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轮-Wheel of Time(英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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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轮-Wheel of Time(英文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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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猛地换了个方向,但不是朝着岚这边,而是远离岚的方向。“快跑!伙计!”他喊道,剑尖指向前方,“躲起来!”十来个大家伙追着他,嘶哑的喊叫和尖声的嘶吼充斥夜空。

岚缩回畜舍背后的阴影里,万一屋里还有怪物,这时也无法看见他。在这一刻他是安全的,而塔正在用自己引开那些东西,身处危险中。他握紧手里的锄头柄,无声地自嘲:锄头柄?拿着一把锄头柄去跟那些怪物搏斗?这可不是跟珀林拿铁头木棍玩耍啊。但是他也不能让父亲独自面对怪物。

“只要我运用抓捕野兔时的潜行技巧,”他悄声对自己说,“它们就不会发现我。”夜空中回荡着怪诞的叫声,他咽下一口口水,“它们真像一群饿狼。”他无声地滑离畜舍,向森林滑去。手里紧紧攥着锄头柄,用力得手掌生疼。

刚刚进入树林的怀抱时,他觉得稍微安心。树木应该能把他藏起来。但是当他继续往里前进时,林子里的黑影随着月影的移动不时地变幻,树木若隐若现像是藏着恶意,枝桠狰狞地向他伸来。是幻觉吗?他似乎听到它们阴狠地狞笑着等待他。追赶塔的那班怪物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然而在一片沉寂中稍微有点风声也让他缩起来半天不敢动。他尽量贴近地面,移动得越来越慢,连呼吸都尽量压抑,生怕连这么小的声音都会被听见。

突然,后面伸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铁钳似地夹住了他一只手腕。他狂暴地用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向后乱抓,试图抓住攻击者。

“别扭断我的脖子,伙计。”耳边传来塔嘶哑的轻语。

岚一下子放下心来,全身立刻松软无力。父亲放手后他掉下来四肢着地,大口喘着粗气,像是跑了几百里般虚脱。塔在他身边斜躺下,靠在一只手肘上。

“要是我意识到你这几年已经长大了,我就不会捂住你的嘴。”塔轻声说,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但是我必须确保你不会喊出声来。有些半兽人的听觉比狗还灵敏。”

“半兽人仅仅是……”岚没能说下去。它们不再仅仅是故事了,从今晚开始再也不是。那些东西可以是半兽人,甚至可以是暗黑魔神。“您肯定吗?”他耳语道,“我是说……真的是半兽人?”

“我肯定。虽然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到双河来的……今晚之前我从没有见过半兽人,但是我跟那些见过的人谈论过,所以我对它们有一些了解,这也许能救我们的命。你仔细听好了。半兽人的黑夜视力比人类强,但是它们受不了光亮。这大概是我们刚才能从这么多只手里逃脱的原因。有些半兽人可以靠气味或者声音追踪,但据说它们很懒。只要我们能躲开它们足够长的时间,它们就会放弃。”

这番话没让岚觉得好过多少:“故事里说它们憎恨人类,是暗黑魔神的仆人。”

“要说到夜之牧者(译者:见名词解释)的兽群,半兽人一定是其中之一。据说它们为了享乐而屠杀,只有那些被它们惧怕的指挥者才能信任它们,但也不长久。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岚打了个冷战,他可不愿意遇到这个被半兽人所惧怕的指挥者:“您说它们是否还在找我们?”

“不知道。它们看起来不太聪明。我轻易就把追赶我的那一帮骗往山脉那边去了。”塔伸手在身体右侧摸了摸,又把手伸到眼前看,“希望它们真的往那里追去了。”

“您受伤了!”

“小声点。只是划到了,现在没法包扎。还好,天气好像变暖了些,”他长舒一口气躺下来,“在外面过一晚也不错。”

岚早就在想,要是把外套和斗篷也带出来就好了。虽然树木挡住了大部分的冷风,但是漏进来的一点仍然像冰刀那么难受。他略略犹豫,伸手摸了摸塔的脸,被烫得一缩:“您在发高烧!我要带您到奈娜依那里去。”

“等一等,伙计。”

“不行,路很远,天又黑。我们得马上走。”他爬起来,伸手想把父亲扶起。塔紧咬牙关,发出痛苦的呻吟,吓得岚赶紧把他放下。

“让我歇一会,孩子。我很累。”

岚急得挥拳砸自己的大腿。如果现在是在温暖的屋里,靠着炉火拥着毛毯,有足够的水和柳树皮清理包扎伤口,他将很乐意耐心等到天亮才让贝拉把塔带到村里。但这里没有火,没有毛毯,没有马车,更没有贝拉。这些东西都在农屋那里。如果他不能移动塔,那么就把这些东西,至少是其中一些,带到这里好了。只要那些半兽人走了就可以去拿,它们迟早要走的。

他看了看手里的锄头柄,把它扔下,伸手拔出塔的苍鹭宝剑。剑刃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微光,长长的剑柄握在手里感觉很奇异,剑身的重量和平衡都很陌生。他对着空气挥舞几下,叹叹气停下来。砍空气很容易,砍半兽人?到时候他可能只会转身逃跑,又或者吓呆了被对方……不要胡思乱想!他制止自己,这没有任何好处。

他站起身正要走,塔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要去哪?”

