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犹豫了一下,吴池还是踏入了小城之中,看着街上熙熙往往的人群,莫名有些伤感。
随意找了一间酒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位客官,您要喝点什么?小店有上好的女儿红,高粱酒,要不您尝尝?”
微微一怔,吴池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当初,自己不就是想要混吃等死的么?如今绕了一圈,也不过就是回到原点而已,就当是做了一个梦,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何况,那时候自己苦哈哈的,如今至少还是个有钱人嘛。
啪,拿出一张金票,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吴池笑着说道,“好酒好菜,尽管给小爷上,记住,要最好的,只要小爷吃好喝好,剩下都是赏你的。”
听到这话,再看清桌子上那金票的面额,小二差点没有幸福的晕过去。
那可是一百两金票,买下这酒楼怕是都够了。
“这位爷,剩下的,您真的都赏给我?”小二的声音都已经发颤了,唯恐是自己听错了。
“少罗嗦,快去,快去!”
将金票扔到小二的怀里,吴池不耐烦的催促道。
“得嘞,您等着吧,保证让您满意!”
得了准话,小二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兴奋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噌的一下就窜出老远。
看着小二兴奋的样子,吴池笑了笑,旋即又觉得有些无趣。
若是当初,自己得了这么多金子,怕是也要乐的合不拢嘴了吧?
可是,过去了,就真的回不去了啊!
转眼之间,刚刚才好起来一点的心情,瞬间再次消沉了下去,微微闭上了眼睛。
得了这么大一笔钱,小二几乎快癫狂了,窜到厨房去红着眼睛,几乎是抢一般,把本该先给其他客人的各种特色菜玩命的给吴池送了过来。
同时拿来的,还有酒楼之中几乎是镇店之宝的,五十年陈酿女儿红。
随手扔了小酒杯,吴池抓起酒壶,直接往口中倒。
从楼上走下来,年轻的妇人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上蹿下跳,状若癫狂的样子,问道,“二狗儿,这是怎么了?”
“老板娘,你不知道,二狗儿这次撞到大运了!”羡慕的看了那小二一眼,管账的先生解释道,“刚刚来了一个客人,给了二狗儿一张一百两的金票,说是只管好酒好菜的上,剩下的都是给二狗儿的赏钱。”
随手拿起账本,年轻妇人好奇的问道,“哪里来的客人,这么大方?”
“那不,就靠窗坐的那个青年人,您看。”伸手指着吴池的放心,管账的先生羡慕的说道,“要说二狗儿今天真是撞大运了呢,早知道我也做小二,接待客人去了。”
啪一声,老板娘手中账本失手滑落,眼中竟然涌出了泪水,至于管账先生说的话,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小师弟……是小师弟!”
眼中露出一丝激动之色,老板娘飞也似的跑到了吴池的桌前。
“小师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吴池微微一愣,看清来人的瞬间,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三师姐,你怎么在这?”
“真的是你,小师弟!你不是去昆仑了么?怎么会到这来?”
三师姐激动的拽住吴池的衣服问道。
微微一滞,吴池心中有些苦涩,却不愿意跟三师姐说这些,拉着三师姐坐了下来。
“三师姐,别说我了,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有眼色的小二顿时上前给老板娘添上了碗筷和杯子。
给自己倒上酒,喝了一杯,三师姐这才缓缓开口。
原来当初她心灰意懒之下,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就离开了东临城,一路向北,想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小城之中。
在酒楼中住了一段时间后,在这酒楼老板的苦苦追求之下,心软答应了下来,便做了这酒楼的老板娘,过起了真正普通女人的生活。
“对了,小师弟,你到底怎么回事?”说完自己,三师姐顿时就想起了吴池,无论如何,吴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这一次,吴池也没法再搪塞过去了,可又不愿真的解释。
犹豫了一下,轻声叹息道,“发生了一些事情,昆仑虽好,却并不适合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到了这里。”
“胡说!”脸色一变,三师姐瞪着眼睛斥道,“小师弟,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师姐是熟悉吴池性子的,自然清楚,若不是真出了大事,吴池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搪塞自己的。
微微一滞。
在这意外的重逢,本身就已经让吴池有些心神失守了,如今又被三师姐这样逼问,苦笑了一下,只好慢慢把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胡闹!小师弟,你怎么还是如此任性,暂时服软一下又能怎么样?”三师姐气呼呼的质问道。
微微摇头,吴池轻声说道,“我本就是不是为了承影神剑留在剑影山庄的,更不想因此与周姑娘之间产生什么间隙,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并不后悔这么做,即便是现在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眼中透出一丝坚定之色,吴池沉声说道。
“你!”
