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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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忘忧-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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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萱没想脱俗,并且她始终认为自己现阶段的想法再俗气不过。
和陌生男人争用浴室,不管对方是多没风度,能说出“不想排队就自己买房”这样的话,葛萱终是较真了。她不愿再局限于自我判定的幸福,她要得到别人的肯定。为这,她需要拥有别人都有的东西,生活优渥、事业顺利、爱人强大,这是一个标准。葛萱一阵子也迷惑,偶尔还会反感,为什么不同的人要努力变成一样呢?
可现实会问:你没达到这个标准,凭什么反感?
在穿着江齐楚送的衣服上班时,葛萱曾得到魏旭很用力的打量,“可以啊,小葛,才上班就穿宝姿了。”那时葛萱并不知道这牌子,只在那种语气和眼神下,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再穿这些衣服,感觉像是偷来的一样。
相信魏旭也非含金匙出生,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远离父母他乡奔波?那么也经历过她这种起步阶段,早几步走到前面了,回过头来居然能嘲笑曾经的自己。
原来人们挣了命去追求一些东西,是为让自己拥有不屑一顾的资格。得到它,然后狠狠摔在地上,尽力嘲笑,才算做圆满。
后来她穿PRADA,因为名片上的Title,因为挽着余翔浅的手臂,再没人大惊小怪。即使背的是若干年前地铁站门口15块买来的GUCCI,她们也会说:“你连这只经典款都有。”
这是一个俗气的时空,它并不欢迎踏实,它以华丽为荣,它注重结果。它就像是一只胃囊,进入了,不管是健康的,还是有害的,是善良的,还是恶毒的,如果你不够坚硬,结果都是一样,被腐蚀怠尽,被消化遗忘。
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用金钱和地位将血肉填实,再以冷漠密封的外壳裹紧自己,就是想在这个残忍的环境里存在得更久一些,再久一些……

61(十二)上司永远是不可琢磨的

行政类工作总是可以最快熟悉公司的,葛萱才来没几个月,对各部门包括地方公司基本运作情况的了解程度,甚至已经不在余翔浅之下。至于合同管理以及费用提报等份内工作,甭说其他助理,就连几个老销售都没她摆弄得明白。
何旷戏称小葛是“大客特供”,并在余翔浅的威逼利诱下,他当真收了这个机灵好学的东北姑娘做关门弟子。葛萱也很高兴,或者并不能真正学着什么专业知识,但“何旷弟子”这四个字,足以让她得到更多。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后来她单独面对客户谈到财务环节时,旁边倘有人言名她师从何旷,甲方就会变得格外通情达理。屡试不爽。
但在学成之前,葛萱可没这么爽。
说起来何旷人如其名,非常豁达,工作是一丝不苟,但个人财务方面很少斤斤计较。相对的,他也不计较别人的财务,比方说他从不考虑葛萱是否会肉疼,动不动就让她请客,还很招摇,溜溜哒哒过来就说:“到点儿交学费了,我今天胃口好,交个火锅吧。”
葛萱可是快消化不良了,趁一次找余翔浅签字的机会提问:“因公培训,产生的费用公司不给报销吗?”
余翔浅看也不看她一眼,“你这属于私人贿赂讲师,不在公司负责范围内。”把签好的文件夹合起递到她手上,“不过你可以把成本转嫁给求你做合同的人。”
余翔浅知道有些部门专员会拿着合同找葛萱来改,他睁只眼闭只眼,全当给她做习题了。起初是半玩笑性质的,大家一看余翔浅并没说什么,以为他默许了,于是干脆一落单就直接丢给葛萱,有的索性把甲方对接人联系方式给到她,以便落实合同细节。
这后续的发展完全不在余翔浅预料之内。
这天他来公司,走到葛萱的工位想让她安排会议室,见她在电话上,便没言语。回办公室打开电脑,处理了几个待批手续,拨葛萱分机,占线。五分钟后再拨,仍然占线。余翔浅的耐性就这么多,扔下电话出来一看,她还是原来那个姿势在讲电话。过去看了看她手里那叠纸,发现是跟客户协商合同上某一点的用词。
下午的例会上,这件事被当做开场白拿出来说。
“我们有些同事单子签回来,助理走流程,主管催还款,现在小葛又在给做合同,甚至,跟甲方谈判。你们客服当得太容易了。大客不是一个流水线作业的车间。”
他并没有直接点名,但几位惯犯已自动对号入座,个个面红耳赤。
最委屈的是葛萱,余翔浅都没问她确认过,就把事情铺出来批评,等于是她间接害别人挨骂,生生被逼进一个费了力却没讨到好的尴尬位置。
这还不算完,会议结束时,同一件事又被他换了种说法再次提出,“上周例会提到的配合销售部做新客户开发的事,还有人记得吗?‘每周每人三个客户,雷打不动,给我跑到。形成表单提交到主管,CC给小葛统一进行汇总。’我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没错吧,小葛?”
