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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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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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卷册子看起来。

无涯子站在对面,打量了他半天,才叹息一声,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册子,对他道:“都拿倒了,还看什么看?”

范朝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上,不知在想什么。

无涯子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他对面,继续提醒他:“王府里派的人说,四夫人十几日前,就已经去世了。”又下了一剂猛药:“就是你在婚堂上弃她而去的第三日。”

范朝晖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两手紧握成拳,不住地颤抖起来。

无涯子又道:“这事无论怎样,你得快些拿主意。王府那边等着你的信儿,好发丧。”

范朝晖这才看了无涯子一眼,厉声道:“你给我赶快起一卦,给我算算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涯子两手一摊,道:“四夫人是死过一次的人,命盘已乱。——这个世上,无人能算出她的生死。”

范朝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恼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个星相大师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又抱头伏在桌子上,低声道:“我不信……我不信……安儿怎么可能……”

无涯子忍不住道:“你可想过,你在拜堂之时叫停,跟了别人去迎你发妻的灵柩,你是对你的发妻仁至义尽,赚得了好名声。可是你那时有没有为四夫人想过一丁点?——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要成亲,你说了算。不要成亲,也是你说了算。她能做什么?”又冷笑道:“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她能作主的,也不过就是她的一条命罢了。”

范朝晖有些茫然:“她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跟她解释?”

无涯子是旁观者清,就道:“这种事,你当堂都不解释,事后还不是越描越黑?”

范朝晖还是不肯相信,强辩道:“就算如此,安儿性子坚韧,不会……”

无涯子就道:“无论怎样,对于她的死,我一点都不吃惊。——我当初在堂下看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去意已决。”

范朝晖两眼似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无涯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就是贸足了劲儿要跟我作对是不是?”说着,已是出拳如风,往无涯子身上招呼过来。

无涯子知道范朝晖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不然勾起旧伤,走火入魔就难处了。便接了招,拼着被范朝晖打一顿,也要舍命陪君子。

范朝晖一通拳脚打下来,出了一身的汗,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些,就对外面的亲兵道:“给我把刚才的人都叫进来”

无涯子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等刚才议事的人都来齐之后,范朝晖就吩咐道:“赵将军,你带一半的人马,同韩永仁的韩家军一起,连夜渡河,去往青江东北岸驻扎,同谢地隔江相望。要给我盯死谢地,不许他们过青江一步。”赵将军当年还是副将的时候,就跟随范朝晖,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赵将军领命而去。

范朝晖就又对一位幕僚道:“岑先生上的条程我都看过了,对韩地来说,很是对景。如今韩地的民政,就先委托岑先生代管。”

那位岑幕僚便赶紧躬身领命。

范朝晖又叫了范强过来。范强是范家的家生子,跟着范朝晖从军,如今也是做到参将一职。

范朝晖就对范强吩咐道:“你带了剩下的人马,在韩地驻扎,协助岑先生,将韩地经管起来。”却是要范强和岑先生互相钳制,哪一方都不能独大。

下面的人便应诺而去。

这边安排好了韩地的后续接手事宜,范朝晖一刻再不能等,便带了五百亲兵,骑着快马,连夜渡了江,往北地过去。

翌日在北地弃船登岸,范朝晖带着亲兵,又重新上了马,就马不停蹄地往上阳奔去。

等范朝晖带着人手赶回上阳王府的时候,已是除夕前的一日。

上阳王府早已四处挂了白。

范朝晖骑着马,从大门破门而入,一直到了内院门口,才下了马。也等不及后面的人跟过来,便一人飘身进了内院,先往风存阁奔了过去。

风存阁那里,也早早地挂上了白灯笼,四处都用白布装饰起来。

范朝晖一言不发地推开过来开门的婆子,径直往屋里冲去。

秦妈妈和阿蓝从后面赶过来,正好看见王爷风一样地上了风存阁的二楼。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也跟着上去。

范朝晖到了二楼安解语日常起居的地方,却见处处的家私器皿,都蒙上了白布,似乎已经弃置已久了。

这里不再暖和、温馨、有暗香扑鼻。

这里变得空旷、冰冷、无人烟气息。

范朝晖在屋里走来走去,将那些白布都掀了开去,又吩咐道:“给我把这院子恢复成原样儿。”说着,又叫了秦妈妈和阿蓝过来,问她们,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们又是怎么伺候王妃的?且威胁她们,主子死了,她们也不能独活

秦妈妈和阿蓝就赶紧跪下给王爷磕头。

阿蓝便哭道:“奴婢尽心尽力服侍王妃,不敢有丝毫懈怠。可是我们王妃,不知是这府里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日王爷在婚堂上弃王妃而去,这府里的人,就都认为王妃失了王爷的欢心,什么人都能过来踩一脚,生生将我们王妃气死了”

