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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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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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杨依依凄凄哀哀地神色,杨忠义斟酌再三,终是开口劝道,“依依,杀一个人还不够吗?当年,即便爷爷帮你杀了那个人又如何?他可曾为你驻目半分?男人的心是可以一步一步徐徐图之的,只要你上点儿心,皇上自会待你与众不同,贤良淑德、温婉大度的女人,才是能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的人。爷爷晓得你心中苦,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只能走下去了。杀人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况且,生者是永远难以战胜逝者的,她若死了,你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胜过她。你只要做好分内之事,皇上终有一日会对你青睐几分。”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要多久?此时她心心念念之人眼中只有别的女人,她没了孩子,伤了身子,若他再不看她一眼,她这一生还有什么指望呢?只要那女人在一日,他的目光又岂会因了别的女子而稍稍驻留?
此时的杨依依已然接近疯狂了,满心都是对孟月的怨恨,哪里听得进杨忠义的话?
杨依依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情绪,敛眸问道,“爷爷,您这是不帮依依吗?”
杨忠义瞧着面前的女子,他养育了她二十年,头一次觉着看不懂这个女子了,她神色沉静,却给他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第十一章 指间砂(十三)

仿佛是印证杨忠义的感觉一般,杨依依蓦地笑了,她自袖中取出一支发簪来,抵在颈子上,说着与她巧笑嫣然的神情大相径庭的话,“爷爷了解依依,就如同依依了解爷爷一般,即便如此,爷爷也不答应吗?”
杨依依稍稍用力,殷红的鲜血便顺着簪子流下,滴落在鹅黄色的锦缎杯面儿上,刺伤了杨忠义的眼,也灼痛了他的心。眼前这个女子的要求,任是再不合理,他也拒绝不了,她的固执是他这辈子的克星,一如八年前。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孟月出了空庭苑门,远远瞧着开至靡荼的梅花,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觉着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流逝,她伸出手来,却怎么都握不住。
“玉秀,你说……哀家若是以查明杨贵妃落胎之事,请求皇上同意哀家进皇室宗卷库翻阅资料,皇上可会同意?”
听得孟月的话,玉秀不禁颦了颦眉,这样的多事之秋,如此岂非将己身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即便玉秀自认没有孟月敏智聪慧,更有许多事情不晓得,可是……怕是连小元子都能看出,刘瑜在极力压下此事吧?杨依依出事当晚,孟月正巧也病了,更为巧合的是,皇上还将当值太医尽数遣往了空庭苑,这才致使杨依依延误了病情,如此巧合之事,且不论杨依依这当事人如何想,单是外人看来,都不禁会怀疑孟月几分。
刘瑜这些日子以来很少来空庭苑,想来也是担忧杨依依针对孟月,可就是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孟月怎就想起要插手此事呢?任由刘瑜将此事慢慢平息下来,如此相安无事,不好吗?
“太皇太妃,您为何要……”
孟月蓦然转过身去瞧着玉秀,“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也晓得你的顾虑。只是,此事哀家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
玉秀抿唇唤道,“太皇太妃!”
孟月勾唇一笑,抬手轻拍了拍玉秀的肩膀,“不必担忧,哀家不会有事儿的。”
怎会没事儿?此事一提,掀起风波已是注定,玉秀只希望莫要因此而惹恼了刘瑜,若如此,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孟月素来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下了决定之后便付诸于行动,当晚,孟月便去了御书房见刘瑜。当她同刘瑜说了此事之后,刘瑜的脸色自是可想而知,他竭尽全力想要平息此事,她却丝毫不体谅他的良苦用心,竟然主动提出调查杨依依落胎之事。要不是孟月瞧起来极为正常,刘瑜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疯了,毕竟,想起这场风波,对谁都没有好处。
刘瑜定定瞧着孟月,“为何?”
孟月疑惑的问道,“皇上指的是?”
刘瑜分明想说的是为何不能体谅他的苦心,到嘴边儿却成了,“为何要为杨贵妃出头?”
此时的刘瑜早已和半年前大不相同了,孟月晓得若是自己说不出个合理的由头来,刘瑜怕是不会同意的,此事本是能够平息的,实在没有提上来自找麻烦的道理。孟月心思电转,终是决定同刘瑜说实话。
“哀家并非是想为杨贵妃出头,后宫诸事自有皇后娘娘主持,还轮不到哀家来操这份儿心。”
这也算的是在刘瑜意料之中了,他心中的孟月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儿的烂好人,“那是为何?”
