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咕哝了一句:“反正不是你的……”
“呵呵,”他浅浅一笑,“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毕竟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不可能有已经一岁多的儿子。”
……又被调戏了。
今天这是第几回了?
【历史小知识】
唐介及第后被提拔担任平江县令。平民李氏富有而吝啬,官吏们向他索取财物得不到满足,(就)诬告他杀人祭鬼。岳州太守拘捕他全家人,无论老少都遭到拷打。(李氏)不肯认罪。调换唐介审讯他,也没有找到其他证据。太守大怒,向朝廷报告,(朝廷)派御史方偕移案另审,结果与唐介审讯的结果相同。太守以下官员受罚,方偕受赏,唐介不曾提及自己(的功劳)。
《唐介传》在之后才提到他入朝为监察御史里行,可见他当县令时间很短,只是他及第后的一个跳台,这么快就被朝廷招入京,足以证明他的才华。
(《唐介传》朝廷爱其德行,擢第为武陵尉,又调平江县令。时,县内一李姓富豪,为人悭吝,县吏勒索不厌,并诬其杀人祭鬼,岳州太守捕其全家。李重刑之下不招。唐介上任,重新审理,认为证据不足。太守恼怒,请朝廷遣御史移地审讯,结论与唐介同,太守及以下官员被定罪。)
、(六十四)碧阁辞别
反复被调戏了这么几回;如今我也不会脸红了,更不用默念“没看见、没听见、没听懂”的三“没”法则了,直接淡定回过去:“这世上也没人比你更清楚你有没有可能有已经一岁多的儿子。”
他闻后停下步子,回头望我;我趴在他肩上;鼻子与他鼻尖只隔一寸;仿佛呼吸进的都是他气息。只见他眼眸深邃道:“夕;这世上就你一个人能有机会抱着孩子上门找我负责。其他人若来;那也肯定是骗子。”说完他眸光一闪;闪得我心颤;以为他想起还有别的什么“案例”。
只听他沉声道:“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孩子还会有的……你不要……”原来他是想起“女儿”死了的事。
现在手头序生的事还没解释清楚,就暂且将宛宛的事放一边吧。
我将话题转到一开始的问题,“序生是我领养的孩子。那会儿……嗯……他帮我擦了眼泪,觉得这孩子,挺好!想让他代替女儿活下去。”
末了又加了一句:“他是我认定的儿子,不管你怎么想,总之谁也不准分开我们。”
“这样……”他明了点点头,坚定道:“夕,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这点你要记住。”语毕音调一转,涩然打趣:“为什么我现在对这小子有种酸酸的想一把捏死的情绪呢?”
“你尽可以试一试。”短短半盏茶的时间,我将原话一字不漏加上原语气,还给了他。
“……”他语塞,然后低咳了两声道:“你带着他,可愿意跟我上京?”
我别过头侧耳贴着他肩膀,诺诺道:“去了京城我没地方住……”“荷花池”会有新的管事,恐怕是我不熟识的门人,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家。而张大人因为被贬不在京城……
对了,还有赵祯……
不过,皇宫那地方,危机四伏。我当真担心我侥幸住进去了,会被后宫的女人们戳几个洞,灌毒背后使绊子之类的。
“怎么会没地方住?难道我这个带你上京的人会放任你流落街头或者住别人家里?”言下之意,他要挪自己的窝给我住。
“名不正言不顺的……”我低浅碎念道。
“唐家未来女主人。哪里不正了?”他宣告一般道,“谁敢说三道四?”
唐家……未来女主人?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瞬间,我觉着“未来”二字真刺耳。
我没有忘记,他肩上还有宰相千金的提亲没有回复,这门提亲,一个弄不好就会得罪宰相,影响他今后的仕途。
想必这也是他一直不做回应的原因。
而他若在这时,做出娶别的女子之事,无疑是给了吕相一耳光,公然与其唱反调。
他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
然后呢……不娶么?
或者说,暂时不娶么?
那我住在他家里,岂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更何况,我还是那个传说中导致国母被废的红颜祸水,京城之地,是非险恶……
折腾这么多事,我若不上京,一切便可解决。
于他,于我,都好。
“可好?”见我久久不答,他提声询问。
不好……
理智说着“不好”,心却无法拒绝他。
“我要先去一趟杭州。”一来亲眼见一见我的女儿,二来也是缓兵之计。
他赶紧道:“我陪你。”
我冷笑打趣:“御史台何时如此得空了?都不做事陪着女人游山玩水么?”
“……”他眼神一黯,抿嘴不语。
看他这副表情,我便知道了,他抽身艰难,能挤出时间来找我,已经是最大的宽裕了。
“你回去吧。”我凑到他耳边轻声劝道,“我去一趟杭州,再去寻你,可好?”
