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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明越是这样得体客气，反而越让人生出一种疏离感，找不到切入口。
唐廷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儿子，“你也知道，你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总有一天，知乐美食是需要你来继承的。回家吧，回来帮爸爸！你的那个店，如果喜欢的话，就继续开着，偶尔回去看看。”
“爸爸，从我离开的家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回去。”如果要回去，又何必要离开，何必要受那么多的苦。现在他所拥有的这家店，是他用那么多年打拼积攒下来的积蓄开的，是他多年的心血。他也不奢望眼前的人能明白。
付明是唐廷一夜情的成果。
唐廷年轻时便喜欢寻欢作乐，家里作主为他娶了当时有名的名媛——陆氏集团的掌上明珠陆宇晴，也只是让他安分了一阵子。
后来，他遇上了当时还是三流小明星的付薇，与她有了一段露水姻缘。谁知付薇竟然怀了孕，并以此威胁唐廷离婚娶她。这件事被他的太太陆宇晴知道，导致她流产，从此郁郁寡欢，夫妻情分更是日渐寡淡。
唐廷的父亲——唐长辉知道后非常生气，但还是默许了唐廷在外面购置房产，安顿付薇母子。
付薇原先是真心喜欢过唐廷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意识到，这个男人不爱自己，自己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具罢了。但她却因此而更加不甘心，开始歇斯底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不正常，时好时坏。
她闹过很多次自杀，后来终于自杀身亡。
付薇死后，付明被接回了唐家，改名为唐晋明。唐廷的原配妻子陆宇晴的不友善，还有家里仆人的窃窃私语，让他的生活变得非常的压抑。在十八岁那年，他选择了离家出走，重新成为付明。
付明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他还在企图劝说他回到那个“家”里去。他可能永远都不明白，从他十六岁那天推开浴室的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家了。
唐廷所谓的那个“家”里，藏着他所喜爱并一辈子用以挥霍的财富和名望，他热爱着它们，享受着它们带给他的满足感和虚荣感，但那与他付明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放下茶杯，站起来，恭敬地说：“爸爸，很抱歉，我不会再回唐家。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请允许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给唐廷任何机会，便离开了。
***
付明回到家里，发现灯也未开，只客厅的茶几上开了一盏应急用的小灯，温婧如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闷酒。
“怎么了，没电？”
她看到他回来了，朝他露出一个微醺的笑意，“你回来啦！晚归都不说一声，该罚！来，喝一杯！”她又倒了满满一杯酒，递到已经走近的付明面前。
许是今天心情不好，付明也不推脱，接过一口仰尽，而后坐到她身边。
温婧如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惊奇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要知道，付大厨平时烟酒不沾，对饮食要求非常严格，更重要的是，他偶尔看到她喝酒都要说她几句，今天竟然这么爽快地一饮而尽。
付明没有正面回答她，把只穿了薄睡裙的她搂进怀里，不顾她挣扎着说“脏死了脏死了，去洗澡先”，反而低头亲了亲她，然后说：“没怎么。你呢，晚饭顺利吗？”
挣扎了一会儿无效，她也就舒舒服服地躲进他怀里。听到他的问题，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某人的身影，而后说：“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还不就那样呗！”
“噢~陆夫人没有继续撮合你们？”
温婧如更加惊奇地看着付明又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着。她愣了一下然后从他怀里出来，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脸，恶狠狠地说：“喂，现在是有人要把我和别的男人凑成一对哎，难道你就不能有点正常的反应吗？”
“正常的反应？”付明又喝完一杯酒，转过头来看着她，慢慢地凑近，“你想要什么正常的反应？这样的？还是这样的？”
他将手伸进她的睡裙底下，带着酒气的嘴巴迅速吻上了她的唇。
“唔……”她发出一声轻轻软软的呻吟，便偎在他的怀里。说实话，她其实极喜欢他的吻，时而温柔缠绵，时而霸道强势——就如同此刻一样，但不管哪一种，都带着他特有的味道和气息，让她着迷。
