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 第36部分

洛景，你先别着急。我想，首先洛世是不会愿意到我这里来的。据消息说，她是和季家二小姐一起回来的。

季家二小姐？

就是季斐然，你们不是认识么？

洛祈这么一说，洛景才突然想起被他们忽略了多年的事实。斐然的姐姐早年就嫁出去了，所以习惯了称呼小姐脾气很重的斐然为「大小姐」。

只是洛景他们从来不知道的是，季家原来并不是只有两个女儿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可是爸，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洛世要是还在继续她自己的旅行游到了巴黎我倒还不怎么担心，可是现在……洛景咬了咬牙，决定说出来面对事实。

现在她是要跟斐然一起来巴黎啊！！

是啊，这怎么了吗？

洛祈这才注意到洛景整个人似乎不太对劲，他本以为洛景是担心洛世到了巴黎到了洛宅会再次受伤。可是现在从洛景的反应看来，很显然他们父子俩担心的不是同一个问题。

爸……

默唐死了。

叶阳把秦镜昙扶到沙发上坐稳后，转过身来，接过了洛景颤抖着说不完整的话，道出了他们现在正在担心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什么……

洛祈一时间没法消化叶阳所说的这句话。小阳……你说什么？默唐她……她怎么了……？？

小阳……

没事的洛景，爸爸问了就告诉他嘛，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叶阳双手抚上洛景的左手臂温柔一笑安抚地说道。随后又转过头看着洛祈，示意洛祈在秦镜昙身边坐下，才缓缓开口。

爸，默唐死了。就在霁初想要狙杀你却误伤了洛世的那时候，默唐替洛世挡下了第二发枪针。

虽然已经沉淀了许久，可是再次提起，叶阳的语气还是会有难免的颤抖。

Janet说，默唐是中了剧毒，连他都没有办法……所以，默唐她……

小阳，不要再说了小阳！！

洛景急速上前抱住了努力想忍住不让情绪崩塌的叶阳。看着洛景和叶阳，洛祈突然觉得身上突然压上了沉重无比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我……害死了……默唐……吗……

洛祈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不是你的错洛祈！

秦镜昙握住洛祈颤抖得几近麻木的双手，柔声安慰道。

洛景，你先带小阳出去逛逛，或者上楼休息，怎么都行，我想和你爸单独聊一会儿……

秦镜昙支走了儿子媳妇儿，慢慢侧过身，更用力地握住洛祈的双手，淡淡的柔声开口道。

洛祈，你不要责怪自己。韦恩不是第一次派人狙杀你了，这一次也不是你的错，只是时间太巧合，恰巧让洛世挡住了那个人想要狙杀你的路线，又很恰巧地，默唐当时正好在那里而已。都是巧合，不是你的错洛祈！真的……你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

秦镜昙说道最后眼眶已经泛红了，只是她不愿意让洛祈看到自己的眼泪，所以拼命地忍着。

洛祈……你说话啊洛祈……洛祈！

好一阵子过去了，洛祈依旧是两眼发直呆呆地瞪着地板，秦镜昙无论说什么都收不到洛祈的回应，秦镜昙变得有些着急。就在她以为洛祈要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的时候，洛祈开口了。

镜昙……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洛祈你胡说什么呀！

秦镜昙小声地喝住了洛祈，洛祈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那年，我把你牵扯进了韦恩和我的恩怨中，害得你后半生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现在，我又因为和韦恩之间的过节伤害到了洛世……不！这哪能用简单的「伤害」两个字来说呢……那时候，洛世跟我说，她要是因为我死了，一定不会瞑目。现在洛世虽然没事了，可是默唐却死了！镜昙，你告诉我！我活着是不是只能是伤害我最珍重的人啊？默唐死了，洛世会恨死我的！！

洛祈你冷静一下！

秦镜昙抱住洛祈，紧紧地。

洛祈，你听我说，洛世不会恨你的，那不是你的错，洛世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她怎么会迁怒你呢？洛祈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了好不好……

洛祈就那么任着妻子抱着自己。

洛祈没有再说话。秦镜昙也不敢奢望自己的劝解能让洛祈想开多少，她只希望，洛世如果哪天知道了事实，也能坚强一点撑过去。否则，她真的不敢保证洛祈还会放过自己了……

再多的错，再多的罪，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洛世真的能熬过去吗，洛祈，还会再放过自己一次吗……

