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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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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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见大夫人一点脸面也不给辛姨娘,心里有些不忍,可又想到两人之间的杀子之仇,便也释然了。--犯了弥天大错的辛姨娘,若还让她生荣死哀,飨受香火,又如何能震慑那些同样心怀不轨的小妖精们?如何对得起被她害死了的两个孩子?还有被她毁了一生的大夫人?

这边大夫人便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古拙的青铜小香炉,又取了几块上好的沉水香放在里面。然后才从袖子里掏出那个玻璃小瓶,将那瓶子里剩余的物事倒在沉水香上,只留了浅浅的一层剩在瓶底。

张妈妈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只不敢说一个字。

大夫人收拾好香炉,便将那玻璃瓶子用个小木盒子装了起来,递给张妈妈道:“拿着,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太夫人那里请安,顺便带上那偶人。”

张妈妈赶紧应诺,又接过木盒揣在怀里收好。

大夫人便将香炉递给张妈妈,接着说道:“将这香点在然哥儿睡觉的地方。记住了,每日都要点,直到那沉水香燃尽为止。若是然哥儿福大命大,能闻了这香无事,我就放他一马;若他也生了那‘缺血症’,就只能怪他投错了胎,做了那贱婢的儿子”又哈哈笑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世上有没有‘报应不爽’这回事。”

张妈妈只敢低声应“是”,便接了那香炉,自出去了。

大夫人在内室独坐了半晌。天色已黑了下来,正是用晚饭的时辰。大夫人没有什么胃口,便拿了一把羽毛扇子,轻轻扇着。就躺到了内室那张精雕细琢的黄花梨木软榻上,背后是海蓝色底绣云纹边框的大靠枕。

看着这张软榻,大夫人又有些失神。--这还是几年前四弟大婚的时候,国公爷专程让人从南方运来的黄花梨木,又请了京城最好的匠师,精心打造的。做好运到范府里来的时候,大夫人一眼就爱上了,软磨硬泡向国公爷讨要这张软榻。国公爷只坚决不肯给。

大夫人就心生不甘,想到自己嫁给国公爷的时候,还没有这四房的排场大。知道的,说是因为四爷难以说亲,现在有人愿嫁给他,所以要大办一场,以扬眉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公爷娶老婆呢

最后大夫人到底让人用红木做了一张样式一样的软榻摆到四房的新房里,硬生生将这黄花梨木的软榻截了下来,摆在了自己的内室。国公爷初始不察,等他发现的时候,四弟那里已经在和新娘子喝交杯酒了。好象就是从那日开始,国公爷在内室跟自己大发脾气,闹了一场,从此再也不进自己的屋子。

自己为了张软榻,将男人生生逐了出去,后来也懊恼过很多次。可总不好意思去跟四房说,要将软榻换回来。--再说四房那安氏,那双眼睛会勾魂,别说男人,连女人被她看了,都忍不住失魂落魄。不知为何,无论她在自己面前多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自己总是看她不顺眼。以前自己还能拿捏住她,给她暗地里吃憋。可自她中毒醒来之后,是厉害多了,反而经常让自己吃憋。

又想到越来越偏心的太夫人,大夫人便坐起身,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外袍,对外叫道:“谁在外面?”

尘香赶紧跑进来,问道:“大夫人有何吩咐?”

大夫人道:“叫张妈妈过来,我要去给太夫人请安。”

尘香应了,转身出去叫张妈妈。

等张妈妈过来,大夫人便扶着尘香,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去了春晖堂。

春晖堂里,晚饭刚撤了下来。

看见程氏进来,绘歆赶紧站起来问道:“娘可要用饭?--女儿让厨房留了些酸笋鸡皮汤,极是开胃的。”

程氏含笑道:“我已是用过了。”又给太夫人请安,给国公爷、四爷、安氏和五爷见礼。

太夫人便笑道:“你要身子不适,就好好将养着。如今绘歆也大了,打理起家事,井井有条,比你当年刚嫁进来的时候,还强些。”

程氏拉着绘歆一起坐下,满脸喜悦:“比我强些才好。--也不知道我们绘歆,有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碰到跟亲娘一样的婆婆,手把手教着管家行事。”

太夫人见程氏说得亲昵,心里也欢喜,道:“瞧你这张嘴”又感叹道:“这么些年,又看见你开朗说笑了。我还记得你刚嫁进来的时候,不笑不说话,一说话,就妙语连珠。连我们老大,经常都听得入了神了。”

范朝晖在一边正自走神,想着旁的事儿,猛然间听到娘提起他当年的事儿,就有些讪讪地,道:“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娘还记着呢。”

程氏也忙道:“就是,我们都多少岁的人了,娘还拿我们当小孩子取笑。”

太夫人知道程氏这么些年郁郁,多半还是为了那两个夭亡的嫡子。如今大仇得报,自然心结解开,开朗许多。只是大房到底子嗣不盛,又没法逼老大再纳妾。--况且,庶子多了,也不是好事。还不如好好教养则哥儿的好。便将则哥儿抱在怀里,亲了一下,才抬头道:“你们年岁再大,有娘在的一天,在娘面前,就是小孩子。”

程氏见太夫人说得亲切,也有些动情,便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凑趣道:“那娘一定要长命百岁的活着,我们才好一直有机会做小孩子。”

一席话,逗得太夫人哈哈大笑。

安解语在旁坐着,不由侧目。--这大夫人,跟换了个人似的,言谈风趣,举止有度,落落大方,难道她也被穿了?

