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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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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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安远略一沉吟:“不知道,我怀疑他就藏在侯府内,近几年我闲居洛阳,极少过问朝堂之事,没想到反被诬陷成对圣上心有不平,欲韬光养晦图谋不轨。”目光不善地瞥了萧遥一眼:“偏偏这混小子还不知收敛,到处招摇,生怕别人找不到把柄!”不动声色饮了口茶,又道:“这一次我来长安,没有惊动几个人,就是怕节外生枝。不过,如今对方已露了形迹,水落石出是迟早的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老——”萧遥的神色有些复杂,“爹,真的……没有还转的余地吗?”见萧安远没有言语,他张开扇子,似是想掩饰自己的情绪,“能不能先将婚事拖一拖,等风平浪静后再慢慢解决?”

“你把圣命当成什么了?当初让你跟挽幽完婚,你偏要胡闹!现在才来后悔!”萧安远瞪了他一眼,一脸愠色,放下茶杯,手却未松开,沉默半晌,偏起头看他:“这件事真就让你这么痛苦?”

萧遥立刻摆出痛改前非的样子,目露精光地问道:“爹,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手捏紧瓷杯,萧安远别过头,不言语,神色肃然。

萧遥紧张兮兮又唤了句:“爹?”

认识他这么久,倒是头一次看他这副模样,想来是真的对挽幽姐上了心。浪荡子终于肯回头,只可惜似乎为时已晚。

萧安远忽然起身,负手踱至一旁,背对着我们,看不到表情,话语里透着丝丝凝重:“西南玖国,自今年三月起就不断扰乱边疆安定,甚至掠城夺镇,如今其军已至葬骨岭附近。情势危急,你若肯请缨出战,婚事自然可以搁置一旁。只是圣上如今听信谗言,疑我萧家,恐怕不会准许。”

萧遥面露欣喜之色:“爹,圣上既然有心赐婚,可见还是信任您的,您去试一试——”

萧安远豁地转过身,怒斥道:“你以为打仗是儿戏?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测,你这个不成器的,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兵法武功没一样学好了!你说,你怎么带兵打仗?要是出了差错,非但救不了一方百姓,就连你……”他气急拂袖,“连你也得埋骨他乡!”
气氛再次变得紧张,风莫醉不声不响拉着我出去。

“你去找过青泽没?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抬眼问道。

风莫醉转过视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像他这种从小就孤苦坎坷的孩子,要比一般人坚忍顽强得多,护好自己的性命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终归身在局外,没人会紧追着不放的。”

秋叶委地翻转,不知觉心生哀凉,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夏芷告诉了你‘微雨引’是涂在玉笛上,有没有说‘青花盏’下在哪儿?”

风莫醉一怔,低声缓缓道:“下在酒里,问君楼的酒。”

我大惊:“怎么会这样?”

风莫醉道:“所以君先生才说,问君楼出了叛徒。”

游入衣襟的风很凉,我轻轻笑了,笑出声来:“多讽刺啊,问君楼主和我,一个是他最信任的知己,一个是他喜欢的女子,却……却……真是太讽刺了……”仰头望天,喃喃道:“我们都是你的玩偶,对不对?你究竟还想怎么玩?”

“笺笺……”风莫醉抓着我的胳膊,微微皱眉。

“我要去看他,你别跟过来。”拂开那只手,脚步虚浮地往一旁走去。

桃叶纷纷下,孤冢依旧寂寥。

如何言说?言说这一场天意残酷的愚弄?如何言说?言说曾经的执念与而今的挣扎?

指尖传来冰冷微麻的触觉,双膝弯曲,缓缓抚碑跪下:“你会原谅我们的,是不是?你会原谅我,是不是?”

“对不起……”语一出便泪落如雨,悲伤重重涌来,“对不起……”

一个人一生中,是不是真的只能许一段请?究竟是多情更苦还是无情更痛?

如果大错已经铸成,如果曾执着的心已经开始动摇,如果已无法逃避无法欺骗自己,如果……又该如何去面对?

枝头枯叶兀自做着最后的低吟,似梦似醒之间仿佛有流雪般的衣袂滑过,偶然抬眼,见那坟头不知何时竟开了几点零星的小花,清雅可人。

别后四载有余,我韶华未老,你坟前已暗暗生花,人世间还有多少变故不能预料不能掌控?当年你将我从仇恨的桎梏中牵引出来,如今我又走到另一个桎梏的边缘,你曾说宿命之语,信便为真不信便为假,可我已经赌不起。

我其实知道,你已走远,不会再伸手相扶,余下的路我只能自己摸索,可心中的惧意太深太重,要如何才能散得去?




