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门口传来一声：“啊？！”
在司妍与亓官仪亓官修循声看去的同时，童蕊勉强将双眼睁了一条缝，也看过去。
——然后几人便尴尬地看到了半裸的云离。
他应是刚洗完澡，年轻男子白皙消瘦的上身赤裸着，从腰际开始缠了块白绸，一直垂到小腿，脚上踩着木屐。
司妍：……你这“洗完澡缠个浴巾就到处晃悠”的画风也太现代化了吧喂！！！
然而她脑内弹幕尚未过完，就见童蕊一甩手风一般地冲了过去，亓官修疾呼一声：“站住！”
童蕊跑到柜边抬脚一划那刀，趁它跃起将它接回手中，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是以直至她接稳了刀再向门口冲去时，云离都还没反应过来。
顷刻间，司妍只觉两侧各有一阵风飞速划过。她往右一看，见衣冠齐整的亓官仪恰似一道暗红色光影直追而去；再往右一瞧，只穿了一身中衣的亓官修像一抹白电飞闪而过。
他终是比亓官仪快了一步，甚至快过了童蕊。正怔然回不过神的云离被他按着肩头扑倒，猛跌进走廊对面的房门，但闻“噗”的一声利器刺近人身的声音，同时闻得亓官修低声一叫。
“五哥！”亓官仪大惊，待看清刀是刺进肩头不会伤及要害时才松了口气，他狠一抬脚猛将童蕊踢开，童蕊就地打了个滚儿，接着却戳开了面板。
顷刻间周遭停住，亓官仪维持住了弯腰正要扶亓官修起来的身形，云离仍被亓官修压在身下，盯着他伤处的脸上满是惊愕。
而童蕊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轻松地吹了声口哨点选了几样辅助原料，然后将沾满亓官修的血的手按在了最后一格上。
她手上的血量正被面板读取，司妍望着房中景象滞了片刻后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她：“你疯了吗！”
童蕊一个趔趄，扶住旁边的桌子站稳后好笑地看看她：“我说过了，他们只是数据。”
“可我也说过，他们的人工智能发展超过了预期，他们是有个人情感也会觉得疼的！”
“那看来我们在这方面达不成共识，求同存异好了。”童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走向那块面板。
司妍一把拽住她：“好，我不跟你争这个。但是……但是你何必要他们的命呢？你明明只是用血……”
“我只是用血那是因为现在只能弄到血，好吗？”童蕊无奈地看着她，“顶级装备要用人心啊亲，要不要我开玩家指南给你看看？”
司妍脑中嗡地一声，惊诧无比：“你刚才是想……想剖心？”
童蕊睃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将沾血的手按回面板上：“不然呢？玩游戏总要尽兴吧？你为了所谓的‘人工智能的感情’顾忌这顾忌那，累不累啊你？”
那一瞬间，司妍浑身一震，一下子变得不知道如何再应对童蕊。
这个游戏与她先前玩的所有游戏都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其实并不是着力于彩妆护肤的剧情线设计，而是这个游戏带来的整体感官效果都太过真实。
——总是抛开发展“崩”了的人工智能不提，游戏中的真实感也已然令人惊叹。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活生生的，从视觉到触感，都与现实中的活人一般无二。
所以，即便司妍在从前的游戏中也为了装备干过“杀戮”的事，可她觉得这截然不同。
在普通的游戏中，是人对着屏幕去打怪。使用物理攻击也好法术攻击也罢，大多是被打死的怪嗷地一声倒地然后消失不见，玩家再直接捡取任务装备就可以了，整个过程里没有鲜血（即便有也很假），也看不到对方的痛苦。并且，“怪”很少被设计成“人类”。
可在这里，童蕊眼里所谓的“怪”都是活生生的、具有自主意识的“人类”，在她和他们打斗的过程中，她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应对、看到他们会受伤流血，而若是“剖心”……血淋淋的场面也势必会和现实中的杀人现场一般无二啊！
司妍稍微脑补一下都觉得后脊发凉，她实在不懂童蕊怎么下得去手……
这在她看来都不是童蕊与这些人物有没有感情的问题。按道理来说，大多数人对血腥、对死尸都有恐惧，这未必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有时候出门在外遇上车祸现场或者跳楼现场，路人和当事人八竿子打不着也会因为害怕而纷纷避让，这就显然不是因为“感情”的缘故。
