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凭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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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凭阑意-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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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恨是赤luo而又直接的。
积累了这么多年,恨的火山本就已经活动频繁,这一句话,让火山彻底喷发。
她的脸平静地曝晒在冬日的阳光下,皮肤透明的质感,几乎要看见红色的毛细血管,冷冷的说:“怎么,就那么想念你的吟吟?!”
床上的人听到这声音一震,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眼中由惊讶到惊喜,再到最后眼中有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流了下来,她的声音里有着三分的不确定,还有七分的雀跃:“子期,子期,真的是你么?我没有做梦吧?!”说着颤颤巍巍的抬起还在输液的手,想抓住眼前的日思夜想的人,周子期没有动,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眼前表情精彩的张凤梅,嘴角扬起冷笑。
“怎么,看到我来很惊讶么?”
“子期,子期,你是来看我的么?你是来看妈妈的么?!”张凤梅说。
“妈妈?张凤梅你告诉我我的妈妈在哪里?我有妈妈么?!”
“子期,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我?”张凤梅愧疚的说。
周子期很嫌恶的看着张凤梅,说:“别摆出一副很愧疚的表情,你自己当年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我过的是怎样的童年你清楚,你知道当我看见周春生的尸体的时候有多么害怕么,你知道当我看到你来接我的时候,我又重新找到依靠的幸福么,可是当我知道你来接我,不过是因为你为了给那个你在外面找的野男人还债,把我卖给了戚家时候的绝望么!!!”
“你知道寄人篱下的恐慌么?我要拼命的想方设法的讨他们的欢心,就怕他们一个不高兴就再次将我抛弃,你以为我过的日子像看上去那么风光么?你问过我真的需要什么样的生活么?!!你凭什么替我选择我的人生!!”这些字眼如潮水般地覆盖住周子期年轻的生命,她有着从未有过的愤怒,炽热的岩浆流淌过她的心里,烧得她喘不过起来。
“子期,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妈妈真的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妈妈当年是不想让你跟着妈妈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将你送走了,让你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眼泪滑过张凤梅蜡黄的脸,一滴一滴在枕头上晕染开来。
“你的自以为是,伤害我多深你知道么!!!你知道我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么?!!张凤梅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让我叫你妈!!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你的死才能让我快慰。”
张凤梅浑浊的眼睛倾泻而下的悲伤,真切的入了周子期的眼中,她竟残忍的感到欣慰,只有折磨眼前的这个人,才能让她一解这么多年得恨意,如果没有当年那个愚蠢的决定,现在自己也不用受制于人,破坏了她梦寐以求的梦想,她的心被戚季礼那样践踏,如弃草芥,这些尴尬都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决定,都是因为张凤梅!!都是因为张凤梅!!!
其实,每一个生命都像是一颗饱满而甜美的果实,只是有些生命被太早的耗损,露出里面皱而坚硬的果核。
皱而坚硬的果核。
就像此刻都是泪流满面的周子期,还有年轻时,美丽不可方物的张凤梅,现在却像一张被人揉皱了的纸,再怎么熨烫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洁白平整。
张凤梅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子期,我的死真的会换的你的原谅么?”
“原谅?张凤梅你犯下的错误永远都不能被原谅,我要让你带着对我的愧疚死去,我要让你不能瞑目。”周子期扯出一个残忍的笑,云淡风轻的说出让人寒心的话。
张凤梅的脸上是死灰一样的颜色,能看出曾经也风华绝代的美人,此刻是多么绝望,她看着周子期,幽幽的说:“你回去吧,我也不指望你能叫我一声妈了。”
周子期踩着高跟鞋,仰起头,走出了病房,留给张凤梅一个骄傲,疏远的背影,张凤梅瘦的干枯的胳膊支起孱弱的身子,拉开床边的柜子,拿出纸笔,流着泪颤抖着写着什么,写好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虚弱的靠在一边,好像那一封信用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休息了一会,她将信折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枕边,手扯掉了氧气管,失掉氧气供应的她大口的喘着粗气,但是,眼睛却透过窗看向远处,笑得那么美,好像是回到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回到了一切悲剧还没有开始的那年,慢慢的胸膛的起伏变弱,眼神越发迷离,她抬起手乱抓着,断断续续的说:“春生·······你来接我了么······”
“啪”的一声,手像没了风一样的风筝,落下,窗外一声鸟的怪叫,一切,都结束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就以这样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在餐厅打工的麦吟手一抖“啪”的一声打碎了盘子,菜里面的汤水溅了客人一裤脚,她连忙蹲下身,一边擦一边道歉,餐厅的经理闻声赶了过来,一边对客人赔笑,一边怒斥着麦吟:“你是怎么干活的啊,天天精神恍惚的,干嘛啊,你死妈了啊!!”
