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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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都老了-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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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这个姓氏是外婆的,据说外公去世的很早,母亲是外公的遗腹子。外婆在很早的时候,就带着我母亲去了美国。“不二”是个很普通的姓氏,但是“FLY”这几个字母确实世界闻名。总部设在纽约的“FLY”是现今世界上最大的设计公司,专门从事城市规划、建筑单体、室内环境、景观绿地还有道路和桥梁等等建设项目的设计与施工,旗下所属的“COKS”、“LINE”、“QDT”三家设计事务所,都拥有现今世界上最优秀的设计人员,同时也培养7位世界级的设计师,业务遍布北美、澳洲和欧洲大陆,总资产超过了5亿美圆。这是外婆背井离乡奋斗半个多世纪所建立起来的基业。但是,外面的人很少知道“不二”与“FLY”之间的关系,因为外婆不但不是一个设计师,甚至可以说对于设计她根本一窍不通。一直以来我都很难想象一个对于设计一窍不通的人是如何把众多的设计精鹰收入其下的,但是我的外婆就做到了。
  父亲不二左一,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建筑设计人员,原姓腾原,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亲人。大学毕业后进入COKS工作,专门从事环境小品的设计。父亲是一个和蔼平实的人,外婆说是那种扔到人海里就找不着的人。父亲设计平平,根本就不能称其为“设计师”,顶多是一名优秀的“设计人员”罢了,设计的东西平常、平凡甚至平板。但是父亲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他说:“很多优秀的设计师能设计出很好的房子,却设计不好自己的人生。我这一辈子只要有一样成功的作品就够了,那就是我们的家。”我可以理解外婆对于这个业绩平平的女婿的喜爱。父母在丹麦结婚后,父亲就入赘外婆家改姓了不二。
  母亲是个性情温顺的人,她和外婆一点也不像。想想也是,身为世界上最大的设计公司的总裁,应该是个女王一样的人物,而我的母亲,外婆说:“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家庭主妇。”
  而到了我这一代,我几乎独占了外婆所有的宠爱。妈妈说我生下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是和我外婆睡的。帮我换尿布,给我洗澡,喂我吃饭,哄我睡觉……外婆从来不会把这些事交给下人,即使再忙她都会亲自动手。而后是带着我学走路、说话、写字……据说当初她每天冲着我说:“乖,叫外婆,外——婆——”结果当我的第一次发音是“爸——爸”的时候,她气的直翻白眼。我6岁之前的记忆本来就很少,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的外婆很爱我,我也很爱我的外婆。
  外婆是个固执的人,虽然离开日本多年,但是她仍然坚信,日本是世界上基础教育最好的国家。因此,在我6岁的时候要准备读书的时候,外婆心一狠,将我连同姐姐和裕太,一起送回了日本,寄养在老朋友迹部家,我也是在那一年认识了小景、侑士、小虎和精市。
  
