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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板，最近生意咋样？”
“胡混哩！”
“听说你家伙在西大街投资五十万办了个金帝不夜城，每天晚上门口车都停满了。”
“关乡长，咱是胡混呢。你不让咱当村长了。兄弟得想办法谋个事，养活一家老小么。”
“甭闹情绪。今天说个正事。”
“请领导指示。”
“我和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想请你回来负责咱们乡政府企业办工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领导又砸黑兄弟洋炮了不是？咱是那块料吗？”
“你行。不过，你得在一月内给我引个千万元以上的正经企业。这是政治任务，懂吗？”
“关哥，你老兄找对人了。没说的。”
黑毛被免掉村长后，一直想找机会再占个职位。生意人有个特点，钱再多，也觉得心里不踏实，没地位。乡企业办主任，是他干建筑公司时就想的“肥缺”，没想到昨天跌倒了今天又捡到个桃子。他欣喜异常。
“咱把丑话说前头，你当企业办主任，必须等新企业建成后才行！”
“关哥，你走着瞧吧！”
“李总吗？”
周山日报社总李远麦刚上班，办公室的电话便响了。他拿起话筒：“喂！你好？”
“李总，我是南川乡关家庄的黑毛啊！”
“你这家伙？自从关家庄成了‘红灯区’后，这里的人谁愿意承认自己是关家庄的人？你倒好，还是这么大大咧咧？”
“老兄，咱怕啥咧？大伙不愿提关家，不见得晚上不和咱歌厅的小姐玩儿。李总，您别介意，到我的歌厅来的，除了各种掌权的、有钱的，连你的同行也不少哟！”
“少胡说！有啥正事快讲，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哩！”
“是这样，我在我村里办了个木器厂，明日开业，你老兄能派个记者来吹一下么？”
“什么吹？是宣传！”
“你老兄是捉笔杆的，咬文嚼字咱不会。反正是劳你老兄大驾给咱扬扬名。我们关乡长对这事很重视呀。这次，你老兄给发篇文章，我们准备再上一个整版广告。”
“好吧，我派个记者去吧。”
“那你一定要来啊？”
“看情况吧。”李远麦拿出县处级领导的架子，慢条斯理地挂上电话。而关家庄这头，黑毛一撂下电话便屁颠屁颠，到乡政府给关韬汇报去了。黑毛这次引进的木器厂，是通过他在工程队揽活期间的一个客户，给介绍到省外贸厅说成的。
投资商是台湾人，一次性投资一千五百万元，成套进口欧洲设备，专门加工卫生间的木质马桶盖。这个项目工艺不难，但是西方国家的老板大多因手工程序多，不愿做，而国内此类企业又是空白。黑毛无疑钻了个空子。厂子建成后每年可创外汇五百万美元。
木器厂试产一周，第一批样货已通过省外贸厅销往澳大利亚。刚开业，厂里来自台湾地区以及日本、美国的订单就一厚叠。在工业企业一直空白的南川乡，木器厂成了“秘密武器”。关韬感到自己通过娱乐而启动了一个莫水县的“西伯利亚”，而木器厂成了他回击各种攻击的一把快剑。
木器厂开业典礼，自然红火。已到发行部上班的南晓寒被报社派来参加开业典礼。在人头涌动的开业典礼上，关韬精心组织的锣鼓、社火很是热闹。这次活动由已升任木器厂公关部经理兼金帝不夜城领班的丽丽小姐总策划。当马千里、李远麦、文升阁、关韬等头面人物剪彩时，谁知道那十位端着托盘、穿红缎旗袍的礼仪小姐竟是金帝不夜城的坐台小姐们！
“南记者，抽烟！”
南晓寒不习惯热闹，一人躲在人堆外倾听，被前后跑动招呼人的黑毛瞧见，急着伸手过来。
“黑老板，咱们真是冤家路窄啊。”
“南记者，南川乡是你战斗过的地方，你咋这样说？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嘛！”
“胡说。上次给你写的那篇文章可把我整惨啦！”
“那是咱俩的缘份嘛。”
“说得好听！我招祸不说，连我们记者部主任也丢了乌纱帽！”
“是吗？改日，黑老兄做东，弟兄们聚聚，哥给你赔罪。南记者，你一定要用生花妙笔为咱再吹一下。这是关乡长升官的资本啊。”
“别提那些当官的。咱弟兄们之间好商量！”
南晓寒很痛快地答应了。他自从到报社上班后，在新闻方面屡次碰壁，心情不好时诗歌却越写越多，正忙着出一本诗集。但社书号、印刷费算下来上万元。想从黑毛的企业拉些赞助。这是他三十岁的第一本书，他心里很在乎。与陈果在凌云饭庄喝酒大闹一场后。他执著文学的心更加坚定。也许只有真诚的文学，才能改变自己进退维艰的处境。新闻是官场的附属品，他南晓寒的脾气，只能是游离其外，勉强不得。
