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曲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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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曲成双-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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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

那人倒不理睬,低头想了想:“这么说,之前偷酒的人不是你们。”

“自然不是。”江叶航不疾不徐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擅自饮了前辈藏酒,实在抱歉,这些银子请前辈收下,聊作酒筹吧。”

那人缓缓放开了芸双和何小钏,却不去接银票,只冷冷瞥了一眼:“江记钱庄?你也从扬州来?”

“正是。在下江叶航,见过前辈。”

“哦。”那人将面前的公子上下打量一番,道:“原来你就是江家的小子。看身上装扮还不像,这份架势却十足是装腔作势的公子哥儿,跟上次姓沈的小子一模一样。”

递出银票的手僵了一下,面色却依然柔和,江叶航微笑道:“前辈大量,不与小辈计较,如此多谢了。”说着又将银票收入怀中。

那人咧嘴一笑:“嘿,我老人家只有酒量没有肚量。喝了我的酒,用点银子就想打发了?”

江叶航略一沉吟,道:“那么前辈的意思是?”

“嗯……”那人摇头晃脑地略一思忖,“距此二百里的嘉兴,有座万府,是三年前告老还乡的兵部尚书万大人的老宅。万府内藏有几坛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不日便要运至京城,呈给皇上。你即刻赶去偷一坛出来给我,我便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西域贡品?”芸双忍不住道,“要呈给皇上的,哪有那么容易偷出来?”

“不要紧,他们以为没人知道藏酒所在,防备并不森严。不过我已将所藏地点查探清楚,只要记清进出路线,以这位小哥的身手,偷一坛出来不在话下。”说到这里,那人竟从酒窖角落里翻出一套纸笔,现场研墨写起了路线方位,一边又说道,“我原以为那酒存放在扬州,察访几日才知是在嘉兴,可人还未到嘉兴,就接到酒窖被盗的消息,连续两次,搬走我好几坛好酒。我心想为了一坛葡萄酒丢了多年珍藏终究不值,又折路赶回来抓贼。嘿嘿,果然抓到了。”

江叶航苦笑:“于是便要这‘贼’替前辈跑一趟了?也罢,在下明晚在钱塘附近有些俗事,后日一早起程去嘉兴,前辈看这样可好?”

那人双眼瞪起来:“你没听懂我的话吗?那酒马上就要运去京城,现在秘密藏于万府,是以守卫不严有机可乘。可是一旦运送上路,大内好手押送,要神不知鬼不觉偷出来就难了。一个不留神惹上皇家,那简直麻烦无穷。你要马上启程!嗯……二百里,日夜换马赶路,最迟后日清晨便可回来,应该赶得上。”

江叶航微微皱眉:“若是如此,恕在下难以从命。明晚在下与人有约,已不可更改。还望前辈通融,换个要求吧。”

“哼,我知道你要去哪里,这些天传的很是热闹。可是什么钱塘沈家,却没有我的美酒重要。这两个姑娘我先扣下了,见到酒时才放人。我这里没有食水,你若是回来得晚了,她们难免要多受些苦。”

“什么?”何小钏与芸双俱是一惊,何小钏急忙道,“这位……前辈你搞错了,我跟那姓江的有仇,我的死活他才不在乎。你只要扣住这阮姑娘就好,包管姓江的乖乖听你的话。”

芸双心中却暗想,偷一坛酒倒不是难事,只是沈家的约定江叶航的确不可不去,其中还关系到荷卿的行踪,实在是第一等大事。自己虽然也想去沈家看个究竟,但毕竟去了也帮不上忙,何况酒是自己提议喝的,不该连累江公子,心下便有了计较,说道:“这位前辈,酒是我喝的,嘉兴便由我跑一趟吧。江公子他不喝酒的……”

话未说完,就见那人摇着头,冷冷道:“不管他喝了没有,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偏要让他去跑这一趟。”

江叶航终于收起笑容,目光清澈冷冽:“既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

被火光照亮的酒窖内闪出一道清冷月光,夺命的弧光飞掠而起,迅捷如电。那人手上没有兵器,只身子一晃便避过剑锋,侧身出手,闲闲一掌拍向江叶航肩头。

飞快的剑芒骤然而止,两人同时停住动作,江叶航眼睛微微睁大,闪过一抹芸双从未见过的惊愕,又转瞬回复平静。他垂目沉吟片刻,无言回剑入鞘。

那人微笑:“明白了吗?你赢不了我。若是你一人,要逃出此地虽然不难,却不能再救出两个姑娘。”他将方才写好的纸塞进江叶航手里,“我说过了,见酒放人,若不想这两个花朵般的姑娘饿死,就快去快回。”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抬手看了一眼,江叶航忽然笑道:“敢问前辈可是在江湖上失踪十余年的‘狂书生’贺敬山?”

