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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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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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四处乱跑,只好就暂时在镇上住下,给人做做粗活,打打零工,又将当日自己身上带的首饰当了,才活到如今。

也是天可怜见,在她们几乎要山穷水尽的时候,终于等到了绘歆过来的一天

绘歆一向对娘十分信服,如今听了,也不疑有他。特别是程氏说得,从象州到这里的路上有山贼的事,倒是千真万确的。

她这次过来之前,谢顺平为了让她一路舒畅,特地带了大军,先挑了了数处山寨里面的山贼,将从象州到这个镇上的道路都肃清了,才放心让她过来。又亲自带着护卫军士,一路护送到镇上,才掉头回象州去。

本来谢顺平还想陪着绘歆来打蘸,只是如今上阳王和豫林王两处,一会儿和,一会儿打,不知有什么企图。

而谢地和韩地之间的“江南王”秦五郎,如今像是得了高人的指点,迅速发展壮大起来。那江南之地本来就比别地富庶。

只是旧朝覆灭之前,江南曾经大旱过一阵子,那时颗粒无收,甚是凄惨。旧朝覆灭之后,江南却是风调雨顺,蒸蒸日上起来。

秦五郎又不知从哪里招揽来一位揽财能手,就将他的势力迅速发展壮大起来。有了银子,就有了兵。据说如今秦五郎麾下的军士,已经快到谢地的一半那么多了。因此下谢顺平近来忙着练兵,也有些脱不开身。

绘歆便大度地让谢顺平回去了,并没有因此就耍小性子。谢顺平最爱绘歆大方识大体,不若一般的女人动不动就粘人得紧。

这时绘歆倒是庆幸谢顺平没有执意要跟过来了。若是来了,见到自己的娘这个样子,不知还要想些什么。——绘歆也明白,自己的娘和妹妹,在外独自住了三年,虽然没有真正的失节,但是在众人眼里,也已是失节了。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出了这种事,都是当人死了事,就算活着回去,也多半不认的。或是送到庙里,或是圈到别庄,更有甚者,为了家族的声名,会逼她们自尽。总之都再不得出头。

之前以为娘亲和妹妹因了自己的缘故而不幸惨死,绘歆曾日夜焦虑,忏悔。如今娘亲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绘歆又苦恼如何帮娘将这些事都遮掩过去。——若是遮掩不过去,说不得,娘亲可能就只能一辈子伴着青灯古佛,在庙里度过下半辈子了。

看到娘亲劳苦的样子,绘歆心里极为复杂。

可是纵然如此,程氏并不想现在就让人知道,她并没有死,只想先找个万全之策,将自己和绘懿安顿下来再说。

如今娘亲和妹妹证明没有事,绘歆对那做法事的道场,也不甚上心了。便在禅房里同程氏窃窃私语,尽诉别后离情,又告诉程氏,自己又有了三个月身孕。

程氏这才想起绘懿也有了三个月身孕,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绘歆高兴地有些过了,就没有注意到娘亲的异样。

这边程氏想了想便道:“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年,也收养了一个弃婴。是有人丢在我们屋子前面的一个女婴。绘懿见那孩子长得秀气,便养在身边,如今也快两岁了。”

绘歆惊喜道:“绘懿也会带孩子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如何能带得孩子?”

程氏听了,十分心酸,便忍着泪意,道:“她也不小了,如今都快十八岁了。”

绘歆这才想起,妹妹绘懿,已是在外漂泊了三年,已经是大姑娘了。便沉默下来。

程氏就看了看窗外,道:“天快黑了,我得回去了。”又对绘歆踌躇道:“我和绘懿如今已经没有银子了,你可不可以借些银钱给我?”

绘歆听了,更是对娘亲和妹妹如今的境遇觉得心酸,便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要全给了娘亲。

程氏接过荷包,在里面翻检了半日,才找出几块碎银子,就将其余的小金錁子都还给了绘歆,道:“那些我也用不着。这些尽够了。”便同绘歆商议好,两日后,等程氏她们收拾好了,就来找绘歆。——依着绘歆的心思,恨不得今日就让人去接了妹妹过来,一起住着才好。可是程氏担心着绘懿的身孕会露了陷儿,便打算处置了再过来。

程氏就让绘歆将当日范家的旧仆都先打发回象州王府,只留下谢家的丫鬟婆子,才好避了人,带了程氏和绘懿一起上路。——虽然程氏知道,当日范家的旧仆不一定能认得出她和绘懿,可是这种事,再小心谨慎也不过愈。

