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站在那里,等候郭智的宣判。
“嗯?”郭智坐在沙发上,抬头一看,男孩子垂着头站在那里,神情萧索。
“坐,坐下说话。”她说。
她坐在沙发上。平时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时候,会一起挤在沙发上。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Alex不知道自己坐在哪才合适。他左右看看,干脆坐在了茶几上,和郭智面对面。
郭智:“……”好像情绪的节奏被打乱了。
“往后点儿,往后点儿!”她挥手。离得也太近了。
Alex往后推了推茶几,在地板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刺啦刺啦的。
郭智:“……”妈哒,情绪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再看Alex,头微垂着,两腿张开,身体前俯,胳膊肘架在腿上。两个手十指交握,因为太用力,指节有点发白。
心理学上来说,这是典型的防卫姿态。
郭智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道:“Alex,我……”
节奏激烈的音乐铃声骤然响起!Alex慌张的摸摸兜,掏出了手机。
郭智:“……”妈哒!
Alex想挂断电话,可看了眼来电,又犹豫了一下。
“接吧,接吧!”郭智挥手。揉揉额角,她还得再重新酝酿下情绪才行!
Alex赶紧划开屏幕:“喂,蔡哥?”
郭智揉着额头,听Alex讲电话。
“嗯,记得。怎么了?……哎?是吗?真的?……哎?噢!好,我明白!……好,好!明白!谢谢蔡哥!下周吃个饭吧……嗯嗯,好,我再给你打电话!”Alex收线。
“怎么了?”郭智问。看得出来Alex好像有点小激动,像是好事。
“那个,蔡哥就是……齐红大姐给介绍的。”Alex解释道。齐红是郭智的一个朋友,之前郭智托过她给Alex介绍工作。
他这么一说,郭智就想起来了。问:“怎么了?”
“上一季的,当时蔡哥给我找了三家店。”Alex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的说,“出爆款了。三家都出了!”
说到最后,还是控制不住泄露出一点小小的情绪。他做出了成绩,看着平静,其实内心里非常渴望能拿到郭智面前向她汇报,然后求表扬。
“爆款是怎么回事?”郭智对网店这一块其实也不懂。
但是Alex懂。他吐出口气,尽量平静的跟郭智解释:“就是我拍照的商品,出现了大热卖,这种情况,就是这一款商品爆款了。”
“那挺好啊。”
“恩恩!”Alex点头,看了郭智一眼,继续解释:“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归功到模特身上。因为同一家店的产品,相互之间水平不会差太多。”
“蔡哥给我打电话,就是提醒我,三家店都有爆款,以后我可以按件收钱了。”他解释,“之前我是按小时收钱的。”
“行啊你!”郭智明白了,笑道,“身价涨了啊!”
“恩恩!”Alex忙点头,眼巴巴的望着她。
求表扬!求表扬!
郭智居然看懂了,好笑的揉他的头,夸道:“不错!不错!”
Alex被揉了头,抬眼看她。郭智明亮的眼睛中全是笑意。
他的心中忽然一动。
就在刚才,他以为郭智叫他过来说话,是要对他和她之间的这段关系宣判死刑。可是现在,他看着郭智的眼睛,看着郭智笑看他的目光,他忽然想:“真的吗?她真的是要赶我走吗?”
一个有些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Alex忽然感到口干舌燥。
☆、第61章
“郭姐……”Alex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问,“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郭智看着他,没说话。
Alex就更紧张了。
郭智看出了他的紧张,心里一软。
“Alex,我觉得……”她说,“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之前齐红、老肖他们都给我打过电话夸你。说你工作态度很好,很认真,知道上进。”
这种夸人的话在这种时候听起来总有种不祥的意味,Alex益发的紧张了,肩膀不由自主的绷紧。
他的情绪郭智全收在眼底。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却发现无法缓解他的紧绷,干脆按在那里使劲给他捏了两下:“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就喜欢勤奋上进的人。你要能看一圈我的朋友就知道了,能跟我称得上是朋友的,全是这样的人。所以……”
“你要想跟我在一起,”她说,“你就必须得上进。像以前那样混日子,绝对不行。”
“因为我会一直往前走,你要是被落在后面……我不会等你。”郭智严肃的说。
幸福来得太突然!
Alex脑袋晕晕的,几乎不敢相信!
“听明白了吗?Alex?”郭智收回手,扬起下巴问。
“郭、郭姐……”Alex结结巴巴的问,他必须问,必须必须问清楚明白:“你、你的意思是、是……”
“嘶!”郭智踢他一脚,“怎么这么讨厌呢!我说的还不明白啊?”
可Alex还不罢休。他握住郭智的手,忽然单膝点地的跪在她身前,追问她:“郭姐,你、你肯要我了?是吗?”
郭智无语的看着他。
Alex眼圈忽然红了。
“我……郭姐,你不明白……”他说着,就带出了鼻音,“你不明白……我跟你不一样。”
“……没人爱我,没人要我,也没人需要我。”男孩乌黑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他努力的不让眼泪流出来。
郭智心里一酸。
“傻小子!”她骂道。
抽了张纸巾给他按在眼角:“你不是没人要吗?正好,以后就归我了!”
