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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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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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放弃了……”赵瑟在心里有一些小小的遗憾,“就算是欧阳怜光,总要比傢给公主,关在深宫里面,将一生的才华与斗争都无声无息地都埋葬了的好……”

于是,赵瑟特意找了个机会去看赵筝,拉着陆子周一起。

那时,她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同情与无以为助的歉意。这等目光着实把赵筝吓了一跳,连忙动用表情和手势等等无声的方式表明了“我很好,妹妹你不要用看牺牲祭品一样的眼光看着我”的意思。赵瑟的同情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一时大为没趣,嘟着嘴坐在一边生闷气。赵筝便摆开棋盘,斥走了侍奴,招呼陆子周一起下棋。

“妹妹,别自己坐在一边不做声,过两天圣旨下了,你就是再想和哥哥腻在一起也不行了。”赵筝带着一些玩笑的意味转头对赵瑟说。同时,他以食指和中指夹住云子从棋罐中取出,轻拍在棋盘上。衬着舒袍广袖,带着行云流水一般的意境,透出从容的劲头儿,煞是好看。

这就是上都夫人名门公子了……

一听赵筝的玩笑,赵瑟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了下来。她转着眼泪,哑着声音唤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跑呢?你跑吧……大哥……”

在回应之前,赵筝先扫了一眼自己对面的陆子周。陆子周甚至比赵筝本人还要诧异,以至于需要连续两次才能把棋子夹出来。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在与赵筝完全对称的位置上落了子。这正是他惯常的下法。

“跑什么呢?”赵筝问,“妹妹不会以为哥哥也是那种害怕出傢的男人吧?紧张是有一点的,可总也不至于要逃跑吧……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到了这个时候,不管结果怎么样,总要有面对的勇气。逃跑的话……和胆小鬼还有什么区别?”

“不是的……”随着摇头的动作,赵瑟的眼泪遏制不住地往下流。她相当委屈,她觉得大哥更不就不理解她,她觉得大哥根本就是故意不去理解她。

赵瑟的哭泣着质疑,语气更像是质问:“你不是说过你倾慕欧阳怜光的吗?那就该找她一起走啊!干嘛留在这儿等着傢给公主?你不敢跑才是胆小呢!”

赵筝和陆子周相对无言,之后就一起笑了。笑容里饱含着那样一种男人对自己的小妻子,兄长对自己幼妹经常问出一些常理之外幼稚愚蠢的问题时的取笑、不以为然和包容。

好笑倒不在赵瑟怂恿赵筝逃跑上,重点也不在于傢给公主还是别的女人,关键在于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一厢情愿的私奔哪!私奔这种事,不是你自己突然想起来,卷个包裹出了门就有人会配合你的。就算赵筝愿意私奔,愿意找欧阳怜光一起走,欧阳怜光答应了吗?欧阳怜光是什么人,不仅陆子周清楚,赵筝清楚,说出这话的赵瑟也挺清楚的吧?

陆子周抓了一把棋子在手心里摩挲着。说起来,他的心意倒是和赵筝相通的。他想,换了他自己也不会一走了之的。事实上,他本来就没跑。原本该自己去做的事情当然不能逃避,已经努力过还争取不到的希望就算是跑掉了仍然抓不到自己的手里。

赵筝的手顿了一下,之后,他眼睛看着棋盘,说:“倾慕是倾慕,婚事是婚事……妹妹可以取很多自己倾慕的男人,所以不用管这些,哥哥却不可能傢给所有倾慕的女人……哥哥都要傢人了,妹妹来我这里应该为我高兴才是,老说这些哥哥可是要送客了……”

“你明明就是不高兴的,为什么还要让我替你高兴?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哥,我……”赵瑟毫不留情地指责赵筝,更像是宣泄自己的痛苦与伤心一样不依不饶地哭闹着。

赵筝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妹妹,疑惑地望向陆子周。陆子周无可奈可地叹了口气,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办法,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下了。陆子周撒了手中的棋子在棋盘上,起身抱起赵瑟便向门口走去。“改日再像兄长讨教……”他说。

赵瑟这时正哭到伤心处,陆子周一抱,她便立即手脚齐用,大加反抗。这种情况下,所谓妻子的意愿不可违背这种习惯和要求自然是要自动忽略的,陆子周一直以来在赵瑟的感召下都很擅长这个。他多用了一些力气,把赵瑟抱紧。这样,赵瑟的一切力道就都化解在了他的胸膛和手臂上,挣扎和不挣扎似乎也就没什么区别了。于是,赵瑟明智地选择了缩进陆子周的怀里慢慢地哭着玩儿。

“乖……”陆子周很随意地说了一句,抱着赵瑟跨出门槛。赵筝在他们身后长出了一口气。

陆子周就这样一路抱着赵瑟回他们自己的院子。路上,赵瑟哭够了的时候,突然钻出来头来问陆子周:“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没来由,子周,像个莫名其妙的笨女人?”