抬起头,吴池看着三师姐,轻声说道,“师尊当初曾问我,因何执剑?我说,为秉持本心而执剑,这便是我的本心,无怨无悔。”
提到师尊,三师姐心中一软,也明白小师弟的性子,平日里或许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当回事,但是当遇到真正大事的时候,性子却非常执拗,根本不是谁能说服的。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放下手中的酒杯,三师姐轻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耸了耸肩,吴池笑着说道,“当初我不就是想混吃等死的么?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三师姐,我留下来跟你一起开酒楼怎么样?小师弟我现在可是有钱人,咱们开他一两百家,逍遥自在,你说好不好?”
原本吴池以为,三师姐听了肯定会很高兴,却不料,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三师姐却骤然掀了桌子。
“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小师弟!”
吴池当即有些懵了,根本不明白,三师姐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呆立当场,讷讷的问道。
“三师姐,我究竟做错什么了?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啪!”
抬手就狠狠给了吴池一巴掌,三师姐气的脸都红了,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要打吴池。
。。。
第七十五章 当头棒喝,剑心通明
“你还敢问我做错了什么?”指着吴池,三师姐厉声呵斥道。
低着头,身上重重的挨了几下,看着怒气冲冲的三师姐,吴池连躲都不敢。
“师尊为救你而死,尸骨未寒,就是为了让你开酒楼赚钱的?”
“铁剑门覆灭,这么多师兄弟惨死于罗坤之手,被折磨的痛不欲生,也不肯违心污蔑,让你背上背叛师门的骂名,就是为了让你这么浑浑噩噩的渡过余生?”
眼眶通红,三师姐颤声骂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为秉持本心而执剑,无怨无悔!难道混吃等死,就是你的无怨无悔?”
一瞬间,吴池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如遭雷击。
无数的往事闪电般再脑中重现,原本已经有些麻木的心,如同被尖刀狠狠刺穿,痛的无法呼吸。
铁剑门覆灭的诱因,就是他留在剑影山庄,夺了承影神剑。
师尊为了救他,施展舍身剑逝去,师兄弟受尽折磨,这些事情,都仿佛历历在目,一下下刺痛着吴池的心灵。
这些,他如何能忘,如何敢忘?
看到吴池脸色惨白,三师姐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伸手扭过吴池的脸,“小师弟,你看着我!我知道你的痛苦,也明白剑道根基被毁的严重,可是这一切,都不是让你放弃的理由啊。”
“咱们铁剑门虽小,这么多年,连一个道台强者都没有出过,可是,历代祖师就放弃了么?”
“大师兄,天赋不如你,连胆魄气度也都不如你,或许这一生都无望大道,可是,你看他,放弃了么?”
“师尊一生刚正不阿,恪守剑道,对你寄予厚望!你若是就此自暴自弃,日后九泉之下,又将如何面对师尊?”
“……对不起,师姐,对不起!”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吴池有些哽咽的开口道。
无论平日里,他看起来多坚强,也都还终究只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而已。
从身上掏出手帕,擦去吴池脸上的泪水,三师姐轻声说道,“小师弟,事在人为!当初我们落入罗坤手中,被卖入黑暗拍卖会,谁都没有想过,你能救我们出来!可你不是一样做到了么?”
这一刻,吴池突然感觉无比羞愧。
是啊,当初铁剑门几乎已经到了绝境之中,可是从师尊到这些师兄,师姐,又何曾有一个人堕落认命?
纵然是身死,他们也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抗争坚持。
铁剑虽小,剑骨犹存!
可是自己呢?
自斩烙印,本身就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呢?
剑道根基被毁又如何?
只要双手还能握剑,只要生命还未终结,就没人能断定自己剑道无望!
纵然酒鬼神医断定自己大道无望又怎么样?
剑道只在己心!
三师姐这一番话,便如同当头棒喝,将吴池彻底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打醒了过来。
一念间,心中豁然开朗。
脸色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吴池躬身向着三师姐行礼。
“三师姐,我明白了!我不会认命的,我吴池的剑道,不是其他任何人所能断定的,剑道根基毁了,便重新修回来!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我剑道!”
往日的阴霾一扫而空,这一刻,吴池眼中透出的,是一抹强烈的自信!