范朝晖心里一惊,觉得阿蓝说得话里有话,就看了阿蓝一眼,冷然道:“你若口出妄言,可是要罪加一等”

阿蓝倔强地抬起头,看着王爷的眼睛道:“奴婢从来不撒谎。”又道:“王爷要是不信,可以把我们风存阁上上下下的人关起来,挨个查问,看看我们是不是说得一样的,就知道这事是真是假。还有范大总管,他那日也是在场,亲眼见到张姨娘……”

“关张姨娘什么事?”范朝晖心里不断往下沉。

阿蓝还要说话,秦妈妈却是拉了拉她的衣襟,插话道:“范大总管已是将张姨娘关了起来,有话,王爷还是亲自去问张姨娘的好。”

范朝晖想了想,便道:“给我把张氏带过来。”

张姨娘在自己的院子里被关了十几日,虽然衣食不缺,却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中,整个人一下子老了许多。

看到张氏一脸心虚的样子,范朝晖沉声问道:“王妃死的那日,你过来做什么?”

张氏当然不敢说实话,只扑到范朝晖面前跪到,抱着他的腿哭道:“王爷,真的不关婢妾的事儿。婢妾也是一番好意。那日婢妾担心王妃因了王爷在婚堂的举动,就对王爷心怀怨怼,便专程过来劝解一番。”

“谁知王妃听我说了会子话,就说我要自求多福,然后就倒在床上,人事不知了。”

“大夫都说是王妃的心脉旧伤复发而死,完全不关婢妾的事儿啊”

阿蓝见张姨娘避重就轻,忍不住在一旁大声道:“你说谎王妃在屋里说得最后一句话,明明是‘将我逼死了,你们可都称心如意了?’——你敢对天发誓说,王妃没有说过这句话?”

张姨娘偏了头去拭泪,不敢看阿蓝的神色。

范朝晖看看张氏,又看看阿蓝,便对张氏道:“你可敢发誓?”

张姨娘大吃一惊,忙委屈道:“王爷怎么听这小蹄子说话,也不信婢妾所言?”

“你可敢发誓?”范朝晖提高了声调,再一次重复起来。

张姨娘吓得一哆嗦,将手从范朝晖的膝盖上拿下来,撑到了范朝晖面前的地上,匍匐在范朝晖脚边。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闻讯 下

※正文322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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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看见王爷凌厉的眼神,心里不断发虚。可是她也知道,王爷如今一幅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自己要是不发誓,就真的要将自己诓进去了。又想到以王爷对四夫人的感情,若是坐实了四夫人的死跟自己有关,自己今日就要给四夫人陪葬了。

想到此,张氏咬了咬牙,便在王爷面前发了毒誓:“若是婢妾有一句虚言,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

张氏的誓言一出,秦妈妈和阿蓝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秦妈妈便冷言道:“姨娘可记好了,发了誓,以后要是下了十八层地狱,可别怨我们。”

阿蓝也道:“死后你就是下十九层地狱都没人知道。张姨娘你敢不敢用你女儿绘绢发誓?”

“放肆”范朝晖冲阿蓝厉声呵斥道,“绘绢是我王府的正经主子,岂是你这等奴婢可以呼名道姓、随意诋毁的?——来人”

外面立刻进来几个风存阁的掌刑嬷嬷。

“给我把阿蓝拉下去,打十板子”

那几个掌刑嬷嬷互相看了看,便沉默地走上前来,准备将阿蓝拉了出去。

阿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吓傻了,瘫在了地上。

秦妈妈就赶紧给王爷跪下,不断磕头道:“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阿蓝还是个孩子,一心为了王妃,口无遮拦是有的。还望王爷看在王妃份上,饶阿蓝一命”又苦苦哀求道:“王妃在生时,最看重的丫鬟就是阿蓝。如今王妃一去,王爷就拿了阿蓝开刀,岂不是就坐实了府里的那些闲言碎语?”