中午，南川乡乡长关韬安排与会人员在周山市最高档的羊城酒店就餐，黑毛出钱。大家喝着“五粮液”，说着传奇怪闻，气氛甚是热烈。
“黑老板，上卫生间去不？”
“刚好。我憋得不行。咱俩实在有缘啊！”
章节39
39。疯舞
“黑哥，”南晓寒站在羊城酒店四星级的卫生间里，雪白小便池，一颗樟脑丸被黄色的尿液撞着，四处逃离。“我有一件事，想求老兄帮忙。”
“客气啥咧！”黑毛嘴里叼着烟，烟灰随着嘴部的抖动掉下一截，洒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十分显眼。“钱紧么？黑哥知道你们文人的难处。咱就是钱多，为弟兄们两肋插刀，要多少有多少！”
“这里的饭一点也不可口，不如在农贸市场叫一碗面舒服。”南晓寒没有被黑毛的豪爽感动，心里却掠过一种被人轻视的错觉。
“你打啥岔哩！说个数！”黑毛曳上裤子拉链，从嘴里取下烟夹在指间，瞧着南晓寒，依然是一幅无所谓的架势。
“小弟准备出一本诗集，人家社要一万元哩！”
“小意思”黑毛看见南晓寒为难的表情，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这算什么？哥给你解决！”
“那么多钱？你能拿得出？”
“啥嘛？不瞒你说，这次咱木器厂开业，光给你报社李总编一个专版，就这个数！”
看着黑毛缩回拇指、食指，竖起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南晓寒心里为李远麦总编的胆大而吃惊。
“黑毛，你又胡说啥呢？”关韬搀着走路不稳的马千里走进卫生间。马副县长一口吐向小便池。关韬一边拍着上级的脊背，一边训斥黑毛。
“你小子又喝多了？记住我的话，你现在是乡政府企业办主任，又是木器厂老板，要管住你的嘴，听见了吗？”
“明白了。谢谢乡长教诲！”黑毛一边与南晓寒往外走，一边打着哈哈。只听马千里吐完后，含含糊糊地说：“关乡长啊，这个啥，你这回屙了个壮屎。这个啥。”
在周山市作协主席韩默的关心下，南晓寒第一本诗集《爱是一场梦》终于了。女诗人不仅亲自为本书作序，而且还帮着联系省作协召开作品研讨会。周山日报最蹩脚的记者，却在文学殿堂占有一席之地！全市大哗。
很快，新一期的周山日报一版发出消息：“我市出现首家创外汇企业。”这篇消息同时配发了照片，很是抢眼。四版套红专版，通栏标题是：热烈祝贺南川金帝木器有限公司开业！头条位置，南川乡党委副书记、乡长关韬发表署名文章，企业总经理黑毛的照片十分气派。而这期报纸三版是文学副刊，一则“我市青年作家南晓寒诗集《爱是一场梦》研讨会在省城召开”挤在一堆广告里，鹤立鸡群。
南晓寒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哀。
“南记者，谢谢老弟啊！”黑毛经理又打来电话。“你报道咱公司开业的文章写得好哇！相照得好哇！黑老兄改日请客再表谢忱。”
“是吗？”拿着报纸发楞的南晓寒大脑一片空白。
“你的一万元我已经让公关部经理丽丽送去啦。黑老兄说话算数。让她捎一本新书给咱，你一定要亲自题字啊？”
一股冷风扑窗而来。那份套红的《周山日报》被吹在地上。南晓寒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无可奈何……
关韬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真心爱着陈果，离家久了就老想回去。可是一见面老是吵架，以往充满激情的*怎么也不正常。而丽丽小姐，长相不如陈果，床上功夫却不错，总激起他的荷尔蒙，每次完事后一点也不觉困。特别是喝醉酒后，这个女人成了醒酒的尤物，他搞不明白。
“关哥，你真蠢！我年龄小。皇帝为什么长命百岁？那是他总和年龄小的女人睡，他在采阴补阳。你懂吗？”
“可是陈果比我也小十几岁啊！”
“那是她不会*。”丽丽小姐打开房间的CD机，在迪斯科的节奏里摇着*，一头卷发金黄金黄，似浪花起伏。
“可我刚认识她时，为何那么行？”
“你哟！”丽丽小姐在音乐中削好一只苹果，切成小块，用*递到关韬嘴里，说：“她吸引人只是靠美色。女人光靠脸蛋是拴不住男人的心哟！”
“你这个骚狐狸！害人精！”
“女人不骚，你们男人能爱吗？骚的另外含义就是会生活，有女人味。”
“你说得真有道理。”
“男人不行，其实与男人没关系。世上只有不行的女人，男人哪有不行的？”
“你下面又没绣花，怎么你行？”
“我嘛？”丽丽又开始在音乐里扭动腰肢。她穿着条红色牛仔裤，紧崩崩的，小屁股和大腿滚圆滚圆，里面的肌肉随时会爆炸似的。“来呀，你才四十多岁，还不老嘛！来，和我摇一摇嘛。”
