树干的关系，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