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情- 第15部分

楚沐泽沉默了许久，终于沉沉地开口：“上官，我当律师八年了，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的当事人。这是我的职业操守，我不能，让我的当事人绝望地落入深渊。”

两人静默地相拥着。

楚沐泽突然懊恼起自己的拐弯抹角来，最是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江风瑾的案子扔给上官绾，就算再想打败她，也不应该。

上官绾，心中到底是担心他的。

最终，上官绾终于放开楚沐泽，眼底的眼泪没有落下，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对啊，我们选择律师的那一天，就知道了今天的命数。沐泽，你很棒。”

为了当事人，为了坚守的底线，决不放弃，是最棒的了。

楚沐泽笑了笑，伸手整理着上官绾微乱的长发。

上官，怎么办？我决定了，我要打败你了。

这么多年来，上官绾和楚沐泽的对弈，学校的演练也好，省市的比赛也罢，楚沐泽从来都是输给上官绾的。

但是，这一次，楚沐泽再也不会输了。

沈青瓷快步走回病房，她不知道楚沐泽所谓的底线到底有多认真，但是她要用她的方式去做一些事情。

推开门的时候。

沈青瓷忍不住僵硬在原地，不只是因为江风瑾已经醒来，还因为病房里有着另一个人。

身材有些圆润，脖子上戴着大颗的珍珠项链，身上穿的还是沈青瓷亲手设计的复古衣服，经过染发师的修饰，她的头发似乎没有一丝银白。

婆婆！

瞬间，所有的锋芒和算计，都收敛起来，化作一副温润的模样。

江风瑾看到沈青瓷，脸上似乎带着光的模样，还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江风瑾听说他又昏睡了三天，根据院方的说法是因为沈青瓷不间断地给他下安眠药。

原因似乎有些白目。

但是，如果那个人是沈青瓷，他便信。沈青瓷见不得他受苦，所以让他一直睡着，感觉不到疼痛。

沈青瓷立刻就换上了笑脸，温柔地小跑到江风瑾面前，一脸隐忍地心疼：“风瑾，你终于醒了？没事吧？”至少，在婆婆面前，沈青瓷需要克制一些。

江风瑾看着眼前温润的女子，终究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青瓷，这些天辛苦你了。”这才是他的沈青瓷，乖巧而温顺。

江玉华轻咳一声，有些好笑地看着似乎浓情蜜意的两人：“怎么的，当妈妈不存在啊？”

沈青瓷尴尬地笑了笑，不是被调侃而害羞的笑，而是，真的很尴尬！她伸手去挽住江玉华的胳膊，却看到了江玉华眼里的红丝，忍不住关心地问：“婆婆，你似乎没有睡好？”

江玉华怜爱地拍了拍沈青瓷的手背，还是儿媳妇好，她走进来，江风瑾就是没有看出她的疲惫：“没什么，其实，自从风瑾出事，我就一直睡不安稳，吃不好饭。但是我打电话给你们，你们都只是说，风瑾出差了。”

沈青瓷这才想起，江玉华似乎不应该在这里的。江风瑾出车祸这件事，沈青瓷没有通知江玉华。

因为江玉华的心脏不太好，接受不了太过刺激的消息。沈青瓷本来想着，等江风瑾醒来之后再进行通知的。

江风瑾出车祸一件事，为了避免江氏运输混乱，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多数人都以为，江总只是出差了。

沈青瓷试探地问：“婆婆，你怎么来了？”

江玉华忍不住瞪了沈青瓷和江风瑾一眼：“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出了车祸那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啊？”

沈青瓷低头听教，谦逊地点头。老人家有时的唠叨是不能毁灭世界的，你乖乖听着就好，要是你敢反驳，那就不好说了。

江风瑾看着自家温婉的小媳妇，就知道，请来江玉华就是一个神助攻。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不仅只有他想法设法请了神助攻。

楚沐泽也请了。

江玉华持续讲了许久，接过沈青瓷递过来的茶，终于消停了一会，看着江风瑾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眼底忍不住湿润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了车祸？幸好你平安无事。”

听到江玉华的问话，沈青瓷忍不住也竖起耳朵，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有人替自己问了。

江风瑾猛然回想起那一场车祸，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感觉，他干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楚沐泽：“那天，我和楚律师一起出来。楚律师车技不好，我们两出了一点小车祸。”

沈青瓷：“……”车技不好？要是给楚沐泽听见了，说不定就立刻拉着他出去赛车，好好碾压一番。

江玉华立刻炸毛了，站起来叉着腰：“那个楚律师是谁？我去找他理论。”

沈青瓷隐忍住唇角的笑意，似乎已经可以想象两个人吵架的场景：“妈，楚律师不是肇事方，而且他已经很大方地承担了风瑾所有的医疗费用。你，没理啊。”说实话，如果是江玉华对上楚沐泽，沈青瓷倒是不知道应该心疼谁。

