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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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瑰-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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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道:“只是苟活于世罢了,仙家之称沾不上半点关系,担不起。在下白容。”
  红瑛点点头,道:“原来是白兄弟,那真是幸会了。”说罢,站起身来,对虞老板道:“我就不打扰各位吃饭的清净了,虞妹妹可否借一步讲话?”
  虞老板虽是眼角湿润,却笑得明朗,道:“自然,去我房里吧。”
  红瑛刚迈出一步,忽又停下,从袖子中掏出一朵绿色绢花,递到青瑰眼前,道:
  “来林阳前夜,我家牡丹突然开出一朵绿色的花,我瞧着新奇,路上无聊时就照着绿色牡丹的样子扎了朵绢花。先前还想不明白怎么无缘无故冒出朵绿牡丹来,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此处等我。”红瑛说着,伸手摸了青瑰腮帮子一把,道:
  “你先拿着把玩,若喜欢别的我再做给你。”
  青瑰愣愣地接过绢花,红瑛笑着转身随虞老板上楼去了。小白抢过绿色绢花,啧啧了两声,道:“青青,你说怎么老有人送你新奇物件,好不容易打银子的那位离我们远远的了,这里又冒出个扎绿花的,可真叫我放心不下。”
  青瑰瞪他一眼,道:“我觉得这人……这人挺亲近。”
  小白道:“你可万万不能松了戒心,吃的亏还不够吗?亲近不亲近我瞧不出来,倒是他穿红戴绿的挺扎眼。”
  青瑰扑哧笑出声来,道:“确实是穿红戴绿,听他话语,这绢花也是他亲手扎的,堂堂男儿,有这种喜好还真是不多见。”
  桌上就剩了他俩人,小白干脆将盛着荷叶蒸鸡的坛子拉到自己跟前,直接上手撕下一条鸡腿,塞进青瑰手中,道:“他们不吃正好,来,咱俩一人一条鸡腿。”
  两人也不管旁的了,专注于眼前的美味,直到将整只鸡都拆解腹中,小白打了个饱嗝,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瞧见青瑰吃得小嘴周围一圈油,小白笑着伸手给青瑰擦了擦,道:“这么痛快地吃鸡,真有些像在南山的时候。”
  青瑰一怔,眼神里带上几分呆,道:“南山的桃花大概早开败了,现下桃子该熟了吧。”
  两人短暂的沉默回忆间,站在客栈楼梯上有些时候的红瑛朗声笑道:
  “你们两个难不成一直饿着?我才转身去说了会子话,你俩倒好,只给我剩下一堆鸡骨头。”
  青瑰脸上一红,仰头道:“我当你不吃了。”
  红瑛背着手走下楼梯,望望门外天色,道:“天色未暗,两位酒足饭饱,也该出去走走消食。听说林阳的荷花已经开了,二位可否与我一同去看看?”
  小白有些迟疑,青瑰已经忙不迭地点头道:“正好我们也还没看过。”
  红瑛低头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下摆,青瑰看得有些痴,脱口而出道:“你穿红的倒好看得很。”
  红瑛一怔,笑道:“是吗?旁人夸我好看我大多会恼,青瑰夸我,我是真心高兴。走,带你去看看林阳一绝。”
  小白在一旁沉着脸,气哼哼地紧攥着青瑰的手,红瑛瞧在眼中,笑着打趣道:“你们二人感情倒真好得很。白兄弟不必这般戒备,我断不是你心思里想的那般。”
  红瑛说完便走到前头领路,一路上给青瑰介绍着林阳景致。通往荷花池的路上要经过一座牌坊,路过时红瑛指着那牌坊道:
  “这牌坊是前朝留下的功德牌坊。林阳曾出过一位织造局的大臣,买丝招匠,得了许多人才,尤其是当时远近闻名的苏家绣娘,苏家绣娘给皇后绣了一件朝服,按规制绣满了七十八条立龙,据说是烨烨生辉。绣好后呈上去,龙心大悦,问织造大臣想要什么赏赐,织造大臣说倾心苏家绣娘,求皇帝赐婚,皇帝自然应许,还为他立了个功德牌坊。”
  红瑛说罢,笑着问青瑰道:“这牌坊可还气派?”
