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角作者: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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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角作者:尘夜-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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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恒澈最终叹了口气,什麽也没说出来。
  与晨光的谈判最终达成了共识,晨光除全额负担所有受伤演员的医疗费用以外,还将根据不同人的受伤情况,赔偿误工费与精神损失费,而对白飞启的赔偿,由於其漫长的治疗阶段以及不可挽回的身体创伤,达到了将近一百七十万之巨。
  这时距离元旦已经只有三天了。当柳恒澈和符西然带回这个好消息,整个月林村都沸腾起来。这是史无前例的一次成功,然而对於白飞启等人而言,这些赔偿其实又能挽回什麽呢?
  元旦前一天,柳恒澈所住楼的群众演员们自发凑资整治了几桌酒菜,一来是谢谢柳恒澈和赵律师,而来也算是寓意辞旧迎新,祛除霉气,期盼新一年能有好事发生。
  柳恒澈与周远志都没有回故乡,周远志是因为远,柳恒澈则是因为还没达成父亲柳元玺的目标。一群人趁著天没黑,放了几串炮仗和高升,随後围著圆桌,吃著自己烧的热烘烘的土菜,就著便宜的啤酒、黄酒大快朵颐。
  柳恒澈因为这次成了名副其实的英雄,被众人敬了好几圈酒,直喝得颊生嫣红,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孔平添了几分柔软和孩子气。
  到酒过三巡,罗兵却忽而站起来,举起酒杯向大家一抱拳:“诸位兄弟……”
  他面上神色庄肃,才开口便令整桌正在笑闹的人都静了下来。原本一声不吭坐在他斜对面的小郁因为这声狠狠颤了一下,随後便深深埋下头去。在这样的一片安静中,似乎每个人都料到罗兵将要说些什麽,而那并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
  “诸位,我罗兵来此地已有八年,承蒙诸位兄弟错爱,忝认了武术分会会长一职。八年来,我与弟兄们风雨同舟,胼手胝足,一同打拼,本以为会和兄弟们一起闯出一番天地,可惜罗兵到底能力不够,如今我年纪已不小,小白他又变成了那样,我想,”罗兵说著,将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最後定格在小郁身上,“我想……”
  小郁用手狠命捏著筷子,仿佛那双筷子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我想,”他顿一顿,随後坚决道,“我想或许是时候带著小白离开此处。”他说著,将酒杯一推,“兄弟在此与大家别过,明日一早启程离开,从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他日能与大家再有机会重逢!”他说完,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末了将酒杯重重拍在桌上。
  “大家慢用,我还要去医院给小白送饭,就此失陪。”说完,便离席而去。
  满院的寂静在片刻後才逐渐回复,似乎为了刻意掩饰那份离愁一般,说笑的声音比之刚才更为巨大而刻意。柳恒澈在觥筹交错中望过去,见到了小郁微微抽动的肩头。
  不知何时,每个人都醉得东倒西歪,你扶著我,我搀著你,嚷嚷著要去别的地方继续喝酒的,稀里糊涂回了房的,出门看热闹去的,人群如同游鱼散去,院落里很快只剩下了柳恒澈和周远志。一桌的盘盏都见了底,只余下冷却了的汤汤水水,似乎正验证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
  柳恒澈看著周远志。在他微微模糊的视界里,那个人正老实本分地坐著,安静得甚至有些畏缩。那天他鬼使神差地在对方膝上印下的一吻,似乎很大地惊扰到了对方,以至於自那晚以後,那人对他的态度就有些不自然和躲闪,只是因为忙於和晨光谈判一事,双方均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而已。
  而自己当日,怎麽就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明明是那样失礼又唐突的举动,却做得那麽自然,自然到丝毫不觉得有什麽不妥,甚或如果时间倒回,自己必然还会再做一次……
  是什麽时候对那个人起了那样的心?