江玉华刁蛮，从来都是胡搅蛮缠。

楚沐泽高冷，应该不会尊老爱幼。

而且，楚沐泽的威胁还萦绕在耳边，沈青瓷，今晚我带你走，这是我的底线。如果真要见到楚沐泽，沈青瓷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如果他今晚真的来接自己，那她又该怎么办？跟律师讲道理他会听吗？

江玉华拍得桌子发响：“我怎么没理啦？把我儿子伤成这样子，赔钱哪能了事啊？”

沈青瓷不再规劝，毕竟。

这是楚沐泽应该烦恼的问题。

正说着呢。

楚沐泽准备来看带沈青瓷走，以免夜长梦多，他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了母慈子孝，夫妻恩爱的场面。

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吗？

楚沐泽好不容易才忍住把门关上再打开的冲动：“青瓷。”

只是简单的一个叫唤。

立刻引来了三道目光。

沈青瓷尴尬到想哭的目光。

江风瑾差点要突破人体极限准备站起来杀人的目光。

江玉华叉着腰，有些没形象，敏锐的目光，硬生生地剜了楚沐泽一眼。

最终，沈青瓷淡定优雅地站起来，笑意越来越深：“楚律师，你来的正好。”

楚沐泽挑眉，这么……危险的笑？嗯，就像是杂技团快要开耍的表情。

话说，那个叉着腰的老人家是谁？眼尖刻薄相，看起来，很像江风瑾的母亲啊。

楚！律！师！

第037…如坠冰窟

听到沈青瓷的称呼，江玉华看向楚沐泽的目光，更加赤裸裸地充满攻击：“楚律师，听说你把我儿子撞伤了？”

楚沐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恶人先告状！他抬头看了一眼沈青瓷，女子的笑意盎然。

索性，就陪她玩一玩。

楚沐泽靠在门框上，懒懒地应了一声：“嗯。你想怎样？”

江玉华愤怒地指着楚沐泽的鼻子：“现在的后生怎么都这样？你不会开车就不要载人，现在出了事情，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你的良心呢？”

良心？

没有立刻把江风瑾送进监狱就是楚沐泽的良心了！

楚沐泽看着眼前的手指，嗯……看起来似乎经过精心的修饰，但是掩盖不住那些多年沉积的老茧。

是一个母亲。

一个辛苦的母亲。

他对待人，向来区别对待。任何一个母亲，都值得尊敬。

即使是一个有些刁蛮的妇人，即使被人如此地骂，楚沐泽也是没有生气，反而温和地看着江玉华：“亲爱的女士，我和你儿子一样，都在那辆车上，没有人是故意的。和你的儿子一样，我也受伤了。”

沈青瓷没有想到，那个嚣张而清冷的律师，居然有着……尊老爱幼的良好习惯。还以为他的攻击性是无差别的呢。

江玉华似乎也没有料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温和，一时之间，火气居然无从撒起，她梗着脖子，瞪着楚沐泽：“放屁！你开车小心一些，我儿子就不会出事了。”

楚沐泽看着眼前的妇人，眼底的怒火的确在熊熊地燃烧着，母爱的力量真是伟大啊。他端正起自己的态度，恭敬地弯腰：“非常抱歉，女士，由于我的疏忽，造成了你内心的伤害，我万分内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补偿的，请你尽管开口。”

如此，温和。

江玉华觉得自己的火气似乎要消失了，她看着楚沐泽额头上尚未拆除的纱布，心中一软，但是忍不住继续念叨起来：“下次开车小心一些！风瑾可是我们江家的独苗，出了事谁来负责？我跟你说，要是我们风瑾出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楚沐泽应承着，心中却是腾起恶魔一般的笑，看来，这个女士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因为，好戏在后头呢。

似乎不想再听着江玉华的唠叨，楚沐泽微微一笑，有礼地告辞。

江风瑾的脸色似乎很差，没有想到，那个楚沐泽既然如此好说话。他本来想看一看，楚沐泽在一个妇人刁蛮的攻击下的，是怎样的狼狈。

沈青瓷安慰着气呼呼的江玉华，没想到楚沐泽那么温柔地挡住了江玉华所有的攻击，江玉华内心有着不痛快是必然。

就好像一个重拳打在棉花上。

原来，一向锐意进取的楚律师，也会有着温柔的一面。

柳安安走过来，敲了敲门框：“沈小姐，医师请你过去一趟。”

瞬间，江风瑾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自然也猜出了柳安安跟楚沐泽必然有关系，在那一次恶意的针灸中，这个小妞下针的时候，简直要玩残他。

但是，他似乎没有任何借口留下沈青瓷，只能依恋地握着她的手，嘱咐她早点回来。

沈青瓷点点头，跟在柳安安的身后。

女子的身姿窈窕，护士服裹着小巧的身躯，步伐温和，就忍不住让人怜惜，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尽管，她已经是一个护士长了。