绘歆只说自己身子有些不舒服,得提前回象州瞧大夫。

这边的道场,便只留那些丫鬟在这里跪经,跪足七七四十九日,才让她们回象州王府去。

绘歆又派了得力的妈妈在这里看着,若是有人偷懒或者故意怠慢,就要直接留在这里,给了主持出家做尼姑去。

绘歆当日的陪嫁丫鬟,都已经配了管事,如今都成了她房里的管事妈妈,并没有跟过来。这些跟过来的丫鬟,本都是绘歆房里近几年才提上来的一等丫鬟,也都个个眼大心大,不甚安分。

本以为世子妃有了孕,就是她们的机会了,便着力讨好世子妃。——世子如今不再抬姨娘进门,也就只纳过几个通房而已,也都要世子妃点头才行。世子妃若是不允,世子都不会碰她们。所以如今,各个想往上爬的丫鬟,都是极力巴结世子妃,而不是世子。

这次世子妃要过来天母娘娘庙为亡母打蘸,这些人便觉得是讨好世子妃的大好时候,便都跟了过来,谁知居然就被留下跪经

这些丫鬟生怕被留下剃度出家了,再不敢怠慢偷懒,便都老老实实跪了七七四十九天。此是后话不提。

那边程氏拿着银子,急急地回了和绘懿一起住的客栈,将绘懿和含霜一起接了出来,找了家更好的客栈住进去。

进了客栈里的上房,绘懿才象活过来一样,抱着含霜在一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

程氏就坐在一旁,想了半日,才将今日在庙里跟绘歆说得话,又一一讲给绘懿听。让绘懿都记住了,免得到时对景不成,露了陷儿。

绘懿自是记得牢牢的,比程氏都上心。只是小含霜不懂事,有时候还叫着爹爹、奶奶。绘懿便狠狠地责打了她一顿,不许她再说爹爹和奶奶,若是再说了,就把她扔出去,不要她了。

小含霜长这么大,头一次挨打,便哭得撅过去。醒来之后,就再不肯说话。绘懿和程氏都未在意,反而觉得好些,免得让人逗着说话,出了茬子。又庆幸含霜还小,就算现在还记得一些傅家的事,小孩子忘性大,过个十天半月,自然就不再记得以前的事了。——只是绘懿如今的身份,是未嫁的闺女,不能让含霜再叫绘懿“娘”了。就想着以后要让含霜叫绘懿“小姨”。

程氏一边说,就一边提到了绘懿的身孕。

绘懿脸上一白,便斩钉截铁道:“我不要这孩子”

程氏心下叹气,也知道是必然之举。只想着绘懿还年轻,这胎没有了,以后还能再生,便也没有多想,就出去找大夫,要买堕胎药。

那大夫起初不肯卖,程氏便哭道:“家里穷,实在养不起这么多的孩子了。”

那大夫见程氏哭得可怜,况且这种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的,便到底给她开了药,又仔细叮嘱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

程氏听了,又赶紧抓了药,马上回客栈,给绘歆煎服。

那药本来要分三次服用,程氏一心急,全倒进去,熬成了一碗药,生生将绘懿的胎打了下来。却是药性有些大,绘懿出血不止。

程氏吓坏了,又赶忙去另找了个大夫过来,说是小产大出血。幸亏大夫救得及时,便将绘懿的大出血止住了,又叮嘱她们,流产也是小月子,要好好养着,以后才能再生。

程氏和绘懿哪里还敢在这个镇上待下去。如今多待一天,她们就担心傅老娘和傅七郎会找过来。若是他们真的找来,她们先前的遭遇,就瞒不住了。——而众人若是知晓,她们俩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回家 上

※正文356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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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绘懿缓过劲儿来,便强撑着和娘忙忙地收拾了东西,带着含霜,一起去了和绘歆约定的地方等着。

那里却是谢家在这个镇上的一处别院。

绘歆让人将她们领进来,又见过了小含霜。绘歆见她玉雪可爱,也甚是怜惜她,便找了个乳娘带着,就让程氏和绘懿都腾出手来。

这边绘歆又早早地让人给程氏和绘懿都准备了新的衣裳首饰,给她们穿戴起来。只说是自己娘家的远房亲戚过来投奔,便将她们带去了象州,安置在绘歆在象州近郊的一处私产田庄那里。

