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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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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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赵瑟和十一欢爱了也有无数次,早就谈不到什么羞涩不羞涩,但今天实在和当日他们两人的第一次相似,赵瑟又屡屡提起,十一便越回想越觉得不好意思了。赵瑟想起当日自己醉意朦胧的言语动作,那时只当是生平最后一次欢乐,十一明明是一只红着眼睛的小白兔却偏强要不懂装懂,最后却终于成了自己上面作成的第一次,也不免有些脸红。偷袭似地吻十一,又咬他的耳垂和脖子。十一便再难像开始那样躺着不懂,装他的小白兔了。

赵瑟继续哼她走调的歌,正着动完了侧着动,侧着动完了反着动,最后整整转了一圈。

好玩还是相当好玩的,翻身当然从来没有翻得这么彻底过,就是忒累得慌。

一开始,赵瑟还只是腿疼,之后就是腰酸背疼。因为比较好玩,舍不得停下来,拼命又坚持了一会儿。终于一点儿劲都没了,软在十一胸口跟人家商量:“十一,换你一会儿吧,人家都没劲儿了!”

十一很是踌躇,说好了不再换来换去的,便不管赵瑟怎么坑蒙拐骗都不肯到上面来。因为正在滋味无穷的时候,自觉得不能停手不干,便只是按住赵瑟趴在自己胸口,自己在下面用腰上的力气接着干赵瑟没干完的活儿。赵瑟歇息了片刻,自觉喘过了一口气,便也随着十一跳跃的节拍舞蹈。她只需小幅度地摆动,仿佛就品尝从未有过的快乐。

这让赵瑟在一瞬间理解了音乐的真谛。那似乎是和欢爱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呵,然而它们的真谛则是完全相同的,便都是“谐”。不谐者不为乐,不谐者不为乐,此乐彼乐;琴瑟和谐,琴瑟和谐,此和谐彼和谐。音乐和欢爱,竟是如此的一致。难怪那些萦绕着暖色的诗词里总是填满了弄箫与拨弦!难怪“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这样的句子一出就能风靡上都!

倘若抛开了那些犹抱琵琶半遮面似欲语还休,赵瑟仍然可以用最朴素方式诠释这一切——动一动其乐无穷

总而言之,他们正追求着世间至乐。从这一天开始,赵瑟彻底摒弃了“躺着不动,只要享受就好”的保守做法。  他们合奏琴箫,弄箫应和拨弦,拨弦呼应弄箫,以合至美之乐。

未及,曲至□,雷鸣电闪,夏夜的暴雨骤然而至。大颗的雨点自乌云垂落,重重地打于叶片,之后,顺着叶片的脉络汇流而下,银线般的落在赵瑟和十一的头上,身上。几滴雨珠透过密叶的间隙打在赵瑟的背上,溅起一片凉爽,花朵似的晕开。十一抱紧赵瑟,想把她藏到自己的臂膀之下。赵瑟却猛得推开十一,手掌撑着他的两胸,用尽全力完成他们的乐曲。她的头发散落了,被雨水打湿。小的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十一的腿上、胸上、肋骨上,还有更多在赵瑟的脊背上流淌。她在奏乐中甩动湿发,水滴就像挣断丝线的珍珠一般迸溅四散。

终于曲中人散,余韵久久未歇。暴雨随之而停,满天乌云散去,银盘似的满月洒下满树清光。他们仰面躺倒,任由月光爱抚他们的全身。

赵瑟发出轻轻的喘息声,间或有几声咳嗽。欢爱的温暖渐渐褪去了之后,暴雨的威力开始展现出来,赵瑟在舒适的凉爽之后不久就感觉到了凉意。十一侧过身拥紧赵瑟。他的腿纠缠着她的腿。他的手掌在她的背上爱抚着,从脖颈一直到臀。他的另一手握住她的手。他的身体是这样的暖和,赵瑟舍不得离开了。