“你当真会来么?”他回头质疑。
被他猜透小心思,我眼神一躲,不敢直视他。“你总该留一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吧。”
“你要多长时间考虑,我就在这里,哪里不去,等着你考虑清楚。”这会儿他无比坚定。
我无比头痛,只好道:“那你跟着我去一趟杭州。”我决定了,带他去见宛宛。
必须亲眼确定,知道了这条我与他之间的纽带还存在着之后,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交待了碧门的一些事务后,碧真从山顶长老院下来,特地来见我一面,与她同行的,还有荷姿与辛夷。
“还没停几天就走,赶着去投胎?”荷姿叉腰,没好气地问。
“……”我低头装着行李,“有点事,想确认一下。”
一直蹲在我身侧的序生看见辛夷,猛地扑过去,依依不舍抱着她的小腿。
序生这孩子平时也不亲近人,想来真的与辛夷十分要好了。
“序生,药材名要好好背,回来之后我会考你的。”辛夷嘴上说着严厉的话,眼里的不舍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啧啧,这场面……活像我棒打鸳鸯啊……
咳咳,想哪里去了……
至始至终,碧真一直伫立在门框一侧,默默注视着我,未发一言。
“真……”我开口,正想叫她不要介意曾经的事……
“姐姐,这个要带走么?”碧蜓背着已经打好的她自己的小包袱,捧着三包药材出来问我。
“……”舒经活血的药呃……还是……
“带上。”一个声音从内间响起,吴馨提了件大袍子出来,丢给我:“这个也带上,你病还没有痊愈。”
“你!”碧真像见了鬼一般忽然大叫一声,指着吴馨嘴唇张了半天,才出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皮面具估计也是碧真的手艺,也难怪她会对这副面容反应恁地大。
“夕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吴馨……唐介淡淡道。
我回过头去瞥他一眼,暗叹他肉麻。
荷姿眼一眯,咬牙道:“你难道是……”
唐介站在原地看着她,仅仅是这一个伫立的动作,偏偏被他做得风姿卓绝……当然,除开他一身女装,和一张女人脸外。
荷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我来不及反应就见她已三步上前,扬起右手扇过去!
红袖在空中舞出一道幻影,在某处定住。只见荷姿的手已稳稳被唐介阻在了空中,唐介清冽的声音响起:“姿姑娘,我敬你照顾夕这么些年,但是……”他话锋一转,锋利如刃,“我自家女人也总共扇过我两次,想必姑娘你不屑于去达到这个数字吧。”
一次?哦,对了,荷姿在“云天”后巷扇过他一次,而我在发现梅弄死了后还有前两天被夜袭时各扇了他一次。
不过……自家女人?他说得可真顺口。
我掏掏耳朵,权当耳边风滑过。
荷姿低哼一声,没好气甩开手,“我家染小妞心软才没有好好对付你,我可不一样。你对染小妞做的伤害,我荷姿迟早有一天会替她讨回来!”
唐介眼神一黯,沉声道:“我会在那之前,花十倍的心力补偿回去。”
荷姿又是一身冷哼,没有再理他。在我看来,荷姿不会回嘴只有一个意思——默许了。
姿姐……不带你这么卖人的!
立场太不坚定了!
唐介又将目光放在已经平复惊讶的碧真身上,“蔡姑娘,可以借步吗?”
碧真别过眼眸,瘪嘴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想说的,也不会是我想听的事。”
“这只是我一点私下的话而已,蔡姑娘不听或许会后悔。”唐介吊足了胃口。
碧真垂眸,半晌后抬眼:“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唐介急忙跟了上去。
这态势……
心头稍稍一转,就不难猜出唐介想跟碧真说蔡大人的事,我也不说破。碧真心里这个结,是时候解开了。
“吴姐姐声音?”序生抬头好奇望着我。
碧蜓也歪了歪头,水汪汪看过来:“姐姐,这声音好耳熟诶……”
于是我又一次有了带俩孩子的沧桑感。
“敢情他混上山来就是找碧真通传信息的?”荷姿冷笑,“碧真已经升入长老阁了,他还能混进来,传达消息。啧啧……这是有多敬业啊……”
“是个好男人。”辛夷却在此时与荷姿唱了反调。
“咦?”我与荷姿同时惊愕看着鲜少下评语的辛夷。
只听她淡淡道:“我见了他细腻不厌其烦为你擦身,这或许仅是体贴。后来见他屈尊为了换月事布,还再三确认它们的位置是否正确,会不会让你不舒服。如果这只是个小丫头,我能理解。但是我现在我知道他是一个大男人之后,我才明白,那是因为爱你。怕你病情耽误,亲自背你来,那是因为爱你;坐在你床前一整夜目不转睛注视着你,是因为爱你;亲自煎药喂你,是也是因为爱你。这么多的爱……小染,你感受不到?”
