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克思- 第17部分

　　　　非常警觉的克拉苏立刻跳下床来，接见了这个不速之客。来人个子不高，披着一副漂亮的销甲，戴着一顶放下了护眼甲的头盔。他一见到将军，就拉下护眼甲，使克拉苏很快看清了他那雪白的、女人一般的脸。来人正是希腊名『妓』爱芙姬琵达。

　　　　“你不认得我了吗，玛尔古斯…里齐尼乌斯…克拉苏？”她嘲笑地问。

　　　　“唔……真的……你的脸我很熟……可是……”将军喃喃地不连贯他说，一面不断挖掘记忆，竭力回想许多熟人的名字和面貌。“可是你并不是小伙子，我敢对神发誓，你是女人！啊，想起来了，你很象是美人爱芙姬琵达，是你吗？……”

　　　　“是我。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忘掉爱芙姬琵达的热吻，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爱芙姬琵达！”惊异万分的克拉苏叫道。“我对朱霹特的雷火起誓！爱芙姬琵达！……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从哪儿来！在这样的时刻？穿着这样的铠甲？……”

　　　　突然，他向后退了一步，显出不信任的目光。

　　　　“如果你想来对我撒网，”他严厉地说。“我要警告你：你可认错人了。我不是克洛提乌斯，不是瓦利尼鸟斯，也不是奥莱施杜斯……”

　　　　“但这并不妨碍你也成为一个大傻瓜，可怜的克拉苏，”希腊『妓』女大胆地嘲笑道。“你可以说是最富有的罗马人，但不能说是最聪明的罗马人。”

　　　　“你来干什么……你有什么企图？……快说。”

　　　　“我没有想到我给你们带来了胜利的希望，反而遭到了这样的冷遇！今后谁还会替你们尽力呢！……我对所有的神发誓，我帮助你们获得胜利以后，恐怕仍旧会是这样对待我吧……”

　　　　“你究竟说不说，为什么要到这几来？”克拉苏不耐烦地说，继续用怀疑的眼光注视着她。

　　　　希腊『妓』女就一五一十地谈了她对斯巴达克思的深仇大恨：讲她如何帮助罗马军团消灭了一万日尔曼人：讲她又怎样在角斗士中获得了英勇战士的荣誉和深信不疑的对待，并且担当了克利克萨斯的传令官……所有这些，难道还不足以帮助罗马人打败现在已经分裂为两个大派别的角斗士军队吗？……

　　　　“谁能够向我担保你说的话和表示的心意都是真的呢？”

　　　　“我自己，我把生命交到你的手中：这就是我所许诺的一切丝毫不假的保证。”

　　　　“……也许你对你的生命并不珍惜，你甘愿为这批卑贱奴隶的事业牺牲自己呢？”

　　　　“我对你的神起誓，克拉苏，你大不相信人了，这是不聪明的。”

　　　　“过分的不相信，有时要比过分的相信好得多呢，你说是不是？”

　　　　“你真的不想听听斯巴达克思准备怎样对付你们的『奸』计吗？”

　　　　“这倒不妨听一听。”克拉苏半信半疑地讽刺说。

　　　　“明天可能有个很大的谣言传来：葛拉尼克斯和阿尔托利克斯指挥的两个军和骑兵队，一共四万人，在斯巴达克思的统帅下离开了西榜特向巴尔莱特前进，仿佛企图进入毕赛恩人的地区，而克利克萨斯那个军的三万人却留在西滂特。克利克萨斯将广播谣言，说他与斯巴达克思已经因为意见对立而分道扬镳了。当你知道斯巴达克思已经走了，你自然会去攻打克利克萨斯。但是，斯巴达克思的军队却藏匿在西滂特通往巴尔特大路两旁的森林里，你一开始与克利克萨斯交战，他就会突然从后面来攻打你，使你腹背受敌，彻底溃灭……”

　　　　“啊——啊！”克拉苏叫道，“原来他们有这样一个狡猾的计划？……”

　　　　“是的。”

　　　　“那还得看我肯不肯钻到陷阱里去呢！”

　　　　“如果没有我的警告，你一定会钻到陷阱里去的。但是，你除了不落陷阱以外，就不想将计就计，先歼灭克利克萨斯的三万军队，然后用几乎是双倍的优势力量去攻打斯巴达克思了吗？”

　　　　“我该怎么办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明天拂晓前，你就离开这儿向西滂特出发。当你到达那儿时，斯巴达克思可能已经离开那座城市十五至二十哩路了。他将等待我去报告关于你的军队行动的情报：你是否已经出发，是否很快就落到了他所张设的罗网中去，因为他事前已经十分信任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但是，我告诉他的将是个假情报，说你并不想拔营出发。随后，我就回到克利克萨斯那儿，说斯巴达克思命令他出发上迎尔冈山；如果碰到罗马人攻打他时，他必须竭力防守自己的阵地。只要克利克萨斯一离开西谤特接近迎尔冈山，你就突然向他进攻。到了那时候，即使斯巴达克思知道克利克萨斯将要遭到覆灭，急忙回师援救，也来不及了。