“是有点笨……”陆子周面无表情地回答,之后,他又露出笑意,补充道,“不过没关系……反正,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

这样,赵瑟一直以来都是假想说,这次却是真想说的话,这一次还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不管赵瑟的这场哭泣里带着多少谋略的成分,私心里,赵瑟确实更希望大哥赵筝干脆逃掉算了。和他倾心的欧阳怜光也好,和其他什么别的女人也好,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等着去做门阀赵氏和门阀秦氏在后宫之中的代表呢?

大哥赵筝和她是不一样的。男人首先是该为了自己而奋斗,之后才是为了家族而牺牲。女人才是注定了要为家族牺牲。以赵氏的势力,就算逃了嘉选又能怎么样?过几年长辈们消了气,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说到这里,赵瑟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自己的大哥赵筝比二哥赵箫实在是差远了。去年这个时候,同样是面对嘉选这个难题,赵箫从来没发过愁,更没有把自己搭进去。虽然是用的手段是十足十的流氓加光棍,但他毕竟轻轻松松地给自己彻底解套了,连挥手带走一片云彩的麻烦都没有。

于是,赵瑟第一次觉得赵箫原来是一个勇气与实力俱佳的天才。论起为了自己的喜好我行我素,不顾一切,此人认了第二,天下就绝没有人敢认第一。那真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才!人家就有本事杀敌一千敌人死,自损八百就是受点轻伤。而且这八百,好像正好还是他自己不在乎的。

如果二哥在就好了……赵瑟做着这样的白日梦。

这个时侯,她除了要为即将来到上都的傅铁衣烦心之外,还必须同时对抗秀侯李六尘强大而连续的攻击。秀侯没有食言,他那日所说的“今后的日子,就由我来追求您吧”,后来证明他都做到了。

赵瑟虽然有过不少男人,但是,她并没有太多的实力去应付秀侯的追求。如果只是对付男人的殷切追求,赵瑟在及笄之前一段时间的相亲经历的确能给她拼凑一些少的可怜的经验。然而,赵瑟现在要对付的并不是男人的追求,而是对付天仙的追求,以前的经验在实践中完全不适用——和十一相处的经验同样不适用,第一,赵瑟和十一谁也没追求过谁;第二,赵瑟并没有拒绝十一。

幸好秀侯本人对于追求别人的事情也不是很熟悉——以前都是别人追求他,这给了赵瑟相当程度的可乘之机。即便是如此,赵瑟也感觉到自己快坚持不住了,她开始严重怀疑十一所说的无论容貌多么美丽看习惯了也就平凡无奇的论调,因为她面对秀侯的经验就恰恰和这一论调背道而驰。

就在赵瑟的立场摇摇欲坠、万分堪忧的时候,人民的大救星——其实也就是赵瑟一个人的大救星从天而降,挽救了赵瑟,挽救了十一,从而挽救了他们之间坚贞的爱情。这位大救星也就是赵瑟白日梦中的主角,知名的贵族流氓,所有士家公子的反面典型,赵箫赵二公子。由此也就明证了“白日作梦”这一通常所说的贬义词并非永远不得翻身。

赵瑟惊喜交加,实乃天助我也。

救星赵箫从天而降的时候,赵瑟和陆子周正对着一副画彼此推脱。不是争抢,是推脱。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赵箫一进门,就看见一副彩画铺在书房正中间的桌子上,赵瑟和陆子周各据桌子的一角,以警惕的姿势站着,互相看着对方,眼睛眨都不肯眨一下。先是赵瑟把画推向陆子周一边,说,“既然是你画的,就该你送去!”陆子周立即毫不示弱地推回去,反唇相讥道:“明明是你答应人家的,总不能画我帮你画了,还让我去送吧?”赵瑟便不说话了,陆子周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会儿之后,以和刚才差不多的模式重头再来一遍……

赵箫左看右看,除了侍奴注意到自己之外,妹妹和陆子周都忙着顾不上自己,便大笑着上前拿起画,打量着说道:“且让我看看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让我的阿瑟妹妹和陆子周都能……畏……之……若……此……”

赵箫的目光一落到画上男人立即就直了,后面的话他是想停住不说,可他已经控制不了了。

赵瑟和陆子周这才注意到本来应该在淮南逍遥快活的赵箫赵二公子竟然从天而降。赵瑟惊喜交加地唤了一声“二哥?!”亲热地攀上赵箫的手臂挽着。陆子周立即也显出如释重负的神态,低声道:“现在麻烦没有了……”

赵箫对于两人的热烈欢迎恍若未闻,盯着画看了好长一阵子才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洪水猛兽……”之后,他恢复了平日里的无赖模样,转而问赵瑟:“这美人是谁?”

“你真的不认识啊?”赵瑟故作诧异地说,“这是秀侯李六尘,瑶台谪仙!”