坦白说，秦镜昙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第五十六章　皇天不放罪人过

洛世，谢谢你，愿意陪我回巴黎。

洛世微笑不语，斐然接着说。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洛世心下莫名地警惕起来。

呵呵，我最爱的人。斐然一开始就一直温柔地看着洛世，说到这里更是愈发地柔情了。说真的，那么炽热的眼神，洛世看着觉得浑身都不那么自然。

斐然……

洛世，我要带你去见她，然后，告诉她我季斐然这辈子就算没有她也不会怎么样！我要告诉她我没有她也可以很幸福！

斐然打断洛世的话，侧过脸没有再看洛世，却接着说。

洛世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过分。我追着她那么多年，陪着她那么长的时间，她就是真的狠心到没有正眼看我一眼！！呵！洛世你知道吗？那时候，扪心自问，她身边没有比我更美更有才华的女人了，可是……可是她……就真的……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洛世你说她过不过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到她面前去好好炫耀上一番！她石默唐又不是神！我季斐然干嘛要为了她那么委屈自己！

斐然……

洛世再次叫出声。这一次斐然没有打断她，可是洛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总感觉，每次斐然提起那个叫「石默唐」的人的时候，她就一点插嘴的余地也没有，她总觉得，斐然和那个人的世界并不是她所能涉足的。所以每次看到斐然提到那个人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样子，她也都只能置身事外。

有些世界，不是你想走进就能进去的。

洛世太明白这一点。就像曾经，她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时候，多少人曾试图感化她，试图把她带出那所谓的阴霾，可是再多的人做的再多努力也都不过是徒劳。在救赎她的那条道路上，没有人成功过。当然，那是在默唐她们出现之前的事。直到默唐出现，洛世才明白了心被救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可以救赎谁死寂的世界。

可是那个把她从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救赎出来的人，现在究竟是去了哪里呢……

洛世？洛世？！

啊……呃……抱歉，我……在发呆……

呵！洛世，你真的很爱发呆诶！

斐然笑笑叹了口气。

洛景他们骗我，早就想反馈意见了！怎么那么多情报都不可靠啊！

听着斐然一堆无厘头的抱怨，洛世「嗯」了一声表示好奇。于是斐然笑笑解释道。

那时候，我向洛景他们打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到洛氏，收集到的信息里的共同点都是说的你为人冷漠，说你性情不定，不过工作效率倒是很高的！

斐然叹了口气，还装腔作势地摇头晃脑着继续说。

可是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些时间，怎么就没觉得你像他们说的那女强人样啊？倒是小女人气息多一些了。嗯……不过，我那么热情洋溢地跟你求爱的时候你倒确实是挺冷然的！！

斐然一副洛世你太不厚道的表情向洛世拐弯抹角地控诉着。

听着斐然抱怨了一堆，洛世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

巴黎。

默唐，你还好吗？我和那那来看你了……

银爽放下手中的枫叶花束，缓慢地在默唐的墓前蹲下。

默唐，你说，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银爽会知道你喜欢枫叶，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钱那像是恢复了以往大大咧咧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虽然是勉强，但看起来却不会显得太不自然。

呵呵，那那，你想知道什么，或许我可以告诉你哦。

银爽没有抬头，看不到钱那脸上显现出的疑惑。只自顾自地向前移了移，让自己的身体和默唐的墓碑靠得更近。没等钱那问出口，银爽只淡淡地吐出一句——

那那，我并不姓曲。

什么……

呵呵！好啦，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今天是来看默唐的，不是来跟你探讨我的过去的，所以那那，现在……就现在，什么都别问我好吗？总有一天，或许我心情好了的那么一天，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或许，还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这么……爱默唐……

或许，还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这么……爱默唐……

或许，还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这么……爱默唐……

在和银爽一起回到家的时候，钱那的脑海里一直在回响着的都是这句话。

什么时候，银爽又爱默唐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可以爱默唐……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能解释为什么默唐死后银爽对洛世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难怪……可是，这件事叶阳知道吗？洛景知道吗？默唐又……知道吗……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银爽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可是那和银爽所说的她并不姓曲又有什么关系……

她确实不知道有哪家姓曲的在哪一业界特别杰出，只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银爽的名字能和她的那个家族有什么关系。

应该说，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银爽全身上下任何一点！可是现在被银爽这么一说，就好像她真的是牵扯到了一个多么重大的秘密一样，弄得她现在，非常烦躁！