　　　　克拉苏惊诧地倾听着这个阴险周密的罪恶计划，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女人的设想实在是比他的计划完善得多。

　　　　“我对万神之王朱霹特起誓，你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这是男人把我『逼』成这样的，”爱芙姬琵达激烈地反驳道。“你对这个计划究竟怎么看呢？”

　　　　“即使地狱中的魔鬼，也想不出比这更可怕、更精密、也更有血腥气的计划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完全信赖你……”

　　　　希腊『妓』女告诉他，他明天午前两三小时就可以拨营出发。为了审慎起见，还可以先派一批探子到西滂特去。如果她说了慌，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碰上了斯巴达克思的全部军队，罗马军团不是早就渴望与他决一死战吗？

　　　　克拉苏终于说他愿意相信她的话，事成之后，一定呈请元老院给她重贯。

　　　　这个女人说她帮助罗马人决不是为了什么奖金，她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如何报仇雪恨，从斯巴达克思流的汩汩鲜血中，求得最大的快乐和补偿。她但愿能跪在快要死去的斯巴达克思的胸膛上，倾听他那临死前的万分痛苦的喘息！

　　　　克拉苏心里怀着高兴和厌恶的复杂感情送别了爱芙姬琵达。他决心顺水推舟，去夺取唾手可得的伟大胜利。

　　　　第二天，克拉苏照计行事，对方的情况果然象希腊『妓』女说的那样，一切都证明她说的诸是确实的。这天傍晚，克拉苏的军队来到了离西滂特四里远的迹尔冈山的一个林木茂密的峡谷中，悄没声息地设下了埋伏。这时候，爱芙姬琵达正骑马倾其全方向巴尔莱特飞跑，把克利克萨斯的口信传递给斯巴达克思。口信原来说：敌人已经离开阿尔比落入陷阱了，要斯巴达克思赶快回到西傍特来。但是，希腊『妓』女象昨晚和克拉苏商定的那样传达了假情报，说克拉苏并不想拔营出发，然后又赶回去报告克利克萨斯，说斯巴达克思命令他从西滂特出发，到迎尔冈山，占领险要阵地。遇上敌人，也要固守，等待援军。

　　　　四小时之后，克利克萨斯的军队刚刚来到迎尔冈山伸向海滨的最后一道山坡，还没有建起便于防守的巩固阵地，角斗士们就突然喊叫起来：

　　　　“罗马人！罗马人！”

　　　　原来克拉苏军团为了攻打克利克萨斯这支离开期巴达克思主力已有七小时路程的三万人队伍，早已来到这儿了。

　　　　克利克萨斯在这个出人意料的险恶情况下并没有惊惶失措。他以一个英勇统帅的镇静和坚强，把他的六个军团按高低不平的地势列下了战阵。四个军团对着敌人展开了队列，尽量拉长战线，让右翼伸展到原来准备扎营的岗边，同时把五、六军团留作后备，让左翼伸展到一座不可攀援的悬崖附近，下临湛蓝的深海。

　　　　战斗是异常惨烈的。不管三万名角斗士在抵抗八万罗马大军的战斗中显示了怎样的奇迹似的英勇壮烈，但在不到三个小时之内，克利克萨斯的六个军团还是被多出近三倍兵力而又处于有利地形的强大敌人团团围困，彻底歼灭了。

　　　　克利克萨斯以他原有的英勇精神勇战到底，直到最后还在希望斯已达克思的援军及时赶来。当他看到自己的弟兄已经死亡殆尽、血流成河时，他悲痛的泪水从两颊流了下来，绝望地对着援军可能到来的方向低声说：

　　　　“啊，斯巴达克思！你竟不能及时赶到这儿！现在你既不能帮助我们，也不能为我们复仇了！……当你看到三万弟兄惨遭覆灭，你的心会感到何等痛苦啊！”

　　　　他迅速擦干眼泪，用镇静而又洪亮的声音，要求传令官们立亥惕他传令：“告诉弟兄们，现在该是我们壮烈牺牲的时候了！”，他左瞅右找，也不见爱芙姬琵达，原来她早在战斗一开始就溜掉了！

　　　　克利克萨斯和他剩余的四个传令官，一路骑马拼搏，猛砍猛冲，一会就砍杀了几百个敌人。克利克萨斯身受无数创伤。

　　　　最后终于被一支利箭『射』中前胸，应声倒地。他临死前还在低声祝福：“斯巴达克思，但愿你获得……胜利……”

　　　　“我对诸神起誓，”一个罗马老兵大为惊讶地叫道，“我在苏拉麾下身经百战，还从未见过这样凶猛的人！……”

　　　　持续三小时的激战，就这样结束了：罗马人陈尸万名，三万名英勇的角斗士却全被消灭了。只有八百个身受重伤的角斗士做了罗马人的俘虏，克拉苏下令把他们全部活活钉死在十字架上，悬挂在当晚罗马人行军的大道两旁。午后，克拉苏又召集全军为阵亡将土举行了火葬。半夜时分，克拉苏的部队就朝新的目的地迅速开拔了。