十一握着赵瑟双手的那只手轻轻地往上移动,暖和她的手臂。她不知道他的手尽然这样烫人。他的手滑下来箍住他的手腕,停住了。

“瑟儿,坐起来吧。”十一说,“起来,我帮你弄干头发。”

“不要……”赵瑟很孩子气的逼着眼睛摇动肩膀。她现在很暖和,她不要动。

“很好玩的。”十一这样说。

并且,他没有等赵瑟答应,便径自将她拉了起来。他像摆弄布娃娃一样将赵瑟摆弄成盘膝而坐的姿势。他坐到她身后,伸出手掌抵住赵瑟的背心。一团格外舒适的炙热便随之在赵瑟的周身百骸行走,熨帖了她的五脏六肺,周身的湿意便化作白雾飘然而去。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十一收掌,赵瑟还对那炙热恋恋不舍。十一随即伸出两指,闪电般地在赵瑟前胸和小腹点戳了十几下。赵瑟似乎全身骨骼筋脉都抻展了一遭般快意,特别其中一指,十一戳在她脐下三寸之处,滋味更是无以言表。

“真好玩!十一,我还要!”赵瑟回身挽住十一的手臂雀跃道。

十一抱了抱赵瑟说:“这可不能多玩,想玩,再等六天!”

赵瑟遗憾地叹息一声,再过六天说不定十一就上战场了呢。十一想了想说:“要是我不在,米饼也会的。”

赵瑟心中一荡,眼睛闪亮亮地问:“米饼也可以的吗?”

十一便敲着赵瑟的头气恼道:“  你在想什么?!”

赵瑟连声否认,十一才算作罢。

两人一边玩闹,一边互相套上衣衫。十一抱赵瑟回卧室。因为赵瑟的侍奴都被关在新郎俞怀远的院子,房内便只有五音和米饼对着蜡烛发呆。因为有米饼前面一番话,五音并不敢去接赵瑟,只小心捧了茶来。十一将赵瑟放在床上,并替她盖上被子,并不坐下喝茶,有了要走的意思。

“在耽搁天亮之前就赶不回宿营了,我后天就到上都。”他说。

赵瑟虽然舍不得,也只得点头道:“是啊,做了主将便不能再任性了。明天我就去弄个接风的钦差当,到时候好出城去接你。”

米饼送十一出府,转进夹道,呼地纵身跳起,拍向十一的后心。十一闪身避过,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迟疑了一下,十一接着问道:“我发觉瑟儿六脉有损,仿佛有宫寒之兆,幸好还不曾发作,我替她运转了一番。”

米饼情知赵瑟那是生猗猗难产落下的毛病。但十一既然没问,必然也是心知肚明,他当然不能特意提出来给十一添堵。于是索性也便含糊其辞,只道:“这个病症我回去问过师傅,仿佛也没有什么药可用。每六天推拿运转一个小周天,如此三十六天应该就此止疼不再发作。可是什么时候能痊愈,能不能痊愈便一点准都没有啦。十一哥,这个毛病,说不定再也生不了孩子的……”说着忍不住转头去看十一脸上的神色。

十一倒是很无所谓,挑眉道:“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神色间,竟是对米饼这一问很不以为然。他想了一下,“啊”一声道:“一定是瑟儿并不知道。那你千万别告诉她,她要伤心就不好了。”

米饼答应下来。

十一又说:“边将入上都要等皇帝的圣旨,我也不知道皇帝哪天能让我进城。虽然瑟儿说弄个钦差出城接我,但依我看还是靠不住的很。我万一不在,你记得每六天给她推宫……这个症状,再拖延下去,每个月发作起来便该疼得狠了……”

“十一哥?”米饼非常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十一素来都是恶狠狠地警告赵瑟和米饼不准混到一起的,而治这个病必是要推拿赵瑟最为私密的部位。这样一来,那警告究竟还做不做得数呢?依赵瑟的一贯的人品禀性,大约不会当什么柳下惠第二吧?