范朝晖的眼光就向秦妈妈横了过去,似在警告她:你再说一句试试

秦妈妈见阿蓝浑身发抖,知道这一打,她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想到自大婚后的种种,秦妈妈第一次明白了四夫人为何万念俱灰,没几日就去了。

她这个乳娘,早就应该在四夫人没了的那日,也跟着她去了。就拭了泪,也不俱王爷的冷眼,道:“王爷要打,连奴婢一起打奴婢算是明白了,我们夫人为何活不下去了。——王爷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在你的眼里心里,可真的有过我们夫人的位置?”又哈哈笑起来:“夫人你死的冤死的早死的好啊——这种负心人,可有什么值得你不顾名节嫁给他的?”说着,便突然从地上起身,一头往对面的墙上撞去。

范朝晖眼疾手快,立时飞身扑过去,拉了秦妈妈回来。却见秦妈妈死意已决,用了大力,额上已经流出血来。

所幸范朝晖拉了她一把,撞的不是那么严重。

阿蓝尖叫一声,跪着向秦妈妈那边爬过去,一手抱起秦妈妈,一手拿出帕子,捂在秦妈妈额头,又对着屋里的人哭泣道:“求求你们,帮秦妈妈找个大夫”又对范朝晖不断躬腰低首道:“求王爷开恩,救救秦妈妈奴婢愿意去领罚奴婢这就去求王爷给秦妈妈赶紧找个大夫——秦妈妈是夫人的乳娘,王爷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救秦妈妈一命吧”

范朝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两人,不知为何突然就闹到这种地步。

张氏跪在一旁,先前一直惴惴不安,担心今日自己难逃一死。后来见提到绘绢,王爷就怒不可遏起来,便微微翘了嘴角。——看来,自己这招棋是走对了。只要那女人死了,王爷的心,就会慢慢回转。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只要用尽了水磨功夫,还怕不能得宠?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那女人死的未免太巧了些,到底让自己背了个黑锅。可得想个法子,将这个黑锅卸掉才是。

想到此,张氏眼珠一转,从地上款款站起来,走到王爷身边,低头拿了帕子一边拭泪,一边道:“王爷息怒。四夫人刚去,王爷还是给四房一些脸面吧。——就算她们对绘绢不敬,绘绢可是一直把四夫人放在心坎上,不会对这些人生气的。”说完,就轻轻地挽住了王爷的胳膊,微微四十五度角抬头,泪眼盈盈地向王爷望了过去。

范朝晖低头看了张氏一眼,将胳膊从她手里拿出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就背转了身,望着大厅正面墙上挂着的一幅仕女图,沉声道:“去外院把范忠给我找过来。顺便叫个大夫,给秦妈妈瞧瞧。阿蓝去照顾秦妈妈。若是秦妈妈活过来,我就饶了阿蓝的板子。若是活不过来……”话没有说完,就轻哼了一声。

外面就有人赶紧出去外院找人。

那几个掌刑嬷嬷在旁边踌躇一会儿,就一起过来,将秦妈妈扶到她自己屋里去等着大夫过来。阿蓝忙拭了泪,也跟着过去了。

张氏在旁低垂着头,做出无限温婉的样子,心里却只冷哼:早知道那女人一去,四房在这府里高人一等、不可一世的日子,可就真正结束了。以后,可是由王府的正经主子当家,别的不知耻的小贱人,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范朝晖在二楼站了一会儿,就对张氏道:“你先回去。有什么要交待的话,就对绘绢都说了吧。”

张氏先是一喜,后来却越想越脸色发白,颤声叫了声:“王爷”又委屈道:“王爷到底还是不信婢妾?——婢妾同四夫人,一直以来私交就是最好的。自从知道四夫人要嫁到我们大房做王妃,婢妾不知有多高兴。婢妾以前同大夫人不和,被大夫人打压了这么多年,婢妾尚且一个字都没有向王爷抱怨过。如今婢妾同四夫人本来就是好姐妹,又怎会做出那等落井下石的事?”

范朝晖斜睨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张氏见王爷刚到家,很多事情很没来得及知道,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就又跪下道:“其实有些话,婢妾先前不好说。四房的人都在这里,她们拧成一股绳,要将这怠慢四夫人,让四夫人提前病死的错儿,推在婢妾头上,不过是为了减轻她们自己的罪责。——她们也知道,这主子没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是第一个要受罚的。所以慌不择路,又加上婢妾一心惦记着四夫人,忙忙地赶来相劝,才着了这些下人的道儿。”

范朝晖这才哼了一声,冷声道:“你不说还好,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又走近她,直问到她脸上:“我就看上去那么蠢?那么好糊弄?——你拿绘绢做了一次挡箭牌不够,还要拿她做第二次、第三次”

张氏有些慌乱,便赶紧闭了嘴,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哪里说错了。

范朝晖懒得再跟她罗嗦,道:“你再不走,等范忠过来,你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法跟绘绢交待了。”说完便抬脚走上楼梯,往顶楼大屋里去了。

张氏这才忙忙地转身出去,寻思还是得让绘绢再帮她一次。

顶楼是范朝晖和安解语最常会面的地方。

红泥小火炉尚在,佳人却芳踪无处。

范朝晖四处看了看,就听见屋门口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范朝敏听人说大哥回来了,便赶紧坐了小轿,过来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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