这回轮到那人一愣,随后用左手抓了抓头,道:“姓江的小子眼力倒好,可是我哪里露了破绽,被你看出来了?”

江叶航微微一笑:“江湖上并没有狂书生好酒的传闻,是以在下一直想错了方向。直到贺前辈拿出纸笔来写字……”

贺敬山瞪圆眼睛:“写字又有什么特殊的了?”

“写字的确没什么特殊,酒窖内存放纸笔虽然奇怪,却也和狂书生没有关联。只是方才前辈写字之时,抬腕运笔间气韵绵长,含而不露,虽然有意遮掩,仍可看出前辈是用惯了笔的人——只是前辈的笔不用来写字,而是用来杀人的。”

说到此处,江叶航抬眼,眸中带笑,“那时在下只是有些怀疑,无法肯定。可是方才前辈左手一掌,外表看来是常见的八卦掌,且刻意做得轻巧,可内中仍然藏了判官笔“金书九式”的刚猛架势,那便是‘狂书生’当年赖以成名的独创武学了。想来前辈弃笔练掌已有多年,可是幼时打下的底子,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大概会跟随前辈一生了。”

贺敬山嘿嘿一笑,半晌摇头道:“这么多年,我以为已无破绽。”

宽广的酒窖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燃着的灯火时而毕剥作响。芸双偏过头想了想,道:“‘狂书生’贺敬山,十几年前毫无预兆的绝迹江湖,不少人猜测他已经死了。却原来……”说到这里兀然停下,漆黑的眼珠在贺敬山身上转了转,抿嘴轻笑。

“却原来变成了小气酒鬼!”何小钏快言快语接下去。

“两个小丫头懂什么?什么“狂书生”,都是些虚名。我从来最怕出名,江湖上那么多人天天为钱为名苦恼,为争抢这些东西丢了性命,相比之下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知要逍遥自在多少。”

“咦?难道前辈失踪十余年,只是因为昔日名头太响,所以扔掉不要了?”芸双奇道。

“当然。难道小姑娘以为,我还能有什么辛酸往事不成?” 贺敬山咧嘴一笑,又瞥向江叶航,“还站着做什么?既已知道我是谁,应当明白我并非善人,也没跟你开玩笑。见酒放人,说到做到。从头顶那根绳子攀上去,便可见到出口。外面是我家后院,家里有几个做杂事的仆从,不过你别打他们主意,他们的武功都是我亲自教的。”







第21章 二十、酒窖夜话
江叶航拿着贺敬山写给他的地址走掉了。那之后贺敬山去芸双她们进来的暗道中查看一番,只说尽头的门已经关上,无法进入她们所说的石室,贺敬山此前也从不知这条暗道和石室的存在。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连通向酒窖的石门也自行关上,寻了半天也不见打开的机关。

贺敬山没有束缚芸双与何小钏的行动,反而拿了些干稻草铺在地上,让她们在此休息。不过芸双她们也知此人武功高出她们太多,很难逃出他的掌控。

夜大概已经深了,贺敬山并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无情,至少给她们送来了一些清水。何小钏不接,冷冷说道:“劝你快些放我走吧,我的琉璃影随时可能找到我。虽然你大概不怕他们,但是他们回去禀报了我父亲何彦风,你大概也比较麻烦吧。”

“哦。这么说,你是何彦风的女儿,何小钏?”贺敬山此时才想起询问两位姑娘的姓名来历。见何小钏点头,又望着芸双,“那么这位阮姑娘,莫非就是什么什么钱庄的二小姐,阮芸双?”

这人竟然好像听说过自己,芸双有些惊奇地点点头。却见贺敬山抓抓头,又从屋顶的小口离开,回来时拿着一锅热粥和两副干净碗筷。

“我也无意折磨两位姑娘,只是想委屈你们在这里住上两天。若是闷了,我这老人家也可陪你们聊聊天。”贺敬山懒洋洋坐在旁边,不知为何,听了她们的名字以后倒是比方才客气了一些,却仍然没有放她们走的意思。

芸双沉默地盛了两碗粥,分给何小钏,低头道:“如果,江公子没有回来呢?”

“一定会回来的吧,他好像很在意你啊。”何小钏忽然说道。

芸双摇摇头,心想:江公子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因为沈家,他是不可能不去的。对芸双来说,沈家之约是找出荷卿去向,救回荷卿的希望,而对江叶航来说,那是向天下武林揭开二十年前的真相,向何彦风复仇的机会。那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怎么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轻易放弃呢?

