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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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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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受到喜气的感染,赵瑟的心情也便得好起来。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她想:“这一年我可得好好过,决不能像去年那样乱七八糟!”

五音像陀螺一样四处张罗着,服侍赵瑟换上大礼服,并画了个极浓的妆,配上十几斤重的首饰,倒也相得益章。赵瑟便坏心眼地想:将正式的礼节装束规定成这个鬼样子一定是那些老太婆们自私自利的想法。因为官职越高,年纪越大,到了宰相,就是个死难看活难看的老太太。那些官高爵显的老太太们反正怎么打扮都像是老妖精。为了免得看见年轻的小妖精们花枝招展,光华四射嫉妒得发疯,索性咱们不管老幼,一律往巫婆神汉的路子上靠拢。反正二斤白粉一斤胭脂往脸上一扑,别说好不好看,分清谁是谁靠的那都不是长相。

苑国夫人与国公朝贺新年归来,与赵瑟一起给祖先上了柱香,算是勉强全了祭祖的利益。她们并没有提赵瑟在除夕彻夜不肯回家的错处,也没有提醒赵瑟有关取傅铁衣的承诺。赵瑟送了一口气。

次日一起去拜见扶风君——也就是赵瑟的大哥赵筝。公主仿佛病者,略坐了坐便去了。赵瑟也没搭看清楚她的模样。大哥的精神好像还不错,赵瑟很想多聊几句,但有内官在场,多说话是不行的。赵萧倒是可以多说,可是这家伙根本就称病没来。不知道是因为本来就和大哥不合,懒得给他下跪,还是因为他舍不得新到手的心肝宝贝,一时半刻都不愿和李六尘分开。

告辞的时候,在大厅之外偶然遇见凤翔君张夏。这位张氏尊贵的公子身上透着浓郁的药香。


作者有话要说:刚答辩完,事情极多,可能没时间回复,过两天一起,积分会送的。




刺客

宴会,宴会,宴会……

从元旦到上元节,充斥着赵瑟全部生命的就是前面加上了各种各样称谓的宴会和无休止的宴会准备。睡觉,沐浴,化妆,赴宴,沐浴,睡觉,就是这些事循环往复。枯燥得仿佛像是过完了一生。

虽然每一场宴会在质的方面或许和以往的年头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一样的繁花似锦,一样的歌舞升平,一样的虚情假意里隐藏着剑拔弩张与机会隐秘然。而在量的方面,由于赵瑟和傅铁衣公开了的未婚关系,不论赵瑟还是傅铁衣需要赴的宴会数量都不得不是以前的两倍。

这绝对是意志与勇气的考验。其在体力方面的辛劳绝不亚于码头最卑贱的扛包苦力,而其对于智慧方面的考验,就赵瑟目前而言,纵然不能和那些盘踞凤台、鸾台多年的资深幕僚相提并论,却也总有那么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类似。

当然,对于她挽着的傅铁衣而言,仿佛付出的辛劳要远超过那些扇着羽毛扇子的人物。别人或许不知道,赵瑟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傅铁衣手臂上紧绷着的肌肉和笑容与轻松背后的不同寻常——是以,这一段时间,傅铁衣总是显得异常疲惫。在去往宴会的路上,或者从宴会归来的车上,他每每总是困顿地靠在车壁,皱眉假寐,让人分不清是太疲倦还是需要谨慎考量的事情太多。

总之,傅铁衣私底下的这幅倒霉相,很让赵瑟解气。这个很多时候都会为自己的立场犯迷糊的女人偶尔也会幸灾乐祸地想:哈,活该!谁让你非要傢给我?遭报应了吧!

