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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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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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箫斜着嘴笑了:“总要见了面才知道,不过,以我赵箫素来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的名望,怎么说也有个六七成的把握!”

才六七成啊!赵瑟在心里撇嘴。赵箫却已经站起来说:“得了,妹妹你就回去等好信吧。我还忙着呢,不送!“话音刚落,还不等赵瑟反应,他就腿脚麻利地进屋去了,并砰的一声在赵瑟眼前关上房门。

这样,赵箫这流氓的话,赵瑟也就只好姑妄言之,姑且听之了……

宣华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二日,关于公主大婚的圣旨终于正式发了下来。内容大约主要有七条:

加公主徽号永安,为大郑储君。

封银光侯张夏为凤翔君,益封食邑五千户,赐婚为永安公主侧君;

封源阳赵氏之嫡长公子、从四品上秘书少监赵筝为扶风君,益封食邑五千户,去官,赐婚为永安公主侧君;

封关内柳氏之嫡长公子、正四品上殿中少监柳桓为冯翊君,益封食邑五千户,去官,赐婚为永安公主侧君;

封河东王氏之嫡系小公子为长当君,益封食邑五千户,赐婚为永安公主侧君。

宣华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日,卜之次吉,为公主诸侧君吉期,迎诸侧君入公主府成其嘉礼。

宣华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日,卜之大吉,公主大婚,祭天地社稷,朝家庙,以列祖列宗之命立永安正君于东宫,大赦天下。

单从圣旨上看,确实没有说立谁为公主正君,正式册封的,包括张氏的公子在内,封的都是侧君。然而,稍有经验的人都清楚,圣旨这样下,就是明确表示了以张夏为公主正君的意思。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技巧,向来喜欢为历代帝王颠过来倒过去地使用。

历来大郑皇帝立后,储君公主立君,大体有两种方式,一为迎立,二为册立。迎立者,行六礼,亲迎于外宅,祭告天地家庙乃立后、君。册立者,先以侧君之位纳入宫廷,再以圣旨册立,祭告天地家庙之后立为后、君。

这两者之间,虽然在夫妻的结果区别不大,但在形式礼仪和政治效果上却有着明显的贬抑。一般皇室如果想抬高未来后、君的地位就会选择迎立,如果想压低未来后、君的地位就会选择册立。近百年来,由于士族权大,皇帝公主大婚一般都会选择册立的方法,以遏制外戚的权势。这一次永安公主大婚,很明显用的就是册立。

册立有几个明显的标识。一般公主之夫,正君一人,号与公主同;侧君三人,分别号扶风、冯翊、长当,以合礼法之中的一正三侧之数。倘若册立,就会于大婚之前同时册立四位侧君,其余皆以扶风、冯翊、长当封君,只有名列第一的那一位侧君必封为凤翔君。四位侧君一般在大婚三天前同时被抬入公主府,这三天公主会依序与扶风、冯翊、长当三位侧君行合寝礼,凤翔君独宿东殿。大婚之期,百官集于含光殿,皇帝颁下圣旨,立凤翔君为公主正君,于东宫合卺。

当然,并不排除出现意外无法而册封的情况。也正是因为有过这种意外,皇帝后、君之中才会有着一后四君的说法。不过这种意外不可能出现在张氏公子的身上。皇帝在张氏的咄咄逼人之下,大抵也只能改迎立为册立解解气。若没有让人没话说的理由就册而不立,张氏要造反旁人当然也没话说。

至此,赵瑟心中最后一点儿期望彻底破灭。公主正君之位已经花落张氏公子,再无任何可能与傅铁衣有纠缠。也就是说,在赵瑟的心目中,皇帝这位假想中的盟友彻底倒戈了。除此之外,祖母大人最后破釜沉舟的努力显然没有敌得过张氏。只是可怜她大哥赵筝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现在,为了十一,赵瑟只能背水一战,使用她的谋略了。在此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争取。

宫侍宣诏的时候,赵瑟就在左顾右盼地寻找自己那流氓二哥,结果她贼溜溜地扫了一圈,也没扫到赵箫的影子。正在心中暗恨赵箫靠不住、关键时刻找不着人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来赵箫今天早上正是去找秀侯李六水去了。

盛着祖母虚情假意给钦差行贿的时候,赵瑟便琢磨着一会儿安慰大哥两句就去找二哥赵箫商量大计,不成想到她这边还没算计完,二哥的贴身侍儿就像天塌了一样冲进正堂,大叫道:“小姐,不好了,救命啊!二少爷要被秀侯杀了!”

