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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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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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这么瞧不上,干嘛还非要选在这里喝酒?”我瞥他一眼。

“因为——”他笑得别有深意,“这里是个喝酒的好地方,上可赏明月,下可赏庭中花,远望还能看见无边山林。”

“你眼力还真好,这大晚上的,什么都看得见!”

“这你就不知道了,本公子除了风度翩翩潇洒倜傥,还无所不能!”他得意地笑着,灌了口酒,“说实话,你这院子种的东西有些少,梨树、芍药、芭蕉……还有那边黑漆漆的是一团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伸长脖子瞅了半天,道:“好像是乱长的一些野藤。”松□子,解释道:“梨树和芭蕉是原本就有的,芍药是别人送的,我一个人闲得无聊,就随便侍弄了一下。”

“怎么不再多种点?”

“说了只是随便侍弄,种多了管不过来。”

“这梨树种得好,季节到了还能随手摘个梨吃。”

“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去年总共就结了三个梨,还全是酸的。”

“不会吧?你那个随便侍弄是怎么个随便法?”

“就……就是随便看看啊……”

“……”

就这样,我们从最简单最淡而无味的话题说起,足足絮叨了半个时辰,中途我给他大略讲了讲岫岫的事情。半个时辰后,萧遥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喝酒应该有的氛围,突然将话锋急转,冒出一句:“阿萱,你醉了没有?”

我拍了拍膝上才空了一小半的酒坛,道:“虽然分开的这两年我基本上没沾过酒,可酒量也不至于变得这样差。”

他好奇道:“没沾过酒?为什么?”

我怔忡了一下,抬眼笑得半真半假:“因为没钱买酒啊。”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单手拎起酒坛,风流浪荡地灌了一口,忽然道:“知不知道,本公子为什么非要今晚找你喝酒?”

我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

他偏头:“因为,我和挽幽明天就要走了,要动身去玖国。”

我讶然:“为什么?不会又是为了你那位玖璃公主吧?”

他黑着脸瞥了我一眼:“跟小玖儿没什么关系,这是七夕阁给挽幽的最后一个任务,要查一个人,那个人远在玖国。”顿了顿:“说起来,当初在边关打仗的时候,那个玖国的三王子还盛情邀请本公子去玖国游玩呢!”

我疑惑道:“玖国三王子?你和他不是敌对的吗?怎么还攀上交情了?”

萧遥眉一挑:“没听过不打不相识吗?”

“这次玖璃公主答应嫁给他,不会跟你有关吧?”

“小玖儿不喜欢那个深宫,本公子与她自小相识,当然不能坐视不管,那个三王子配得起她。”

我看向萧遥,暗想:只怕,她真正想要的归宿,你永远都给不了。

“怎么停下了?”萧遥用自己的酒坛碰了碰我的,“既然要喝,就喝个痛快!下次喝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挽幽说,让你把她那一份也给喝了。”

“好!”我咧嘴一笑,反撞回去,“你买的酒,不喝白不喝!”

一手抓住坛口,一手托着坛底,扬头灌酒,突然很想将心中所有郁结都痛痛快快释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呢,这里面最聪明的两个女子,一个是依柔,一个是玖璃……





、千觞疏狂美人愁

这样豪情万丈地狂饮,自然撑不了多久。不多时,我就变得迷糊起来,东倒西歪摇头晃脑不说,还不停胡言乱语:“……我从这里扔出一颗石子,就能把那下面的树枝打断,厉害吧?”

“嗯——确实很厉害,这么厉害的功夫,你跟谁学的?”

“我……我自己跟自己学的!”偏过头,傻呵呵地笑道:“风莫醉就教了我一点点基本功,就一点点……”

“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害怕吗?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轨之徒?”

我摇摇头:“我在、在枕头下面放了一把匕首,谁、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就对他不客气!”

“过得这么不容易,怎么不找个人嫁了?”

“嫁人?”我撑着下颚,黯然道:“我生来不祥,害死了一堆人,谁还敢要?”顿了顿,抬眼望着他:“你呢?你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煞星,不再理我、不肯和我做朋友?”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我的头:“傻丫头,胡说些什么呢?”

“傻丫头?”我放下手,抱着酒坛,小声嘟囔:“你说我是傻丫头,他总叫我傻女人,我是不是真的很傻?”蓦地抬起头,不满道:“其实,我很聪明很厉害的,只是你们都没发现而已!”

“好,你很聪明很厉害,无人能及,那你怎么证明呢?”传过来的声音带着怪怪的引诱味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谁更厉害?”

我傻傻地:“赌什么?”

“我说一件事,看你敢不敢做,然后你再说一件事,看我敢不敢做,谁不敢就算谁输,怎么样?”