尽管赵瑟并不知道傅铁衣的麻烦从何而来,但一点儿都不耽误赵瑟小心眼地自娱自乐。

对于这样的麻烦与苦恼,傅铁衣本人并没有特别隐瞒赵瑟的意思。甚至在有一次皇帝陛下亲自出席了的宫廷宴会上,趁着宴会的间隙,傅铁衣非常诚恳地握着赵瑟的手说:“瑟儿,谢谢你。这几乎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你愿意这样陪伴着我,帮了我这许多的忙……我原本以为你这个年纪女孩子,总会要使一点小性子,真是该死……”他说话的时候,一面帮赵瑟正了正头上的牡丹。

赵瑟十分莫名其妙。对于傅铁衣的话,她的确有点费解。她想:难道所谓帮了大忙原来就是不捣乱?那你的要求可真低!你这么说不是讽刺我吧?我还能怎么着?总不能为了给你拆台就故意出门丢人现眼吧?我有这么傻吗?真是白痴!

无论如何,或许是出于某种高贵的自尊,或者是出于女人所特有的灵敏嗅觉,在新年的所有宴会中,赵瑟都和傅铁衣一起出席了。没有拒绝,完全配合。他们绚烂夺目,游刃有余。一切像上都所有出身名门的未婚夫妻都要走的过场一样。

这些事情,即使是没有热情,同样也可以做得很完美。所以赵瑟回答道:“不用谢,您可真客气。”

一组歌舞结束,皇帝陛下被宫侍扶持着,踏着醉意的舞步转去后殿小憩。超过十名年轻的,有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士庶子弟——亦即人们通常所称赞的“芝兰玉树”——立即尾随皇帝消失。

通过贿赂随身伺候皇帝的内官长,他们可以进入皇帝小憩的后殿。这种程度的贿赂一直以来都是半公开的,并且被视为一桩怡情的雅事,许多甚至门第极高的士家在需要的时候也会安排自己的子弟这么干。当然,之后的事情,就要看运气了。

皇帝离开后,宴会的气氛愈加轻松。许多人离开自己的席位凑到一起闲聊。息国公、安南大都护、武义侯贺兰明月擎着酒盏走过来,和傅铁衣聊起荡寇的麻烦。这位谢氏族长的夫婿,手控西南半壁军权的大人物似乎对西南蛮夷土司们的狡诈善变极为苦恼。

赵瑟并不太关心蛮夷之地的野人们是如何地时降时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她只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如果傅铁衣真的铁了心要傢给自己,那么等自己袭了苑国夫人的爵位之后,傅铁衣的正式称谓也会变得和这位贺兰大人一样蹩脚而冗长:苑国公范阳节度使武成侯傅铁衣。

这可真够让人笑话半年的!

赵瑟挑了挑眉毛,熟稔的挽起傅铁衣的胳膊,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如果要说新年这段时间的相处在傅铁衣和赵瑟之间改变了什么的话,那首先要提的就是这个动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在类似的事情上开始变得十分默契。此所谓婚姻与时间的伟大的潜移默化作用的明证。

那么,赵瑟就用这种极为默契与协调的姿态挽着傅铁衣,堆起的发髻有半边靠在他的肩膀上,饶有兴味地听着贺兰明月与傅铁衣的交谈。当然,所谓的饶有兴味是一种礼仪化的东西。她只需要随着听到的内容变化脸上的表情,并发出一些感叹词就可以了。比如,当贺兰明月说到他为了震慑西南土司,每次入山平叛都会屠灭那些路过的寨子,并将尸体挂在悬崖树杈上,任由鸟兽啄食肠子与肝肺,直到他们的尸首变成森森白骨为止时,赵瑟就会掩着嘴巴发出惊呼。当贺兰明月谈起蛮夷许多奇怪而有趣的习俗时,赵瑟就会发出新奇的笑声……

之后,他们谈到荡寇方略。贺兰明月很隐晦地提到:荡寇之事,劳师糜饷,反复数十年始终不能收全功,非是将士不肯用命,实乃掣肘之事过多。与其天下动荡,九州不得太平,不若授藩帅以专制地方之权,如此不需十年,定可宇内澄清,天下太平。

这番话说得极为隐晦,赵瑟要琢磨好半天才能勉强明白。原来谢氏也起了割据东南之心!只是朝廷一直以来都是靠钱粮军饷控制边军,皇帝恐怕就是再昏庸也不能点这个头。赵瑟估计他们拉傅铁衣入伙傅铁衣也不会答应,傅铁衣傢给了自己富裕着呢,又不缺钱!