“这才是我小师弟呢!”
欢喜的拍了拍吴池的肩膀,三师姐轻声说道。
“来人,重开酒席,我要给我小师弟接风洗尘!”
。。。。。。。。
痛痛快快的大吃了一顿,在酒楼之中住了一夜,吴池并没有与三师姐告别,也并没有去见那位憨厚老实的酒楼老板,悄然离去。
三师姐已经选择了她的道路,自己不必介入。
而自己,也同样有属于自己的道路。
周伯言还在昆仑之中等着自己,那一缕青丝也犹在怀中,纵然有再多的困难,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重新回到山谷之中,吴池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前辈,我这次回来,可是给您带了不少好酒呢。”
远远的望见在药园之中的老人,吴池便高声喊了起来。
抬起头,看见吴池,老人不禁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好小子,竟然还能惦记着我老头子,不错不错,来,咱们爷俩再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从药园之中走出,老人还不忘招呼袁紫衣,“小紫衣,快给我们准备酒碗。”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袁紫衣也已经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看着吴池,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五十年陈酿女儿红,这十坛子酒,可是我一早偷出来的,这会不知道人家正怎么骂我呢。”从乾坤袋中将酒取出来,吴池却并没有坐下来。
“哈哈,好!这种好酒,遇到就绝对不能错过,不卖怎么行?”老人畅快的大笑道,“小紫衣,快快倒酒。”
推开袁紫衣递给自己的酒碗,吴池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我就先不喝了,天色还早,得先练一阵剑。”
“练剑?”
此言一出,老人与袁紫衣同时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之前吴池回来时候,老人就看出来,吴池的精神明显与出去之前截然不同了,原本他还以为吴池已经想通了,却不料,却突然从吴池口中蹦出这么两个字出来。
“你的伤好了?”袁紫衣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怎么可能!”摇了摇头,吴池解释道,“不过,这次出去,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无论结果怎样,只要我还活着,双手还能握剑,就不能放弃剑道。”
这一个回答,显然大出意料,老人眼中透出一抹精芒,深深看了吴池一眼,随即洒然道,“好!小家伙,能有如此心性,倒是老头子我小瞧你了。”
“前辈谬赞了。”微微摇头,吴池随即转向袁紫衣道,“紫衣,借剑一用。”
看着吴池这个样子,袁紫衣心中欢喜,径自把剑解下递了过去,“要不要我陪你练剑?”
“呸!别想趁机占我便宜!”翻了翻白眼,吴池没好气的说道,“你等着,待我恢复了,自有收拾你的时候。”
“狗咬吕洞宾!去去去,别在这碍眼,你不喝,我陪酒鬼爷爷喝。”
不满的哼了一声,踹了吴池一脚,袁紫衣撵苍蝇似的挥手,端过刚刚给吴池的酒碗一饮而尽。
待吴池走远了,袁紫衣这才兴奋的转向老人问道,“酒鬼爷爷,他好像真的是想要练剑呢?会不会有希望恢复?”
望着吴池的背影,老人有些感叹,“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心胸,难能可贵啊!若非此劫,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听话听音,袁紫衣自然听出,老人虽然赞叹,但是实际上,却依然并不看好吴池。
“可是,我看他的精神真的好了许多,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呢?”
“等等看吧!我说了,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一定的!不过,他既然能够坚定剑心,那么纵然真的最终失败了,也同样不失为一代人杰,就只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了。”
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老人赞叹道,“好酒啊!”
“……”翻了翻白眼,袁紫衣懒的搭理老家伙了!
哼,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呢!
。。。。。。。。
重新拿起剑来,吴池心中别有一种不同的感触。
将一切杂念驱除出脑海,从最基础的铁剑门剑法到承影剑法,再到昆仑剑法,吴池一遍一遍的施展着自己熟悉的剑法,心中一片宁静。
剑心通明!
隐约中,在不知不觉间,体内一直沉寂着的剑胆,竟然有了一丝轻微的颤抖,仿佛想要复苏过来一般。
其实,无论是吴池,还是酒鬼神医,其实都不知道,吴池之所以能够在自斩烙印之后,还能维持剑道根基没有彻底崩毁。并不是吴池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凝结了剑胆。
而且是最为特殊的剑胆天成!
剑心不毁,剑胆不碎!
只要吴池没有彻底失去剑心,体内的剑胆就不会崩碎,剑道根基就算受损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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