“唔——没问题!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你输定了!”歪着脑袋:“谁、谁先来?”

“当然是本公子先来,听好,你敢不敢现在大声喊我一声‘大哥’?”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鄙夷地瞅了萧遥一眼,抱着酒坛,用力喊道:“大哥!”

“小妹乖!”他甚感欣慰地摸摸我的头,两个眼睛却不知道瞟向了哪儿。

“该我了!你敢不敢、敢不敢当着挽幽姐的面,抱别的、姑娘?”我阴险地笑着。

他却不以为意:“小事而已,明天大哥就抱给你看看!”不等我有所表示,他又凑过来贼兮兮地道:“你敢不敢,现在去敲疯子醉的门,把他拖出来喝酒?”

“我——”

“敢”字还没出口,我就猛地煞住,颓然松□子,“我……我……”

“唉……”鬼哭狼嚎式的长叹声响起,“阿萱,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连叫个人出来喝酒都不敢,可怜本公子明天就要走了,竟然、竟然没个好兄弟送行,唉……何其悲哉!何其悲哉!”

我早已喝了个七荤八素,被他这么一激,自然酒气上涌,于是不顾后果地说道:“别伤心了,我去叫他出来!”

一只爪子立马激动地拍上肩头:“真的?阿萱,本公子对你实在是感激涕零——事不宜迟,赶紧去吧,要不就没酒了。”

“现、现在啊?”略微有点心虚。

“当然是现在,莫非——你又反悔了?”

“怎么会?不、不会的……”把酒坛塞过去,攀着屋檐,手脚并用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待会儿,他、他要是揍我,你可一定要拦着。”

“没问题!”

以十分难看的姿势跳下屋顶,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踏着,上头传来放浪不羁的高吟声:“十里红妆桃花远,千觞疏狂美人愁,枕明月,笑痴愚,风流高歌懒说别,江湖重逢日,再图一醉……”

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咧嘴笑了笑,摇摇晃晃走到风莫醉的房门前,想都没想,直接抬手就拍:“风莫醉——”

“醉”字刚落音,门就毫无预兆地开了,一张含了愠色的脸出现在面前。

我蓦地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祸,硬着头皮“嘿嘿”笑道:“那、那个,萧遥让我叫你去喝酒。”

风莫醉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也不挪步。屋子里面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风莫醉稍稍缓和了脸色,轻声道:“没事,你好好歇息,我去去就回。”

我感到莫名一寒,转身头重脚轻地晃到梨花树旁,一仰头,登时傻了眼——

明月当空,皎如玉盘,墨瓦之上辉泽淡淡,却不见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被耍了?

纷纷梨花雪落,我呆愣半晌,僵硬地转过头去,干笑两声,道:“明明、明明刚刚还在的,可、可能是怕酒不够,又去买了。”踉跄着往一旁晃去,“我去找找……”

才迈了一步,整个身子就猛地腾空,风莫醉将我横抱起,一言不发地朝旁边走去。

我拽着他胸前的衣衫,不停解释:“我真的没有骗你,萧遥刚刚还在的,他和挽幽姐明天就要走了,我们应该下山去送他们……”

风莫醉完全忽略我迷迷糊糊的一堆话,径直将我抱回了房,放到床上。

鞋也被褪掉之后,我止住了喋喋不休,缩起双腿,把头搁在膝盖上,静静看他扯开被褥,像是清醒又像是混沌。

他坐在床沿,眼神深邃地凝视了我片刻,伸手解下我的发带,温声道:“闹够了就睡吧。”

我歪头看着他:“睡不着。”

他怔了怔:“明天我给你开个方子,你下山去抓点药回来。”说完将被褥往上拉了拉,欲扶我躺下。

我抬手挡开,一把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低声道:“你是不是,再也不肯陪我了?”

他整个人一僵。

许久,他的手才缓缓搭上肩头,头顶响起低沉嗓音:“傻女人,又想他了?”