“原来是他……久仰大名了。”赵箫笑笑,说,“现在认识也不晚……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位妙人怎么会和你们搅到一起?”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赵瑟哪里还有不紧着抱救星粗腿的道理。她当即就把秀侯向自己求婚等等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向赵箫倾诉了一遍,只是在涉及到陆子周的部分被陆子周以武力威胁了一下才给春秋笔法了去。不过,想来以赵箫之人物了得,只听到赵瑟半吞半咽的“陆子周”这三个字,内中乾坤如何立即他也该立即了然于胸了。

至于今天赵瑟和陆子周互相推诿的这幅画,说起来实在有点丢人。

为了赵筝的婚姻大事,前两日在苑国夫人府开的一次盛大的晚宴上,秀侯李六尘也在应邀之列。赵瑟是不想请他来着,可发请帖的事儿不归她管。苑国夫人这样做必然有这样做的考量,赵瑟也不好意思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给大家添麻烦。赵瑟也确实不想去来着,可她最近为了不出门赴宴把所有可以拿来当借口的理由都用完了,到了自己这里反而没得用了。何况,自己家的宴会还不现身,就是她祖母大人也不能答应。

在晚宴上,李六尘当场挥毫作画,作了一张美人图送给赵瑟。赵瑟是不想要来着,可李六尘那蔚蓝得像大海一样的眼眸一扫,她不知怎么回事就接了过来。李六尘紧接着就提出请赵瑟回赠一画的无礼要求。赵瑟是想置之不理来着,然而李六尘一笑,她就不由自主地头晕,糊里糊涂地竟然答应了下来。后来等赵瑟醒过神来,宴会已经也差不多散,赵瑟就是想找补回来也没处可以找补。赵瑟是想言而无信来着,可当时那么多人都看着,答应了不干以后在上都那就休要再提什么信誉了。

画赵瑟是画不了的,她那个水平也就是画个桌椅板凳,水果花瓶的档次,非要画美人,后果很堪忧。既然是决定画了,怎么样也不能画砸了丢人。赵瑟练了几天,终于还是认命的去找陆子周帮忙。

这样做是不是恰好正中秀侯的下怀,赵瑟心里确实有点犯嘀咕。可她转念一想,反正对于子周不会喜欢男人这件事,她还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的。

陆子周本来不愿意给画,后来经不住妻子的软磨硬泡,终于给对付了一张。画完之后,赵瑟是想派人给秀侯送去来着,可是秀侯他家的门房素来号称“上都第一横”,甭管谁来拜访,有啥事儿,都得主人亲自上门,侍仆一律挡驾。这规矩据说连皇帝陛下都概莫能外,赵瑟也就不好意思仗着秀侯正追求自己要求格外特殊的待遇了。于是,就发生了赵箫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

赵箫听完之后大笑,推着赵瑟的头说:“真是个笨蛋!真给我赵箫丢人!这哪是我赵箫的妹妹!”他将画卷吧卷吧塞进胸口,大包大揽地道:“行了,这个活儿交给我了!妹妹丢出去的人,自然有我做哥哥的给找回来。你们看我的吧……”

赵瑟当时就被赵箫的“义行”感动得心潮澎湃,她的二哥赵箫啊,终于也干了一件好事!尽管赵瑟可以断定她那二哥绝对是在“假公济私”,首要的目的是勾引秀侯,捎带着才是给自己帮忙。不过帮忙就是帮忙,只要他捎带着能救赵瑟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就是赵瑟的大救星。

于是,赵瑟态度诚恳地拿出了求人者应有的姿态,热情洋溢地挽着赵箫的手臂要求送他一程,实际上是督促赵箫赶紧去“假公济私”。

人家赵箫也是相当不容易,刚刚下马,水都没喝一口,点心也没吃一块,立即就被自己亲妹妹赶着去勾引男人。就算这事儿赵箫自己欢迎之至,嘴上也要抱怨道:“你急什么?”赵瑟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走在路上的时候特意关心了一下她的二哥。

“二哥?”赵瑟以有些怀疑地口气问,“你不是偷溜出来的吧?怎么突然回来上都呢,连个信都没有。”

赵箫很随意地回答道:“家里有一些事情要办,九叔脱不开身,我正好想来上都玩玩,求了父亲两天他就让我来了。另外,上个月母亲给我们生了个小弟弟,取名叫赵笛,我顺便回来给报信。”

“小弟弟?”赵瑟顿了一顿,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迟疑着说,“这样快就出生了……好像母亲有孕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赵箫不以为然地道:“十月怀胎,日子到了孩子当然就生出来了,你这是真不懂还是给我装呢?妹妹,母亲可是说了,以后能不生孩子就不生了,免得比你的孩子年纪还小,她看着不舒服。看来你这考完科举也该给我生个小甥女玩玩了,有喜信了告诉我一声,哥哥给你预备个大礼。”

赵瑟沉默一会儿,低声说:“十月怀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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