而童蕊，她不止不怕，她还能自己下手。司妍觉得这太可怕了，就算在童蕊的认知里这些人都只是“数据”，可在她动手的过程中，鲜血、挣扎、断气所构成也是一个真实无比的杀人经过啊，她就能这么无所谓？！
司妍还愣神着，童蕊的面板里的东西已弹了出来。
系统提示音环绕四周：“玩家【童蕊】已获得【CPB肌底精华液】【CPB光透白精华液】【CPB肌沁紧肤蜜】。”
“哎……”童蕊的口气听上去有些失望，“这次的略弱啊？这几样我都有了！”
她说着就把点出来的装备递给司妍：“要不你拿着用？”
在童蕊关掉面板之后，一切恢复正常，她自然很快就被闻声赶来的侍卫押送了回去。
亓官仪加派了人手看管童蕊和小陀螺（……）之后，又赶紧让人请大夫来给亓官修看伤。都交待妥当后他看向司妍，见她愣神就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司妍可算回过神，看看手里被童蕊赠送的三样护肤品，一脸懵逼……
童蕊把它们塞给她时，她完全还是呆滞的，几乎是机械地接了过来，现在回过神再看看，心情十分复杂。
算起来，这三样东西哪个都不便宜，按大陆专柜价算，紧肤蜜八百多、光透白精华一千四，肌底精华得过两千！
CPB又是著名的贵妇品牌，功效大多很对得起消费者。尤其那个肌底精华液，因为瓶子形状的关系被俗称为“手榴弹精华”，超好吸收，而且提升肌肤锁水能力的效果极其显著。司妍拿它搭配过至少六七种水，几乎每种在与这款肌底液一起使用后都能明显感觉到补水保湿效果上升一个段位。而且质地也非常舒服，司妍作为一个混油，用它也完全不黏腻。
这么好的东西，对现在的她自然诱惑力不小——进入游戏以来她还没得到过什么肌底液呢，突然得到个这么好的很开心呀！
但是，一想到这是拿五爸爸的血做的，她就，不敢用……
她怔怔地抬起眼，看见亓官修趴在床上咬着牙由大夫清理伤口，那刀伤很深，割得伤处狰狞，不住地漫出殷红的血来。
云离在旁陪着，他也吓得不轻，看着亓官修的伤口，发白的面色怎么都缓不过来。
亓官修深呼吸缓解疼痛时看见他这副样子，一哂：“没事，小伤。”
亓官仪又在司妍面前晃了晃手：“阿妍？”
司妍一滞，看向他，他蹙蹙眉：“吓坏了？”接着他便同亓官修道，“我先送她回房歇着，五哥若有事，差人叫我一声。”
他说罢伸手一揽她，她头中发蒙地靠进他怀里，觉得自己身上都是僵的。
亓官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踏出房门，一笑：“别怕了，不会再出事了。”
“亓官仪……”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寒噤，一想童蕊说顶级装备要用“人心”就觉得哪儿哪儿都没拧�
她便跟亓官仪说；“我们……我们不押童蕊回京了好不好？或者找别人押送她，要不然、不然就让她留在这里好了……”
她能理解亓官修想亲手押童蕊回去的心思，毕竟这件大功或许能决定他和云离的未来。可是，童蕊只要和他们同行，就会继续锲而不舍地想取亓官修和亓官仪的命的。
司妍无法在这件事上说服童蕊，就像童蕊也没办法说服她。她觉得，现在她们两个都处于“我见卿卿多傻X，料卿卿见我应如是”的状态。
“听我的，可以吗？”她乞求地望着亓官仪，亓官仪停下脚步，揽在她肩上的手抬起来抚了抚她的额头，只觉底下冰冰凉凉的，上面则覆着一层细汗。
“我跟五哥商量商量。”他道，继而轻一喟，“其实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们知道她想杀我们，便不会再掉以轻心。这么多人押她一个，想避免意外很容易。”
“我知道，可是……”司妍焦灼地想说服他，他轻哂，手指压在她唇上：“你害怕，我就去说服五哥。”
“……”司妍还处在惊魂未定中，抬眸看看，一双清淡的明眸里漫出的笑意在她心底一拂。
同时，她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响了两声：
“叮咚——任务【一山不容二虎】已触发。”
“叮咚——获得感情线随机奖励，是否查看？”
第79章 雅诗兰黛倾慕唇膏240号
司妍看了看，【一山不容二虎】又是个没有具体解释的任务，她就先关了这个弹窗，然后在询问“是否查看感情线随机奖励”的弹窗上点了“是”。
一张装备单弹出，下方写着【雅诗兰黛倾慕唇膏240号】，上面照例配了个商品图。
“好少女啊！”司妍一边把它拖进装备面板一边感慨道，这款实在是太少女了。
雅诗兰黛这个系列的唇膏质地都很柔滑舒服，上唇效果饱满水润。这支240薄涂是樱花粉色，厚涂略有点珊瑚粉的调调……怎么看都是青春少女心！
这个唇膏让她的心情好了些，两条系统提示的出现也让她暂时从对童蕊的恐惧中缓出来了点。关了面板，她朝亓官仪一笑：“那我先去睡了。”
“嗯。”亓官仪点头，“我让他们调了屋子，童蕊关去远些的屋子，我住你隔壁，有事叫我。”
二人就此道了晚安然后各回各屋睡觉，司妍推开门一进屋，差点被屋里的蓝光晃瞎！