  青瑰昂头看了一会道:“气派倒还是其次,难得的是成就了段好姻缘。”
  红瑛笑而不语,不再讲这个话题,指了指前头,道:“得快些走了,黄昏时候看满池荷花别有一番味道,天再黑就瞧不清楚了。”
  他们先是进了一处小巧园林,在幽径中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红墙下,红墙上劈开一扇门,红瑛将门推开,眼前立刻豁然开朗,青瑰笑着跳过拱门,哪里是池,明明是个偌大的湖,湖面覆盖着满满当当的碧绿荷叶,随着风涌起层层叠叠绿浪。嫣红的荷花高挑出水,映着夕阳柔和的光辉,瞧着别样温暖可人。
  红瑛笑道:“我年年要来林阳一趟,也是为了这满湖荷花。”说罢招手唤来一艘小船,对青瑰道:“游湖赏花,才更别致。”
  小船缓缓划进湖中,青瑰趴在船沿上伸手划着船底流水,小白见这般景致早就不恼红瑛了,反而真如青瑰所说,体会出几番亲近来。红瑛俯身轻巧地折来一朵莲蓬,扔给小白,道:“春天折梅赠远,秋天采莲怀人,现下还不是采莲子的时节,若是到了秋天,湖上都是俏丽姑娘,泛舟湖上唱和着歌,那才有意思。”
  青瑰听到,从船沿缩回身子,好奇问道:“我方才还觉得奇怪,这般美景怎么不见有佳人唱曲?”
  红瑛望着青瑰,忍不住对小白笑道:“白兄平日里都带青瑰去些什么地方,还懂的佳人唱曲?不过,若是青瑰不嫌弃,我来唱一曲可好?”
  青瑰一愣,点头道:“自然更好。”
  红瑛莞尔,张口便唱,青瑰和小白听到后十足十地愣住了,以为红瑛该唱出清雅男音,脱口的却是婉转女声,着实被红瑛男唱女腔吓了一跳。不过惊愕之后,只觉得红瑛唱得确实动听,洁净了心底一般,原以为他讲话时声音就够好听,想不到唱起女腔来这般迷人,只听他唱道: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青瑰听得正痴,红瑛的歌声却戛然而止,青瑰意犹未尽,有些埋怨地看向红瑛,红瑛笑道:“听听即可,若我再唱下去,就真是冒犯佳人了。”
  青瑰问道:“真的有佳人在此?”
  红瑛点头,道:“你当这林阳湖中荷花为何开得这般好?这湖中本住着一位荷花花妖,时常幻化成美人坐在荷叶搭成的画舫上唱曲,方才的曲子便是她唱过的。”
  青瑰不解,问道:“真的?可还能见到她?”
  红瑛摇摇头,道:“传说若干年前唱曲的花妖得罪了人,那人命人将满湖的荷花全部拔除,林阳湖空荡荡了一年,可第二年又有新的荷花生了出来,开得更艳,几近妖异。城里人都说是花妖显灵,护着荷花呢。”
  “那人呢?”