一吻殆尽，温婧如从付明怀里离开，爬下沙发坐到一旁的地上。沙发一旁的地上铺上了毯子——因她常常喜欢光着脚走路，付明特意铺的。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朝还坐在那里的人说：“过来坐！”
付明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和酒杯，坐到她对面。他们的位置，转头便可通过客厅里落地窗，看到外面闪烁的灯火。
温婧如给自己和付明分别倒了一杯酒，“你今天怎么了？”
“……”
“说啊！”
温婧如光着脚踢了付明的膝盖一下，被他轻轻抓住，“别动！”
“那、那你先放开我！”他的手放在她的脚踝上，痒痒的。
付明依言放开了她，而后拿起她为他倒的酒，慢慢喝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他手中的那杯酒已经饮尽了，他才缓缓开口说：“我今天见了我爸爸。”
“啊？！”温婧如对他家里的情况了解的很少，只知道他妈妈好像已经去世了，他爸爸有新的家庭，他和他们并不亲厚。
屋内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方才语气中的寂寥与失落，她挪挪屁股，更靠近一些，与他并肩而坐。
“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跟那个家有任何的关系。但是，我妈妈临死前对我说，‘不要恨你爸爸’。她总共就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其实，在那天之前，母亲已经自杀过很多次。最开始的时候，父亲还会来看她，后来便只派人来帮她安排好医院，不再现身。可母亲的情绪却越来越坏，她本以为，如果她快要死了，他总归会来见她一面。没想到他竟绝情至此，不愿再来。她却更加疯狂，自杀的方式和手段越来越狠。
那些年，他看着母亲生生死死，在医院的手术室里来来回回，到后来，也慢慢变得麻木。有时看着手术室的门，他会想，这次进去，大概就出不来了吧？一想，竟也没有太大的伤心。
所以，那个下雨天，推开那扇门前，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推开后看到那样的惨象，最先浮现在脑海的，竟然是“她这回是真的死了吧”。
“……我跟你说过吗？我跟我爸爸的关系也不好。”
“没说过，不过隐约知道点。”
温婧如笑笑，伸出手搂住他的身子，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八岁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亏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真是太可笑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妈妈从来都不快乐，她是为了我，才忍着……后来我告诉她，不用再忍了！”
茶几上的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把地上的那一对人摒弃在光亮之外。
他慢慢伸出手，把微微颤抖的她搂进怀里。
***
付明把醉酒睡着的温婧如轻轻放到床上，她睡着的样子，还和多年前一样，安静、无害，像是这世界上最天真的孩子。
他轻轻来回抚摸她的脸，回想起第二次相遇时的情景。
那时，距宾馆那夜已隔了三年多。
他在A大附近的一间酒吧做调酒师。
有一天晚上，温婧如一个人走了进来，她面带怒气，心情很不好。
酒吧里大多是学校里的学生，她一进来，很多双眼睛就看着她，想必她在学校里很出名。
她走到吧台坐定，敲敲台面说：“来杯最烈的酒！”
付明转过身看着她。她比高中时更美了，五官已经完全长开，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生气的时候眼睛好像带着火，素着一张脸也能点亮四周。
她恐怕早就不记得他了，可他却一直记得。他说：“点雏菊吧，比较适合你。”
“雏菊？好吧！”她答得随意，就好像三年前那晚他为她点汤面时一样。
而那天晚上，竟也延续了那年的剧情，她在酒吧里喝得烂醉，那些企图靠近她的男生都被她凶狠的样子吓走。店要打烊了，最后还是付明不顾其他同事暧昧不明的笑声和眼神，替她付了钱，将她带了出来。
温婧如红着一张脸，捧着他的脸说：“怎么每次喝醉酒看到的都是你？”
付明一愣，没想到她还会记得他，却又听她叫了一声“混蛋顾深”！听到那个陌生的名字，他反而淡淡笑开，像是在嘲讽自己前一秒的胡思乱想。
付明问她住哪，要不要打电话给她的同学，结果她不依不饶地叫嚷着：“去海边！去海边！”没办法，他最后带她去了附近的海边。
两人在深夜里坐在海边吹风，付明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温婧如想起高三的暑假她和顾深一起去厦门的鼓浪屿。她转过头看着付明，有些口齿不清的对他说：“我曾经跟他说过，以后要在海边结婚的。你说，他会记得吗？”
付明忘记他是怎么回答的了，其实，那时的她也根本不会在乎他说的是什么吧？
后来，付明还是将她带回了自己租住的公寓。
温婧如吐了一顿，付明替她收拾干净，看她已经睡过去，自己进去洗澡。
他沐浴完出来，却发现她正坐在床边看着他。她的眼神清明，想来已经清醒过来，他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到她问：“你是处男吗？”
付明愣住，然后傻傻地点头，就听她说了一句，“我也是，这样大家都不亏。”说着她就开始脱衣服。
付明被吓到，倒退几步，“你干什么？！”
