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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大？”秦棉接过表格，抬头写的是木易集团设计人员培训申请表。接下去一行则是暨建筑部门员工D大培训课程申请。
“对。我们公司和D大有一个人才双向培养计划。建筑部分的人员安排去D大培训。”
“我可以不去吗？”
钱程原本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秦棉的这句话让他大吃了一惊，“为什么不去？这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多少人挤着想去。你这一年培训回来，公司肯定会给你升职的。而且，据我所知，你本身就是D大毕业的，现在公司带薪送你去培训不正好可以再重温下校园生活吗？秦棉，这次机会难得，是梁副总亲自做的培训方案，我在木易这么些年可没遇到过这么好的机会。你要考虑清楚。”
“好，我知道了。”
秦棉猜到了，这是梁辰的意思。那天她去学校看汪老师，梁辰就坐在汪老师家的咖啡色沙发上和汪老师下棋，给她开门的师母笑盈盈地说：“你们这两个孩子，倒像是说好的。”
那天，梁辰陪着汪老师下了很久的象棋，秦棉被师母拉着研究她最近爱上的插花。中午留下吃饭的时候，汪老师难得开心的让师母开了一瓶黄酒。酒一杯杯下去，话也就一句句多了起来。说当年自己的作品怎么样一战成名，说他和师母怎么在一起的，说赵青葙让他失望惋惜，说秦棉让他失望生气，说他现在老了。说着说着就有点醉了的意味。师母一直在旁边替他夹着菜。等汪老师真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才站起来示意梁辰把汪老师扶上床去。
“今天他高兴，就随他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你们有空就多回来看看他。青葙死了之后，老汪难得这么看中哪个学生。他想你们。”师母望着床上已经白发半头的汪老师轻声对着两个学生说。
秦棉轻轻地点头。
“老汪，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你这孩子……诶，好歹你没像青葙那孩子一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自己好好的啊。”
“好。”
从汪老师家出来，再走几步就是D大校园，梁辰望着那些熟悉的树木和建筑。转身问身边有些沉默的秦棉：“如果有机会，你还想回校园吗？继续做汪老师的学生。”
秦棉轻轻点头。
那一张申请表，秦棉拿在手里，一阵发烫。这是你给我的不可能的可能吗？
玲玲开始频繁往厕所或者行政部跑的时候，秦棉就想梁辰回来了。
“你好。建筑设计部。”
“是我。”是我，是我。这梁辰随口说出的两个字，莫名的让秦棉的心跳漏了几拍，她有些不自然地扶上胸口的位置。
“嗯。”
“你现在要是没事就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嗯。”
挂了电话，站起来把外套穿上，路过透明的玻璃门时对着反光的玻璃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
一路电梯到20楼，她一直和一缕不在发束中的头发纠缠着。最终也没能成功就将它们隐藏“埋伏”好。
于泉泉刚从里间退出来。低着头关上门，转身一抬头就撞见了秦棉。
“秦工。”
“于助理。”
“找梁总吗？他在里面。你进去吧。”于泉泉闪过一个身，立在旁边。秦棉一只手刚放到门把上。于泉泉就似是明白到什么的盯着她。
“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是她。是她。那个打到梁总私人手机上的电话。她因为接的急，没有看来电显示。那她和梁总是什么关系？和杨小姐一样的亲戚关系？还是……
于泉泉一只手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发出惊扰的声音。
还没发生事故前梁总让她联系过搬家公司，婚礼策划公司，化妆师。难道……
“你来啦。”这是秦棉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她四下环顾，怎么都觉得这里少了点什么。
“有什么事吗？”
梁辰摇头，“就和你说一下，我今天晚上要和舅舅一起去参加个活动。会回去的比较晚。”
“嗯。”
“阳阳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玩游戏的时间变多了。有点上瘾。”
“我……”
“我接个电话。”手机放在外衣的口袋中，她开了振动。“秦工，你去哪里了？工程部的人找你要图纸。到处找不到你。”
“我马上过来。你让他等一下。”
“那个，我有点事要处理。我先下去了。”秦棉指指电话，望向梁辰。
“嗯。”
他们的生活1
摊了图纸在工作室画了很久，等终于检查过最后一处变更，合上图纸，时针已经指向10点了。申请表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拿过来，握着笔在抬头写下自己的名字。棉字写完，她就再也写不下去了，放下了握在手里的笔。