、花落谁家谁知晓(二)

许久,远处隐隐传来打斗声,我慌慌张张赶到随心居的前院时,正好看见一杆长枪朝萧遥迅疾刺出,快如闪电,而握枪的人竟是萧安远。

萧遥手中也有一杆枪,许是力度没把握好,他手中的枪在横斜挡招时被挑落,眼看萧安远那一枪就要刺入他胸膛,他却忽然向右转了几步,一个回旋绕向萧安远身侧,玉扇飞快切过。萧安远自然避过,收招立定,看了看落地的那杆枪,转向萧遥:“这一招你跟谁学的?”

“啊?”萧遥捏着玉扇僵住了,半天,才心虚地笑道:“算是……我自创的。”立刻又以扇指向风莫醉:“都是拜疯子醉所赐,整天用银针什么的暗算我,不能硬接就只好躲了。”

“难怪这么毫无章法!”萧安远淡淡道,听不出是赞赏还是生气。

“多谢爹手下留情!”萧遥收了扇,笑得十分谄媚,“那……”

萧安远瞥了他一眼:“早些回府,好好学学兵法谋略,别再胡闹了,战场不是儿戏。”顿了顿,又对我们道:“如今局势不稳,你们这些后辈涉世尚浅,也都小心些。”言罢抬步朝院外行去。

“侯爷,请留步。”一个温柔轻软的声音忽然响起。

偏头却见依柔姐姐自回廊处盈盈过来,青丝如云,罗裳流岫。

她行至萧安远身前,双手托着一件玄色袍子,屈膝跪地:“多谢侯爷救命之恩,依柔无以为报。”顿了顿,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抬头:“若侯爷不嫌弃,依柔愿为奴为婢,跟随侯爷。”

话一出,就震惊了全场,我好容易缓过神,正欲冲上去阻止,却被风莫醉一把拉住。

萧安远也微微一愣,看向依柔姐姐,神色复杂。半晌,他开口,面上表情仍旧淡淡,话语却透出一丝窘迫:“你……姑娘不必如此,我也是受人所托。”

依柔姐姐垂下头:“莫非侯爷嫌弃依柔?”

萧安远一时噎住,想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一个不解风月的人,怎么就生出个那么个风流浪荡的儿子呢?

依柔姐姐继续道:“早些时候依柔就已答应入侯府侍奉侯爷,如今正好顺道报恩,还望侯爷成全。”

萧遥似是刚回过神,冲萧安远笑得一脸古怪,低低道:“爹,你真是比我厉害多了!”

萧安远冷冷瞪了他一眼,伸手扶起依柔姐姐:“我在长安还有些事要处理,三日后会折回此处,姑娘不妨再认真想想,不要一时冲动。”不待依柔姐姐回答,他便转身离开。

萧遥的笑容僵住,望向依柔姐姐:“呃,大美人,你……不会是真的要做本世子的娘吧?”又瞄了瞄萧安远离去的身影:“老……老头子还真答应了啊?”

我走到依柔姐姐身边,刚要开口,她却笑了笑,很倦的样子:“先别问,我想静一静。”然后转身,留给我们一个窈窕优雅的背影。

我呆愣许久,才顾得上去关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风莫醉身边的青泽:“青泽,你没事吧?”

“没事,我在外面没找到风大哥,就折回来了。”他清清冷冷回道,倒不像刚认识那么疏离。

“谙谙呢?”我又问。

冷峻的眉宇动了动:“她也还好,不必担心。”他迟疑了一下,语气怪怪的:“她好像有事瞒着你们,偷偷进了问君楼。”

风莫醉望了我一眼,慢悠悠道:“也是时候审审这小丫头了,我说傻女人,你身边到底藏了多少不明不白的人?”

这个消息已经不能在我心中激起多大的波澜了,只是瞅见某人看待傻子般的鄙夷眼神,不由忿忿想:最不明不白的就是你,身世不明不白,医术不明不白,连感情也……也不明不白,一边说对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心上人念念不忘,又一边肆意轻薄我,对我……反正真真假假闹不清。

想着想着忍不住又黯然了,一言不发朝一旁走去。不一会儿,萧遥就追了上来:“阿萱,疯子醉有毛病,你千万别生气,快告诉我,挽幽去哪儿了?”

我止步看他,默默从怀里掏出那块蓝玉,交给他。

他接过玉,风流蕴藉的脸上出现愣怔神情:“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道:“你想是什么意思呢?”

桃花眼底浮满怅然神色,半晌,他低低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这样?难道是因为赐婚的事?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为什么连半点机会都不肯给呢?”

我木然勾了勾嘴角:“她不肯给你机会?世子这话未免太可笑了,由始至终,都是你不肯给她机会。”顿了顿,偏头抬眼:“你可知,昨日是她双亲的祭日?”