迪斯科里“摇呀摇呀摇”个不停，碟片中一个女人在疯狂地吼着。橘色灯泡下，关韬觉得自己的*处升起一股热浪。
“丽丽，过来！”
“干啥，你个坏男人！”
小房间里，充满动感的音乐像洪水，铺天盖地，仿佛要吞掉一切。
“丁零零，”关韬的手机响了。他停止动作，给丽丽递一下眼色，音乐骤然停止，只听陈果在电话里说：“关韬啊，你咋一月不回家？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
“宝贝儿，”关韬朝丽丽小姐送个秋波，一手搂着她如雪的背，一手把手机贴在耳根：
“我在和马县长说事哩。家里有啥事嘛？”
“胡说，我正在马县长家找你呢！”
“啊？”
“你又在那儿鬼混了？我上电视台打寻人广告呀，不信你不回来。”
“我马上回去，以后不准到领导家寻我了！”
“那个野婆娘勾了你的魂，你还知道回来？”
“不准胡说；我马上来接你！”关韬的热情猛然熄灭。在欢乐的颠峰，他忘了一切，人清醒之后，他明白：外面红旗飘飘，家里的那杆旗绝不能倒。否则，自己的仕途将一塌糊涂！
“你小伙，迟早要栽倒在女人肚皮上！”马千里副县长将关韬狠狠骂了一顿。他正在争取再上台阶，担任县委书记职务。由于莫水县政绩突出，一把手将升任副市级，马千里心里便闲不住了。
“快领媳妇回去！别再给我添乱了！”
回到家里，关韬发现客厅里尘土老厚，一摇电壶，无水。厨房里灶台上锅盆纷乱，七凌八乱的方便面塑料袋散落着，脏兮兮的。以往爱打扮的陈果，进门后，鞋也不换，在屋里随便一躺，毫无生机。
“陈果，”关韬走进卧室，摇了一下妻子。“对不起，我太忙，没照顾好你！”
“你对我无所谓，连你的一件大衣也不如。咱离了吧？”
“胡说啥哩？”关韬这才瞧见陈果头发纷乱，人瘦了一圈。他想到：自己成为南川乡的“大拿事的”后，对妻子实在太冷淡了，心里愧疚，忙说：“咱们是夫妻呀。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我算啥？”陈果扭过脸，说：“我能如丽丽漂亮年轻？我当初真是欠深思。你拼命追我，是图我年轻漂亮，我战胜了李素麦。可我是女人，也会变老，丽丽比我年轻漂亮，又反过来战胜了我，我自找苦吃。你不要发誓，一切都怪我，你说啥我也不信，你的心早就野了。”
“老婆，我对你不错呀！”关韬耐着性子。“你当校长后，我把刘智祥调走了，学校的事由你说了算。家里的事我安排乡政府办公室人办理，有吃有喝……。”
“我要男人啊！我又不是寡妇！”
“你要有事业心。人，不能光靠家庭么！听没听人说，好男人不要死在炕头，要死在外头么？”
“那是你们当官的胡说！当官的都没人性！你没听人说，你姓关的当了官，打父亲，抓前妻，在外面养女人，还有人味没有？”
“你咋是这样？”关韬火冒三丈。他的手机又响了。“陈果，对不起，来了名全国大报的记者，我得去陪。”
“都天黑了，你别去了。”陈果央求道。
“对不起，”关韬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报社的李总编给咱乡政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来记者，我得去招待。我走啦……”
“你走了，就别再回来！”关韬正下楼梯，后背上被陈果砸了一下，生疼。只见一只女式皮鞋顺脚面滚了下来。他心里陡然一阵悲凉。对这个女人、这个家涌起一种莫名的厌恶。同时，丽丽小姐温馨的小屋和那条如焰的牛仔裤掠过心头。
章节40
40。异域女人的吸引
李远麦陪着大报记者在金帝火锅城闲聊。当关韬与黑毛进门时，四个人很快开席。酒足饭饱后，李远麦用牙签剔着牙缝，说：“×记者，今晚请关乡长招呼你在关家庄潇洒一下吧？”
“关家庄？我们总社的记者在北京都听说过，名气大得很。据说有个风流总统在周山机场，一下飞机，就问关家庄在哪儿？你们关家庄可是名扬全球啊！”
“记者老哥，对着哩。你没听说你们记者与歌厅小姐的段子么？”黑毛喝多了，大叫。
“说说看。”
“妓女找到记者，说：咱们应该是同行。一，‘妓’与‘记’同音。二，用的都是‘笔’。三，都是欢迎来‘稿’。”
“黑毛，你又满嘴胡言！”关韬吼道。
“关哥，晚上让弟兄们开开洋荤吧。”黑毛在酒精的刺激下，已*忘我境界。
“关乡长，今晚就看你的了。”李远麦总编搂着关韬的肩，舌头发直，满嘴酒气。
“好！弟兄们开拔！”
几个人坐上黑毛厂里的“现代”面包，在夜幕中驱车北行。关家庄街道上，灯火通明。刚进街道，“秦椒夜总会”门口两位叼着烟的红嘴小姐挡住车头：“老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