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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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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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听到库比伦出兵的消息之后,莫湘、罗兴、罗奴儿相与计议道:“主公吩咐我等截击敌人增援,如今正是用命之时也。”乃全军开拔,迎击宁英部。

宁英部队对于冬季作战是有相当的准备的。以五千名骑兵护卫两翼,一万多名步兵乘坐数千部轻便的马拉雪橇沿着呼伦河西岸迅驰电掣一般南下。莫湘部全速行军,才在离兴城一百五十里的吉庆集截住了宁英的部队。罗兴所率前锋部队与宁家雪橇军最早遭遇,但刚一接战云西杂胡骑就吃了大亏。

宁家的雪橇不只是运载工具那么简单,雪橇护板都是木材外面包以铁皮,具有良好的防护性能,配合上轻盾之后,对于轻骑兵的弓箭防护性能尤其上佳,板壁上还专门为弩手留了射击口。一部雪橇就是一辆无轮战车,构建起一个相当平稳的作战平台,除了驭手之外,橇上分别有刀盾兵、长矛手和弩手。因为雪橇相对马背更加平稳,所以弩手的射击精度大为提高,杀伤力增加了一倍都不止。而几千部雪橇组成的冲击橇阵更是如山呼海啸势不可挡。这本来是宁家研究出来专门对付迷齐轻骑的秘密武器,没想到却先给云西军用上了。

罗兴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所率领的三千前锋立刻被雪橇兵冲了个七零八落,宁氏损失微乎其微。折了大半人马之后,罗兴狼狈逃回莫湘大营,备言宁军势盛。

罗兴倒也不算空手而回,在大败之余,他硬是拖回了一辆损坏的雪橇车。莫湘详细询问了宁军雪橇兵的装备、战法之后,没有追究罗兴的战败之罪,与罗奴儿、罗兴两人共同商议破敌之策。

仔细研究了一下那辆破损的雪橇之后,罗奴儿道:“这车拿来冲阵的确不易抵挡,不过也有它的缺点。你们看,这车利进不利退。只要避开它的正面,打击其侧翼或后面,相信会收到更好的效果。而且这车高速驱驰时候,不能急转弯,否则很容易倾覆,车上的人都会摔死。车阵冲锋的话,更加不能说停就停,这样我们就有机会。”

莫湘点头道:“虽有一点缺憾,这雪橇车不失为一件利器,无论单个战斗力还是组成车阵,确实都很不好对付。若是我,就将车阵分作左右前后中五队,相互掩护、相互救应。现在宁军着急南下,又自恃我们拿他们无可奈何,敌躁且骄,这就给了我们以可乘之机。”

罗兴道:“我有一计在此,两位将军不妨参详。宁军除了雪橇兵,还有五千轻骑兵,宁英以其掩护雪橇兵的侧翼,我觉得我们应该从他们身上下手。我和奴儿将军各率五千轻骑为奇兵从两翼袭扰宁家的骑兵,若是雪橇兵冲到,我们就退走,死缠烂打,尽量拖延时间。莫将军率剩下部队为正兵,在大道上挖掘多层长堑,构筑陷阱,士兵们都下马持长枪担任阻击任务。一旦正面遏止住雪橇兵的冲锋势头,我们两翼的奇兵就转为正兵,担任起主要的杀敌任务。”

罗奴儿道:“这冰天雪地的,地硬得赛过铜铁,怎么挖掘堑壕?”

