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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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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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便含泪道:“奴婢现下是知道自己错了,却悔之晚矣。只大姑奶奶也是做母亲的,且大姑奶奶自小失了亲娘,也知道小孩子没有了生母,都是很不好过的。还望大姑奶奶看在纯哥儿是安家骨肉的份上,将来要是他有什么不妥,多照应一些。奴婢出去了,一定供了大姑奶奶的长生牌位,日日焚香叩拜。保佑大姑奶奶夫妻和顺,家业兴旺!”

安解语听她说得可怜,也动了几分慈母之心,便道:“你不用太过担心纯哥儿。他是个好孩子。大嫂也是个厚道人,比家里的姨娘强多了。”

赵氏只磕头道:“夫人是厚道。可是等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纯哥儿就靠后了。”

安解语便怒了几分,本来就是婢生子,嫡母有了亲生子,那庶子自然要靠后一些,怎么还不满意吗?--难道还真打着要争那嫡长名分的算盘?

又觉得赵氏也是个奇女子。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还能持之以恒地给情敌下眼药,使袢子。--此异世的女子,个个不容小觑啊!

遂定了主意,定不能让赵氏在安家的庄子上守着。此女心志坚韧,心思细密,擅能因势成事。就下了决心要将这赵氏转嫁出去。--只要她嫁了人,又生了孩子,自然不会日日记挂着纯哥儿了。也少些惹是生非的根苗。

又过几日,太夫人指了个二十七八的管事周妈妈过来,一起照应则哥儿。又悄悄叮嘱安解语道,这个周妈妈实是帮着教则哥儿习武的武师傅,让安解语不要怠慢。

安解语初初听了,自是兴奋异常。围着那周师傅问东问西,又要她演示一下何为“轻功”。那周师傅乃是翠微山掌门的关门弟子,虽是女流,那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除了大师兄,就她后来居上。当年掌门能收了她做关门弟子,也是看她根骨奇佳。现下却做了一个两岁幼儿的管事嬷嬷,不是不气闷的。又碰上安解语这个不靠谱的主母,脑门上挂黑线也是常事。只也知这小儿干系重大,便先从小处教起,先强身健体打好根基要紧。又看见跟着则哥儿一起玩的纯哥儿性子温顺,又颇能忍耐的样子,便动了心思要将纯哥儿收归门下,做个嫡传的弟子。则哥儿将来自有要拜的师傅。她却是还不够格收则哥儿做徒弟。

安解语自是欣喜非常。她一早就在为如何安置纯哥儿头疼。送回去给大嫂带着吧,以后的家业嫡长之争就很难避免。若自己一直留着,虽说侯府家大业大,多养一个孩子不算什么,可到底是她娘家的孩子,有亲爹嫡母俱在,长期留下来也免不了招人闲话。而且侯府人多手杂,万一自己看顾不到,让这孩子暗地里受了气,影响了以后,却也是自己的罪过。就有好几日睡不着觉。越想越觉得这个异世实在憋屈。要是在前世,自己拿钱出来,想养谁,就养谁。哪个不长眼的要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她可以毫不客气地骂人家吃饱了撑得,我自花我自己的钱,你管我替谁养孩子?--干你鸟事!

而宫里头;皇帝已发了狠,若太子还不能平叛,就要招了回京,另派能人。皇后终于顶不过皇帝的压力;只好给江南那边传了信,要速战速决。

第一卷 庙堂 第三十四章 大捷

太子接了密信,便布置人手和承王身边的暗桩接头。将承王这边的军情都交接给了太子那边。

两边的人便议定,毒杀承王,同时进攻承王水军大营,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承王这边和太子隔江对望许久,虽打了几仗,也是各有输赢。早就松懈了,也都等不及了,就俱在筹备承王的登基大典,要和流云朝划江而治。

这日亥时,夜黑风高,却是突袭的好时机。

太子这边近来也招了不少会水的好手,俱都划了小艇,静悄悄向对岸拢去。

承王水军营里也颇有几个好手,那战船都四下分散,想放火烧船却不易。只好派了水鬼下到水里,挨个凿船。

承王府内,媚庄数日来一直曲意逢迎承王,也成了承王新宠。是夜,两人事罢,承王就要喝水。媚庄光着身子下床去端了水过来,就将那藏在指甲里的毒粉弹在了水杯里。承王一向警醒,房事之时只要亲信之人候在帘外。平日里吃饭饮水皆有人试过方用。媚庄想了很久,才想出这招。

承王看媚庄身无寸缕,端过来的水又是外面的人早先试过的,仰头便喝了。

媚庄便上了床,躺在他身旁。那毒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承王未过片刻便呼吸急促,说不出话。媚庄就用被子压住了承王,又故意在床上弄出吱吱咯咯的响动,一边又柔媚的呻吟。外面的人却是听惯了的,以为承王雄风再起,却也不疑有他。