荷姿犀利瞄了一眼辛夷,“辛夷,那小子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当起说客来了?”
辛夷不答,只是定定看着我,想要从我眼神中确定什么。
“……”连一个外人都看得如此真切,我为何就看不到呢?
为何……就装作看不到呢?
是害怕再次被伤害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碧蜓被我们几个人没头没尾的对话弄得摸不着头脑。“那个姐姐爱姐姐?呃……?”最终小丫头被折磨得抱头,与同样好奇的序生一起在墙角茫然对视……
、(六十五)又见赌约
荷姿又道:“那他叫真出去又是为了什么?说服她继续为那个男人做事?”
“姿姐……”我试探性唤了声;“您怎么对他成见如此深,该不会一直惦记着他跟哥哥走得近这件事吧……”
荷姿眼神一乱,转身看门外背着我道:“谁管他!”
哟哟,能让荷姿如此不坦率;那看来就是了。
不多时;碧真就跟唐介回来了。唐介神色如常;继续埋头打包裹。而碧真则抿唇颦眉;眼眸里流动着难以置信与温情。
包裹收拾得差不多了;荷姿转过身向碧蜓吩咐道:“蜓丫头;看好你家姐姐;别让她脑子发热又做傻事!”
“哦……好的。”碧蜓木讷点点头。
蜻蜓……你知道你姿姐姐讲的“脑子发热”是什么意思么?
荷姿三女一路将我们送到了山脚;终究到了离别的时候。
荷姿转身潇洒甩甩长袖;大步往回走,那一身松散的红色外衫也跟着抖了抖。“染小妞你尽管去,别太快又哭着回来了!”
末了又加一句:“你那些弟子,我收了!”
……我深切同情我那一院子的女子们。至少我在时,我只是象征性地“磨练”她们,现在荷姿替上了……相信她们会从碧何门主这里学到,真正的“变态”为何物。
定让她们求生早了……求死,迟了!
荷姿是舍不得离别,我知道。
但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我忽然有种预感,下次再见她,不会是在碧门了。
而是在某人身边了吧?
辛夷回头望了一眼荷姿,上前摸了摸我怀里序生的头,“乖乖的。”
序生嘟着粉嫩的小嘴含着泪点点头。
辛夷直起身子朝我摆摆手,“染保重。”然后又上下看了眼已卸去易容的唐介,咂嘴道:“你穿女装的时候挺好看。”说罢转身追荷姿去了。
碧真一个人站在原地,垂眸望了一会儿路边的杂草,这才抬头勾起一抹妖媚的笑,那个从前的碧真在这一抹笑中瞬间复原。
“染,保重。”她笑着对我说道,再扭转目光对唐介道:“他也是。”
唐介郑重点点头:“我会转达的。姑娘你保重,期待与你京城相逢。”
碧真笑而不语,摇摇头转身离去。
转达……原来碧真口里那个“他”不是指的唐介?
不过,看碧真现在的样子,心结想必已经打开了。
因为带着序生不便骑马,唐介特意雇了一辆马车,让碧蜓与序生坐在里面,而我与他坐在外面驱赶马车。
碧蜓自打知道了梅铭梅公子就是唐介之后,发誓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嘟着嘴使小性子。
其实,蜻蜓啊,真正该使性子的是我啊……
撇过头,看见坐在身边的罪魁祸首一派泰然处之的模样,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跟真说了些什么?”
唐介扬了扬马缰,淡然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将蔡大人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了而已。”末了他叹了口气,“我们做御史的,少不了得罪权贵,如果可以的话,便尽量将家人的行踪隐藏起来,为了避免落入外人控制之中。蔡姑娘对蔡大人来说,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我点点头,表示明了。
只是……若是如此,他唐介干嘛还要将我往京城那个风口浪尖上带?
仿佛看透我的心思,只听他悠悠道:“而将你带去京城,自有我的道理。你届时便知道了。”
他不愿意透露,我也懒得追问。
想起自己现在在京城身份尴尬,再想到前段时间那场废后风波,我不禁问道:“据说前段时间御史集体跪城门,结果一个个被下放,你该不会是下放了才会到这种地方来吧?”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微笑:“夕,我一介小官,跪城门这种事还轮不上我。”
“那你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我追问。
他笑容一敛,认真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呢?”
“……”
马车“骨碌碌“向前驶着,冷透的风刮过来,扬起了我一直披在肩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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