  柳恒澈小口小口啜著酒,仔细地打量著坐在对面的男人。
  还是普通的外貌,朴素的穿著,皮肤略有一点点黑,但现在已经知道,那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左边会有一个小酒窝,看起来很可爱;还有那双手,当那晚向自己伸出来的时候,衬著明暗争斗的天色,几乎都可以看到从指缝间漏过的光芒。就是那双手,将一身创痛的他扶起来,领著他找到道路,将他带回了温暖的地方。
  柳恒澈放下酒杯立起身,走到那人身前。
  周远志似乎有些隐隐的害怕,不自在地抿了下嘴:“阿澈你……”
  门外不知何处传来了极大的音乐声响,打断了周远志的话,放的恰是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远远传来的音乐声中夹杂著年轻人笑闹哭泣的声音,柳恒澈想起,有一拨在H影视基地的艺术院校学生刚刚拍竣了毕业作品,正要离开此处,从此各奔前程。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每天都有无数怀抱梦想的年轻人来到H影视基地寻梦,每天也都有人因为无法忍受长期的压抑、低薪与不得志,含泪斩断自己的念想,离开这个塑造梦与梦想的世界,从此遁入凡尘,庸庸碌碌度过一生。
  在演艺圈这个华丽斑斓又格外残酷的舞台上,观者见到的多只是璀璨华服与显赫声名,却不知道在这等喧哗的表象之下,有多少人抑郁不得志,有多少人颠沛流离,又有多少人被淹死在名利场的滚滚浪涛之中,再也没能爬起……
  一遍遍的送别声中,有人放起了烟花。先是魔术弹,带著“扑扑”的轻微声响,一道道向空中直窜而起,光华璀璨的尾羽在空中划出美丽光弧,闪烁迷离,跟著便换成了龙吐珠,挟裹著雷霆万钧之势,“啪”地数声接连由地炸起,飞升到夜空的至高点後才骄傲无比地“劈啪”连声炸响。深蓝色的天幕中瞬间便随声绽开了数朵令人目眩的巨大礼花!一时间,整个夜空都被那逼人的光芒所照亮,赤红、翠绿、绽金、孔雀蓝、亮银、炫紫……许许多多的颜色在空中交织组合,繁复异常又变化万千地翻转著各种花样,一如那耀眼舞台上的人生一般。
  柳恒澈低下头,发现周远志正目不转睛地看著那空中绽放的烟花。
  人生别离何其多,该说出口的话若没说出,便可能就此一世错过,一如小郁和罗兵一般。
  “远志。”他轻声唤。
  “嗯?”
  “我们……”
  “啪”地巨声炸响,吞没了柳恒澈嘴里的话。
  “抱歉,阿澈你刚刚说什麽?”
  “我说我们……”
  “哇──”人群的欢呼声又将这後半句话彻底吞没。
  周远志不好意思地笑笑,打著手势:“下次再说吧。”
  柳恒澈却忽然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强势地扳过身来。
  “阿……阿澈……”周远志似乎意识到什麽,开始惊慌起来。他试图挣脱柳恒澈的桎梏,却反而被他抓得更紧,连两只手都落入了柳恒澈的钳制。
  “远志,我们……”
  又是一连串的鞭炮声,但这次却没有能够打扰到柳恒澈。他迅速低下头去,准确无误地捉到周远志的嘴唇,以吻代替了言语。
  夜风微动,不知哪间屋的醉鬼在大声喊叫:“再来,他奶奶的,爷爷就不信喝不过你!”
  周远志只觉四周一片恍惚,他已忘却自己今时今地何在,唯一所剩知觉只有柳恒澈的手,柳恒澈的体温,柳恒澈闭著的眼和柳恒澈辗转碾压在自己唇上的唇瓣,探入口中湿滑灵巧的舌。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柳恒澈才终於肯放开周远志。
  “远志,”他无比清晰地说,“我们交往吧。”

  【第一部完】


  第二部


  第一章

  周远志匆匆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擦脸的时候却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看著公共盥洗室镜子里的那个中年男人,而那个中年男人便也就从镜子里面向外盯住他看。
  朝阳这时候已经升起,淡金色的光芒从公共盥洗室高高的天窗里透射进来,像在咖啡中滴入了蜂蜜一般,整个空间的晨光都被那点金色润泽得新鲜而柔软,但那镜中的男人却因这过份的柔和与光亮,愈发显得气色不佳。
  这是一个显然已经了风霜的沧桑的男人,虽然远未到可称衰老的年纪,却早有皱纹爬上了眼角、额头,不明显,浅浅的几痕,却足够将青春活力之类的东西与之远远隔开。五官都极其普通,不好看、不难看、不显眼,唯一长得好的大概是鼻子,鼻梁挺拔,鼻头有肉,据说这应该是一生福禄双全的面相,可在演戏的时候,这管鼻子多半不是贴著狗皮膏药就是挨著拳头,粘著烂菜叶……
  “呵。”无人的公共盥洗室里,周远志听到自己轻轻地笑了一声。这样的一张脸,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那个人要怎样才能够对著他,对著一张属於另一个男人,属於一个比自己大了整整七岁其貌不扬的男人的脸吻下去呢?
  他的表情因为他的想法而产生变化,他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马上相应地做出了一个有些迷惘,有些讽刺却也有些哀伤的表情。
  “周远志,”他听到自己问自己,“周远志,你已经三十五岁了,你赌得起吗?”