　　　　斯巴达克思得知爱芙姬琵达的叛逆阴谋和克利克萨斯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之后，悲痛欲绝，悔恨交加，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鼓起你的勇气来吧，斯巴达克思！……我们必须考虑，怎样才能挽救留下来的八个军团。”骑兵队长玛米里乌斯泪流满面地对统帅说。

　　　　“是的，你说得对！我们必须竭力避免全军遭到一网打尽的厄运，对这个卑劣的复仇的女妖的无耻叛卖造成的后果，我们应当尽力减轻它的危害程度。”

　　　　斯巴达克思说过这话之后，略为思考了一下，立刻决定部队必须马上撤离险境，在五六天内，直奔鲁康尼亚省。那儿可能有新的奴隶弟兄前来投奔。如果还不足以与敌人作战，就转入布鲁丁省，再从那儿渡海到西两里，使那边尚未熄灭的奴隶起义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他还让葛拉尼克斯暂时替他执行指挥任务，自己带上三百骑兵，日夜兼程去为克利克萨斯收尸。收尸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克拉苏下令钉死的八百个角斗士俘虏，他们难看的尸体高悬在大路两旁的十字架上。斯巴达克思对克拉苏绝灭人『性』的罪行真是痛恨极了，他发誓一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迅速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很快就巧妙地捕捉战机和克拉苏的军队打了一仗，使罗马军队阵亡六千余人，三千多人做了俘虏。斯巴达克思下令把两千六百名罗马俘虏兵钉死在大路两旁的十字架上，却有意地让四百名最有名的贵族子弟暂时活了下来。他故意释放了一名贵族，命令他去转告克拉苏。

　　　　就说多数俘虏已经学习他的处置办法上了十字架。斯巴达克思还愿意拿出一百名贵族来交换希腊女人爱芙姬琵达，他估计她一定会藏在克拉苏的营垒里。

　　　　四天以后，斯巴达克思就收留了一万六千名角斗士，全军人数又上升到步兵五万六千名和骑兵八千名。斯巴达克思改编完了新军之后，就为克利克萨斯举行了极其隆重而悲壮的火葬。在火葬场上，斯巴达克思命令俘获的三百个贵族青年手执短剑，分成两队，进行他们自己曾经观赏过多次的流血角斗。等到克利克萨斯的尸体化为灰烬时，那三百个出身高贵的罗马青年，也在六万四千名角斗士的驱赶、怒吼和咒骂声中，互相拼杀得死的死，伤的伤，统统七竖八倒地躺在这堆灰烬旁的血泊之中了。斯巴达克思满意地叫道：“啊，我们的复仇是多么的公正啊！”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进了自设的罗网

　　　　“密尔查，你应当告诉我，你应当向我揭『露』那使你极其悲痛的秘密。你已经苦苦地隐瞒了我两年。你应当让我分担你那秘密的悲痛，因为它不但折磨了你，也折磨了我。啊、密尔查！……如果你的心灵中还有一丝慈悲的话……如果你高贵的品『性』和宽宏的器量跟你非凡的美丽十分相称的话，今天你就一定会向我公开你的秘密；因为这秘密使你拒绝接受我的忠忱和热爱。亲爱的密尔查，你得明白，我是全心全意爱你的。我对你的爱情是温柔而又热烈的！”

　　　　这番表白，是火葬克利克萨斯二十天之后，阿尔托利克斯在斯已达克思的司令帐门口，拦住密尔查说的。这时候密尔查已经学会了骑马『射』箭。她穿着哥哥请人给她精工制作的铠甲，显得英俊俏丽极了。

　　　　无论阿尔托利克斯怎样苦苦哀求，甚至说他一向英勇无畏，现在就情愿战死沙场，只是他愿意带着爱情的温馨去死，不愿做个糊里糊涂的鬼。没想到，这也没有能够敲开密尔查的心扉。最后他急了，冲口而出道：“你是不是爱上了另一个人了？……”

　　　　“不……我不爱别人，我从来也没有爱过别人，”姑娘热烈地说，“我将来也不会爱上任何人，除了你！”

　　　　“啊！”阿尔托利克斯狂喜地高叫道。

　　　　“我被你爱上了……被你爱上了……我的神圣的人啊！……”他一把把『色』雷斯姑娘拉进空无一人的营帐里，紧紧地拥抱了她。

　　　　“啊，神啊！”『色』雷斯姑娘从高卢小伙子的怀抱中猛烈挣脱出来说，“神不仅知道爱，还陶醉在爱的欢乐中，可是我们注定只能默默地相爱，……”

　　　　“那是谁在禁止我们？……”

　　　　“你不要再用你的问话来刺痛我的创痕了，……今生今世，我不能属于你，你也不能属于我……这是残忍的不可克服的命运啊！……你走吧，看，采杜里来了。”采杜里是二十天前才投奔来的女奴隶，因为原先的女主人嫌她饶舌，竟然残酷地割掉了她的舌头。

　　　　“无论如何你必须向我说出你的秘密，一个深深爱你的人是有权利知道这一点的！”阿尔托利克斯又一把拉住了密尔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