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安阳微微蹙眉,低下头。他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小脸上流露出坚决的神情——
在他临死前,他一定会告诉姐姐,他生病的事。
可是他还能好好活着的时候,他绝不会让姐姐为他伤心难过。因为姐姐是他最爱最爱的人,他永远都不要看到她伤心痛苦——
再说了,医生叔叔说了,也许,他的病还有治愈的机会,只是,需要等待——
一会儿后,肖南音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走进来。
安阳早已经调整好情绪,在看见肖南音的时候,他下床兴奋的朝肖南音扑过去——
“姐姐!”
肖南音将水盆放在地上,看着抱着自己的腿撒娇的安阳,她抿唇微笑,说:“不是生病了吗?快回床上躺着,姐姐帮你擦手洗脸。”
“嗯。”
安阳点点头,一边往病床那边走,一边回头对肖南音说,“姐姐我没事,有一点点小感冒,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肖南音印象里,安阳是个不会撒谎的小孩儿,所以听到安阳这样说,她没有半点怀疑。
“以后再有什么事,不许再瞒着姐姐了,知不知道?”
肖南音拧干毛巾坐在床沿上,眼神里有一丝的埋怨。明明生病了,打电话给她的时候还撒谎说只是吃了辣的东西,要不是霍立行告诉她,他生病了,她根本就不知道——
“嗯。”
安阳跟做错了事一样,点点头,然后侧眸偷偷瞄了一眼霍立行。霍立行温柔一笑,他的眼神告诉安阳,他不会将两人的小秘密告诉肖南音,安阳这才放心了。
肖南音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安阳冰冷的胳膊和手,姐弟俩温馨的聊着,她时不时看向他,总会对上他依赖和充满了爱的眸子,那种暖暖的眼神,总是让她倍感安慰。
先是外婆,再是安安,他们两个都是她最爱的人。
一会儿后,安阳睡着了。
肖南音弯腰替安阳盖好被子以后,准备去倒水,才发现原本坐在另一边的霍立行此刻就站在她身边。
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拧开毛巾,然后端着水盆往洗手间走去。
他那么安静而自然的做着本该是她的工作,没有说一个字,浑身上下却透出别样的温柔。
她站在床边,望着他的背影,她眼前似乎浮起了一层层的雾霾,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们不是第一次一同待在一个病房里,以前安阳住院的时候,他也会第一时间赶到她和安阳身边,那时候,他的出现总会让心情低落的她感到依赖和安慰,她甚至常常觉得,他这样的男人,不仅适合谈恋爱,更适合结婚,因为他懂得怎么照顾人,他也懂如何给她慰藉——
可如今,这个曾经让她不止一次做梦嫁给他的男人,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夫。
霍立行从洗手间出来,肖南音慌乱转过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微微仰起下巴,将眼底一层层的水雾强行压下——
霍立行没有发现肖南音的异常。
他一边擦着手,一边坐回原来的位置,抬头看着肖南音——
“旁边有一张病床,你睡会儿。”
他温柔的嗓音落在耳中,肖南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病床,她摇头,“你睡吧,我不困。”
霍立行将她刻意保持冷淡的容颜看在眼中,他静默了几秒,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不是有心的。”
听到霍立行低沉的嗓音,肖南音抬头望着他——
对上他抱歉的眼神,她停留了几秒后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却什么也没说。
霍立行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她向来是这样的性子,她不愿意提起的事,他再怎么道歉,她都不会回答一个字。
肖南音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开了机,两个短信息跳了出来。
第一个,提示她,十点半的时候有一个未接来电。
她看了一眼那个号码,是霍北莛的——
第二个信息,是霍北莛发来的。
'不论多晚,看到短信立刻回电。'
简单干脆的一行字眼,带着他独有的霸道,她眉心微蹙,拿起手机走出房间,“我出去打个电话——”
霍立行望着她的背影,瞳孔紧缩。
这么晚了,打给谁?
巴山夜雨的房间里,霍北莛陷在沙发里,静静阖眸。
手机铃声响起,他第一时间睁开眼,拿起手机见是她的号码,他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虽然接听了,但他却没有吭声——
无论他再怎么爱她,当她跟别的男人一起不辞而别,当他突然发现她什么理由都没有就要辞职,他再怎么大度都会有自己的情绪。
他等她开口——
医院走廊上,肖南音本以为霍北莛会说话,没想到他接听之后手机里也沉默着,没有一点声音,她一时有些懊悔,她是不是打扰了他的睡眠。
“二爷?”
