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路人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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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路人来见-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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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劲往最无关紧要地答。

“咦?”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看向我头发,“夫人这头饰好别致。”

别致?不就两条碧丝?宫中珠宝银饰琳琅满目,尚美人莫不是忽然返璞归看上了我这普通的碧丝带了吧?

等等……她的手,怎么伸过来像是要……

我往后退的念头才刚生出就被压了下去。后退就是违逆她,目前我还不想惹麻烦。

只见她抬手,抽出我一直带在头上用来装饰和防身的冰莲的遗物——那双小刀中的一柄……

“啊!”她忽然尖叫了一声,退后,手一颤,小刀“噗通”掉入水中。

我的心仿佛也随着那声“噗通”一起沉入水里……

那是冰莲的遗物!

我隐有怒意地瞪向罪魁祸首,只见她捂着唇站在几步之远的距离,颤颤看着我,断断续续大声道:“你竟敢带利器来?难道想刺杀皇上?”

她一句“刺杀皇上”仿佛点醒了所有人,侍卫来了,在场女客尖叫声此起彼伏,四下逃窜,一时间,我四周围了一圈剑弓弩张对着我的侍卫。

然而,我所有的意念都凝在那一池碧水里。

冰莲的小刀……不能任它永沉水底。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弓羽刀剑俱齐的紧张场面,毫不犹豫一头栽进水里。

还好池水不深,加上今天天色放晴,水底一览无余,很容易便在荷叶底下找到了那柄小刀。

心头的大石头顿时落地。

正要探出水面,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我回头一望,顿时吓得呛了口水。

被人一带,与他一起上浮,终于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后,我猛烈地咳嗽,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带我出水之人。

“咳、咳咳……唐介,你你……”半天咳不出话来。

他将我一抬,放在岸上,自个儿才跳上岸,“上一次,你落水我没能来得及救你。这一次,我又岂会眼睁睁放任你扎入池塘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水滴顺着发际滴到睫毛上,然后顺着脸颊流下,显得他的表情异常认真。

我空出一双眼睛打量周围情景,侍卫不见了,赵祯正一脸担心朝我走来。

视线被天青色布料一挡,我回神转眼,唐介正将他干外衫裹在我身上,然后将我横抱而起,向前走去。

“这样不太好吧?”我低头埋在他裹在我身上的外衫里,嘀咕。他有婚约在身的人,今日的行为,实在很拂吕相大人的面子。

“你不好,别人也别想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倏地一寒。

于是,我迎着被众女杀死的眼神腻在唐介怀里被他抱着走向赵祯。

赵祯担忧而自责问道:“染夕没事吧?”

还未等我答话,唐介抢先道:“夫人没事。”他咬重了“夫人”二字。“恐怕需要换身干净衣服静养。”

赵祯连忙点头,“那是自然,来人……”

“臣可以送一程,”唐介不卑不吭道,“请陛下恕臣无礼,臣的衣服也湿了,送完夫人,臣恐怕也得回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

“准。”

“容臣告退。”说着他捞着我躬身行礼,然后退后几步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站着咬唇而立的尚美人。

经过她的时候,唐介止步,微微点头,算是行礼。

“她……”尚美人楚楚可怜看着唐介,再转眼看他怀中的我时,眼中多了几分不解气的怨恨。

她果然是故意的!

“娘娘,今日宴会陛下出上联一副,谓之‘七夕赏花赏月赏才子佳人’,臣不才,方才想到下联,望娘娘笑纳。”他无头无脑忽然道。

周围的人提气屏息,等他的下联。

尚美人脸色不好,“你……说。”

“‘七夕赏花赏月赏才子佳人’,才子佳人聚在一团赏景作诗,是为大宋一盛世美景。然而娘娘您……‘三载斗智斗狠斗君心美色’。郭后的事儿,臣与御史台,并未罢休。”最后一句,唐介压低了声音,故意只让尚美人一人听到。

当然,在他怀里的我不巧听到,可算作没有听到。

尚美人脸色一青,花容惨淡。

“臣告退。”说罢,唐介便领着我走了。

据说,那下联,因着针对之人为后宫嫔妃,未被朝廷所认可。但当场所有的人都将那副对子当做“绝对”供了起来,传唱了开来。

尚美人,一“斗”成名!