  第一次见到小景是在他家的日式花园,那是住在迹部家的第二天早上,我去找不知所踪的裕太,经过院子子时,看见几个同龄的小孩正在对裕太说什么,而后那个中间紫灰色头发,仿佛是首领的小子把裕太推倒在地上,挥着拳头就要打。我冲过去,揪住他的头发,把他从裕太身上拽开。而后,
  “你干吗打我弟弟!”
  “你居然敢揪本少爷的头发!”
  看见他向我扑过来,我重心不稳的倒在地上,感觉到耳朵被人揪得很痛,有拳头重重的砸在我的小脸上,我拉着他的胳膊,用力想甩开他,可是他的力气比我大了很多,最后闭着眼睛的我仿佛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晃动,就想也没想的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上去……
  等到我们被大人分开的时候,我的从头到腿都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而他用手捂着左边的脸,依然是咬牙切齿的瞪着我,一堆佣人围着他又是查伤口,又是敷药。而我就是在那时知道了他的身份,迹部家的小少爷——迹部景吾。
  在迹部爷爷的气压下,小景没敢再和我动手,但以后的一个星期,是被姐姐说成的气势汹汹而且毫无营养的舌战,又是在迹部爷爷的气压下转化为冷战。冷战持续了多久我是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小景得意洋洋的对我说:
  “你知道你为什么住在本少爷家吗?”
  “……因为我要在日本读书。”
  “哼,才不是呢,你是没人要的坏孩子!你外婆不要你了!”
  “你胡说!”
  “本少爷才不会胡说呢,是直村管家说的!没人要的东西!”
  小时候的我哪里分得清话里的真伪,嘴巴一撇,眼泪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放下筷子往外跑,要去找外婆。
  我还依稀记得当时小景手足无措的拦下我,几经哄骗无效之后,他冲我大吼一声:“好啦!本少爷怕了你了!以后没有人要你,本少爷要你!总行了吧!”
  再以后就是我们无忧无虑的国小6年。
  六年的时间,我都是在小景家里度过的,虽然在我国小四年级的时候,家里就在日本添置了一栋带着小院的二层房子,但我不愿意离开小景,小景也不放我走。本来打算国中的时候也要和小景在一起,可是每晚半个小时的越洋电话让我赌气去了青学。
  “小助,听出来我是谁了吗?”
  “菜菜姐!”
  “小助乖,听出来是菜菜姐还不香一个。”
  “唔,bo~”
  “小助今天过的快乐么?”
  “菜菜姐,今天我和小景……”在持续20分钟个人生活状况汇报完成之后。
  “呐,小助,菜菜姐发现一个问题哟。”
  “恩?”
  “小助好象越来越依赖小景了咯。”
  “什么?才没有呢!”
  “不是吗?可是刚才小助明明说的全是小景救小助的故事呢。”
  “没有!”
  “有!”
  “没有!”
  “有!”
  ……
  终于,“小助离开小景的话是不是连教室的门都找不到啊!”
  “……呵呵呵……菜菜姐,如果我能找到呢?”
  “呵呵呵呵……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就嘴硬吧!呵呵呵呵……”
  ……
  于是,在挂断电话之后,我气呼呼的对小景说:“小景,我不要和你去读冰帝了!”
  呵呵……缘分啦,又是缘分。仅仅是因为电话里的一句戏言,我离开了小景去了青学,在那里遇见了手冢国光。
  
  自从我出院以后,我就彻底成为了家里的闲人。今天也不例外。小景和侑士来看我,姐姐做了很好吃的晚饭,晚饭基本上是小景喂我的,我只能用左手别扭的握着勺子舀饭。饭后我本来想到厨房帮忙,却被姐姐和裕太异口同声的把我哄了出来。
  小景把我拉回客厅,塞在沙发上。我看着水果篮里的苹果和水果刀,伸手想去拿,侑士却强先一步拿着苹果削起来。
  呵呵,心中一阵酸涩,我只好把自己窝在沙发里发呆。
  忽然,啪的一声,厨房里的姐姐和裕太飞奔而来。看着落在地上粉碎的玻璃杯和我停在半空中的右手,客厅里一片沉寂。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看着姐姐弯着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我的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罪恶感,“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只是没想到连一个空杯子都拿不住。
  我眼前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跪在我的面前,拉过我的手,眼圈红红的,声音哽咽,“周助,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
  “……”我垂下头,把脸藏在头发的阴影下,“姐,我现在连一个空杯子,甚至连一支笔都握不住呢。”
  “……”
  “周助,”小景揽过我的肩,“也许再过一阵会有些气色,医生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
  侑士放下手中的苹果,推了推眼镜:“小熊,要不要去美国试一试,我父亲认识一个专门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专家……”
  “不要!”没等侑士说完,我就强行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要离开日本!”
  “周助,侑士的提议不错,其实这段时间家里一直在美国找这方面的专家,爸妈他们想接你回美国去……”
  “不要!我不要离开日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离开日本仿佛是现在的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我不要离开日本,我也不能离开这……因为……因为在日本我还有一个一生的承诺。
  
  “猪头大哥!”是裕太的声音打破的长时间的沉默。“猪头大哥!你不是还有左手吗!”
  这一夜我注定无眠。
  
  以后的日子,我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切都从头再来。家人和朋友中,裕太是唯一一个完全的左撇子,自然也成了我的教练。从勺子开始,然后是叉子,然后是筷子。我很佩服世界上第一个用筷子吃饭的人,真不明白他是怎样开发出这种折磨过每一个小孩的用餐工具。左手的5个手指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听使唤,明明最开始的时候握的好好的,可是手指一动,很快就成了小孩扒饭。我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笑的前俯后仰的裕太和侑士,撇着嘴,把筷子一放,谁知姐姐竟然冲着我说:“周助,你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来,乖,小可爱,再试一次,要自己吃饭饭哦。”
  沉寂很久的家里终于又有了笑声,这一天好象是中国农历的新年。
  