巴黎。季家别院。

小姐你回来啦！

斐然带着洛世回到家，别院的管家便迎了上来。需要向本家通报一声吗？

由于季斐然向来回到别院的时候都是因为不愿意回到本家的，所以管家也就会例行公事地问问以便回复季家。

随便你吧。通报了也没事。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的，你就跟我爸说我暂时在别院住上一阵子，等我要回去的时候会自己告诉他的。哦对了，这段时间你们就不用在这里服侍了，等我要回去了会叫你们回来。

是，小姐！

把管家打发走后，斐然带着洛世走上楼。

洛世，你先休息一下吧，这房间里有独立的浴室，等会儿做好了饭我再叫你。

没有给洛世任何反应的时间，斐然利落地叮嘱完之后便带上门下了楼。

呵呵，斐然，你这又是何必呢……

洛世知道斐然或许心里有着不安，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至少，洛世知道斐然心底的不安是因为自己，在来巴黎的一路上，斐然一直是那么地……呃，该怎么说呢。好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抗争着，以至于现在，她好像还没整理好她自己，所以不敢和洛世单独相处。

斐然好像想要极力地接近什么，又好像在极力地逃避什么……

巴黎，我终于来到巴黎了……

在斐然出去之后，洛世随意地倒在床上，轻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默唐……你在这里的对不对？我找了你那么久，终于就要见到你了吗？默唐……我好想你啊，真的好想你……如果这次，我找到你了，或者是你先发现我，都不要再逃了好不好？我好累了……如果你再逃跑，我就没有力气了……

洛世既紧张又兴奋地自言自语着，一再地强调让默唐别再逃避，其实也不过是在警告自己不许再逃避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事实罢了。

这么些日子以来，天天和斐然在一起，不可能对斐然没有感觉，而且，还把自己给了斐然，那种事，是她从来没有对默唐做过的，也没有想做过的。可是现在……她不敢奢求默唐能够原谅她，但是会奢望默唐能让她将功抵过，给她一个机会，来弥补过去所有的不是……

默唐，可以吗？再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洛世感觉自己快没多少气力了，坚持站起的唯一信念，就是再见默唐一面。

钱宅。

钱那，你说过，恨洛世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你每次都要阻止我说出真相，阻止我伤害洛世！

银爽，我也说过，她是默唐爱的人。默唐生前那么爱她，就算到死也那么爱她！你不是在伤害洛世，而是在蔑视默唐所付出的代价！！你不在乎你的家人不要紧，但是你也可以堂而皇之地漠视默唐所牺牲的一切吗？！

钱那试图让银爽明白她一直攻击洛世所可能造成的后果。其实要说的话，钱那很不愿意一再地提起洛世是默唐所爱的人这个事实，因为越是说起，就越会让她想起默唐死了，是因为洛世而死的，一旦意识到这些，她就真的很难再自然而然地面对洛世了。

银爽，不要让默唐的付出和牺牲变得一文不值！

你住口！你说我漠视默唐的付出，你说我看不到默唐的牺牲？！那你呢！！你又比我痛了多少？默唐死了，你不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吗！！我爱默唐！你不能理解就不要怪我对洛世怎么样了！我告诉你钱那，我季银爽这辈子到死也会恨洛世的！！

银爽大吼完之后摔门而出。钱那怔了怔，没有挽留，因为她听到银爽说的是＇季银爽＇……

原来银爽姓季……不，是我想多了。

钱那摇了摇头压下了心下所有的疑惑，因为就算银爽真的是季家的人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现在要做的是盯好她，免得她心绪不宁地，惹出什么事来。

巴黎。石家墓地。

默唐……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斐然放下手中的枫叶花束，站直身体，微微笑着对着默唐的墓碑说道，说完脸转向洛世。

洛世你过来啊！我想让你看看她，也想让她看看你的……

不了斐然，我……在这里陪着你就好……

洛世有些气息若无地回答着。来这里，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不知道……原来斐然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现在才开始理解为什么斐然那时候说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听她说爱她……原来……是这样的……

我带着她来了，你看，就算没有你，我也还是活得好好地哦。

没有勉强洛世，本来嘛，只要带着洛世到了这里，默唐就能看到她现在的幸福了。

默唐……

洛世？？！！

斐然想要继续的话，和洛世正在飘飞的思绪，都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