葛萱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忙把脸埋到会议记录里不敢搭茬。
魏旭必然不肯配合她,举手示意,“我们提过了。”
余翔浅转视葛萱。
葛萱低头嗫嚅,“本来是上午要做,一是考虑到还没交全无法汇总……”
余翔浅替她把话说完,“另一方面你整个上午都在跟甲方谈排期,也根本没时间汇总。”
葛萱不语。
“傅涛,你的客户拜访名单提交了吗?”他问上午那份合同对应的客服。
傅涛摇头,“竞争对手投放的还没统计完。”
余翔浅不理解,“旧客户都转给别人来跟了,新客户也没搞定,我可以怀疑你今天工作内容是空的吗?”没给对方解释机会,他面向全体交待,“出了这个会议不能马上提交汇总表的,现在就给我出去补齐。因此导致今天其它工作需顺沿完成的,不管到几点,不计加班。你等到所有表单齐了汇总发给我再下班。”最后一句话是对葛萱说的。
葛萱进到大客那天起,低于10小时的工作日就寥寥可数。如果每天8小时外的时间全计加班费的话,那她一个月加班费恐怕比工资还多。但她不是一个完全的熟手,加班根本是补8小时未足之处,因为有这份意识,葛萱从来没计较过加班问题,偶有抱怨,也只是排解压力和疲惫的小渠道。
所以换做平常,不用余翔浅吩咐,遇到这种情况,她也会主动留下赶工了。可今天情况有点特殊。
刚到北京时帮她找房子的那个同学今天过生日,刚好是周五,几个同学约好了下班聚一聚,考虑到葛萱北漂新人兼天然路痴的属性,聚餐地点选在她公司附近。葛萱准备请大家KTV表示感谢,包厢都预订好了。
一切安排妥当,结果到了下班时间走不成,实在是有点坐立不安。
还真就有泰山压顶而不惊的,余翔浅催得那么急,人家正常忙手上的事,完全不受干扰。葛萱又不好意思去要,结果就是直到下班前几分钟,才陆续把表格收齐。十几页的电子表格细项罗列,光是拷贝粘贴到相应位置都得半个小时。
葛萱连生气都嫌浪费时间,同事下班的道别声也一律不理。都知道她在忙,也没人挑什么,就何旷没眼力价儿,叫了两声没人应答,干脆把手挡在屏幕上。葛萱双手合十求拜状,“何大人,快让我把这表交了吧,改明儿您吃活人我都想法给您弄去。”
何旷被她夸张的说法逗笑,“你很想把让你加班的活人弄给我吃了吧?”
葛萱情急下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拨开他碍事的手,“您有意向我就有办法。”
“哈哈,恨成什么样了都。也是,大礼拜五的不让人早点下班约会去,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谢谢您去跟里头那位说吧。”
何旷不忌讳地看着她的工作内容,“这有什么急用?”
葛萱被他吵得粘错了好几行,烦不胜烦地抬手指向余翔浅办公室,“我老板在。”
自己出来接咖啡的余翔浅看见这边多出来的人影,大声警告了一句:“别捣乱,她做错事。”
何旷搓搓下巴,“哦,原来是被罚站。”
葛萱真想问问余翔浅,自己错在哪了。她也是为公司做事,又是份外活儿,没功劳也罢了,反倒落个“做错事”的评价。又一想算了,她不想多话多拖延。
带着情绪完成的任务果然是有问题,葛萱打出表格来就发现有几处格式不统一,思及不算原则性错误,待会儿解释下有急事明天再调应该可以。
结果余翔浅随便翻两下就大皱眉头,“让你做个表,你就这么对付我?”
葛萱打哈哈,“我这不是怕您着急吗?您要不着急,我给您绣一个都行。”
“跟展示方式无关,看下你的内容。我要的基本项是:客户名称,投放周期,预算金额,在竞争对手投放多少,给我们预计投多少。我只要这几项,没齐的补齐,其他凑字数给我删掉。拿回去重做。”他将那叠纸丢到她面前,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扬头注视她的目光中竟隐隐含笑,“明天上午,给我看你认为已经做到完美的表格。”
葛萱领命,默默收起自己被当成垃圾的工作成果。
回到自己工位又接到同学的电话,却不是催促,而是半嘲讽的关切,“是不是又找不着路了啊,小笨蛋,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吧。”
刚受了委屈的葛萱,被这习以为常的温情感动得眼睛一酸,忙谢绝同学的好意,匆匆收拾了背包下楼。
看到余翔浅的车从地库里钻出来的那一刹,葛萱意识到这人今天就是在找自己麻烦。他根本就不急用那份资料,否则有半小时稍做整理即可,可他一刻都没在办公室多待,折磨够她就开车回家!