然而,此时我并不知晓这副对子的影响力,也不想去管身后之事,任由他将我安置在马车里,出了宫。

赵祯那句“来人”,是想把我送回宫中住处,结果被唐介一堵,又不能当场说出我住在宫里的事实,只得任由他将我运出去。

倒不失为一个出宫的好办法。

夏日的马车车厢里面异常闷热,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又被他的外衫裹得死死的,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将他的外衫掀开,任湿衣服上的水散透出来,须臾便觉得凉爽多了。

然而,在这凉爽之间,忽然多了一股火辣辣的……我抬头,只见他正看着我,目光从上往下将我扫了个遍,然后别过眸子,抿唇道:“你还是……稍微遮一下。”

嗯?我低头,这才发现湿透的薄衫贴在肌肤上,将身线完整勾勒出来,布料也变得半透明,隐约透出兜衣的颜色……

手忙脚乱遮起来,半晌过后才想,总之已经被看了……这么热的天啊……

于是,我手一挥,外衫离身,成功罩在他的头上。

“遮人不如遮己。子方,你就委屈一下吧。”



【历史小知识】 
尚美人这辈子,虽从未登上过后位,却一直拿自己当这天下的女主人,这一点令某小苹果敬佩。
 首先,她干政,郭后一废,仁宗将他宠上了天,或多或少给了尚美人“皇帝最大我第二”的错觉,某天居然派出亲信太监到开封府一游,下“旨”将开封城内一些工人的租税免除。可惜这等千古贤后该做的事由她一个宠妾来做着实不合适。亲信太监当即被开封府的判官庞籍痛打之,理由是干扰国家税务体制。从此,开封府不得接受后宫妃子的任何命令。




、(八十二)片刻宁馨

他直接将我送回了他家;一进门便吩咐帮佣的婆子烧水。

婆子收到吩咐,先是一愣,又看看他身后披着他外衫的我,暧昧了然一笑;欢快地烧水去了。

她误会了什么吧……

热水很快被送来;浴桶摆在房间正中央;这边立着湿淋淋的我;那边站着若无其事要脱衣服的他。

敢情他让人送热水来;是给他的?

那我杵在这里做什么?看美男入浴呃?

倒不失为一个好点子。心念及此;我一屁股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托腮瞪着他。

“……”他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过来;瞥了我眼;然后又继续低头解系绳,“夕,水要凉了。”

这是……逐客?

我起身,拉拉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深明大义道:“妾身这就回避。”

“我叫你洗,你回避什么?”他诧异道。

你叫我洗,那你作出一副脱衣入浴的模样做什么?

“你尽管洗,我换衣服而已。”说着,他半敞着衣衫,转身打开手边的木柜,拿出一叠干净的衣衫。

“……”唐御史大人,您难道就没有别的房间可以换衣服了么?

“房间太少,”仿佛看透我的心思,他悠悠道:“夕尽管当我透明就好。”

“……”我倒是想啊。

“水真的……凉的很快的。”他提醒道。

现下两个选择,要么脱衣服赶快跳进去,要么挥椅子把他赶出去。面对这样一副对方若无其事的场景,你在意男女之别赶他出去就是矫情,你不在意大义凛然脱衣服就是死要面子。在意或者不在意……都十分让人在意。

其实我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两种都非我所愿,何不折中?

于是我穿着衣服,一脚踏进浴桶。我洗我的,他换他的,各不相干。

半晌,他穿好了衣服,拆下系头发的玉冠,捋了捋半干的头发,将其散着,只在尾端小小绑了一下,顿时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慵懒的气质。

而此时这个散发着慵懒气质之人慵懒地朝我走来,然后朝我……伸出了手?

“衣服脱了,给我。”他懒懒道。

“干嘛?”唐大人,您怎么就能如此潇洒自然地说出这么调戏良家妇女的话。

“我拿出去晒晒,兴许炎炎夏日下烤一烤很快就干了。”

“哦。”我低头拉了拉襦裙的带子,抬头看着他,“你转过去。”

“夕,你莫不是在害羞?”话虽如此,他还是依言转了过去,“你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见过的?”

这、这人!

因为他这句话,我双颊“唰”地滚烫,身体下沉将半个头埋进水里,试图掩埋羞红的脸,手上动作没停,不多时便将衣服尽数递给了他。

他一直背对着我,拿了衣服,直直走了出去。

见他出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窘迫的脸颊依旧通红。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又推门进来了,迫使我措手不及背过身去。

如此随意大摇大摆地推门,当自己家一般随意进出……好吧,这的确是他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身后传来木柜又一次打开的声音,只听唐介好听的嗓音传来:“夕,衣服没有干前,先暂时穿我的。干净衣服我放椅子上了,一会儿我不会再进来了,你放心换衣服吧。”

他走后,我依言朝椅子上望去,的确放了一套浅蓝色的衣衫,颜色不算新,但瞧着舒爽。

我起身走出浴桶,正拿起略大的中衣穿上,忽听门外不远处有大门打开的声音,随后传来唐介的质问:“你来做什么?”

谁来了?