麦吟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嗷的一声起来,把手里的抹布扔向肥头大耳的经理,说:“去你奶奶的,你妈才死了,**全家都死了!!老娘我不干了!”

123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
经理被气得脸都绿了,像拎小鸡一样一样拎起瘦弱的麦吟,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丫头我看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敢这么说大爷!大爷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后果。”
像扔垃圾一样将麦吟丢在地上,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麦吟一阵闷哼,蜷着身子,紧紧的护着小腹,嘴里还是不饶人的骂着:“真不爷们,欺负一个女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打那个让你受气的老板啊!”
肥头大耳一听就被激怒了,又来了一脚,麦吟差点觉得自己的肋骨断了,这时从一边跑过来一个人,推开肥头大耳,拉起在地上的麦吟,小心翼翼的问:“没事吧?!”
麦吟摇了摇头,咽下嘴里的血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指了指小腹说:“耗子,放心,没事,他没事。”
耗子的眼神一闪,脸红了,肥头大耳见来了帮手,也不敢再嚣张,骂了几句就走了,耗子扶着麦吟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凛冽的风吹来,让麦吟打了个大大的冷战,她裹紧了外套,思索了一会说:“你怎么会来?”
耗子轻轻打掉麦吟身上的灰,说:“我有点不放心,就来看看你。”
“耗子,你不用这样的,那次的事情是我自愿的,现在的这个他也不需要你负责,他是我的。”风吹乱了麦吟的长发,酒红色的发丝在空中寂寞的乱舞,显得那么脆弱。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医院吧。”麦吟不想再听耗子充满愧疚的话,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来到了医院,耗子说:“我先去看看小菲菲。”
“好,你去吧,我去看看我妈。”
“一会见。”
“恩。”
一会儿,是一个变数很大的词,很多时候,我们往往不知道,下一秒再见的时候,会有发生什么事情。
耗子轻轻推门进来,小菲菲疲惫的趴在床边睡着,悄声的脱下外套,盖在小菲菲的身上,睡梦中的她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紧的打成一个结,小脸皱皱的挤成一团,他想抱她去沙发上睡,可是刚一动,她就向老木他媳妇的方向蹭,眉皱得更深。
无奈的只好作罢,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破茧成蝶的小菲菲还是真么缺乏安全感得孩子,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笑得时候是多么吸引人,像一个可以散发光和热的小太阳,可是,最近她的笑容越来越少,脸上经常是没有任何表情,做什么事情都是机械的,耗子知道,她在压抑心中的痛苦,尽量让她自己在外人看来平常,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这样的小伎俩瞒得过别人,怎么能瞒得过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耗子呢,耗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只能看着帮不上忙。
这样的无力感让耗子懊恼不已,更何况现在事情复杂起来,已经让他不能单纯的只对小菲菲好了,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一直以来爱着自己的女孩,一个像飞蛾扑火般,果敢的女子。
耗子搬了凳子坐在小菲菲身边,帮她理了理散落的发,看着这张他爱了这么多年的脸,看着她是怎样一点一点长大,怎样散发出夺目光芒的小菲菲,笑了,笑得那么破碎。
我听到有细细簌簌的声音,皱了下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耗子的脸放大的映入眼帘,我吓了一跳,我推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说:“耗子,你这大脸凑上来干嘛!吓死我了!”
耗子嬉皮笑脸的说:“小菲菲,你好看呗,你看看多水灵。”
“去你的,别恶心我。”我白了他一眼说:“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当然啦,你说的话我敢不听么,喏,这是你的,这是我的。”耗子把一个诺基亚的直板手机放在我手上,晃了晃他手中的同款。
“多少钱?”我打开后盖,将手机卡放了进去。
“放心,这是二手的,没多少钱。”耗子说。
我刚把手机卡放进去,电话就响了,接起来,麦吟慌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断断续续的哭着说:“科菲·······科菲·······怎么办啊······科菲······”
“麦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好好说,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我听出情况不对,对着耗子用唇语问:“麦吟在哪?”