越想越可气,别过了脸假装没看到。
他却在身后按喇叭逼她正视,落下车窗大发慈悲状,“我送你回家。”
葛萱生硬道:“我不回家。”
他被她单线的思维逗笑,“不回家也可以送啊,这又不是到你们家的班车。”
葛萱嘴角抽动,这个笑话听得她很想骂人。看看表没时间磨蹭了,左右也等不到出租,决定暂放下跟他的恩怨,坐进车说了地址,顿一下,又道了声谢。
余翔浅斜眼看她,“对我用冷暴力是吗?”
“不敢。”比前一声谢谢更没诚意。
余翔浅并不介意,“觉得自己做的事没有错?”
这下索性没声音了。
他反倒大笑,却不带一丝笑意地告诉她,“小葛,在你能独挡一面之前,我叫你怎样做,听我的就好。”还是那种态度,“你不换思路,我就换人。”
二人的身份被他一语提醒,葛萱适时恢复理智,想起他不是可以耍脾气的人。“对不起。”
“我先不急听这句话,想想今天的事你错在哪里再跟我说对不起,想通了,连同客户档案一起发给我。”车子一转,他指指前方的饭店,“是那家吗?”
葛萱点头,“多谢。”
“等等。”他解开安全带,拧身从后座上拿了件衣服给她。
是她匆忙间遗忘在办公室的风衣。
葛萱刚才忙得满头大汗,只穿了小衬衫出来也没感到冷,这会儿见到风衣才觉察凉意嗖嗖。
他挥挥手,“去吧,别玩太晚了,不然更冷。”关了门将车开走。
葛萱讷讷地捧着风衣,真正产生感激之情的时候却表达不出来了,原地傻站着目送那车子走远。可怕的人,变脸好迅速,这么频繁的冷热交替,他不怕脸炸了吗?
同学在饭店门口接葛萱,看从车里下来的人像她,等了半天又不见过来,走近了才确认是她。“谁送你过的来的?江齐楚?不是说他出差了吗?”
“江楚他是出差了呀,要不然你生日能不过来吗。刚那是我们领导,一起加班顺道送我。”
“你们领导真不错。”
“不错什么呀,要不是他,我早就到了……”
葛萱吃饱玩累了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
江齐楚出差,百岁不知是还没回还是已经睡下,客厅空无一人,这让刚热闹完的人没法一下适应。洗了澡,打开电脑写作业。
客户档案没问题,像她对余翔浅说的那样,只要给足时间,他想看多精细的版本都行。可余翔浅的意思,还要让她再附份检讨书。真是的,什么年代了!更头疼的是,她只觉得自己错在不该忤逆上司,但余翔浅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擦了护手霜,无意识地搓着手,茫然望着屏幕。
江齐楚的消息嘀嘀弹出:“回来啦?”
葛萱看看手掌,呵,她搓出个灯巨人来。“你怎么还不睡?”
“你呢,不是说给付佳佳过生日,怎么闲在家里上网?”
“12点就过完了。再说我才不闲,我在余翔浅写检讨。”
“你又怎么了?”
“又?”
“去掉又。”
葛萱没闲心多做追究,把余翔浅恼她替客服做合同的事细细说了,“我到底哪儿有错?”
“我觉得你这个问题最好去问他本人。”
“得了吧,我问他他又骂我。”
“那你也得问,老实告诉他:我认识到的错误是我的想法,您觉得我哪做的不对请指出。”
“你觉得我有错吗江楚?”
“光听你刚才说的,我觉得第一,你培养了其他同事的隋性,第二,破坏了余翔浅的秩序。”
余翔浅给人的感觉总不按牌理出牌,但实际上他是个非常注重秩序的人,大概和控制欲有关,他讨厌混乱,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在他的预期中井然有序地发展。
经江齐楚磕打,葛萱知道自己该检讨的方向了,但她最终并没写出来。只在邮件里简单提一句:关于今天的错误,以后我会有技巧地杜绝再犯。
修改好表格收工时半夜两点了,突然邪心大起,写了条短信给余翔浅,提醒他邮件已发。结果他也没睡,还把电话打回来。葛萱看着来显吓一大跳,清清嗓子,接起来,“余总,表格已经发到您邮箱了,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没事,我在写下半年规划。你发到哪个邮箱了?”
“公司邮箱啊。”
“我没有看到。”
那您一定是瞎了。葛萱磨牙,“那我再给您发一遍。”
“好。”
“那先挂了,您没收到再告诉我。”
“对了,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我?没有。什么事?”葛萱有一种自食恶果的悔意,深更半夜的给人家发什么短信呢,又被临时派活儿了吧。
“有一个几大主流传媒联办的小沙龙,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您有事不能去了吗?”需要她去充充数?
“不是,我带你一起去。多认识些同行,跟他们聊聊,对你没坏处。”
葛萱哦声,“好的。”还是没太弄懂这个行程的性质,是说这不在工作范围内,她完全可以不参与的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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