十一被米饼看得大为光火,眼光如冰剑一般扫过来。之后便如飞鸟般凌空而去,一句话也不肯说出口。

米饼许久才从那一眼带来的恐慌中冷静下来。之后,他更加苦恼。无论他献身于赵瑟的愿望如何强烈,终究不能做违背十一意愿的事儿。然而十一的心意到底如何?米饼揣摩不准。于是在接下 来的几天里,米饼比平时更躲着赵瑟了。

赵瑟第二天并没有什么“偶感风寒”的症候。这女人遂在心里大声感慨什么“果然一夜风流胜过良药百倍”之类的龌龊想法。她因为心中牵挂宣召边将入城的钦差的职司,便早早的起身,收拾前往中书省听事。

这个活儿大抵都是指派中书省门第高贵的士族少爷小姐,以示朝廷尊重边军保土为国,倘使来朝的是节度使一级的藩帅,甚至要劳动宗室王侯。因为这一次朝廷调用的都是四五品以下的将领,以赵瑟正四品下的官阶绰绰有余。是以赵瑟要谋这个职司实在容易之极,不过是一句闲话间的事情罢了。

黄昏回府,想起昨夜的新郎俞怀远,心里大是过意不去,便推了今晚所有的宴会请帖,过去瞧他。俞怀远大约正坐在床上伤心,虽然赵瑟来了也勉强擦干眼泪露出笑容来迎,但毕竟红红的眼睛是遮盖不住的。

赵瑟不好提昨晚的事,便玩笑道:“这是谁欺负你了,不能是傅铁云那家伙吧?今天还在喜期,谁敢找你的麻烦,我帮你报仇雪恨!”

俞怀远连忙道:“不,不是。我是想起哥哥来伤心。哥哥他病重,我本该日夜赶路,见他最后一面才是。想不到,竟是连入殓都不曾赶上。”

赵瑟心中不由一软,连声安慰。她心中有所愧疚,竟是主动提起昨天之事:“昨天真是对不住你啦。我盼了许久的人到了,也是一时情急,你不要怪我。”

俞怀远连道不敢。

赵瑟接着说:“他的事我还不想让旁人知道,现在便只告诉了你。你千万别说出去,特别是不要说给阿云。”说罢叹息道:“这个小鬼,最爱和我作对。便是为了瞒着他,不得不将昨日的侍仆全部发落。”

俞怀远正在怀疑今天怎么满院的人都换了,闻言一呆,顾不上多想,忙道:“小姐是家主,小姐不让说的,公子问我自然也不能说。”

赵瑟笑笑道:“我随口一说罢了。”因为她累得狠了,便只是躺下来,并不想让新人伺候。于是便安抚道:“你想要什么?明天陪你开了府库看看,让他们给你找。”

俞怀远看了看赵瑟的脸色,小心道:“想跟小姐求几件旁的东西成吗?”

“行啊!”赵瑟笑着说:“你尽管说。”

俞怀远道:“我想要几件哥哥的遗物以为追思。”

赵瑟心中一黯,便答应了。

次日叫了管事赵月兰来问,才知道俞怀英的遗物除去陪葬,竟是全都烧了,说是不洁。赵瑟觉得不好交代,便吩咐道:“那个月官不是在二少爷呢吗?去看看,找他寻几件。”

晚间,赵月兰回禀赵瑟那个月官已然死在曼舞轻歌堂了。  虽然她言辞闪烁,赵瑟也听得出赵箫必然用那样的口吻说——妹妹你缺心眼怎么着,岂不闻做事做绝,留他活下来派什么用场?找麻烦?一送来我就给弄死了。