正寻思着,就听程氏又道:“还有一件事要跟娘说起,又有一批丫鬟年纪到了,要配人了。本来应该今年年初就办这个事儿。怎奈我们家一直有事,就拖到现在。”说完,又冲安解语这边挤挤眼睛,道:“四弟妹,四弟自大婚以后,一直都未进人,却不合大家子行事的规矩。这次有不少绝色的丫鬟,我让你先挑。你挑的,四弟一定满意”

安解语觉得这样的大嫂才是她熟悉的,便放下心来:看,这才是真正的大嫂。三句话不离本行,最热衷往小叔子屋里塞人。

果然不等安解语出声,镇国公已经皱了眉头道:“孩子们都在这里,这些话迟些再说。”

程氏便捂了嘴笑道:“是妾身粗糙了。国公爷莫怪。”然后便对绘歆、绘懿,还有张着耳朵听大人们说话的然哥儿道:“你们都下去吧。今儿累了一天,晚上也不用去我那里请安了。”

三人便应了,自跟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回去了。

这边秦妈妈也过来抱了则哥儿。天气逐渐热了,则哥儿长得壮实,又爱动弹,每日都是一身的汗。安解语便嘱咐秦妈妈每日给则哥儿洗两次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众人对四夫人的要求已经见怪不怪,都照着行便是了。

这边人都退下来,孙妈妈见大夫人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让厅上伺候的大丫鬟都出到院子里等着,又带了张妈妈一起去屋门口守着。厅上就只剩了太夫人、国公爷、四爷、四夫人和五爷。

大夫人便先将从辛氏那里搜来的小玻璃瓶子、佛香和写了八字的偶人呈了上去。

太夫人一一看过,又递给了范朝晖,就对厅上的人道:“这些家生子丫鬟真是了不得”

范朝晖看那偶人上赫然写着安氏和则哥儿的八字,心里的火就噌地窜了上来。只忍了又忍,才未有失态。又唯恐让更多的人看见,便用了内力,将两个偶人捏为齑粉,只愤愤道:“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太夫人在上首沉吟半晌,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家里的丫鬟到了年纪,一律配小子。主子不得收房。”又道:“以后我们范家的少爷,也不要再收通房了。--好好的夫妻,都是让对男主子知根知底的通房坏了事。”

范朝晖也点头赞同:“这倒是正理。不收通房,对孩子们习武也是有好处的。--以后就当是我们范家的家规吧。”

范朝风自是没有异议。连范朝云都连连点头。

一时众人议妥了此事,便各自散去。

过了几天,辛氏的后事办了,那然哥儿不过去辛氏的灵前上了拄香,连个拜祭的坟头都未有。然哥儿也绝口不再提自己的生母。

这边安解语只忙着给自己的哥哥嫂嫂和新生的侄儿送喜酒。刚忙乱了几日,范朝风却被太子派去外地,查抄某个宦官的田产。

范朝风这一去就要好几日。头一日晚上,安解语甚是不自在,只胡乱歇了,就一人在床上屈指算范朝风的行程到了何处。

谁知第二日一早,宫里却来了人,宣安南将军夫人安氏晋见皇后。

*正文3872字。感谢CLAIRE853156的粉红票,和ryzb123的打赏。厚着脸皮问一句,这一章够肥,可以算两更吧?

第一卷 庙堂 第九十九章 面圣 上

第九十九章 面圣 上

安解语昨晚走了困,早上就醒得迟了些。

那内监过来传皇后懿旨的时候,安解语还在内室香梦正酣。

秦妈妈知道夫人昨夜没有睡好,也不来打扰她。就让周妈妈带了则哥儿和纯哥儿出去习练功夫,又让阿蓝去太夫人的春晖堂报个信,就说四夫人有些不舒服,要迟些再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也知道老四不在家,老四媳妇这是心里不自在了,也不怪她,只让人好好伺候。让她今儿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秦妈妈刚刚接了太夫人那里的信,气还未舒一口,大夫人的元晖院便派了人过来,说是有内侍过来传旨,要让四夫人进宫晋见皇后。秦妈妈叹气,夫人这回笼觉到底睡不成了。

安解语懵懵懂懂地被秦妈妈叫醒,就有些不高兴,只耐着性子问:“有什么事?”