孩子已经睡着了。今天又是玩了一晚上的游戏。她想不能这样下去了，她要立些规矩了。拉了拉有些滑下去的被子。秦棉坐在床边看着孩子的睡脸。就是在这样的年纪，她失去了父亲，梁辰失去了母亲。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更珍惜这个流着自己一半血液的孩子。
骆晓有一次问她为什么知道怀孕后一点放弃的想法都没有而是直接就选择了退学。那时秦棉一只手拍打着彼时还在襁褓的孩子笑着说：“不知道，好像就是从来都没有过放弃的想法。”
阳阳，希望妈妈这样做是对的。
洗了澡，换了睡衣，在浴室吹干头发。出了浴室她就觉得有些冷，已经霜降了，她穿的还只是长衣长裤的单衣。便去衣帽间找了条披肩披上。是骆晓从西藏带回来的小礼物，之前她一直没想到怎么用。将披肩拉得紧些，确实暖和不少。
依稀能听到轮胎与水泥地发出摩擦的声音，等往窗边站些，就听得更清楚了。秦棉转身下了楼。
因为喝了酒，杨蔓藤便让自己的司机送梁辰回来。梁辰后仰着靠在有些凉的皮制椅背上。头有些疼。杨蔓藤刚动完手术不能喝酒，他挡了几杯，喝得确实有点多了。等车子转了几个弯，已经能看到房子屋顶的时候，梁辰将身子坐正，晃了几下脑袋。
秦棉开了门，走下第一步台阶时有车子拐了一个弯直直地开过来，前照灯就直直地照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抬起了手去挡。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梁辰沿着灯光一路望过去，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看到一个有些娇小晃白的身影立在那里。暗红色的麻布披肩挺直的贴在她身上，一只手抓着披肩的两边，一只手稀松分开地挡在眼前。呈现出一个好看，温暖的姿势。
“陈师傅，麻烦你了。”
“应该的。”
他走过去，站到她面前，秦棉才慢慢放下手来。两只手便全都抓在披肩上。
“还没睡？”
“嗯。”车子掉头，转弯。直直的灯光斜着些角度扫过来又扫出去。酒意泛上头，梁辰轻轻地将一只手搭上秦棉的肩膀。
“进去吧。外面凉。”
隔着很近的距离，秦棉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以及一丝丝暧昧不明的其他气息。
“我去洗澡。”梁辰酒量不算很好，一只环着秦棉，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于席间浓郁的香水味的自然清香。一股冲动冲涌着让他环着的手加重了些力道。又似是清醒的马上松开。寻了个借口快步走上楼去。
梁辰洗完一个有些长的澡出来。蹑手蹑脚地拉开女儿房门的一条缝隙看进去，借着月光只能看见孩子因为呼吸上下起伏的被子。回到主卧，秦棉已经在床上侧着身躺下并睡着了。有些长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和暗色的被子隐约着融成一片。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放了一杯牛奶。梁辰拿起来喝，还是温的。
关了灯，他也躺进被窝。身边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梁辰累了一天，也慢慢的有了睡意。快要睡着前，梁辰脑中一直闪着一句话：
以后离我最近，在我身边的是秦棉，她是我的妻子。
很奇怪的一夜安眠。
秦棉醒的要早些，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同时缓缓地伸展四肢。一只手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然后头顶马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唤。
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又马上慌乱的想要逃离这尴尬的境地。可越慌越乱。紧接着她的脚又踢到不明物体，引来又一阵叫唤。
“别乱动了。”梁辰无奈，赶紧制止正在床上像受了惊的兔子般窜来窜去的秦棉。“下一脚你还想踢哪里？”
睡之前，两人各占一方，相安无事。一夜过去，也不知是谁先“攻占”了对方的领土，于是“战火”便蔓延着到了整个“战场”。
梁辰慢慢坐起来，没了各种人体障碍，秦棉忙不迭的溜下床去。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再望一眼，“你没事吧？”
于是梁辰笑了，迎着早上朝阳的明媚如光，一点点渗透到那个一头乱发，一身保守睡衣的30岁女人的心中。“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风一阵的跑到孩子的房间，拍几下小屁股，叫她起床。又风一阵的跑到卫生间去洗漱。低下头看自己一身睡衣，又匆匆走到衣帽间。换了衣服，想着要做点什么早餐，看到和卧室相连的门，就想问问梁辰早饭吃什么。
推拉门慢慢推开，迎面就看到一个半裸男。秦棉顿时惊在当场，梁辰只是开门的一瞬间有些诧异，又马上神色正常地套上手边的衬衫，开始扣扣子。
“你早饭要吃中式还是西式的？”秦棉一口气吐出来，挺了下腰，也神色正常地说。
“都可以。”
秦棉边下楼边腹排那个室内设计师。好好的门干嘛兼做成穿衣镜，衣帽间放一个就好了，还在卧室那面也放一个。虽然是蛮有创意又实用的。可……