程氏和绘懿这几年在外受尽苦楚,需要有一段时间好好休养,才能更妥当地将当日的遭遇瞒过去。

绘懿到底年轻,虽说如今皮粗发黄,到底底子还在,将养一阵子,还能恢复过去。

只程氏本来就年岁大了,又常年跟着傅老三出江打渔,便很难再回复原貌。

绘歆仍是费尽心机,到处找各种方子,从里到外,帮两人调养。

因那处是绘歆自己的私产,谢家的人都很少过去。里面的仆妇下人,都是绘歆后来添置的,跟范家和谢家都一丝关系也没有。

绘歆也陪着她们在这庄子住了一个多月,才回王府。只说是身子不适,所以提早回来了。世子谢顺平仍在外练兵,又有意要同江南的秦五郎麾下交交手,居然一直都没有在王府里。

象州王爷和王妃知道绘歆身子不适,早就急命大夫过来给她看诊,也都未在意她从天母娘娘庙提前归来。

绘歆就派了人,隔三差五给自己的田庄送东西。

而程氏和绘懿就在此处安心住下,慢慢休养。此是后话不提。

这边厢呼拉儿国里,范朝晖派过去的幕僚,已是得了呼拉儿国禁卫军大将军的全力信任,便开始盘算要将在天牢里关着的自己人救出去。只是又不能太过显眼,以免让人怀疑起那人的身份有问题。就对大将军献计道:“如今那天牢里关着的,都是同摄政长公主过不去的人。我们不若找个机会,将里面所有的人都放出来,也够摄政长公主忙一阵子了。”

丽萨公主近日来同王兄以前的心腹乌扎和解了。听了他的进言,又让禁卫军大将军这边吃了好几次憋,正在兴头上。

禁卫军大将军如今只要能找回场子,便什么都允了。就让那幕僚自去谋划,只让自己以往安插天牢里的人手,给他提供最大的便利。

于是一天深夜,呼拉儿国王都守卫森严的天牢里突然起了一把火。本是看守的守卫,却一个个醉的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范朝风从梦中惊醒,吓了一跳。

只见天牢里各个牢房,都被人有意拧开了锁。已经有不怕死的人放手一搏,冲了出去。

范朝风慢慢在自己的角落里站起来。本来应该阴暗的天牢里,因了那火光,增添了几分明亮和暖意。他的眼睛,在黑夜里的视力已经逐渐恢复,如今借着这边一点的火光,他能看见四围的犯人,或犹豫,或困惑,或惊喜,或沉思的表情。

一边已经有人也起身开始往外跑去。

外面似乎有些守卫醒了过来,开始挥舞着大刀砍杀想要冲出天牢的人。

喊叫声、厮杀声,又传来隐隐约约有人招呼同伴的声音。

这种久违了的如同战场一样金戈铁马的声音,唤醒了范朝风心里深处的血性。他也大喊一声,纵身从待了快三年的小牢房跃了出去。

从天牢里往外的路,是一条狭长向上,弯弯曲曲的走道。

范朝风发现自己几年来的苦练,不仅治好了双眼,而且将功力提升了许多。便一路纵跃而过,很快就越过了许多同时往外冲的人们,到了天牢的上层。

此时此刻,天牢上层已成了一片血腥屠场。

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正和数十个从外面赶来的天牢守卫鏖战。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已在血泊里的狱卒。

范朝风一瞥之下,已经加入黑衣人那边,对着天牢守卫大开杀戒。

他的拳风刚猛,内力绵长,下手绝不容情。一招一式,再看不出当年他也曾是轻袍缓带,玉树临风,对人温厚仁和的翩翩公子。

似乎要把这几年目盲被囚的憋屈都发泄在这些关押他的天牢守卫身上,范朝风出手快疾,瞬间已是放倒了七八个守卫。

那些黑衣人乍见有人从天牢里面窜出来,居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由对视一眼,心下觉得诧异。

范朝风也不想恋战,出手解了黑衣人的围,就当还了他们打开天牢的人情,对着他们又拱拱手,便转身离去。

那些黑衣人得范朝风之助,也是意外之喜,便分了些人,冲到天牢下层,将自己的人扶了上来。又打个呼哨,已经如水流一样,都退了回去。

天牢里的犯人这才发现真是天上掉馅饼了,便夺路而逃,都纷纷冲出了以往戒备森严,如今空空荡荡的天牢。

天牢在呼拉儿国王都靠近西边的地方。

范朝风提着一口气,从天牢里逃出来,便立刻往南奔去。

此时夜已深,天牢内部的厮杀,已经传到外面的街道上。

远处传来军队的马蹄声,正往这边狂奔而来。

范朝风站在空无一人的长街尽头,抬头望了望天空里的明月,想起了当日他离家之前,和解语同看的那轮明月。

明月依然在,何时故人归?

马蹄声越来越近,范朝风忙收敛了思绪,跃到一处高楼的屋顶,往四处看了看,就往西南处红灯高照的地方奔去。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里应该是呼拉儿国王都的青楼所在。

深更半夜,也只有青楼里还有来来往往的有钱人。范朝风如今最需要的,便是要去“借”一些盘缠回家。

呼拉儿国的这条“红灯”街,的确不同凡响。四围站的姐儿,大部分同南朝都不一样,只有少数姐儿似乎是从南朝而来。

范朝风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搜寻着自己的目标。看了半日,已是让他看中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看着他喝得醉醺醺的搂着一个姐儿出了一处大门,又在门口同那姐儿调笑几分,顺便在那姐儿身上摸了几把,才转身心满意足的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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