随即,兰姝娇美的声音响起:“介哥哥宴会上将湿淋淋的柳姑娘带走了,姝儿想介哥哥应该是将柳姑娘接回家了。姝儿唯恐柳姑娘没有衣服替换,特意送来了一套。”说着,就听她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谁准你进去了?”唐介斥道。

“那……姝儿就不进去了。姝儿也知道,柳姑娘不喜欢我。”她声音又大了几分,“柳姑娘,我将衣服交给介哥哥了哦。也不知合不合身,柳姑娘凑合着穿吧。”

这算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呸,这什么破比喻,我怎么可能是那只肥鸡。

作为唐介的未婚妻,她竟放任我在唐介房里沐浴,还放心将衣服交给他让他交给我。这算是对唐介的信任,还是……

还是……他们之间,意见早已经不统一,甚至到了随时崩溃的边缘,所以兰姝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尊重唐介的意思?

我披着外衫透过窗格木栏向外望去,唐介看着兰姝一脸的肃杀,对面站着的兰姝隐约可见朱颜盛装,而她的身后,一如既往跟着着灰衣的影子——影三,握着拳头低头沉默的影三。

说起来,这两人,倒真是形影不离了。

若兰姝真的嫁入唐家,影三还会如此亦步亦趋地跟着兰姝么?

影三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兰姝的影子,影子与本体若是分开……能够分得开?

从前,他的存在很容易被人忽略,想必这也是他作为暗卫长期以来的素养——极力隐藏自己的寻在,混入人际再也不能被找到。而今,也不知是无意,还是他刻意为之,他的寻在,越发的引人注目。

他是兰姝最强大的后盾,但反之来想,他终究不是没有思维任兰姝摆布的影子,这么多年相依相随,当真不会有任何私心?

能够握着拳头缄默不语,不正是因为有一丝感情在?

这份感情,会令他为了兰姝身先士卒,也可令他阻拦兰姝做一切他不愿意她做的事。

如此一想,突破口便找到了。

兰姝,想必连你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吧,你身后的影子,是你的后盾,也是利器,这份利器,为你所用,亦可为他人所用。

我不愿与她正面交锋,她也没有丝毫与我正面开火的意思,既然表面上如此和和气气,那么,便维持现状吧。

自始自终,我没有走出去。

只是,若兰姝捏着刻着我生辰八字的小人,今日一举,恐怕这小人上又会多几枚银针了吧?

想想都觉得胆寒。

我利落穿好衣服,虽然有些大,勉强能够裹身。待到我推门出去,唐介已经送走了兰姝,转身将她送来的衣物扔进了柴火堆里。

呃……看着那质地精致的衣衫在火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我心头还是有点心疼来着。就算我死活不会穿,赏给街边乞丐解解冻也不错啊。

这炎炎夏日,盖在棚上解解暑也是不错的……

当然,让兰姝看见棚上当破布一样的衣服就更不错了……

啧啧,我是小肚鸡肠的女子……

见我出去,唐介回过头,脸上肃杀一暖,露出释冰的温和笑容:“洗好了?衣服还是有些大。”

“宁拖着大鞋,也不穿别人给的小鞋。”我义正言辞。

他走过来,抬手理了理我的衣襟,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不会娶她的。”

我低着头任他为我整理肩畔衣角,盯着地上石板缝冒出的小草,诺诺道:“她跟我说她正跟你商量婚期。”

唐介手一窒,“何时?”

“半个月前吧。”我回忆道,“就是那晚,你等了我许久,我却进宫了。后来听碧蜓丫头说,你让她问我,为什么将玉佩还回去?还不亲自还回?”语罢,我抬眼看着他,苦涩一笑:“根本就是被她抢走的,我怎么还?”

“果然。”他释然笑道,“还好,我一直没有信她。当时听说你上京了,住在陈子城使那里,所以想着去问问你,哪知道你当夜便进宫了,害我白等了一夜。”

“对不起。”走得急了,没来得及告诉他。

他舒然一笑,将我揽入怀中,“还好,你并不是离弃我才进宫的。当时等了一夜,又听闻你进宫了,还以为你信了那些谣言,认为我背叛你选了兰姝才投奔皇上。当真……”他苦涩一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回家之后,看见桌上你留下的‘足矣’两字,又以为你是为了成全我的仕途,才……”

我伸手回抱他,安抚他。“那是什么令你认为我不是因为皇上才进宫的呢?”

他沉默了一下,方道:“相信。只是一心一意地相信,夕认定我的眼神不会改变……而已。”

这个傻瓜,怎可如此相信我?

但,今生得一人如此待我,无悔了。

“玉佩还你,”我离开他的拥抱,郑重道。不出预料看见他神色一变,我玩心大起地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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