而江上的水军营终于发现有人凿船,立刻亮了风灯提醒有敌。

太子这边也不再隐瞒,大军也有一半过了江,就亮起火把,喧哗起来。

承王的大批军士穿戴不及,被范朝风带着先登陆的精兵就都斩杀在营地里。少数睡卧警醒的,却也拿起了兵器,和太子的兵士斗上了。

一时江边一阵混战,又有太子这边的兵士将承王的楼船挨个点燃,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宜城。

承王府邸却在宜城靠南的方向,离江边尚有一段距离。承王府里守卫的兵士发现江边的异状,便立刻报到府里。王府的幕僚又急报承王,谁知承王所在的庄侧妃院子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江边太子的探子看见承王府方向燃起大火,知那方已得手,便造起声势,大叫“承王已死!承王已死!”立刻打乱了承王兵士的军心,江边就越发乱起来,几个大将见势不对,立刻带了亲兵向南撤去。承王大军却是群龙无首,慌成一团。

范朝风就带了大队兵士,向承王府攻过去。一路亦是让人呼喊“承王已死!太子破城!”声势造得颇为浩大。

而承王府里,承王妃正气急败坏地带了人围住了媚庄的院子。里面火烧得大,外面的人救火还来不及,却无一人敢冲进去。

媚庄此刻正悟了口鼻,和另几名暗桩躲在小厨房靠水缸处。那里却有一条向外的暗道,是皇后的人手多年来留的后路。几人先前联手又弄死承王的亲信。媚庄院子里的下人仆妇先早些时候也都被毒死殆尽。然后几人就将那死掉的人俱堆在院子里,又在四围墙下淋上燃油,纵火焚烧了。熊熊大火就先阻了要冲进来的人。

而那条暗道实已废弃许久,现下要挖开入口却是不易。几人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打开可容一人爬入的入口,幸喜众人都个子不甚高大,便前后钻了进去,顺着暗道向前挪去。

媚庄的院子,便在大火下渐渐向内室燃去,房屋接踵倒塌,连那暗道入口都给轰隆一声给塌住了。

众人不由大急,若是前面的出口也给堵上了,大家就是死路一条。只好拼命往前爬。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大家都觉得快要力竭之时,前面隐隐有了光亮。不由大喜。那气力又多了些,便向那出口处爬去。

此时已到子时,那天空反疏朗了些,月亮从云层里露出脸来,间或几颗星星点缀在边上,却是一副好风清月朗的好景象。

媚庄从那黑漆漆的地道里钻出来,出口处乃是承王府侧门旁夹弄墙上的一个狗洞。她灰头土脸的钻出来,只听见人声喧哗,似有大队人马守在承王府大门前。

“谁在那里?”就听一声大喝。

媚庄抬起头,便见一位青年将军在众人簇拥中坐在马上,正扭头看过来,那双明亮如繁星一样的眼睛,终其一生,媚庄都忘不了。在那样一个生死攸关的夜晚,他,如天神一样,出现在她面前,救了她。

现下对范朝风等人来说却正是紧要关头,倏然间见几个人灰头土脸地从狗洞里爬出来,俱都诧异了一番。却也没空多问。

虽说媚庄这批人算是皇后的暗桩,可一直都和太子单线联系。一时之间,范朝风带的人也无暇分辨真假,也就俱都捆了。又单将媚庄挑出来,给太子那边送过去,看看这些人所言是否属实。

等范朝风这边的人越聚越多,便集了兵力,撞门进去。太子带的人则从后院包抄。

承王的守卫早就有了弃府之心。见太子大军攻来,略微抵抗几下,便投了降。

大军就将王府上上下下围困起来。又有跟来的军士趁机冲到内院去借机哄抢掠夺。这些却是常事。范朝风也未阻止。军士们提着脑袋跟来平叛,自是为了功名利禄。打仗是最容易来钱的。倒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此次平叛,最关键的时刻,前前后后也只持续了两个时辰,承王府众人终作鸟兽散。承王妃上吊殉夫,府里的仆役下人、幕僚将领,皆被范朝风和太子两下夹击,瓮中捉了鳖。稍有漏网的,俱都四处向城外逃窜去。

而承王府一名校尉名秦五郎的,此刻正扮了渔民,也向城外退去。他本是宜城江边的渔民,方投承王军做了校尉不久,却是还来得及做回老本行,就趁乱出了城,回到自己家中。

他的家,却是在城外小村庄里的一个二进小院。甫进院门,他便压低了声音叫道:“云娘!云娘!”

那云娘听得是秦五郎的声音,便起来开了屋门,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不是今日当值么?”只见那名叫云娘的女子,不过二十八九年纪,虽脸有风霜之色,却还是能见当年的楚楚之姿。

秦五郎便急道:“等会再细说。你先叫了东儿和惠儿起来,收拾几件衣服和细软,我们得赶在天亮前躲到乡下去。”

云娘吃了一惊,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也说个明白啊!”