罗兴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节,三人苦思解决办法,莫湘忽然喜笑颜开道:“这有何难?既然不能挖掘堑壕,我们就构筑冰墙罢。”

罗奴儿一拍大腿道:“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以先筑雪墙,然后让士兵烧溶雪水,浇筑其上,随浇随冻,刀枪不透,比什么都结实。”

三将计议已定,分头行事。

二罗所率领的骑兵猛烈攻击宁军骑兵构成的侧翼。不管是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云西骑兵都胜过了宁家骑兵。所以在纯粹的骑兵对决中宁家的骑兵打得格外艰苦。而一旦雪橇兵改变行进路线,转头增援骑兵,云西骑兵立即就躲得远远的。这样追追打打,宁军行军速度明显迟缓下来。

两天后,正当宁军心浮气燥地再次上路时,云西的骑兵们停止了活动,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宁军官兵惊讶地发现,他们面前的道路上出现了一座由几十道纵横交错的冰墙构筑的冰城。莫湘的部队就挡在他们面前。如果绕道的话,无疑是将部队的侧翼暴露在莫湘的打击之下,而且又要花去更多的时间。绕道不行,剩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硬闯了。

宁军雪橇兵一队队走下雪橇,排成攻击队列,准备攀爬那些光溜溜的冰墙,和敌人做生死搏斗。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道理莫湘知道,宁英也懂得。所以战斗一开始就格外残酷。滚烫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洁白的冰墙,两军厮杀的声音仿佛能把那些细小的冰屑震碎。宁军攻击如狂风般猛烈,云西军的抵抗犹如磐石般坚强,宁军将士在坚硬的冰墙上撞开了一朵朵血花,第一波攻击部队付出了惨重伤亡之后只能暂时后退修整。

更多的宁军士兵走下雪橇,参与到进攻的队列中去。第二轮、第三轮进攻全都无功而返,大部分雪橇兵都已经下地参与了进攻。时间将近中午,宁军一次投入了三千步兵进行冰墙争夺战,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进攻,看来宁英是下定决心攻下莫湘的阵地了。这时莫湘中军猛然举起红旗,随着战鼓咚咚擂响,两翼二罗的的大队骑兵蜂拥而至,与宁氏步骑兵混战到一起。莫湘也同时发动了反击。

激战一直持续到夜晚,宁军雪橇大半被毁,骑兵部队基本上全军覆没,士兵纷纷开始逃亡。云西军趁势追击,斩俘甚众。云西军追击的部队直到遇到了苏华匆匆征集起来的三千义勇军才止住了追击的脚步。宁英得以逃入库比伦城,不敢再出来。

其实倒并非因为莫湘怕了苏华,而是这时候莫湘收到游骑哨的报告,董不语率领两万兵马从小月氏城往兴城进发。

经过了吉庆集的激战,莫湘手下能战之士不过万人左右。莫湘发出转头迎击董不语部的命令之后,罗奴儿、罗兴都心存疑问。罗奴儿直言不讳道:“将军,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兵力相差一倍,我军又是久战疲惫、长途奔袭,胜算连一成都没有罢。”

大风雪中莫湘面色凝重如铁,缓缓道:“我亦知道此战胜算不大。然则主公将阻击任务交给我们,就是相信我们不会让一个宁家士兵通过阻击带。先前认为,宁家必然集结重兵于兴城,现在看来,宁家竟是犯了分兵的大忌,这是我们的天赐良机。不瞒两位说,我是决心,就算把部队全都拼光了也不能让董不语的部队回援。消灭宁氏,必须一战成功。虽然多方筹措,我们的粮秣最多就够支撑两个月的,云西百姓是用最后一滴血在支持这场战争。我们输不起的。时间如果被拖延,同样是我们输。为了千万云西百姓,为了主公的大业,哪怕拼上我莫湘的性命呢!我也已经派出军使联系主公,请他为我们增派一些兵马,能不能赶得及,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罗奴儿、罗兴拜服道:“将军计虑深远,一片冰心可昭日月,我等愿效死命。”

第十四节百战

圣武二六九年二月十三,莫湘战宁军于大丘,败之,十四,战于里丘,再败之。宁军恐,立寨于波河南,鹿角十重。十六,莫湘攻宁军波河寨,一日而摧拔之,斩首千级。宁军溃散,董不语约束不住,引千余残军自投库比伦去了。