我神思恍惚地窝在他怀里,不肯动弹。

“那天晚上,你的那句话,是不是想说给他听?你看清楚,我不是他……都七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没放下他?”浓浓的哀伤自语声里漫出来,“以后别总这样伤心了好不好?你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我会离你远远的,不会再逼你,不会再强求,只是,别再伤害自己。当年是我错了,你要我怎么弥补都可以。”

我醉意朦胧地伏在他胸口,闭着眼,鼻头一阵酸涩。

“傻女人,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我的心思,跟我打打闹闹……”

良久,他以为我已经睡着,轻手轻脚地将我扶起,放回床上,整理好被褥,起身便要离开。

我猛地勾起身子,拽住他的衣袖:“等等……我、我有东西给你。”边说边伸手往枕下摸去。

很快,摸出一样东西递过去,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匕首,慌忙丢开:“拿、拿错了,不是这个……”

扭过身翻找,终于翻出两支木簪,递到他面前,扯了扯嘴角:“你记不记得,我还欠你两根簪子?这是我自己做的,虽然没那么精致,但勉强还算过得去。”

他怔怔地望着我,没有伸手来接。

“其实,本来是想给你做两支玉簪的,可……可我太穷,买不起玉石……”我保持着将簪子递出的姿势,忍不住掉下泪来。

一时间,想起很多事,想起曾经相识相伴的岁月,想起分开的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我用心地选了木枝做簪,浑浑噩噩中泪如泉涌。

那些日子,他不在我身边,喝醉了没人抱我回来,病了也没人照顾我,所以我不敢随便沾酒,不敢任性胡闹。

“你……醉了?”他终于颤颤开口。

很快,我就又要一个人离开了,不会有他陪在身边,就算有一天能再见于江湖,也只会是陌路殊途。我握紧簪子,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那么多的难过伤心,我不能说出来,那就都哭出来吧,反正有醉酒迷糊的借口。

“告诉我,是你醉糊涂了,还是我太不清醒?”他抱着我,声音恍惚。

“还……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孩子……”紧紧揪住他胸前衣襟,心如刀割,“我常常想,如……如果他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我怎么也想不出,连做梦都梦不见……那时候,我真的好想见你,好想跟你说……”

“对不起……对不起……”他用力箍住我,声音有些颤抖。

大片泪水漫过脸颊,打湿衣襟,我吞下后面的话,哭了很久,才抽抽嗒嗒道:“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以后你的怀抱只属于别人,就让我再贪恋一回,不用离开得那么遗憾那么冷清。

“你说的,是真心话?”恍惚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我不停抽噎:“留……留下来……”

他沉默了半晌,像是突然醒悟一般,拍拍我的肩:“今晚不行,小谢现在的情况很差,没有人在身边,她会出事的。”

我搂紧他,拼命摇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难道,这最后一点微薄的倚靠和温暖,我都奢求不到了吗?

手温柔地拍在背上,像是在哄小孩:“别哭了,好好睡觉,你睡着了我再走。”稍微一顿:“如果明天你清醒了,还记得现在这些话,就好好跟我说。或许,他们说得对,我真的……弄错了很多事情……”

曾经的情深似海终究抵不过骨血相连,我越发狠命地哭起来,哭得累了倦了,才缓缓松开手,闭了眼。

被褥直拉到脖颈处,柔软温热的唇覆上额头,然后离开,气息渐远。

我睁开眼,掀被起身,恍恍惚惚走到窗边,斜对面的房门已开,小谢挺着个肚子在离门不远踉跄着挪动,风莫醉伸手扶住她,不知说了句什么,小谢抬眼,轻轻摇了摇头。

庭院里月光如水,穿过皎然月光,却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小谢往这边掠了一眼,忽然凑到风莫醉耳边私语,风莫醉一边配合地偏下头一边也朝这里看来。

我一惊,急忙闪到一旁,紧靠着墙,呼吸凌乱。

许久,才敢偷偷地伸头去瞄。

然而,却只见到紧闭的房门。

心内空空的,醉意好像在一瞬间积聚,潮水般涌来。迷迷糊糊关了窗,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一夜孤眠衾枕寒,是梦是醒谁了然?





、今宵枕上旧梦多

【流风戏雪花落,轻衣闲散人卧。】

第二天上午,院子里就只有一个坐在梨花树下拈针挑线的小谢,想必风莫醉又和往常一样下山去了。我推开门,看她一副安静专注的模样,不想打扰,遂一言不发地朝厨房方向走去,这些日子,厨房惨遭蹂躏,天天都被用来煎药,有点乱,我也一直没来及清理收拾。

“阿萱姑娘。”走了几步,沙哑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传来。

我顿足,慢慢回头,小谢并未停下针线,手指拈住针尖斜斜一引,边引边道:“阿萱姑娘如果没什么急事要忙,能不能过来陪我说说话?”

虽然经历了上次的惨痛教训,但我还是不怕死地走了过去,坐到离她两步远的石凳上。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角眉梢流泻出柔柔笑意:“最近才想起来,应该提前给孩子做些衣服的,可惜时间不够,也不知道能做几件。”

我感觉插不上话,她并未在意,更没有像那日那般咄咄逼人,低头继续忙活:“前几天我问小醉,能不能看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我好做衣服鞋袜,他还劝我来着,劝我不用心急。”她忽然停了停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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