“因为哀家想进皇室宗卷库瞧瞧。”
孟月的回答,出乎刘瑜的意料,虽是想过她有所图谋,却未想到仅是如此,“太皇太妃想进皇室宗卷库,同朕一声,毋需如此麻烦,朕下道圣旨准太皇太妃随意出入皇室宗卷库便是。”
刘瑜如此强势且直接的回答,倒叫孟月怔了一怔,“谢皇上恩典。只是宫中自来便有规矩,皇室宗卷库若非查案所需,不得随意出入。哀家身为皇室中人,自是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孟月的说辞,让刘瑜不禁颦了颦眉,若是这话搁在半年前,刘瑜兴许会相信几分,而今他只觉心中一阵烦躁。从前自孟月口中说出规矩之类的言语,刘瑜并未觉着有何不妥,可自打半年前两人不见面开始,刘瑜便想了很多。刘瑜回过头去分析孟月的言行,她话中虽是挑不出半分毛病来,但是却远非表面上的那般,可谓是回回皆是话中有话,总是或多或少隐藏、掩饰着什么。
从前他在她面前,总是或悠然或焦躁或忿忿,从未分出多余的心思来思考别的,所以他总觉得她捉摸不透,而今他心思用对了地方,她话下掩藏的东西,只要熟知她的言行举止,便不难得知。
“太皇太妃,你为何这般着急去皇室宗卷库?”
着急?
刘瑜的话让孟月怔在原地,他竟是看透了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东西吗?可谓一语中的,她,果真是开始着急了。
转瞬间,孟月便恢复如常,勾唇浅笑道,“皇上说笑了,哀家一介闲人,能急什么?”
刘瑜很想对孟月说,让她别笑了,这样的笑根本掩饰不了她的心思,反而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然而,刘瑜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而是起了身走到孟月面前,直直盯着她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从今以后,太皇太妃都不必再在朕面前掩饰什么,太皇太妃不想说的,朕定不会多问半句,太皇太妃只说想说的便是,不必担忧露了破绽,朕会追问。”
对上刘瑜乌黑明亮的眸子,孟月只觉心中一动,她张口欲言,却只觉胸口刺痛,一阵咳嗽声冲口而出。刘瑜担忧的瞧着那抹纤细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他不禁伸出手去扶她,却被孟月后退一步避开了。
待咳嗽减缓了些,孟月这才抬眸瞧着刘瑜,“皇上,哀家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回去吧。此事若是侦破,总比如此含糊下去对皇上更有利,也更利于后宫的和谐稳定。哀家的提议,皇上可以考虑一下,明个儿哀家再来。”
刘瑜瞧着孟月雷打不动的神色,一忍再忍,终是伸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臂,斩钉截铁的道,“不必了。太皇太妃的提议,朕绝不会考虑,这件事儿朕不会同意的。若太皇太妃明个儿仍是因此事而来,朕宁可太皇太妃不来。朕若想见太皇太妃,自会去空庭苑,不来劳烦太皇太妃纡尊降贵来看朕!”
孟月张口欲言,刘瑜却蓦然开口,“来人呐!”
林禄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礼了一礼,道,“皇上有何吩咐?”
“太皇太妃累了,送太皇太妃回空庭苑歇息吧。”
林禄瞧了瞧孟月又瞧了瞧刘瑜,见着两人之间气氛很是怪异,因此不敢多言,应道,“是,皇上。”
孟月离开御书房后,本欲再另寻他法,让刘瑜同意此事,然而,刘瑜却不似从前那般有所顾忌,而是雷厉风行到没有给她半分机会。
次日一早,刘瑜便下了旨命苏慕彻查杨依依落胎一事,美其名曰:给杨依依个说法。这让濒临疯狂边缘的杨依依心中好受了些。
紧接着刘瑜又下了一道圣旨,皇室宗卷库中存放的资料年代久远,有些重要文献已然有所残破。太皇太妃孟氏身居皇宫八载,熟知皇家宗亲关系、后宫礼法制度,命其前去皇室宗卷库誊录、修补文献。
孟月接了圣旨之后,盯着圣旨怔怔瞧了许久,不禁暗暗自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面前,竟是处于如此被动的地位了?