  车祸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青学,越前答应我,替我保守着这个秘密。每天训练结束后,他都会来看我,有的时候会留在家里吃饭。最初怕我伤心,他对学校和网球部的事总是决口不提,每天只静静的坐在对面看着我,最多问我好些没有,最近在干什么。其实我的心里真的很害怕,害怕知道学校的一切,因为只要一提起网球,我的身体就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而右手肘会隐隐做痛。可是这样一个秘密,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真的是太沉重了。我看着越前的话越来越少,看着他在我面前看着我,而后一天一天的消沉下去,我的心有种被针扎的感觉,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毁了自己!所以,终于有一天,我叫回了正在发呆的越前。
  “呐,小不点,给我讲讲网球部的事吧。”
  金色的眸子里是震惊,同时伴随了满屋子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怎么,小不点已经不屑于告诉我这个天才有关网球部的事了吗?”
  “……”
  以后的日子里,越前每天都会带给我一些新的消息,开始只是偶尔的三言两语,后来是青学网球社的活动,再后来居然连裕太也参和进来在我的面前八卦。只有小景、侑士、小虎和精市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什么。每次越前来的时候,小景都会坐在我的身旁握着我的手,揽过我的肩,因为他知道,我的心很痛。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但是,看着越前一天天的开朗,一天天的恢复原样,直到嚣张的气势再度爬上他的嘴角的时候,我的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宽慰。
  
  我的左手在日常的生活中已锻炼的越来越灵活,渐渐的,我已经习惯了用左手开门,用左手吃饭,用左手翻书……同时我也习惯了将我的右手垂在我身体的右侧……
  
  “呐,裕太,交我用左手写字吧,我想在开学的时候能用左手写字。”
  “猪头老哥,你开玩笑!”
  ……
  知道我要学写字,小虎当天晚上就给我送来了一把铅笔和一叠国小一年级生用的写字帖。
  左手写字,比我想象的还要难,不仅仅是握笔,更重要的因素是逆向思维,要用左手写出和右手一样的字,只能把原来的习惯全部推翻。最初我很不适应,字写的大家都认不出来,有的时候把字写来反着,连我自己都生气!姐姐却说:“要把一个字写来完全相反,好象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吧,天才?”越前总说:“前辈,你要忘记以前的写法。”可是有些东西已经成了习惯。
  那段日子里,裕太和越前真的让我很感动,两个人耐心的教我,有的时候甚至手把手的教。裕太把着我的时候总是说:“笨蛋大哥,不要和我拧!”而越前总是在我耳边一句话也不说。
  白天姐姐去上班,裕太去上学,(车祸之后,裕太就临时搬回家里住。)我一个人在家练字帖。中午的时候,精市和真田会从立海给我送饭过来,因为除了青学,立海离我家最近。晚上,小景、侑士、小虎和越前都来看我,越前和裕太轮番教我写字。
  “小熊,我们比比看,谁写的好。”
  侑士每天的任务就是给姐姐当下手。至于小景,每天他都坐在我的旁边帮我削铅笔,因为我没有别的事可做,只专心写字,所以铅笔的消耗很快。第一次看见小景蹩脚的拿着刀,我担心的问:“呐,小景,你真的会吗?”
  “你在怀疑本大爷的能力吗?”
  果然,第一天的铅笔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爸爸和妈妈每隔两天打来一个电话询问我的情况,鼓励我。至于菜菜姐,在和家里的所有人(包括越前)聊完了之后,才和我说话。
  “小助,完全好了吗?”从电话里传来了菜菜姐关切的声音。
  “我没事了,到是菜菜姐听上去仿佛还是不太好呐。”
  “呵呵,我们可爱的小助是在怀疑你菜菜姐的金刚不坏之身吗?”
  “呵呵,
  是谁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到现在还不能坐飞机。”
  “小助,你的精神恢复的很快吗?出车祸才5个月,竟然又生龙活虎了!”
  “……我老爸老妈呢?”
  “呵呵呵……怎么,小助不想和我说话啦,枉我那么担心小助!”
  你哪有担心我啊?
  “呵呵……小助,要回冰帝了吗?回到小景身边……”
  回冰帝吗……
  
  我没有辜负“天才”的称号,在开学之前,左手能慢慢的写出字来了。记得一脸惊讶的真田直截了当地问我:“你以前真的不会用左手吗?”
  “……这都被真田发现了啊,假的呐……”
  而后发现裕太的眼神里是高兴,失落,还是不服。
  “呐,裕太,自己的学生有了长足的进步,做老师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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