于是,在淮南第一恶少赵箫到上都不满五天的时候,他就以这种华丽无比的方式名扬上都,进而问鼎上都第一恶少的宝座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改错字




身孕

在传说中,有一招天上地下、四极八荒独一无二的招式,叫做“屁股向后的平沙落雁式”。以前赵瑟偷着看剑侠小说的时候,一直都琢磨不透这个风情万种的“屁股向后的平沙落雁式”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现在,总算老天有眼,她终于不用再为这个烦恼了。

赵瑟一掀开车帘,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中一闪而过的就是“屁股向后的平沙落雁式”这么个名词。当时,她分明看见一个金冠锦衣,肩背宽阔的男人被对面玉冠紫袍,一手执剑的男子一脚踢在胸口,身体直直地向后飞去,堪堪掠过十几级的台阶,仰面摔倒在秀侯的府邸之前,带起一阵烟尘。

稍后,赵瑟才看明白,原来被揣得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正是自己那不知道什么叫丢人的二哥,而踢人的,正是公认的仙子李六尘。不知道为什么,李仙子今天竟然没有戴面纱,满面怒容的执剑而立,愈发显得器宇轩昂,令人望之而自惭形秽。

真是想不到,李六尘竟然还有如此英姿勃发的模样!赵瑟忍不住在心里如此赞叹。

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已的流氓赵箫,赵瑟的心啊,就像三伏天了吃了冰碗一样痛快。要不是考虑到她自己其实也是地上这混蛋流氓的同伙儿,赵瑟估计就得拍着手叫好,欢呼什么“踢得好!踢得妙!踢得呱呱叫!”之类给李六尘助威,兼且跟着起哄撺掇着干脆再接再厉,踢死这败类为民除害算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想不到赵箫你也有今天!大快人心事!大快人心事!

赵瑟就是这么分不清敌我,在一旁袖手旁观瞎高兴的。其实,李六尘那一脚,赵瑟真恨不得是自己踢的。

路上的时候,赵瑟一叠声地问红英,她那拍着胸脯说自己百战百胜的二哥究竟是做出啥样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流氓行径才至于被李仙子追着杀?红英吞吞吐吐开始只说赵箫和李六尘闹着玩,惹恼了正巧秀侯府上做客的几位公子,混打起来,秀侯便要拔了剑出来要杀赵箫。这话一听不实不尽之处就颇多,赵瑟再傻也不能信,当即苦苦逼问起来。

别看赵瑟对付别人不行,欺负侍儿还是很有一手的。红英被逼不过,终于杂七杂八,前言不搭后语地把实情说了出来。赵瑟上下联系着一听气得肺差点都炸了,真恨不得立时抄起一把菜刀一同去追杀自己二哥。最后如果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她早就掉头走了,根本就不会来救自己哪个该死的二哥。

据红英最终版本的说法,事情起因是这样的:赵箫今天一早打着赵瑟的旗号去拜见秀侯李六尘的时候,正赶上李六尘的旧情人柳桓请了一大群上都的名门公子给自己做说客,可怜巴巴地牵着秀侯的衣袖指望人家覆水重收。大约柳大公子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还没接到自己被封为冯翊君,傢于永安公主为侧君的准信。和他一起来的诸位公子们估计也不怎么有人品,没一个好心提醒他的,只在一边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搞得李六尘哭笑不得,也不便直说,只暗中派人去虢国夫人府报信。他是打算跟着柳桓磨一会儿时间,耗到柳家把人揪走接旨去,勉强也算和和气气地了了一桩公案。

好不容易李六尘该熬出头了,远远的仿佛都能听到柳家骑奴飞马而来的奔腾之声的时候,赵箫来了。说起来都是同道中人,本来大家见了面还是和和气气地。可这位赵箫,不知道是故意地还是怎么地,趁着授受画像的机会,一把揽住秀侯的纤腰,将人揽到怀里,豪气云天地扯掉李六尘的面纱,望着人家的仙姿慨然言道:“得见仙子真容,我赵箫死也值了!朝闻道,夕可死,此言不虚……”

秀侯倒是无所谓,笑了一下不说也不动,就由着赵箫发挥。一旁刚刚还在期期艾艾做小媳妇模样地柳桓却猛得扑上来,叫嚣着“那你就死吧!”要和赵箫玩命儿。因为没有趁手的家伙,他情急之下竟然抄起一把圈椅就敢往前冲。赵箫哈哈大笑,轻轻推开李六尘从容应战。

那真是胜似闲庭信步,宛若蝴蝶串花,间或还能把从秀侯那儿顺手牵羊来的面纱叠好了放进胸口以示闲暇。柳桓气得眼都红了,把椅子抡圆了胡乱砸去,没砸到赵箫却差点误中副车,伤到和自己同来的伙伴。于是,众家公子纷纷脱衣撸袖,加入战团,大拉偏架。局面遂不可收拾,连李六尘大叫住手的声音都被湮没了。

难得赵箫赵二公子面对数十人的围攻还能如此冷静,以一当百十,以十当百,堪称万夫莫当之勇……乱了一气,那边还打着呢,人赵公子就不知道从谁胳膊下面钻出来上一边凉快去了。正所谓衣片花丛中过,不沾一片衣。由此可见,群殴这种事碰见赵箫之流的人物是如何地百无一用。这倒也不是赵箫功夫有多厉害,不过是他平日里微服和街面上的小混混架打得多了,战斗经验异常丰富,外带欺负人家急红了眼罢了。

按理说,赵箫是占了大便宜的。若非柳桓冲上来给他配了一把戏,就凭秀侯不说不动的那架势,他后面的戏还真是不好唱了——当然,如果赵箫这厮真敢扒了秀侯的衣服把人家仙子就地正法,那自然要另当别论。可赵箫竟是毫无感激之情,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立在一面大说风凉话而特说风凉话。

“李仙子,你眼光可不行啊!当初怎么就能看上这种人哪?幸好你现在不要他了,可千万别改主意!”