  红瑛道:“听说在那年冬天就病死了,死的时候怀里抱着朵枯萎荷花。不过那年之后,花妖再没出现过。”
  青瑰听得入神,为他们划船的年轻人也听到了,朗声笑道:“你们一瞧就是公子哥,就爱讲这些没谱没凋的,我家祖祖辈辈都在湖边,压根就没见过什么花妖,更没听到什么唱曲的,八成是编来听着下酒的吧。”
  红瑛浅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瞧了青瑰两眼,青瑰瘪瘪嘴,对撑船小哥道:
  “没瞧见可不等于不存在,可能只是你们没缘分罢了,天底下极美的人物,都是只见有缘人的。可怜这花妖姐姐,她不愿出来,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红瑛道:“青瑰好心肠。你在她湖上说这些知心的话,花妖大概听得见,会觉安慰的。”
  青瑰瞪了一眼撑船小哥,道:“不是我好心肠,是有些人没心肠。”说罢从划船小哥身旁挪开,凑到红瑛那边。划船小哥被青瑰一瞪,竟红透了脸,小白瞧见,冷哼一声。
  红瑛都瞧在眼里,笑得开怀。看见红瑛的笑,划船小哥红透了脖子。
  
  夕阳余晖虽是温暖,却太短暂,青瑰还陶醉在身畔娇艳荷花的包围中,那边日头已经彻底沉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瑛吩咐划将船划回去,几人上了岸,红瑛伸了伸腰身,道:“还真有些乏了,对了,我带你们去吃春卷,林阳现炸的春卷很有名,错过了可惜。”
  红瑛领他们到了客栈旁边的一处巷子口,巷子口处搭起了一个简单的棚子,架着一口大油锅,正在滋滋地炸着东西,那香味传得老远。红瑛笑道:“果然还在。老板,来一盘现炸的春卷。”
  老板是个五十开外的汉子,头也不抬应声道:“好嘞,马上出锅!”
  嘎嘣脆的春卷不多会便端上来,青瑰夹起一个,鼓着腮帮子使劲吹气,凉了些便迫不及待地放进口中,还是被烫着了,小白连忙给他倒了杯凉水,红瑛笑道:“香不香?这里面包了新鲜豆芽、韭菜、笋丝、肉末、豆腐干,饼也薄脆,算是老字号了。”
  青瑰点头道:“好吃。”说着喂给小白一个,没多会三人就把一盘春卷吃了个干净。
  青瑰满足地起身,摸摸自己肚子,对红瑛笑道:“跟着你又有好吃的,又有故事听,还真快活。”
  红瑛笑着看看青瑰,也起身道:“不是让你叫我二哥嘛,既然是你二哥,怎么会不好好待你。”
  青瑰心里一暖,红瑛伸手摸了摸青瑰头顶,没再多说什么,朝着客栈走去。
  
  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红瑛走到客栈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道:“怎听不见歌声了。”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青瑰讲,青瑰听见,一愣,道:“二哥所说的歌声,可是唱着‘敢将十指夸纤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的?”
  红瑛回身,盯着青瑰看了一会,才缓缓道:“正是,既然青瑰也知道,那我们便一同去瞧瞧吧。”
  走在院落前,红瑛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大门,瞧见了月光下满院的芍药花,笑道:“这花开得还是这般好。”说着穿过花丛,上前叩响了房门,他道:
  “苏姑娘可安好?一年之约又到,在下红瑛,来取戏衣来了。”
  房门还是那般自内打开,那日的姑娘飘了出来,看了看红瑛,又看了看红瑛身后的青瑰和小白,道:
  “我说他俩怎么瞧得见我,原来是同你一起的。已经绣好了,进来取吧。”
  青瑰不解,问道:“你认得这位姑娘?”