“我给世子讲个故事吧。”缓缓向前行去,几丈之外,菊花开得正盛,瓣蕊相叠,展出绚丽颜色。

夕阳渐下,脉脉斜晖将影子拉得老长,故事在波澜不惊的语调中落幕,我看着远处的云蒸霞蔚,道:“你明不明白那种为了一个遥远得有些虚无的承诺,耗尽年华心血的感觉?”“她说,她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嫁给你。可你不要,她只好死了,重新活过。”

半天,转过头,见他还是一副伤痛欲绝的沉默样,有些不忍,就笑了笑:“不过,你也别就此死心,她对你是有感情的,千万不要再错过了。”

随后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他忽然在身后叫道:“阿萱,你说了半天怎么都没说到重点啊?”

我回头,有些纳闷:“什么重点?”

他以扇撑额,十分无奈:“她到底去哪儿了?”

我气结,还以为他在深刻反省呢!没想到……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走掉。

入夜。

我仗着熟悉路径,没有提灯,结果刚走到房门口,就被突然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才松了口气:“谙谙,是你啊。”

话刚落音,她就扑通跪了下来:“笺笺姐姐。”

我再次吓了一跳,伸手去扶她:“怎么了?快起来!”

她却不肯起,哭着道:“笺笺姐姐,谙谙……谙谙对不起你,谙谙一直在骗你……”

我怔了怔,半晌,缓缓蹲□,替她拭去泪,微微笑道:“看在你主动承认的份上,暂时原谅你,先起来,进屋再说。”

我牵她进屋,坐下倒了杯茶,充分显摆着自己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风范:“说吧,你又是谁派来的?”

谙谙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好……好像是……”

我抿了口茶,有点想笑:“什么好像是?你不会为人家办了这么久的事,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吧?”

谙谙憋红了小脸:“是……是问君楼主。”

闻言我什么风范都没了,险险稳住手中的茶杯,愕然不已:“你说什么?”

谙谙抬头瞅了我一眼:“问君楼主,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没开玩笑吧?”我放下茶杯,有些怀疑,“问君楼主费那么多工夫安排你到我身边干什么?”

谙谙道:“他说有时候他不方便现身,让我跟在你身边,随时告诉他你的情况,以免出什么意外。”

我沉吟道:“这么说,他让你跟着我,是为了帮我?”

谙谙急忙点头:“嗯嗯!笺笺姐姐,谙谙虽然骗了你,但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我不由笑了:“既然没害过我,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老老实实道:“可是,姐姐那么信任我,我还欺骗姐姐,无论如何也是不对的,应该认错受罚。”

我说:“要受罚也该是他受罚,是他让你来的。”忽好奇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他怎么会派你过来?”

谙谙道:“他救过谙谙的性命,谙谙是自愿为他做事的。”

我忍不住又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男是女,长成什么样啊?”

谙谙听后以十分异样的眼神瞅着我,半天,喃喃道:“他都猜到了……”

我很不自在:“什……什么都猜到了?”

谙谙迟疑道:“他……他说,我说出一切后你肯定不会怪我,而、而且,你肯定会很好奇,他是男是女,是什么样子。”

我:“……”

谙谙接着道:“他还说,让你四天后去问君楼的三问亭见他。”

“真的?”我很没出息地兴奋道,当年流觞老和我说起这神秘的问君楼主,我想见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谙谙点点头:“他让我单独跟你说这些事,希望你不要轻易告诉外人。”她想了想,补充道:“大哥哥应该例外。”






、花落谁家谁知晓(三)

这一晚睡得不太安稳,有太多的事在脑中搅来搅去,尤其是依柔姐姐,最让人放心不下。就算张勤那个混蛋骗了她,她也不必一气之下非得要跟了萧安远啊!可是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第二天,为了不让风莫醉对谙谙进行什么不适当的逼问,我还是把一切偷偷告诉了他,由此可见,我委实不是个很能守得住秘密的人。

秋阳露了一小会儿就彻底消失不见,头顶天空是带点水雾感觉的氤氲颜色,别苑里唯一的一株木芙蓉开得正盛,团团花朵绒球般挤在叶间。

木芙蓉正对的数丈外,一扇窗敞开着,依柔姐姐斜倚窗前,怔怔出神,不知已这样呆了多久。

她终于看见树下踟蹰的我,展颜笑了笑,我这才敢走过去推门进屋。

“小笺,你到底是长大了,若换在以前,只怕早已过来追问了。”她漾出一个优雅的笑,缓缓起身,拉我坐到一旁的美人榻上。

我看着她,不置可否,心底不安的感觉愈重。她似是思忖了一下,抬眼看我,蓦地笑得有些自嘲:“你看,秘密守得太久,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还是你先问吧。”

我郑重问她:“依柔姐姐,你真的要随萧侯爷走?”

她风淡云轻地道:“是啊,怎么,难道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侯爷?”

我急道:“不是,可是……可是……”磕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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