耗子敛下眉眼,说:“她在他妈那,是不是她妈妈出事了?我们去看看。”
说着就拉着我往出走,我去护士站交代了一下,拜托护士帮我照看一会,就跟耗子去了麦吟那儿。
还没进门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冲进了耳膜,我们跑了进去,看到护士面无表情的将白布蒙在张凤梅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她的胸口平平,没有了平日微弱的起伏,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窗外是冬天凛冽的寒气,灰蒙蒙的天空上浮动着大朵大朵铅灰色沉重的云,月光照不透。
病房里,除了棚顶上惨白的灯光之外,没有一丝光亮从窗外射进来。
麦吟握着手中的信,趴在张凤梅的已经冰冷的尸体上,哭得肝肠寸断,呢喃着:“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张凤梅,原来这么多年你的心里根本就爱的不是我,我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久违的亲情!!”
“我恨你!”麦吟猛的起身,一把抹掉眼泪,从嘴缝里面挤出这三个字。
我看着散发着摄人气息的麦吟,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还是好好的么?你手上拿着的信到底写了什么?”
麦吟眼中含着晶莹的泪,举了举手中的信,不禁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仿佛是看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信像里了母体的种子,飘落在地上,落在我的脚前,我皱着眉,对耗子说:“耗子,你先看好麦吟,别让她出什么事情,我倒要看看那封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能把麦吟刺激成这样。”
耗子点了点头,抱着笑得瑟瑟发抖的麦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耗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心疼,来不及追究,就消失不见。
我拿起信看了起来,看到最后,我呼吸也开始不均匀起来,有一种知道了天大秘密的恐慌,手不自觉的颤抖。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麦吟跟周子期会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同样的没有想到,当年张凤梅跟周春生,麦旭华会有这么复杂的纠葛。
这样的纠葛,酿成了时间的苦果,苦了上一代,也折磨了下一代。
本来可以手牵着手幸福生活的两姐妹,然后一起走向涌进光线的弄堂口的两姐妹,却走上了不同的路。
一个走向光线来源的入口。
一个走向黑暗来源的入口。
这多像一个悲伤的隐喻。

124 人生若只如初见(1)
信上面讲的故事,要回到一个美好的年月,那时候,张凤梅还是村里面一个远近闻名的美人,长相水灵,一点也不像其他农家女孩一样,皮肤粗糙,大手大脚,她皮肤白皙,留着长长的头发,经常编成两股麻花辫,纤细的手指,让人感觉那双手是弹钢琴的好料子,追她的年轻小伙子很多很多,可是她一个都看不上,她心里面幻想的男朋友应该是高大,英俊,满腹才华的人。
村里调来一个刚毕业进行农业实习的大学生,大家都说仪表堂堂,村里面没结婚的女孩子都很喜欢,很多胆子大的小姑娘经常找各种借口,去向他请教各种田里的问题,张凤梅对这样传说中的人充满了好奇,却一次都没有见过。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去田里面干活,不知道谁恶作剧,在田里面把两簇草绑在一起,做成了一个陷阱,她一个没留神,就中了招,摔了一个跟头,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简直糗死了,她一边在心里咒骂这个恶作剧的无聊之人,一边摘着身上沾的草叶,可是,想起来的时候,发现脚扭了,轻轻一动就钻心的疼,这可怎么办,眼看天就要黑了,急出了她一头汗,正在这时,刚从试验田回来的麦旭华经过这里,看到了手足无措的她,她那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无助眼神立刻吸引了他,一向很少管闲事的他,像中了魔咒一样,向她走去,在她对面站定,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需要帮助么?”
张凤梅抬起眼睛,两个人的眼神相撞,电流流过两个人,都麻酥酥,两个人一蹲一站了很久,听到了爱情到来的声音。
就这样张凤梅和麦旭华在全村人羡慕中开始恋爱,爱情开始的时候都是甜蜜的,两个人白天在田间干活嬉闹,傍晚在清澈的溪边聊天,人人都说老张家捞了个好女婿。
张凤梅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会结婚,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可是随着麦旭华实习期限的临近,两个人的争吵就越来越多,张凤梅说先结婚在放麦旭华离开,麦旭华却说结婚了会影响工作拒绝了张凤梅的提议,说回到城里,工作稳定了在回来接张凤梅,去城里过好日子。
最后,张凤梅被麦旭华描述的城里的生活深深吸引,就答应了他,让他先回去稳定工作,然后再回来接她去过好日子。
两个人分开的那天,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张凤梅咬着牙依依不舍的送走了恋人,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有通信,后来就断了联系,寄出的信总是有去无回,最后干脆查无此人,信都被退回,此时的张凤梅已经怀孕五个月,渐渐隆起的肚子已经遮掩不住,可是,心爱的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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