秦五郎就急道:“太子攻过来了,承王兵败已死。明日这城里肯定要大肆搜捕附逆的人等。这附近的人都知我投了承王,却是要躲一躲才好。”

云娘这才着急忙慌地收拾了几件要紧的东西,又叫起了两个孩子,四个人就趁黑往乡野里去了。

此时江南风不调,雨不顺,四下逃荒的人也多,却多的是无主的房屋和田地。两人都是此地土生土长,就寻了那人烟稀少的地方住下。时下人都离了本土,四围住的俱是外乡人。都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倒也无人打扰,就得轻闲几日。

那云娘就问秦五郎道:“既然太子得胜了,那,那人是否也跟过来了?”

秦五郎羞愧道:“云娘,我本应了你要立一番功业,帮你拿了那负心人来你面前认错。却是要食言了。”

云娘恍惚地笑了笑,道:“这不怨你。时也命也,坏人总是得不了坏报的。”

秦五郎当年只是村里最穷那家的孩子。云娘却是私塾先生的闺秀。而那私塾先生还曾中过秀才,在他们那小地方,也算是首屈一指。他本没指望能配上云娘这样天仙一样的人物。只看着她嫁给了她父亲最得意的学生顾升,成了顾娘子。又看着她一力操持家务,做活挣钱供夫婿念书,也看着她生儿育女,得享天伦之乐。本以为,这样远远地看着她,这辈子也就如此了。谁知一日她的夫婿高中了状元,报喜的尚未走,就接到了她夫婿的一纸休书。云娘的父亲当场吐血身亡,喜事变丧事。云娘也备受打击,一病不起。是秦五郎挺身而出,帮她料理丧事,照管孩子,又捕了鱼去补贴家用。给父亲守孝三年之后,云娘便嫁给了秦五郎。两人一起相濡以沫,也有七载。只云娘念念不忘要找负心人问个究竟,却是听说他娶了高门嫡女,官运亨通,两人连他府的边都沾不到。云娘便一直郁郁寡欢。

秦五郎极爱云娘。见她不快,以为是觉得自己不如她的前夫出息,便也使了一番力气,要做点事出来。只他出身贫贱,又未念过书,那科考中举一途是走不了的。

只他在乡里,一向急公好义,颇有人缘,那乡里的里正就看在云娘父亲份上,让秦五郎做了里胥。

秦五郎身材高大,又小时候跟父亲练过功夫,那给里正跑腿的事儿是做得又快又好。深得里正的赏识。

此时恰逢承王造反,里正觉得有机可乘,就拉了秦五郎一起投了承王。

秦五郎也一直寻找机会要建一番功业,封妻荫子,让云娘不悔嫁给他。谁知天不遂人愿,承王居然就败了。

而京城里,不久也接到了太子的快马传书,言明江南大捷,承王兵力尽灭。宫里宫外俱都喜气洋洋。虽说流云朝已经饿殍遍地,外地卖儿鬻女者不绝。京城里却还是一番繁盛景象。

太子大军便定了要在冬至前赶回京城。

第一卷 庙堂 第三十五章 回京

太子这厢便派了人打理承王留下的烂摊子。好在皇后对承王这一系早就留了心,布下诸多后手,却是接收起来也不太费劲。

又起了告示,对“附逆承王”的非核心人等,俱都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只承王府逮到的那些心腹,却是一个不留,俱都杀了,首级挂在宜城的南城门上。却是血淋淋地一排头颅在城墙上挂得密密麻麻。

范朝风接到大哥“慈不掌兵”的书信,思虑许久。只心叹,这话说起来却比做起来要容易。自己生性温和,事事总要给人留余地。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便立了意要锤炼自己。就主动接了监斩的差使,从头至尾,将诸多人犯拖上刑场,又斩首示众,林林总总,不一而足。面对附逆被斩人等的家属女眷哭喊求饶,也能沉默以对,那温和的目光渐渐带了棱角,如新刃初锋,寒光照人。

太子便满意道:“诚之,你如今才真有了点子为将的气魄。”

范朝风就笑道:“原来做将军如此容易,只要板着脸不说话就行了。”

太子也笑:“何止板着脸不说话,还要杀人如麻才对。”又想起昨夜媚庄求他的事儿,就问道:“诚之,你可想过留在江南,帮孤看好这块地方?”

范朝风诧异道:“顾升已经是太子的人,且是江南总督,还用属下做甚?”

太子道:“承王一死,江南的兵力就要收归朝廷管辖。总督只是监管民政,这军力还得委派镇抚使。若你有心,孤可向父皇请旨,留你在此接任南镇抚使一职。”

此衔管辖范围甚广,除了军政,就连民政和财政也是能插一手的,俨然就是第二个承王在江南的位置。

范朝风就不由皱眉道:“属下从军资历尚浅,却是能力不济,无法但此大任。”其实范朝风是不信太子和皇后愿意将此重要的职位给了外人。他们慕容家的家臣多得是能手,还能找不出人来接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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