她试探着轻轻唤了一声,如果他不答应,那一定是还没睡醒,她立刻就挂电话。
等了几秒,果真没有声音——
于是,她麻利的摁掉了通话,琢磨着明天早上再打给他。
“……”
漆黑的房间里,霍北莛紧紧握着手机,眸子里冷得跟全是冰渣子一样。
他盯着显示通话已经结束的手机屏幕,一张脸更加阴沉。
他不过是在生气,稍微摆了下谱,等她赔礼道歉而已,没曾想她竟然潇洒的挂了他!
感情没到位,这点默契都没有——
他气闷的将手机扔在桌上,唇线绷得紧紧的。
不到十秒钟,他重新拿起手机,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肖南音正准备回病房里面,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她低头看着手机,来电显示竟然是他——
她的手一个哆嗦,难道他刚刚一直醒着?
她无心之下,挂了他电话?
一想到这个,她赶忙接听了,接听之后立马开口道歉——
“二爷对不起,我刚刚以为你睡着了不方便接电话,所以才挂了,准备明早打给你,”停顿了一下,她为自己找借口,“您和阮前辈不是去应酬了么,我想,您喝了酒一定不舒服,所以……”
“刚下飞机?”
霍北莛抬手掐着眉心,之前的脾气,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肖南音松了一口气,他不生气就好——
“嗯,”她看了一眼病房里面,然后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离开丽江的理由,“我弟弟住院了,他一个人在K市,没有亲人陪伴,所以我得赶回来照顾他……二爷,很抱歉,我……”
“严重么?”
霍北莛的手指停下,缓缓从眉心处移开。
原来,她离开丽江只是因为安阳生病了——
“不要紧,只是感冒了。”
霍北莛点点头,没什么大事就好——
他压低嗓音,一丝丝掩不住的温柔倾泻,“一个人?”
“……嗯。”
肖南音望了一眼病房里的霍立行,她违心的点点头。这么晚了,她不想让人知道霍立行还在这儿陪着她和安阳——
“害怕吗?我让小菡过来陪你。”
听着手机里柔情似水的嗓音,肖南音的心突然砰砰乱跳,她惊诧的望着手机上的号码,他……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的一句话,任何女人听到都会误会!
手机里的沉默让霍北莛微微蹙眉,他补充了一句,“上一次你帮了她,她一直想找机会谢你。”
“不用,我习惯了——”
肖南音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听到他那样说话,还真吓了一跳。幸好他补充了,不然她今晚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继续说话了——
“嗯,”霍北莛闭上眼睛,他想让自己就这样结束通话,可心里却一直疼着她,于是,一句温柔的话低低的说出了口,“我今晚不睡,如果害怕了,或者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在。”
“……”肖南音的心又快速跳了两下,他今晚怎么……
是喝多了的缘故吗?
怎么说话这么……暧。昧?
“……好。”肖南音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个“好”字。
霍北莛听到肖南音沙哑的嗓音,他似乎能够看见她此刻心跳加速、涨红了脸的娇俏模样——
“我明天回来。”
沉默了几秒以后,霍北莛又低低的出声,磁性的嗓音,此刻因为释放了感情,那种温柔增添了一种平日里所不具备的诱huo——
肖南音紧紧抓着心口的衣裳,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晚的他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嗯……那、那就先这样,明天见。”
说完以后,肖南音急促的摁掉了通话,生怕再听到他用那种勾人的声线再来一句,晚安。
紧紧捏着手机,肖南音努力平息心里的悸动。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在夜里都特别容易被感动,还是今晚的他暧|昧过了头,她虽然仓促的结束了通话,可他刚刚的每一个字,却都清晰的在她脑海里回响,而且,她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感动。
一个深夜不睡陪她打电话的男人,明明喝了酒不舒服却依旧对她温柔刻骨的男人,哪怕她不确定他是在戏弄她,还是真的有其他感情因素,她都一样被他蛊|惑了心神。
病房里,霍立行耳边依然清晰的回响着,她刚刚紧张之下提高音量喊出的那两个字——
二爷。
望着肖南音站在走廊上的身影,霍立行脸上晦暗不明。
他的女人,他绝不让霍北莛得到!
哪怕他自己得不到,霍北莛也休想碰她!
*
第二天。
安阳请假一天,肖南音带着他一起去了肖家,准备拿他的东西回自己家里。
可是在她拿着东西和安阳一起离开肖家时,肖月瞳的母亲蔺采儿,在门口拦住了她和安阳的去路。
蔺采儿开门见山,低头看了一眼安阳,然后对肖南音说,“你是老肖的女儿,你花他的钱我没权利说什么,可这小子跟我们家老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几天在这儿白吃白喝,你回来了,该把他的生活费和照看费清算一下了吧?”
蔺采儿气焰嚣张,安阳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抬头望着肖南音——
肖叔叔答应让他住在这儿的,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要问姐姐讨生活费和照看费?