莫湘乃令:军分十队,杀敌三倍于平日赏,妄取一物者斩!云西军乃不取财物,连续追击宁氏败军三昼夜,斩俘极众,来自小月氏城的宁氏援军全军覆没。小月氏城闻风而降。

二十五日,莫湘率千骑入小月氏城,城内官佐膝行而迎,缚宁氏留守官员乞命,莫湘尽赦之。俄而有宁氏余党数百人,趁夜在城内放火鼓噪作乱,城中大乱,或有谣传乱党过万者,莫湘斩传播谣言者,自镇帅帐,命罗奴儿、罗兴各率百骑巡城。平明,乱党尽被平灭,二罗擒杀宁氏余党百二十人,将其首级号令于市。小月氏城乃大定。

莫湘分两千兵使罗奴儿押送辎重补给吴忧主力部队,以罗兴守小月氏,己复集兵攻库比伦。苏华、董不语、宁英等闻讯大恐,集合徒众,弃城而走,又不敢走呼伦河西岸,尽数渡河而东,拘束渡船在东岸,以避莫湘兵锋。三十日,莫湘恢复库比伦。纵兵略呼伦河以西,所过郡县皆降。

三月十五,莫湘与吴忧会师于兴城。吴忧大喜嘉赏之,道:“十荡十决,百战百胜,将军之谓也。”乃补益其军,以赵琼、成轨为副将,使循呼伦河以东。

三月底,莫湘率部渡呼伦河,以成轨率三千人为前驱。成轨渡,苏华设伏于对岸,半渡而击之,军士恐慌,成轨拔剑在手道:“莫将军有令,今日有进无退!”军士死力向前,苏华抵挡不住,节节后退。成轨部得以全军渡河。两军正酣战,宁卫忽率宁氏水师沿河杀至,放火焚烧云西军渡船。云西军抵敌不住,渡船大部被毁,成轨部竟成孤军。恰董不语亦率军来战,苏华部士气复振,宁军复将成轨部压缩至河边。

成轨见后路已断,敌人复有增益,自度不得脱,乃命焚烧军旗,亲率轻骑突围,迎面正遇见董不语,被董不语抬手一戟,刺于马下,成轨部下军士皆散。至此,云西渡河三千将士全军覆没。莫湘恼恨不已。

吴忧闻讯,急遣军使召莫湘,欲撤东进之兵。莫湘回复使者道:“轻敌丧师,湘本应自缚请罪,但将在外不敢自轻。我军虽败,主力未失。现已有破敌之策,尚有力东进。主公容我一月时间。”吴忧壮之,乃遣鲍雅率一千金赤乌精兵增援莫湘。

此前莫湘接杨静书信,备言其先前不得已降宁氏的苦衷,称愿为内应,共破宁氏。莫湘览书大喜,约期举事。

当时莫湘与宁军隔河对峙,秘遣鲍雅率一千金赤乌至呼伦河上游,扎木排顺流而下,诈称云东义勇军,袭击宁军,莫湘自率部接应。

四月十日,鲍雅率金赤乌隐匿衣甲兵刃,乘木排沿呼伦河而至。恰值杨静率队巡河,稍加查问即放进水营。云西军乃点燃火排,抛掷火把,射击火箭,径冲宁卫水寨。一时间大火弥天,延烧至陆寨,宁军大乱。金赤乌趁机登岸。见到东岸火起,莫湘尽起大军登船渡河。其时鲍雅已在东岸取得牢固立脚点,金赤乌犀利的攻击力加上鲍雅这样的猛将杀得宁氏军队节节败退。董不语率数百骑发动反冲击,旋即被鲍雅所败。苏华引本部人马拼命反击,虽稍稍遏制住鲍雅的攻势,但却无法阻止莫湘大军渡河了。