结果温婧如却走了上来，又像那晚一样，抱着他乱啃。他可以确定，她的技术跟三年前一样糟糕。但他也同三年前一样，被她勾起了□。
三年前，他没有考虑过关于责任关于这女孩清白的问题，只想纾解自己的欲望，结果对方没有配合。三年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些问题，结果对方却很配合。
彼时两人已经衣衫不整，他有些艰难地推开她，“你、确定吗？”
她却有些不耐烦，把身上的剩余衣服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内衣，“确定、确定、确定死了！你到底愿不愿意……”
她还没说完，他便扑了上去。那天晚上，两个年轻人初尝□，献出了彼此的第一次。
《归心如明》东尔 ˇ第三章②ˇ 最新更新：20111201 10：58：25
付明从回忆中走出，俯下身亲了亲温婧如的额头，进浴室洗漱一番后抱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周末，温婧如不用上班，付明却还要去店里，她赖着他不肯松手。
付明无奈，只好坐到床边把她抱在怀里，说：“前几天你妈妈打电话过来，不是让你周末回家吃饭吗？”
怀里的人的脸却冷了下来，嘟着嘴：“不想去，过两天再去看她。”
“反正你今天没事，干吗又不去，乖一点，不要耍脾气。”
她拍下抚摸自己的手，“最讨厌你当老好人了！你就不能顺着我的意思，说你不想去不去好了吗？！”
她转过头去，他看着她，眼里蕴着笑意，“既然知道应该去，干吗自己跟自己耍脾气，搞得自己不痛快？”
这人，每次都这样，她却不能把他怎样，真真是太讨厌了！温婧如只好踹了几下他的腿以泄愤。
付明开车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离开。
吴嫂出来开门，看到付明的车开过，“怎么不让付先生进来坐坐啊？”
温婧如也朝他离去的方向看去，在一起这么久，他偶尔会送自己回家，但从来不会提及陪她回家的要求，她咬了一下唇，“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想进来，干吗拿热脸贴冷屁股！”
“你这孩子，真是的……”
吴嫂慢慢把门关好，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库的方向，门关着，温博军没有来？
这些年，虽然她们母女对他的态度从来没有热忱起来，但他每周末坚持来这里的记录倒是从没打破过。
陈瑜看到她回来，心里很高兴，拉着她看了一会儿，“怎么瘦了黑了？”
“前几天去出差了。”
“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拼命做什么？”
“女孩子怎么了，男人能做到的事，我照样能做到……”
话及此，母女都想到什么，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当年，温博军的母亲，就是因为盼孙心切，又加之当时陈瑜已很难怀孕，才给他在外面又找了一房。
这个，还是温婧如有一年不小心听到母亲和吴嫂的谈话才知道的。当时她就下定决心，她要让他们知道，她是个女孩，却能比那些男的还要强。
陈瑜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妈妈知道了，来，吃饭吧！照你的性子，早上是不是又没吃饭？”
温婧如跟着她坐到餐桌边，“付明煮了粥，吃过了。”
陈瑜看了她一眼，“也难为那孩子对你这么好，什么时候有空，把他正式带到家里来见见？”
温婧如正喝着开胃的汤，愣了愣，然后含含糊糊回了一句，“再说吧！”
她看着对面的位置，往日如果那个男人来，就会坐在那里。她来没得及思考，话就已经问出了口，“他怎么没来？”
陈瑜也正在低头喝汤，听到她的问题有些疑惑，而后看到她看着对面的位置，便说：“哦，听说病了，还住在医院里，这周便不来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我干吗要去看他？！你还怕没人照顾他？”
“……他这几年身体不好，一直都在吃药，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过你。”
温婧如想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去看过他？”
陈瑜摇摇头，“没有，只教吴嫂打了个电话过去。听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要休养一段时间。”
“恩，绝对不能去看他！”温婧如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陈瑜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
省医的高级病房里，温博军正沉沉睡着，苏明慧坐在一旁，替他将被角整整好。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美人。陈瑜的美，是温婉的，像静静的流水，让人舒心。而她的美，是明艳，像璀璨的烟火，耀眼夺目。这些年，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并不损她的美丽，只增添了一份温和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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