赵瑟自然无话可说,叹息一声,命赵月兰随便找几件男子常用的物件去糊弄那俞怀远。
 
151/
从宣华二十六年六月末到七月初的这段时间,奉调的各镇兵马陆续抵达上都,于灞桥北岸宿营,递上表章,等待皇帝允许入城并召见主将的圣旨。

依照朝廷的礼制,奉调进入上都的军队,在皇帝委派钦差郊迎并召见主将之前,一律不得越过灞河一步,亦不准出营,否则以谋逆论处。而近来天气闷热难耐,暴雨伴着响雷一场接着一场地不肯停歇。皇帝便一直倦政,躲进清凉的后宫与新进的侍臣厮混,连早朝都常常传免,那些表章,自是懒懒地并不如何理会。兵部也不敢催,于是边军便只好谨慎地等着。

大约是因为此时中原乱象未现,而山东的战局又在平卢节度使傅铁连战皆捷,接连收复失地下大有扭转乾坤的趋势的缘故,皇帝陛下并不怎么当紧,于是便不耐烦一个个单独召见边将。三省六部的官员都猜测皇帝这是打算图省事儿,等着八镇边军到了一起召见也就算了。这也是有先例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宣华二十六年七月初四,从四品下宣威将军叶十一率一万河西军健卒抵达灞河以北。至此,河西、北庭、朔方、河东、范阳、平卢、陇右、剑南、岭南九镇边军,除平卢镇正在战场未曾奉召,北庭、朔方、岭南三镇路途太过遥远尚在路上之外,其余五镇共计五万五万四千精锐俱集于长安城下。

那一天,恰好已是下足了三天三夜暴雨停歇了。云收雨散,万里天青如碧,一架彩虹横跨天际(这句馒头小学作文用足了六年,耻辱啊),闷热一扫而空。似乎因为这凉爽的天气,皇帝突然来了精神。不但勤勉起来,日日上朝理政,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关心起每年一度的牡丹祭来。

那每年盛夏隆重举行的牡丹祭乃是历代王朝追忆歌颂上古神皇娲祖伟大武功的庆典。祭典的形式照例是一整天规制宏大的剧目,分别讲述娲祖开天辟地建立国家的故事。届时,不但皇帝亲临,宗室士族、文武百官都得列席,是为每年一度的盛事。

祭典的剧目一共分为一十三场,其中,最为华丽的便是最后一场——娲祖与她美丽的爱人东君的决斗。戏剧以娲祖一刀斩下东君的头颅,在雷电交加中抱着东君的尸体潸然泪下为终结,每年都要赚足上都贵女们的眼泪和尖叫。因为歌颂武功,娲祖与东君的装扮者照例要从六军挑选,是为武人极大的荣誉。更因为传说中东君极其貌美,且最后一幕将会劈开扮演者的面具,应广大上都贵女的强烈要求,历年东君的扮演者必定都得是无可挑剔的美男子。关于美男子的事情,只要差一点,女人们就会不满地大声嚷嚷起来。

如此说来,牡丹祭虽然盛大,却与其说一场祭典仪式,毋宁说 是一场高贵奢华的狂欢。照例只要由外廷的礼部和内廷的司仪局一起安排就好,完全用不着皇帝操心。然而宣华二十六年的盛夏,皇帝对牡丹祭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不仅频频驾临长生殿祭典的演练场,甚至于还要对礼部和司仪局选择出来的东君扮演者选指手画脚,总之不论换多少个都不能满意。

这种兴趣出现在老早就过了唧唧喳喳凑热闹的少女时代皇帝陛□上显然是相当不正常的。

“难道咱们的皇帝陛下这又是在哪位贵人身上恢复了青春年少。”宫廷里的女官们在纷纷在私下里传着这样的闲话,内容非常之不厚道。

然而事实上,皇帝的态度是可以被知情的人所理解的。要知道,以往每年牡丹祭上东君的扮演者可都是那位有着“瑶台谪仙”的李六尘哪!

“为了侯爷的去世,皇帝陛下一直都很伤心的吧……”资深的女官们都在心里这样想。

总之,皇帝就是这样汲汲于东君的人选。七月初九那天,她再一次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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