果然,傅铁衣将酒杯靠在唇边,缓缓说道:“天下方略,终究还要看陛下的圣意……”

他停了一下。赵瑟便笑着娇嗔道:“好无聊啊,我都要睡着了!我要去外面的捉鲤鱼……”她提起裙摆,跑着离开。

傅铁衣冲贺兰明月歉然一笑,道:“我这个未婚妻还是小孩子,贺兰大人莫怪。”说完,他未及放下酒杯,便追着赵瑟去了。

既然说了要抓鲤鱼,那么不抓也得抓。井鲤五颜六色,很漂亮,捉起来同样漂亮。赵瑟和傅铁衣手忙脚乱地折腾了老大一段时间,浑身衣服几乎都湿透了,才逮到一条深红色带石青斑点的井鲤,赵瑟用裙子兜着带了回去。

坐回酒宴上慢慢静下心,湿衣服黏在身上的难受劲便逐渐强烈起来。但是皇帝已经回来,赵瑟便没有办法去换衣服,只好偷偷掐傅铁衣的腿解气。好不容易耗到宴会结束,回到车上,五音立即给赵瑟盖上紫貂毛披风,塞了一个暖炉到她手里。

傅铁已看了看笑道:“这样肯定是要着凉的。得把湿衣服都脱了,生一堆火烤才能暖和过来。”

赵瑟没好气地道:“都怪你,连个鱼都捉不起来……这上哪去找火去?”

傅铁衣便屈下一膝,一边给赵瑟脱衣服一边道:“生不了火也没关系,咱们另有更好的办法。”

赵瑟微微红了红脸,低声嗔道:“你这个流氓!”她现在也不好推开傅铁衣,只好由着傅铁衣解尽两个人的衣衫,抱着自己滚进披风深处。

赵瑟趴在傅铁衣身上,有一种别样的舒适在她的身体里荡漾,宛若漂浮于碧波翻腾的水面上的小船。她双手食指玩弄着傅铁衣胸口略有些发硬的□,心想:这就不能怪我了,是他自己脱了衣服凑过来的。于是,她趁着自己的声音还不至于有明显的颤抖的时候,大声吩咐:“开车……”

无论如何,不管傅铁衣是一个如何令赵瑟觉得糟心的丈夫,在某件事情上,他的确保持着令赵瑟满意的高水准。赵瑟并没有打算给众人留下自己纵欲的印象,但到家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在马车中耽搁了足够长的时间才下车。于是,他们就此分别。

有的时候,赵瑟也会“严肃”的思考:如果傅铁衣只是一个出身卑贱,一事无成的普通男人该多好。这样,她一定欢欢喜喜地把他取回家。可他为什么偏偏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呢?这样的男人必须回报以足够的尊重与礼节,这使得她必须失信于她的十一,她的至爱。并且,不得不伤害两个以上的男人。

取就取吧!赵瑟在心里叹息着:总不能一边享受着傅铁衣带来的好处,包括他在床第之间无可挑剔的服侍,一边却一门心思地想把人家一脚踢开吧?这样她成了什么人了!