“柳小姐。”沈青瓷忍不住就喊了出来，走上去跟她并肩。

柳安安侧目看着沈青瓷，圆润的脸上笑意治愈：“沈小姐有什么事？”她似乎天生就应该笑的，笑起来自然不矫揉。

沈青瓷一直觉得柳安安给她的称呼怪怪的，如今也总算明白了：“我就说嘛，其他人都叫我江太太，唯独你叫我沈小姐。原来，你是沐泽的人。”

柳安安低眉一笑，眉宇之间萦绕着无奈：“我只是沐泽的朋友。”

只是朋友。

不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沈青瓷看着柳安安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怜悯：“你有多喜欢他？”忍不住就开口询问了，沈青瓷的爱情很简单，她与江风瑾是才子佳人，美好到没有任何人敢来插足。所以，她很心疼柳安安爱而不得。

忍不住想要解释一些什么。

比如，我跟楚沐泽没有关系之类的。

柳安安没有想到沈青瓷这么直接，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缓缓地开口：“很喜欢，很依赖。我是他的第一个当事人，他是我一生唯一的律师。沈小姐，你也是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遇见楚沐泽。在昏暗的之中，那只牵起你的手，就像来自神明一样。这一份恩情和悸动，我是不会忘记的。”

沈青瓷静静地听着柳安安诉说，原来，这一份情谊那么那么长了。她伸手握住柳安安的手，忍不住连称呼都换了：“安安，爱了那么多年，很辛苦吧。”

如果是楚沐泽听到这些话，一定会说，傻姑娘。

傻姑娘啊。

柳安安停了下来，将头靠在栏杆上，似乎想要冷静一下：“爱得辛苦，爱得安静，爱得不认输。”

楚沐泽，倒真是祸害姑娘的好手呐。沈青瓷准备安慰她：“我一直想跟你说，我跟沐泽只是逢场作戏，你不要太在意。”

柳安安的声音却是坚定了起来，圆润的脸似乎充满勇气：“沈小姐，我不需要同情，因为这一份爱，我过得很充实。而且，爱上楚沐泽，我已经做好准备承受这一切了。”

沈青瓷微微一笑，终究是欣赏地看向柳安安，由衷地赞叹：“你真勇敢。”楚沐泽哪里配得上她啊？好白菜都给猪拱了。

柳安安停了下来，看着沈青瓷许久，眼神似乎幽远而寂寞：“青瓷，你会不一样的。”

沈青瓷看着柳安安的背影。

我，会不一样？

诶，不是带我去见医师吗？

这里是走廊的尽头，旁边一个安全逃生楼梯，再旁边就是上下电梯。

楚沐泽神出鬼没地站在沈青瓷的身后，从后面抱住她：“青瓷，我才不看你一会，你就给我创造了新世界呢。”突然之间，似乎多了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物，叫做江风瑾的妈妈。

原来，这就是医师啊。

很！吓！人！沈青瓷反应过来，是楚沐泽特意叫柳安安过来的，为的就是叫她出来见面。

沈青瓷下意识地挣扎开来，江玉华的到来，让沈青瓷意识到，她还是别人家的媳妇，大庭广众跟其他男子搂搂抱抱，全是不好的影响。

似乎看出来她的思虑，楚沐泽更加肆无忌惮，谁让……沈青瓷刚才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优雅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手将沈青瓷圈在怀里，声音似乎带着威胁：“沈青瓷，不要挣扎哦，不然事情会闹得更大！”

就是！

一个！

流氓！

沈青瓷依旧挣扎着，她有些抗拒楚沐泽的亲近，楚沐泽是一个危险的男人，沈青瓷分不清他的话里的真假。

最近太多事情连在一起发生了，一个接着一个，沈青瓷解不开来。

柳安安的深情惦念惦念。

楚沐泽曾经当着江风瑾的面强上她。

楚沐泽背着所有人给楚沐泽下安眠药。

今天的医院里，有自己敬重的婆婆。

楚沐泽说过，沈青瓷，今晚我要带你走，这是我的底线。

沈青瓷才不要被一个律师摆布，为什么楚沐泽可以将她带走，带走之后又是什么羞辱？最是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他的条件！

楚沐泽抬起头看着沈青瓷，眼神黝黑，就像午夜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他敲击着医院散发着幽冷气息的铁质长凳。

沈青瓷忍不住后退一步，眼神里都是抵触。

楚沐泽紧抿着唇，沈青瓷在害怕他？他猛然伸手将沈青瓷扯到一边的楼梯拐角，将她扔了进去。

沈青瓷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叫出声来。她当然也想求救，但是……偏偏对方是楚沐泽。

是自己出轨的对象。

这一件事，沈青瓷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说得就是她吧。

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楼梯里没有任何人，灯光也是昏昏沉沉的，偶尔还会闪一下。

毕竟有了电梯，楼梯似乎有些多余。

楚沐泽的庞大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