“姐……”
安阳无措的声音落在肖南音耳中,她勾唇淡漠一笑,即使她能够忍受这个女人的刁难,她也绝不会让安阳受委屈——
不就是钱么,既然人家开口了,她给。
大不了辛苦几天,当那几天的工资白挣了——
“多少钱?”
蔺采儿看着心高气傲的肖南音,她眉梢微挑,说:“肖家的生活你知道,每餐都很丰盛,我也不难为你们,一天三餐,算一百行么?还有照看费,加起来你一共给五百就行了。”
肖南音微微眯了眯眼,虽然蔺采儿口口声声说没有为难她,但一天一百的用餐标准,呵呵,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吃那么多东西!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为了钱在这儿跟蔺采儿大吵大闹的,安阳在旁边看着,该有多尴尬、多自责?
她低头拿出钱包,准备掏钱——
蔺采儿笑笑,又说,“哦对了,我刚刚忘了,昨天安阳住院,我让人拿了一千块钱押金交给医院了,这个,你也一起给了——”
肖南音抬头冷漠的看着蔺采儿,安阳出院的时候,她的确看见押金是一千。
可低头从钱包里掏钱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包包里只有七百块零钱,而她现在要付给蔺采儿一千五——
“我包里没那么多,你等会儿,我现在去取。”
肖南音话音刚落,一辆车停在她身后。
车窗玻璃缓缓摇下,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耳中——
“我来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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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二爷被小南同学的不辞而别刺激到了,马上要展开追妻攻势,在萌宝贝的配合下,一步一步吃掉小南同学~~~~
☆、087小南见二爷的家人(转折必看)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肖南音心底有些讶异,蓦地回头望着这辆及时出现在这儿的车——
“二爷!”
她的惊讶,目光在触及他身上的西装时候,稍稍凝固。
她记得,他身上穿着的是昨天他去见客户时穿的衣裳,肘部和袖口有明显的褶皱。而他向来不会一套衣裳穿两天,唯一的解释是,他昨天参加完酒宴以后,回到巴山夜雨,他真的没有睡觉,一直坐着熬到了今天早晨,然后上飞机……
现在才九点半,丽江到K市最早的航班是五点,三个半小时的航程,他应该是下了飞机就过来了郎。
意识到这一点,重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时,肖南音脸上的惊讶转变成一丝丝难以捉摸的色彩——
他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凌晨四点多就从酒店出发赶到机场,一番颠簸之后,他又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她再怎么迟钝,也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锎。
“大哥哥!”
安阳看到霍北莛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欢快的挥手打招呼。
霍北莛微笑着走到三人面前,眸光落在肖南音清秀的脸颊,他笑容里多了几分温柔。肖南音对上他温柔的眸光,她低头行礼,避开了他的眼神——
明明柔情似水,她却觉得好像炎炎烈日一样灼人。
霍北莛低头对安阳笑笑,然后看向一旁的蔺采儿——
“多少钱?”
“……”蔺采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霍北莛,而单单就为了肖南音,她都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了。
肖月瞳和霍立行宣布订婚的那个晚上,肖南音湿漉漉的站在客厅里接受一家人的责骂,而眼前这个男人,便是那时候出现在狼狈的肖南音面前,不止跟肖南音暧|昧了一把,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了她——
今天,他第二次出现在肖家门口,同样是为了肖南音出头。
望着他,蔺采儿不禁有些错愕——
难道这个尊贵的霍家继承人,跟肖南音,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上一次的事情过后,她曾经找人去霍家打听过,霍家的仆人都说霍北莛是个单身贵族,并没有女朋友,所以那时候她只以为霍北莛对肖南音是一时的新鲜而已,没曾想,过去了这么多天,他们两人竟然还有这么暧|昧的往来——
“一千五。”
肖南音见蔺采儿错愕的盯着霍北莛不说话,她抬头看着霍北莛,抱歉地说:“如果二爷身上有零钱,麻烦借我一点,我等会儿还您——”
从这儿到最近的一家银行,也有几千米的路程,她不想为了这么点钱,让刚刚出院的阿阳陪着她来回的折腾。
霍北莛点头,拿出钱包,掏了十五张红色的大钞递给蔺采儿。
蔺采儿望着霍北莛手中的钞票,她颤抖着手不知道应该接还是大方的说,算了。
毕竟眼前这个人是霍家的继承人,而且,她的女儿肖月瞳即将成为这个人的大嫂,算起来大家总归是亲戚——
“收好。”肖南音从霍北莛手中接过钞票,淡漠的将钞票塞在蔺采儿手中,然后便不再理会这个一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