“你在干啥？！”她赶紧关上门，见JACK坐在桌边聚精会神地操作着面板，十分诧异，“亓官仪在隔壁啊亲！”
“没事，他看不见。”JACK平静道，但眉头依旧紧蹙着，“我知道你们刚才跟童蕊过了招，然后童蕊告诉你了一些游戏设定是不是？”
“对……”司妍一想这个还是打寒噤，便吐槽说，“取人心是什么鬼啊！我一直以为你们这游戏是小清新向，最近可越来越重口了啊！”
又是人血又是人心的，画风从《微微一笑很倾城》直转《电锯惊魂》的即视感！
JACK深吸了口气：“我就是在奇怪这个。”
司妍一怔。
他又说：“感觉这种设定绝不该有……你们人类世界有个那什么总局你也知道，这种血腥暴力的剧情过不了审，游戏怎么上线啊！”
哎嘛你还知道总局……
司妍嘴角搐搐：“所以这咋回事？系统bug？”
“也不像，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就算是人工智能玩脱了，她这条线应该也发展不到这样。”
JACK说着，继续努力查找个中原因。
童蕊这条线他是不清楚，但是目前看来也是太夸张了——刚才他睡着觉，读取玩家心路的程序在继续运行，结果居然因为“敏感词过多”而触动的警报系统，把他给叫醒了！
那是为了避免玩家动不动就GAME OVER才设定的敏感词系统，一般在面临大剧情的危机时才会触发。好端端的在个驿站里遇到这个警报，JACK一点准备都没有，打开一看涉及的关键词里居然有个“剖心”，差点把他吓晕过去。
而后他查了这么半天，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JACK心下忐忑地继续盯着屏幕看，耳闻旁边一声哈欠。
“……”他抬头看看司妍，回神间歉然一笑，“我暂时还弄不明白，你先睡吧。”
“那你……”
“你睡你的，我查我的。”他撇撇嘴，“面板里太黑了，这里环境比较好。”
司妍进过面板一次，也记得那里面铺天盖地的黑暗。她就给JACK端了一盏茶、两碟点心当宵夜，自己打着哈欠滚上床睡觉去了。
象征安睡的平静呼吸声传来，原本专注于面板的JACK一怔，忍不住转过头去。
床榻上的少女睡得无知无觉，一头乌发枕在头下，闲散舒适的样子赏心悦目。
这让他的资料库里不由自主地转出了一些对人类世界认知的画面。他知道，在他们的世界中会有和目下差不多的场景——在深夜中，城市里万籁俱寂。有些人家，或许一方已经睡了，另一方则还抱着电脑在加班，一间屋子里同时填充着“温馨”和“压力”两个状态，合在一起，汇成一个会让个人NPC很羡慕的总结——居家过日子。
资料库里不由自主跳出的现代居家画面与他眼前所见逐渐融合，JACK浑身打了个寒噤，猛地摇头将这画面驱散。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个NPC。
几人在次日晌午前赶回了军营。因为夜里那出刺杀的关系，童蕊和小陀螺之后都是被五花大绑的。
于是童蕊一整路都神色怨念，司妍斜眼看看她：看，自己作的吧？
这种敌对关系放在这儿，一开始就把他们绑上也很正常，亓官仪会给他们松绑，估计是出于类似“人道主义精神”的考量。结果你大半夜不睡觉玩个刺杀还直刺五殿下心脏，那谁还敢跟你人道啊？
——进军营时司妍一直在瞥着童蕊过这种脑内弹幕，临进主帐，几人和童蕊兵分两路时，司妍眼前突然跳了个淡粉的半透明对话框。
【童蕊】：你帮帮我呗？
司妍呆滞脸用脑电波回了个：“……”
【童蕊】：要不咱做个交易？哎拜托，咱都是玩家啊，你不至于完全站在游戏角色那边吧？
【司妍】：什么交易？
【童蕊】：你和亓官仪在开感情线是吧？我保证不动他，你把亓官修给我呗？我拿他练完装备立刻走，肯定不再给你们添麻烦。
【司妍】：……不行，剖心这事我真没法答应。你要是就要点血咱好商量，让亓官修就此送命我过不了这个坎儿。
【童蕊】：你咋这么多坎儿？
【司妍】：……
【童蕊】：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定了啊！我一旦死了就只能退出游戏，我在现实中就剩个大脑还能动啊，并不想回去T_T【司妍】：……你也植物人啊？？？
哎我去还是个病友？？？
【司妍】：不然你让小陀螺给你存个档？
【童蕊】：……存档是什么鬼？你能找理由过来一趟么？求面聊求抱大腿！
【司妍】：……你等等，我想想看。
然后她关掉面板吁了口气，觉得脑子又是一团乱，索性先进主帐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几人在帐中落了座，亓官仪递了杯茶给她，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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