秦妈妈见四夫人又犯了拧,便小心翼翼道:“夫人,皇后传旨让夫人进宫晋见,可是耽搁不得。”

安解语半闭着眼睛又躺回床上,没好气地问:“皇后的懿旨可有说让我何时进宫?”

秦妈妈张口结舌,只好道:“奴婢不知。”

安解语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继续睡,只扔给秦妈妈一句:“那就问清楚了再来叫我。”

秦妈妈愣了半晌:夫人这到底是托大,还是不懂啊?--人家命妇知道有机会进宫见皇后,都紧着梳洗打扮了,立刻进宫。生怕晚一点儿,就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再说夫人自嫁进来,每年除夕都有事,一次都未进过宫。还不赶紧抓住了机会。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安解语只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秦妈妈无奈,只好叫了阿蓝去大夫人那里打听一下,看看皇后的懿旨有没有说什么时辰进宫。

阿蓝便小跑着去了元晖院。

元晖院的琉璃馆里,皇后宫里来的内侍李公公正坐在上座品茶。

大夫人在一旁殷勤相劝,又问道:“皇后娘娘近来身子可好?”

李公公矜持地笑道:“娘娘一切都好。就是记挂着娘家人。范老夫人近来可好?”

大夫人忙道:“我们太夫人前日还念叨皇后娘娘,说娘娘以前在家时便杀伐决断,有胆有识,难怪有这么大福分做了皇后。我们这些做亲戚的,也跟着脸面上有光呢。”

李公公也奉承了大夫人几句,就不说话了。一时场面就冷下来。

大夫人在座位上不安地动了动,疑惑那安氏怎么还不过来?

李公公也不耐烦了,催促道:“不知道安南将军夫人何时可以动身?”

大夫人赶紧道:“李公公莫急。我们四夫人从未进过宫。这次皇后娘娘既有旨,四夫人一定要好好收拾打扮,免得失礼。--也是看重的意思。”又笑道:“李公公也知。女人打扮起来,总是花时间的。”

李公公哼了一声,面色已开始难看起来。

大夫人便给尘香使了眼色,让她去四房风华居看看。

尘香刚出了琉璃馆的大门,便看见阿蓝匆匆跑进来,就叫住她道:“阿蓝,你们四夫人可收拾好了吗?皇后的内侍等得着急了。”

阿蓝瞠目结舌,又不敢说四夫人还在高卧,只好小声道:“我们夫人问,皇后的懿旨可有说什么时辰让她进宫。”

尘香皱眉想了一下,道:“这我倒不知道。--等我帮你问问。”

说着,尘香便回身进到屋里,在大夫人耳边轻语几句。

大夫人也皱眉,却也不好在内侍面前发脾气,只好堆着笑对那内侍道:“李公公,我有一事相询。”

李公公耐着性子道:“何事?”

大夫人便问道:“皇后娘娘可说让我们四夫人何时进宫?”

李公公将那懿旨捧出,又大声念道:“宣安南将军夫人安氏进宫。钦此”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便又细问道:“李公公,您说,皇后娘娘到底说得是什么时辰?”

李公公出去宣旨,一向所向披靡,还未有人跟他抠算过时辰细节的。听了大夫人的话,不由有些怒了:“镇国公夫人这是何意?难不成皇后娘娘不说什么时辰,你们四夫人就不进宫了?”说着,又站起来,尖着嗓子道:“既然安南将军夫人不愿进宫,那咱家只好如实禀报了。”

大夫人自收拾了那两个眼中钉,不用再心事重重、小心翼翼地周旋,脾气也恢复了些。见李公公一点面子也不给镇国公府,也有些恼了,便道:“李公公传话传得不清不楚,却将错儿推到我们镇国公府上。我倒是要去问问我们国公爷,这个理儿到底要怎么讲。”

李公公见大夫人将镇国公搬了出来,立马软了下来。--镇国公现在可是响当当的“内侍克星”,惹了这杀神,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便赶紧笑道:“咱家不过是说笑,镇国公夫人不要多心。”

大夫人也哼了一声,道:“还请李公公多等一会儿。我去看看四夫人收拾得怎么样了。”

李公公忙点头哈腰道:“镇国公夫人请自便。咱家就在此恭候安南将军夫人。”

大夫人也不言语,扶着尘香的手,就出了琉璃馆。

阿蓝赶紧一溜烟先跑了回去报信,大夫人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也向四房的风华居行去。

秦妈妈听了阿蓝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报,急忙进了内室,催促安解语道:“夫人醒醒醒醒大夫人过来了”

安解语刚刚才眯了一会儿,就又被吵醒了,十分不耐,只掀了被子起身,披上外袍就往屋外走。

秦妈妈赶紧拉住了,帮她将袍子都系好扯平。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四夫人不要爆炭脾气上来,又跟大夫人闹了起来。--大夫人如今在范家声威正盛,居然接连收拾了国公爷的两个宠妾,一时无人敢掠其锋芒。

安解语紧抿了唇,只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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