芸双低头喝一口热粥,尽力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去想。粥熬的很好,白米颗颗莹润,飘着翠绿的菜叶,入口清爽酥糯,喝到嘴里,却不知为何是苦涩的滋味。是了,江公子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也许他会找吴桥替他跑这一趟。这样事情便圆满解决了。嗯,江公子行事缜密,一定会这样处理。那便没什么好担心了,吴桥来了也是一样。对,这当然没有什么分别。

这样想着,芸双端着粥碗,再一次怔怔发起呆来。

旁边的何小钏喝完了粥,凑过来用胳膊肘顶顶芸双,轻声道:“喂,你说为什么那个小气鬼听到我的名字以后突然变得客气了?是不是本小姐在江湖上太过有名,把他吓到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芸双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远远靠墙而坐闭目养神的贺敬山,虽然没有丝毫反应,但芸双心想他一定是听得到的。“说不定是他听说你家如此有钱,准备向何家要一笔赎金,自然就不能把你饿死。”芸双笑道。

“呸!”何小钏啐了一口,又眨眨眼睛笑道,“那也该是找阮家要赎金才对,你家是开钱庄的嘛,随时随地拿得出大把银子。”

“那他大概是要不到了,我家兄弟姐妹多,我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哪里像何大小姐这般金贵,何家家主的独女,岂非比我值钱得多。贺前辈不会算不过这笔帐。”

“哼,凭他,想找我爹要赎金,还是再多修炼几世吧。不然本小姐借他几个胆子好了。”

两个女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认真探讨起贺敬山拿她们索要赎金的可行性和成本收益。贺敬山闭目听了半晌,终于闷声开口:“两个丫头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我从来讨厌世家贵族,什么何彦风更加不会放在眼里。唯一敬重一个人,便是何五公子,如此而已。”说完侧了侧身,把后背转向她们,似乎是在说:不要再胡乱猜测了!

何小钏恍然大悟:“好啊,原来小气鬼是五弟的朋友。那你就更该赶紧放了我,不然下次见到五弟,可有他好看。”

芸双也顿时明白过来。何家虽是江湖名门,但是此前曾经落没了几十年之久,在何彦风接手之后才重新兴起,何彦风也因此声震武林。何彦风膝下只得一女,便是何小钏了,因她生得绝丽,又多在江湖走动,可算是江湖上年轻一辈最有名气的人之一。但是说到何家有名望的少年子弟,何小钏还只能排在何五公子之后。

何五公子名唤何钦,是何彦风胞弟之子,算起来今年有二十岁,只比何小钏小了几个月。据说此人自幼便被何家家主誉为何家百年一遇的逸才,不但在武学上颇具天赋,其他诸如琴棋书画,天文算学,也都是一学就会,触类皆通。自他十二岁起,凡有何家家中事务,何彦风皆让何钦参与意见,并且时有采纳。听上去似乎何家下一任家主之位已非此人莫属了。

金陵何家最有才华的年轻人,下一代家主,这样的人实在想不被关注也难。但是事实上,江湖上真正见过何五公子的人少之又少。其实这也不奇怪,何家家规森严,约束子弟不得随意离家乱跑,除了何小钏这样不听管束的以外,其他何家子弟都很少在江湖上露面。

芸双眨着眼睛看看何小钏,又看看贺敬山,忽然道:“其实这一切,都是何家搞得鬼,对不对?”

“什么?”何小钏惊讶望她。

“你看,”芸双坐正身子,“这次沈家之约,你父亲也去了对不对?”

何小钏点头。

“江家把你爹当作仇人,此去沈家难免会当着天下武林的面,将新愁旧怨数个清楚,何家名声难免因此受损,这显然何家也是知道的。否则何大小姐你也不会等在半路上找江公子麻烦了,对不对?”

何小钏又点头。

“可是你和你的琉璃影无法奈何江公子,你的进攻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将我们引到这里来。”

何小钏摇头:“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那地方有个大洞,更加不知道下面有个酒窖,还有个小气酒鬼啊。”

芸双略一沉吟:“就算你不知情,可是那地方真的是你自己选的吗?有没有参考别人的意见,比如,你的琉璃影?”

“啊……”何小钏似乎想起什么,立时怔住,一双大眼睛望着芸双,却没有说下去。

芸双了然地点点头:“看,这样就没错了。贺前辈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最讨厌世家权贵,的确很难想象他会帮何家做事。可如果贺前辈是何五公子的朋友,那便说得通了。这一定是何五公子设的局,为的是牵绊住江公子,阻止他去赴沈家之约。”

贺敬山有些生气:“小姑娘胡说八道,何钦老弟岂是那种人!就算我老人家,要留住那小子还不简单,哪需要这么蹩脚的诡计?”

何小钏反常的沉默了一会儿,忽叹息道:“你太不了解五弟了。虽说这也不能怪你,将来总有机会了解的,可是,我还是有些同情他。”

贺敬山听了这话,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是啊,这位阮姑娘,呃……”他抓抓头,似在思考一件难题,“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和那姓江的小子为什么……虽然……咳,可是总归不大好。”

芸双被他们搞懵了,小心翼翼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何小钏噗嗤一声,身子向后仰去,咯咯笑了起来。芸双愈发不解,秀眉挑起,眼含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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