战斗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天,莫湘大部渡河成功,云西人马会师东岸,宁军大败。董不语、宁卫、宁英各自逃去,苏华殿后被鲍雅所执。莫湘不再给宁军任何机会,分兵多路,星夜追击,斩宁英于大堡,擒宁卫于并渠,董不语死战得脱,亡入北方阴山山区。杨静将功补过,重入吴忧麾下。此役之后,呼伦河以东地区尽入云西掌握之中。宁氏只剩下了兴城一座孤城。

至此,宁氏外援彻底断绝,吴忧借助小月氏城、库比伦城特别是呼伦河两岸城镇牧场的补给开始了对兴城的围城战。

围城至五月,张静斋使者自云州来,赵明使者自泸州来,皆为劝两家罢战而来。

张静斋使者对吴忧道:“云东云西,向来并为唇齿,向者宁霜擅取将军之城,杀云西大将,如今已受天罚,丧师失地,狐突鼠窜,不成气候矣。将军何必苦苦相逼?听说战事绵延至今,双方将士尸骨曝于荒野者已有数万之众,更有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皆为兵祸所累也。唐公有命,请将军且息雷霆之怒,罢忿怒之兵,宁霜交给朝廷法办,务必以国法追究其罪责。”

吴忧大怒变色,正要发作,苏平以目视之,似有话说。吴忧乃道:“尊使请歇息,容某思之。”

屏退左右,苏平长揖贺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吴忧愕然道:“喜从何来?”

苏平道:“兵法云,上兵伐谋,下兵伐城,锐卒顿于坚城之下,日久必疲。围城作战,旷日持久,虚耗钱粮,非智者所为也,此时罢兵,迎合唐公之意,休息疲敝之兵,将军何乐而不为?”

吴忧笑道:“旬日间我即可攻下兴城,除此寇仇,一并休整,岂不更美?”

苏平摇头道:“将军岂能自欺欺人?宁氏营造兴城非止一日,兴城背靠呼伦河,城高壕深,士民一心,非经年不可攻拔,就算这期间库狐、迷齐不来进攻,哈克兰不来犯境,云州、泸州皆不肯出兵救援宁氏,云西军队耗得起么?以上但有一样,将军不免饮恨收场。与其自陷险局,何不见好就收?敌人是杀不尽的。便如宁氏,经此一役之后,将士离散,人民、土地尽归云西,还能拿什么来与将军抗衡呢?而趁现在还掌握主动,索取最大的利益才是将军所应当做的。”

吴忧气恼道:“宁氏屡次凌迫于我,总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宁霜这贱人!”

苏平微笑不语,告辞出帐。

次日吴忧又接见了赵明的使者。这位使者措辞强硬很多,威胁道云西不撤军的话,泸州将来“主持公道”,吴忧嘲弄道:云州的事情自有云州的解决办法,用不着谁来好心主持什么公道。赵明若是想管闲事,不妨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如果赵明一定要插手他和宁氏的恩怨的话,不妨出兵云州,看看到底鹿死谁手。云西众将皆嬉笑附合,赵明使者拂袖而去。如今赵明南有强敌阮香,北方还要防备依附赵扬的诸城,根本无力和吴忧叫板,吴忧也是看准了他色厉内荏才敢这样嘲弄他。

吴忧对待张静斋的使者很客气,却并不急着答应张静斋罢兵。三天后,苏平再次求见,对吴忧道:“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战是和,可决矣。”

吴忧笑道:“我看将士们尚有余力,所以决定再攻一阵子看看。或许宁霜会投降呢。”

苏平道:“既然要战,何不遣云州使者?这几天也不见攻城?”

吴忧叹道:“可是先生日前所说的话又提醒了我,我怕打不赢,所以提前留条后路罢了。至于先生没看到攻城,那是因为刘衮正在勘察地点挖掘地道,还没有定下来地点,所以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进攻。”

苏平无奈地道:“苏某这两天又为将军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听听?”

“先生请讲。”吴忧表现出了足够的好奇心。

“我想唐公单方面想无条件劝和两家对将军确实不公平,所以我想可以让宁氏对云西战争损失做点补偿。至于这额度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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