  空荡荡的室内似乎都可以听到回响,但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没有人可以给他回答,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人生,是他自己该面对的问题。
  他伸手入口袋,从里面摸出了一个一元的钢!。因为揣得很久,硬币已经染上了人的体温,滚烫得好像就要熔化。
  “答应,是花,不答应,是字。”他对自己说,深吸了口气,将钢!朝上方狠狠丢了上去,已经磨旧了的金属钱币在空中翻了几个不太漂亮的身,随後发出清脆的声音掉落回地上,转著圈子,最终停下来。他弯下腰去看了一眼,然後将那枚硬币捡起来,擦了擦,重又放回裤袋里。
  “远志,你要快一点了,否则会来不及。”
  回屋的时候,高个子的青年已经将自己打扮妥当,更备好了早餐。豆腐花、包子、油条,虽然都是路边摊买来的便宜早点,却都是热腾腾的,显然是等他起床了才特意赶去买来。柳恒澈这个人如果要表达对一个人好的诚意,恐怕能将所有偶像剧男主角都比下去,被这样对待著,有多麽容易产生不实的想法?
  “今天那场戏在江湖风雨景区的白鹤山庄,走过去的话要四十多分锺,不过你放心,我向张志东借了自行车,等会骑车载你过去,二十分锺就应该能到了,这样你的腿也不会累著。”
  周远志在桌边坐下,看著青年将早点一一放到他面前。金色的晨光同样勾勒在他的脸上,所显出来的景象却与自己在镜中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完全不同,青春、上升之类的字样呼之欲出。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裤袋去摩挲那一枚小小的硬币,指关节触到微凸的纹路,像被烫到一样的灼痛。
  “快过年了,拍完这场戏,应该就能歇一阵子。我在外面找了几份兼职,这样时间就不会浪费掉。对了远志,既然你不回去,今年过年我也不回家,我们空下来是不是去附近走走?”
  “好。”
  青年似乎诧异於他回答得爽快,马上追著问:“那说好了哦,你喜欢去哪里?”
  “都听你的。”
  “嗯,那我就再去查查。远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好。”周远志放下手中的杯子,擦了擦手和嘴,正要起身,却被人又按回去。
  青年嘴角露著无奈又温柔的笑,说:“你等等。”随後弯下腰,伸过手来,抚上他的唇角。
  “这里还没擦干净,你啊,像个小孩子似的。”青年伸手轻轻擦拭著,麽指暧昧地移动在他的唇角,对方温热的体温便从那一丁点的接触上传递了过来。本来毫无所觉的唇角像春天开始苏醒的兽一般,敏锐地抖擞起皮毛,几乎可以察觉到对方指尖细小血管微微的脉动,先是这里,然後是那里,轻微碰触,移动到唇上,却不做进一步的动作,停一停,从头再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对望著,当呼吸开始有些急促的时候,柳恒澈却忽然收回手,直起身来,“好了,我们真的该走了。你可以慢点,我先去楼下推车。”
  周远志目送著青年离去,唇角似乎还留存著适才的触感,心脏都仿佛移动到了那个部位一样,一跳一跳地动著。他苦笑,慢慢站起身来,套上了厚重的羽绒服。
  走出门的时候,周远志到底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伸手入口袋里。他将那枚圆圆的硬币取出来,又再看了一眼,然後摇著头,一扬手,将它丢入了一旁桌上放著的笔筒里,发出重重的“啪”的一声。
  这时候是一月十三号,距离过农历新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因为不是拍摄与旅游旺季,H影视基地里此时格外冷清,群众演员因为无活可干也有不少已经踏上返乡过年的旅程。宽阔的道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走著,看到柳恒澈他们,纷纷招手打著招呼。
  自从《武圣》烧伤事件风波平息後,柳恒澈在这个影视基地里成了一个名人,虽然也有看不惯、攻击他取巧的人,多数人对他的态度比起之前的排外却要亲切了许多,尤其是在上月末的撤退大潮後。
  离别也许就是一种传染病。罗兵的离开与《武圣》剧组的事故触动了很多人的心,一些“老人”因为心寒,纷纷打包离开这个呆了多年的寻梦之地,其中尤以周远志与柳恒澈所住的那栋小楼最为严重。
  那栋楼里住的本来就多是武术分会的人,《武圣》事件已经伤了好几个,加上罗兵的离去,顿时人心涣散,如今已走得只剩了七八人,柳恒澈那一层楼更是只剩了他和周远志两人而已。而因为这样的离去,却使得剩下的人格外团结起来,柳恒澈也顺利地被大家接纳为了自己人。
  与之同时,路上的记者却多了起来。照理说,过年这段时间本该是密集宣传贺岁片的时段,然而之前的维权事件著实令柳恒澈出足了风头。
  一个过气的偶像明星半红不黑多年,突然以涉毒退隐,又突然以群众演员代表身份再现江湖,代替一干苦主与娱乐公司对簿公堂,柳恒澈身上实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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