孩子因为很久没见到爸爸，就连吃饭也要腻在一起。喂孩子吃完一口面包。梁辰看向正喝着粥的秦棉：“今天中午你请一个小时假吧。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
“今天吗？”
“嗯。就今天吧，明天我要去辰梁那边。后天就周末了。”
“要不要写份婚前协议书？”秦棉点了点头。拨弄了几下碗里的白粥，抬头说。
“协议什么？”
“财产？”
“你有很多财产？”梁辰抬手把刚才那片面包拿起让女儿咬一口，放下。斜睨了秦棉一眼。
“没有。”秦棉摇头，存款都买车了。“你的呢？”
梁辰耸耸肩。“别想这些了。婚前财产是给不想过一辈子的人准备的。”
“阳阳来，自己把这些吃了。”梁辰把剩下的面包放到孩子手中，自己抽了纸巾擦手，拿出电话。
“小于，我的车停在深一会所了，你回头让王师傅去开回来……我？我自己打车过来……没事，你不用特地让他过来一趟了。”
“我有车。我买车了。待会儿一起走吧。”
“嗯。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你去B市的时候。陆哲陶帮着我选的。”
一辈子。水流到手上，顺着手流到碗碟上，又顺着碗碟流向排水管。秦棉整幅心神也都顺着这些水流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妈妈，快点，要迟到了。”
“哦。好。”
将碗碟归置好，抽了张纸巾擦着手。孩子背着书包将她的包和资料夹都递过来。嘴里还不忘嘀咕：“妈妈，你今天真慢。”
秦棉蹲下去穿鞋，站起来时在女儿脸上使劲捏了两下。
梁辰已经将车开出车库，红色的狮子小车，梁辰相比她显得有些缩头缩尾。
“陆哲陶倒是帮你选了辆经济实惠的车。”
他们的生活2
送了孩子去幼儿园。车厢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秦棉翻看着手里昨天晚上核对的图纸。梁辰认真地开着车。
“10点，还在这里。”车子在公司的车库里稳稳停住。梁辰熄了火，两人一同下车，在等电梯的时候，梁辰对立在身边的秦棉说。
“嗯。”秦棉点头。
“请进。”
“秦工呀。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我去。这是申请表。”递过申请表，秦棉有些不舍，这代表着她要离开这里至少一年。她总有种预感，觉得这张表交出去，她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虽然这只是张培训申请表，而并非辞职信。
“好好去学。等你回来了公司一定会重用你的。”说完钱程低下头去扫了一遍表格。“你结婚了？”
木易最年轻的副总设计师是个女的，单身，还带着孩子，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秘密。怎么转眼这婚姻情况一栏就已婚了呢。
“今天去领结婚证算吗？”
钱程有些尴尬的咧开嘴，笑笑，“算，算。恭喜啊。”
“谢谢总监。”秦棉避开钱程有些探究的眼神，站起来，准备走人，“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有半个月的时间完成手上的项目。这期间我就不给你安排新的项目了。半个月内完不成的项目，你就转手给其他同事做。这期间也会有人力资源部负责培训的同事为你安排后面的事的。”
“好，我知道了。总监，我待会儿要请一个小时的假。”
钱程放下手中已经粗略看完的申请表，抬起头，带着疑问望过来。
“结婚。”
“哦，哦，你看我。去吧，去吧。两个小时都可以。”
上面做事不管怎么保密，下面总能听到些风声。秦棉刚从总监办公室出来，玲玲就凑了上来。“秦工，他们说你要走了？”
“差不多。”
“啊？怎么会这样？”
是没犯什么错。只是有人用这样的办法想补她5年前的一个遗憾。她又怎么忍心拒绝呢。“别担心，不是辞职，是外派培训一年。还会回来的。”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走了呢。像你这么好的领导，我可遇不到第二个了。”这姑娘说话直，为人活泼，秦棉一直挺喜欢她。现在听她这么直白的一番告白，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她对她并不算太好，会让她加班，会让她做很多的工作，会骂她，会批评她在办公室吃零食。她这点像陆凤云，做不来多肉麻的事，说不来多肉麻的话。总是一副淡淡的口气。悲伤，喜悦，难受，高兴，她都只习惯自己一个人在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发泄。
“就在D大，有什么问题欢迎你来找我。”看，她对着跟了自己2年的助理也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
“哇。秦工，你真好。”可秦棉遇到的是特别容易知足的玲玲姑娘。就算是这么一句旁人听来客套居多的话，也能把她感动的不行。自然，她可不认为从秦工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只是客套。D大多好，有帅哥，有美女，偶尔去看看养养眼多美呀。
等被玲玲拉着充满感情的感慨了一番，时间也差不多到10点了。
电梯门打开，停车场一如既往的昏暗，秦棉还是一眼就看到倚在一辆白色车子旁边的梁辰。
“我要去D大培训一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