  红瑛道:“她便是苏家绣娘了。”
  仿佛不愿意当着苏姑娘多提旧事,红瑛递给青瑰个眼色,便笑着随苏姑娘进了屋。屋中黑洞洞的,苏姑娘指了指案桌上的包裹,道:“都在里面,你拿回去看吧。”
  红瑛也不多作逗留,取了包袱,有对苏家绣娘恭敬作揖道:“有劳苏姑娘了。”
  绣娘拜拜手,道:“我也是打发时间,还有几件没绣好,你明年再来取吧。”
  红瑛应下,小心地关好房门退出屋去,见青瑰一脸疑惑,便道:
  “回客栈,给你瞧瞧什么是巧夺天工。”
  回到客栈,红瑛到青瑰屋中,将包袱小心打开,取出一件明黄衣裳来,一件花衣蟒袍被摊开摆在床上。龙蟒绣得精细均匀,丝理圆转自如,色彩亮泽,针脚齐整,龙蟒之下是浩淼的江牙海水,衬得龙蟒要腾空而起一般。
  红瑛叹道:“世上大概再无此绣工了,你方才说苏家绣娘有好姻缘,却也正是这般好姻缘叫她困顿。绣娘被招进织造局,便只能终身从业,子孙世袭,那位大人后来落魄,怕旁人夺走苏家绣娘,便亲手喂了苏姑娘毒酒。罢了,故事太长,听者伤神,日后再说吧。”红瑛摇摇头,又道:“青瑰,你瞧这件衣裳可气派?”
  青瑰见这是件带龙纹的明黄衣裳,心头一痛,惊愕问道:“龙袍吗?”
  红瑛笑着摇摇头,道:“龙袍也比不上这般精致。这是花衣蟒袍,虽与龙象,但是少了一爪,拿来做戏衣用的。”
  “戏衣?”
  红瑛道:“天子宗亲的衣裳由戏子来穿,这般讽刺才更快人心。对了,都忘了跟青青讲,我便是世人口中的卑贱戏子,手底下还有个不成器的戏班,青青若是不嫌弃,可愿随我一同回去听听戏?”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写得这么开心了。
对不起青青,我有点爱上了红瑛,咔咔。




40

40、第四十章 。。。 
 
 
  林阳在大江北岸,过了江就是真正的南方,虞老板和林三爷送他们三人到渡口。
  江上飘着一层雾,小白携青瑰踏上了船,红瑛对虞老板道:“就此别过。”
  虞老板嫣然一笑,红着眼睛道:“你就此不要再来才好,我是不愿再等了。”
  红瑛笑着看了看林三爷,道:“本就应该。”
  
  三人上了船,船家即将撑桨,却听见马蹄声渐近,有人高呼道:“且慢!且慢!”船家等了片刻,来人从马上跳下,喘着粗气道:“快快载我过河!我老婆生孩子呢!”
  船夫晃悠悠又将船靠回岸边,那人急道:“这都变天了,船家你怎么还慢悠悠!”
  青瑰一怔,忙问道:“什么变天了?”
  来者擦擦汗,拔出水壶咕咚下几口水道:“我本去京城贩弄瓷器,本来准备启程回家,城门突然就封了,老百姓被集聚到皇城根前,吓死人了,皇帝老子的尸体被吊在城门上,形容枯槁跟干尸似的。后来金鹤衔圣旨,竟然是改朝换代了。”
  青瑰愕然,道:“怎么可能这般快,皇帝手下没有兵吗?”
  那人摇摇头,道:“你可知起兵的是何人?是杨应杨大人啊!京中盛传,杨大人很早以前就已经未雨绸缪,朝中暗暗相助他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老皇帝几十年痴迷于炼丹成仙,没少祸害百姓臣子,杨大人起兵,正合了人心,现在京城中正庆贺着呢,等着吧,昭告天下的旨意马上就来了。”
  红瑛问道:“未起兵祸吗?”
  那人摇摇头,叹道:“杨大人为官时就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如今兵变也是先顾虑老百姓,你猜怎么着?这些年皇帝身边的暗卫一直是杨大人在管辖,早早就被杨大人收了心,凡是那些想继续拥护老皇帝的大臣,一夜间全部消失,尸首都不见。那个一直在老皇帝身边的道士,听说是凌迟处死了,一刀不少!”
  青瑰心惊,问道:“宋文宋大人呢?”
  那人寻思片刻,道:“宋文是谁?对了,是那个陷害杨大人的?肯定已经被处死了吧。”
  青瑰有些脱力地靠在小白身上,道:“我父亲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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