“我去拿马车,”他柔声道,“和毛毯。”他吃惊地发现自己毫不费劲就能把父亲的手拉开,“您在这里休息,我很快回来。”

“要小心。”塔微弱地叮嘱。

月光下岚看不清父亲的脸,但他知道他正看着他。“我会的。”他想,我会像一只探索鹰巢的老鼠那么小心。

静悄悄地,岚没入黑暗中。他回忆起幼年无数次跟伙伴在树林里玩捉迷藏的情景:费尽心思地隐藏自己,同时追踪别人,直到从背后把手放到对方的肩膀上就算赢。但是,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

他蹑手蹑脚地从一棵树窜到另一棵,一边努力想做个计划。当他到达树林的边缘时,他已经想出又丢弃了十来个计划。所有事情都取决于那些半兽人是否已经离开。如果它们已经走了,他就只要直接走进屋里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如果它们还在……他只能空手回到塔的身边,虽然他不想那样,但是如果他被杀死,塔怎么办。

他朝农屋张望,只能看到黑乎乎的畜舍和羊圈,前屋的窗户和大门透出光亮。里面只有父亲点的蜡烛,还是说,半兽人正在那里等待?

一只夜鹰忽然尖声鸣叫,他被吓得跳了起来,靠在树上发抖。这样下去,他哪儿也去不了。于是,他趴到地上,笨拙地把剑拿在身前,开始向屋子爬去,一直爬到羊圈背后。

他蹲伏在石墙边,竖起耳朵聆听:没有任何声音。他缓缓地抬起身子,探头从墙上看出去。院子里没有任何物体移动,窗户和门那边也没有任何影子晃动。先取贝拉和马车,还是先取毛毯和其他东西?畜舍那边漆黑一片,任何东西都可能藏在里面,如果遇到偷袭,肯定来不及躲开。所以,还是先取屋里的东西吧,至少他可以看得见。

当他压低身体时,忽然停住了。没有任何声音?羊群都已经安定下来睡着了?不像,因为不论是多晚的深夜,总会有少数几只羊是醒着的,它们会悉悉嗦嗦地走动,不时地“咩咩”叫。他可以勉强看到羊圈里的羊群,其中一只躺得离他很近。

他尽量不弄出任何声音地把身体撑到墙上,伸出手去摸这只最近的羊,手指碰到软软的羊毛,是湿的,羊一动不动。他觉得肺里的空气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飞快地缩回手,落回墙外时几乎把剑丢掉。它们为了享乐而屠杀!颤抖着,他在地上把手上的液体擦掉,拼命告诉自己什么也没有改变,那些半兽人已经屠杀过了,走了。他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一边匍匐着穿过院子,一边努力把所有方向的情况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般希望自己是一条蚯蚓。

到达屋子后他紧靠着墙躺在破碎的窗户下面,再次仔细聆听:里面只有“嗒嗒”的滴血声。他慢慢抬起身子向里探视。

炖锅底朝上扣在壁炉里,地面上到处是木碎,所有的家具都被打烂了。餐桌断了两条腿;每个抽屉都被拉出来砸碎;每个柜子都被打开,柜门被扯坏,里面的东西被扔到地上,还铺了一层白色的粉状物,大概是面粉和盐。四具扭曲的半兽人躯体躺在这些家具残骸之中。

岚认出其中一只有公羊角的,其余的样子都差不多,人脸和动物口鼻、角、羽状物、皮毛等令人恶心地混合在一起。它们的手,像扭曲的人手。其中两只穿了靴子,另外两只长着蹄子。他瞪大眼呆看着这些怪物,眼睛生疼。它们都一动不动,应该是死的,岚心想,塔还在树林里等着,去吧。

他从前门跑进屋里,迎面扑来的恶臭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作呕,这就像是一个数月未打扫过的马厩的臭味。墙壁也被涂得乱七八糟。他改用嘴呼吸,匆忙地在一团乱的地上翻找本来是放在其中一个柜子里的水袋。

身后竟然传来声响!岚大吃一惊,血液都冷了。他急转过身去,差点绊倒在地。站稳脚后,他紧咬牙关阻止它们打颤,无声地哀叹着。

一只半兽人正爬起身来,它眼窝深陷,但是下面又突出一副狼的口鼻,双眼冷漠无情,毛茸茸的尖耳朵不停地抽动,脚上长着山羊蹄。身上穿着跟它的同伴一样的黑色盔甲和皮裤,也配着一把镰刀状巨剑。