玉秀得知孟月要去皇室宗卷库誊录、修补文献,不禁极为担忧孟月的身子,只是刘瑜圣旨已下,且皇室宗卷库也是孟月先去的地方,她根本无从劝说。好在孟月带她一同前往,否则指不定要如何操心。
孟月前去皇室宗卷库那日,竟在门前见着了老丞相杨忠义,许是年纪大了,杨忠义再不复前些日子的精神奕奕,神色有几分萎顿,整个人看起来也似是有些病恹恹儿的。瞧着面前这个三朝肱骨重臣,也像寻常老人那般一日日衰老,孟月不禁想起了先帝,她入宫那年,先帝也是精神奕奕,而不过八年,已然物是人非。
时光流逝,岁月无声,悄然间,便催老了那些鲜活的生命。只是如今,能够顺其自然被岁月催老,也成了孟月可望而不求的东西。
“老丞相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在孟月瞧着杨忠义的时候,杨忠义也在悄然的打量着孟月。
八年前,孟月被先帝悄然接入皇宫,成为后宫中神话般的存在,荣宠七载而不衰,先帝藏于后宫,从不示于外臣面前。初见时,她一身华丽宫装,走上承乾殿,端庄从容,不卑不亢。之后,她远赴禹州城,化解雪灾,颠覆了他对后宫女子柔软的观念。再后来,他发觉了刘瑜对她的心思,她与他便成了对立的关系。
这个女子,无论处于何境,皆是从容不迫,若非因了诸多外界因由,他也是极喜欢她的,一如女儿般看好她。可惜,终究时事弄人,他们注定对立,注定要有一方败落,注定不能共存。

、第十一章 指间砂(十四)

“皇室宗卷库自来便不能轻易进入,太皇太妃虽是前朝老人,但从未来过此地,老臣听闻太皇太妃奉旨誊录、修补残破文献,便特来提点一番,免得坏了规矩,日后落人话柄。”
孟月礼了一礼,笑道,“多谢老丞相提点。”
杨忠义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来,递给孟月,“这是誊录在一处的规矩册子,除了几项之外,倒同皇宫规矩并无几分差别。太皇太妃且拿去瞧瞧吧。”
孟月伸手接下,“如此,便有劳老丞相了。”
“太皇太妃不必客气,这些都是老臣分内之事。”
两厢客气过后,杨忠义便离开了,孟月随后进了皇室宗卷库。
岁月静好,繁华无声。
在皇室宗卷库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每日虽是忙碌于誊录、修补文献,日子却是悠然而充实的。三个月,转眼即逝,孟月已经翻遍了皇室宗卷库中所有的文献,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历朝杂事中记载,景泰二十三年春,天降大雪,多州受灾,唯平州城林家庄得以幸免,林家庄庄主姓林名扈,善务农,以一己之力带领全庄扭转受灾局势。
景泰二十四年冬,玉亲王举报平州林扈罪犯通敌,证据确凿,罪在不赦,明景帝圣裁,斩立决。
看至此处的时候,孟月心中不禁很是疑惑。
景泰二十四年,也就是十一年前。那时,刘瑜还未世袭亲王爵位,文献中记载的玉亲王应当是前任玉亲王,刘瑜的父亲刘楚。当年的孟月虽是对国家大事与皇室宗亲之事不甚了解,然而,对于玉亲王刘楚,孟月还是有所耳闻的,若形容的仔细些,说这个人曾被孟月视为择夫标准儿亦不为过。
孟月记得当初听了刘楚的事儿后,不禁感慨道,“嫁人当嫁刘楚王,女子当如慕华兰。”
孟月这话中提及了两个人,“刘楚王”与“慕华兰”,“刘楚王”自不必说,指的便是玉亲王刘楚,那么,慕华兰呢?究竟何许人也?
说这话的时候,孟月不过十一二岁,她为何小小年纪便有此感慨呢?
若是细细道来,还要从玉亲王刘楚那段风闻景国、惊心动魄的风流韵事上说起。
慕华兰,风州城人士,慕府大小姐,出身武林世家,自小习武,性子火爆,行事果决,倒是个敢爱敢恨、不输男子的主儿。
当时的慕府,是雄霸南方的武林世家,可谓一呼百应,即便是朝廷也要给上三分面子,然而,便是这样的强盛与锋芒毕露方才招致了祸事,注定沦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朝廷自是不会放任这样的武林世家称霸一方而不管。
明景帝刘立,曾多次派人前往风州打探虚实,然而,慕府眼线遍布整个风州城,探子一入风州便下落不明,屡屡以失败而告终。这样的挫折,非但没有让刘立打消铲除慕府的念头,反而是越发坚定了信念,如此密布、强横的势力,若任之发展,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刘立下了一个决定。
景泰九年,刘立召回游历在外的玉亲王刘楚,命其秘密前往风州打探消息,当时便花名在外的玉亲王自是不愿意远赴风州,只是皇命难违,不得不从。
这一去不打紧,竟是天雷勾动地火,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敢爱敢恨,可谓是一拍即合,竟是对了眼儿。
玉亲王虽平素里风流趣事流传甚多,但骨子里却是个痴情的,慕华兰更是那种认准了便绝不放弃之人。那段时光,是刘楚与慕华兰最开心的日子,一个月后,明景帝下秘旨召回刘楚,他不得不辞别慕华兰,回归禹州城。
在风州城中居住了一月之久的刘楚虽是日日同慕华兰花前月下,却始终不曾忘了明景帝的命令,不动声色间,已然对风州的局势了然于胸。他将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尽数告知了明景帝,并请旨亲自带兵前往风州城。行至半道儿的时候,刘楚以打探消息为由先行一步,命随行大军原速前进。
当刘楚离开风州城不久,慕华兰便知晓了刘楚的身份,她素来性子火爆、直爽,然而在此事上,任是旁人说了诸多,她却始终不表态,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似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自那时起,慕华兰日日都会去风州城楼之上巡视,她从不多言,但日子久了,任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是在等人。
当慕华兰终于等到那个被旁人说得不堪至极的心爱之人,她不曾怨忿,亦不曾哀伤难过、情难自已,她从容的自一名副将手中接过一把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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