可是,她该怎么和她的十一,她的子周交代呢?本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她的一次错误承诺,以及之后为了继续这一错误的承诺而作出的错误决定,性质完全改变了。在她的十一面前,她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恋人,在她的子周面前,她成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妻子。她该如何去面对他们,如果她取了傅铁衣……

于是,赵瑟的“严肃”思考就此无以为继。每每她总停在这个地方便不得不逃避。她自己安慰自己道:没关系的,就像子周说的,等到十一回来的时候,我总能想到办法让他谅解。子周……我还有一生的时间去弥补……

过了几日,便是上元节,新年的最后一天。在这一天夜里,上都所有的宵禁全部取消。在这一天夜里,依照惯例,达官贵人的宴会全部都会停止。在这一天夜里,全上都的人都去外城赏灯。上元节的夜,另有一桩属于少男少女的特权,那便是私奔。在这天私奔的男女,如果生了女儿回来,他们的关系就会为家族所承认。无论男子身份多么微贱,都可以为正夫。

傅铁衣陪赵瑟一起去看灯,两个人都戴着昆仑奴的面具,周围的人也都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这是上都的风俗。赵瑟没有带多少从人,只拉着米饼和五音一起。大家便随着她的性子。反正她毕竟也不是那些家世一般的女子,怎么也不可能去搞什么私奔来玩。用不找使人看着。傅铁衣原本是有些亲卫跟随,因为街上人太多,赵瑟又一个劲地嚷气闷,便都索性令散去了。

赵瑟和米饼说笑着猜了会儿灯谜,抬头望见前面不远处众人密密围着一个杂耍班子。听锣声鼓点仿佛非常热闹,她便扯了面具塞给傅铁衣,自己挤上前去。傅铁衣不及阻拦,只好跟着她一起往前挤。

赵瑟和米饼身材矮小,左一钻右一闪变便轻松地挤进场地正中。傅铁衣和五音是成年男子,傅铁衣更是武将,前面尽是人头耸动,道路全被阻隔,又不好用强,自然被阻在人圈外围。傅铁衣以眼神示意,四周便有服色各异的壮硕男子围上来,分两边拿肩膀一扛,于是便在人圈中硬分开一道缝隙。

傅铁衣挤进人圈,四面张望,好不容发现了赵瑟高扬起的手和笑脸。他沿着内圈往里走,刚到距赵瑟三尺来远的地方,赵瑟还回头笑着对她说:“快看那个胸口碎大石,你会不会?我也要!”场正中间光着脊背,头扎红绸,同时甩十二把飞刀的中年汉子手上便失了准头,十二把飞刀排成一线直冲赵瑟而来。

赵瑟反应还算快,惊叫一声抱着头就往地上蹲。米饼飞身而起,抽出腰中软剑接连刺落五把匕首。傅铁衣情急之下,猛然发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脱下外袍旋转着扔出去,将余下的飞刀全部卷进袍子,落到地面。这时候,赵瑟才刚蹲到一半。左近刷飞火流星的汉子甩出的两个巨大的火罐正好撞到赵瑟的胸口。傅铁衣扯着赵瑟的脊背后退,米饼却抓起使铁板桥的女艺人往火罐撞去。女艺人浑身上下冒着火苗在地上翻滚,发出声声惨叫。场面顿时骚乱起来,行人互相践踏,抱头鼠窜。至少有十几种凶器同时朝赵瑟攻来。

傅铁衣大喝道:“来人!”抽出宝剑还击。赵瑟早已吓得面色苍白,歪在傅铁衣的怀里说不出话来。

正在情势万分紧急之时,对面一个带着夜叉面具,身材秀颀的男子御剑飞起,剑尖穿过一个持金环大砍刀的艺人,直直冲赵瑟的咽喉刺来。傅铁衣将赵瑟甩到身后,这样,剑尖便冲着傅铁衣的胸口而去去。傅铁衣疾疾向后退了一大步,夜叉面具刺客剑势正好用尽,剑尖堪堪抵在傅铁衣的胸口。

夜叉面具刺客似乎愣了一下,又似乎是在这一刹那转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赵瑟,自艺人尸首上拔出宝剑。拔剑时,艺人的鲜血迸溅在他的鬼面具上,显得格外狰狞。他宛若夺命的厉鬼,再次挥剑向前刺去。

此时,米饼和傅铁衣的一众护卫已经挥剑赶到。夜叉面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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