“你瞧着我怎么样?比我妹妹强多了吧!我看我们俩儿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秀侯厌恶地撇了一眼赵箫转身便待离去。柳桓分开众人冲到赵箫身前,揪住赵箫的衣襟挥拳就往他脸上招呼。赵箫一边左右摆头躲避,一边急急冲秀侯呼喊:

“你别走啊!要不然咱们做个交易……只有秀侯肯垂青我赵箫,我保证把我妹妹家里那个陆子周偷出来送给你,以明我赵箫对秀侯的爱慕之心可昭日月……”

这一句话真是比什么都灵,秀侯应声回首,尘世之外的容貌上带了几分清冷的笑容。赵箫刚要说话,秀侯却突然变了脸色,剑眉倒竖,面含杀气,猛然伸手摘下墙上的宝剑弃了剑鞘呼啸斩下。一旁放盆栽的架子应声分成两半,青花瓷盆发出清脆的碎响。

众人都停下手愣住了,连柳桓都望着秀侯直眨眼,张口结舌地不说话。只有赵箫这不知其死的人为难地哼哼了几声,以大义灭亲地姿态道:“不行把我妹妹搭给你也行……”秀侯的回答就是明晃晃地宝剑直接劈过来,就冲着赵箫的脑袋。赵箫就地滚了两滚,好不容易才保住自己吃饭的家伙。侍儿红英一看事情不能善了,觑了个空溜出秀侯府,飞马回家去搬救兵……

就趁着赵瑟在一旁暗中叫好的功夫,堵在大门口的众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们你推我搡地挤出门来,在阶下的空地上围成一圈将赵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看笑话的热情相当高涨。赵瑟的视线差不多全被挡严了。与此同时,柳家的骑奴也已经赶到,牵着马肃立一旁。有两个头领一般模样的中年汉子一人一边揪着胳膊把他们家马上就要傢给公主的大公子死死拦住。还有一个脸都皱成苦瓜的老管家在一旁连声哀求:“公子,快回家接旨吧,可不能再拖了……”

柳桓浑若未觉,只仰着头厉声叫喊:“尘弟,杀了他……”

秀侯默不作答,缓缓步台阶,挥剑指向赵箫,剑尖抵上右胸的时候,凝立不动。

“为什么不跑呢?”他问。

“跑了还如何让你垂青?”赵箫虽然动作很狼狈,气势倒是不弱。

秀侯点点后,轻声说:“好吧,不管你有什么企图,只要你呆着别动让我扎一剑,我就给你个机会。看在你妹妹的份上……”

“行啊!”赵箫很痛快地答应,“你扎吧!”

秀侯便不多语,猛得将剑尖往前递去。眨眼间,赵箫将身体往后一缩,接着又猛的迎了上去。周围众人看他躲本来都放声大笑,笑声还没彻底释放出来却都嘎然而止。原来,秀侯挥剑时对准的是赵箫的右胸,赵箫这一缩一迎却将左胸送到了秀侯的剑下。心在左胸,一剑扎实必然要当场毙命,赵箫这么干,实际就是在找死。

秀侯的剑停在赵箫的身体里不动了,似乎也在踌躇着该进还是该退。有血迹在赵箫的衣衫上洇开,慢慢的。赵箫就那么嘴角挂着笑望着秀侯,像是邀请,更像是鼓励。秀侯对上赵箫亮闪闪的眼眸,轻轻把剑向里推了推。赵箫的表情姿势连一丝变化都没有。秀侯的手微微有点抖,呼了口气,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之后,他像刚才一般盯着赵箫,将剑尖一分一分往里推。赵箫慨然受之。四周死寂得仿佛听清楚剑锋穿破肌肉的声音。

现在赵瑟觉得不光赵箫是个疯子,秀侯李六尘也是个疯子。他们这种博弈的方法不是在挑战自己,根本就是在挑战旁观者的神经。赵瑟觉得这场闹剧也该由自己出面来收场了。

“请秀侯饶了我二哥吧!冒犯之处,请让赵瑟代为谢罪。”

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出来,赵瑟拿出自己最端正的姿势走到二人面前深深施礼。赵箫和李六尘还都挺给面子,一个收剑,一个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

“多谢秀侯啦……”赵瑟努力回想自己羞涩脸红的模样,并试图作出相似的姿态,小声说,“改日请秀侯一同游园……”总之,她就是在努力创造暧昧气氛。

秀侯怔了一下,继而欣然从命。他眼中的流光异彩让赵瑟不争气地发傻,半天才回过神来。出于掩饰的需要,也出于照顾伤者的考虑,赵瑟伸手去搀赵箫。其实人家赵箫在一边站得挺好,根本就不用她扶。

“真是个呆丫头!”赵箫理所当然地推开赵箫,指责道:“你不来坏你哥哥我的好事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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