它咕哝了些什么,然后说,“其它人跑了,纳格留下,纳格聪明。”它的话从一张非人的嘴里说出来,发音怪异而难懂。岚猜它的语调大概是想表达安抚,但是它那肮脏的牙齿又长又尖,随着它说话一闪一闪实在起不了任何安抚作用。“纳格知道总会有人回来。纳格等待。你不需要剑。把剑放下。”

半兽人不说,岚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双手握着塔的苍鹭宝剑挡在身前,剑尖指着这只巨大的怪物。它比他高大得多,长着厚重的胸膛和粗大的手臂,鲁罕先生跟他比只能算是小矮人。

“纳格不伤害。”它逼近一步,做着手势,手背的黑毛又粗又密,“你把剑放下。”

“退后,”岚努力稳定自己的声音,“你们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

“Vlja daeg roghda!”它吼道,但是马上又龇牙咧嘴地笑道,“把剑放下。纳格不伤害。迷惧灵要和你说。”它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其它回来,你和迷惧灵说。”它又向前一步,一只大手扶在腰间的剑柄上,“你把剑放下。”

岚舔舔嘴唇。迷惧灵!?(译者:见名词解释)传说里最恐怖的角色也出现了。如果黯者也来了,半兽人就根本不算什么。他必须逃离这里,但是,只要半兽人一抽出它的巨剑,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所以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好吧,”他缓缓放低双手,但是暗中更用力攥紧了剑柄,“我和它谈。”

狼笑瞬间变成咆哮,半兽人向他猛扑过来。岚从没想过如此巨大的身躯竟能如此敏捷,他绝望地把剑往前一送。怪物的身躯撞上他,把他“砰”地推到了墙上。他们一起滚倒在地,半兽人在上面,把岚压得几乎窒息。他发狂地挣扎,拼命躲开要捏碎他的大手和血盆大口。

突然间半兽人一阵痉挛,然后就不动了。岚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无法置信地躺着,但很快他醒悟过来,赶紧爬离这具尸体——这次它真的是尸体了。苍鹭宝剑的剑刃淌着血从半兽人背部正中伸出:他终于及时把剑竖了起来。鲜血粘满岚的双手和衬衣的前襟,他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用力吞咽才没有吐出来,全身仍然不停地颤抖着。这次总算逃得一命。

他想起这个半兽人说过“其它会回来”,其它的半兽人会回到这里来,还有一个迷惧灵,一个黯者。传说里黯者身高二十尺,双眼冒出火焰,以阴影为坐骑,只要转个身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墙壁可以阻挡它的去路。他必须拿到需要的东西然后尽快离开。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半兽人的尸体翻过来——它的双眼圆睁瞪着他!岚几乎拔腿就跑,好容易才镇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双眼睛如今只是瞪着死神。他环顾四周,看到原本堆在餐椅上待修补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散在地上。他用这些碎布把手擦干净,把剑拔出,擦掉上面的血迹后不情愿地把布丢在地上,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没空理会是不是整洁了,过后也不知道要怎样折腾才能令这里恢复得可以重新居住,这难闻的臭气说不定已经渗到木板里了。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没有时间整理,甚至可能没有时间做任何事了。

他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心里知道自己肯定会忘了这一样或者那一样,但是塔正在等他,半兽人正在回来,只能想到什么拿什么。首先是睡房里的毛毯,然后是干净的布用来包扎伤口,接着是外套和斗篷,以及放牧时用的水袋。虽然不知道几时才有机会,他还是带了一件干净衬衣,只要一有机会就要把身上的血衣换掉。最后只有柳树皮和其他的药物没拿了,但是这些东西在另一个房间,那里漆黑一片,他终于没敢去取。

壁炉旁的水桶奇迹般地完整无损,里面是塔下午刚打的水。岚把水袋装满,胡乱洗了洗手,再一次迅速搜寻了一下看看是否忘了什么。他在一地碎片里发现了他的弓,整齐地从最粗的地方断成两截,他抖着手把它丢下。所取的东西应该足够用了,他飞快地把所有东西打成包袱向门口走去。

离开前他又在地上发现了一盏手提灯,里面还有油。于是他用蜡烛把它点着后把灯罩盖上,即为了挡风,也为了防止被发现。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剑,他匆匆向畜舍走去。不知道那里还剩下些什么?羊圈里的情形使他不抱什么希望,但是他需要一辆马车把塔送往艾蒙村,需要贝拉。

带着些微的希望,他往畜舍走去。舍门开着,在风中“吱吱”轻响。里面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是畜栏是空的,栏门倒在地上,贝拉和奶牛都不见了。他快步走到畜栏后部,却看到马车歪在地上,半数轮辐都离了轮框,其中一根车轴已经被砍断。

岚感到绝望,没有马车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把塔送到村里,就算塔能忍受被他背着的痛苦,他也不一定能背这么远,何况,疼痛说不定比高烧更快杀死父亲。然而,这又是唯一的办法,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他转身准备离去,目光落在地上:被砍掉的车轴倒在散落的稻草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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