“我要了!”郭智霸气的说。
Alex也知道在女人面前流眼泪很丢脸。可他控制不住。
他想回家。他一直都想回家。
这个家,指的并不是那个有他生父、继母和异母弟弟的房子,而是一个温暖的、肯收容他、安置他的地方。
他其实没有家。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所以他渴望。
他渴望有人肯要他,并需要他。
“郭姐……我……”Alex哽咽道。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郭智实在看不下去了,抽了几张纸巾塞给他:“你先把眼泪擦干净。”
Alex手忙脚乱的把脸擦干净,鼻头红红的,眼圈红红的。看着傻可爱傻可爱的。
他握着郭智的手不放,缓了缓情绪,慢慢的说:“郭姐,我……我没法保证什么……”
是的,他没法保证。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太多黯然收场。谁也不知道以后谁走得远,走得高,谁又半路就跌倒爬不起来。
“我没房,也没车,我也……没多少存款……但是!”他看着郭智的眼睛,诚恳的说,“但是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以前都在混日子,我以后不会这样。我会努力去赚钱。”
他是从比较封闭的小地方出来的人,比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郭智更明白来自社会世俗的压力。郭智肯跟他在一起,是顶着多大的压力,他懂。
“郭姐,我真的会努力……你,请你给我时间……”他还年轻,他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也需要时间来赚取财富。
他就怕,郭智等不了。
“郭姐……我们,我们先……先结婚好吗?”他恳求。
郭智无语的看着他:“你到年龄了吗?”
Alex:“……”沮丧的低下头。
“没……”他闷闷的说。男的要满二十二岁才能领证,他还差两年呢。
“别扯那么远。”郭智才不吃这套呢。
当年和林博最蜜里调油的时候,两个人也是说过“要不先把证领了吧”这种话。结果呢?
永远别相信那些在爱得最深的时候说出的话。
“那……”Alex巴巴的望着郭智,“等我满二十二岁,你会跟我结婚吗?”
郭智觉得他想得太远了。
人这一辈子啊,说长也长,或许能活个七八十岁也说不定。人生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际遇什么转折呢。说短也短,说不定明天出门楼上掉个花盆就给你砸死呢。
想那么多都没用,把眼前过好才是真的。
不过看他巴巴的望着她的可怜样,她又忍不住对他心软了。
“我一直都在相亲,你是知道的。”她说,“我这年龄,家里早在催了。等你二十二岁的时候,要是咱们俩还在一起,差不多可以结婚了。”
她把话说的很模糊。首先一个是“要是还在一起”,然后是“差不多可以”。
Alex连二十岁生日都还没过呢!他太年轻了啊。她知道他现在喜欢她肯定是真心的。他的真心和用心,她是能感受到的。
但就是因为他年轻,所以未来的可能性太多,变数太大。
谁也不能保证将来。
她一直都觉得他是个有潜力的孩子。他刚刚不就是得到消息,拍的平面爆款了吗?说不定哪天他就突然走红了呢。
人的社会地位不一样,眼界就会随之变化。那种走红之后,就甩掉微末之时的恋人甚至原配的,难道还少见吗?
一场恋爱不需要太长时间。一到两年,足以试出两个人到底合适不合适。
恋爱拖得太久,分手的概率远远高于修成正果的概率。
实在是,在爱情尚浓尚烈的时候都不能修成眷属。拖个五六年,七八年,感情已经倦怠,审美早就疲劳,左手摸着右手毫无感觉,怎么还能有热情去领那张红色的证?
所以,如她所说,两年之后他们若还在一起,的确差不多可以结婚了。
Alex囿于年龄所限,还听不出郭智的话音之外有着这么多的含义。
他只听懂郭智是答应他了!他欢喜得快要晕过去!
“郭、郭姐……”他结结巴巴的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智咬唇笑骂:“傻小子!还叫我姐?”揪他耳朵!
“郭智。”Alex立刻懂了,改口叫她的名字。他眼睛闪亮,满满都是喜悦:“郭智。郭智!”
郭智竖起三根手指:“先跟你说啊,咱们得先约法三章。首先呢,你得听我的!然后……嗷!”
郭智话没说完,就被Alex扑倒在沙发上。
“郭智!不用说!”Alex压在她身上,乌黑的眼睛灼灼闪亮,“听你的!我全都听你的!”
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唇。
郭智“唔唔”两声,搂住了年轻男人结实的肩膀……
衣服乱扔,地上也是,茶几上也是……
沙发上太激烈,摩擦着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有粗重的喘息,也有婉转的呻吟。
间或还有对话……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担心她的胃。
“高铁上吃了零食了。”
“……那再来?”
“来啊!谁怕谁!”
……
“郭智、郭智!”
“嗯?”
“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啊?Alex?”
“不是,我自己的名字。”
“廖远?”
猛的一下。
“啊!”尖叫。
“……廖远!啊!”
“廖远!啊!”
“廖远!”
“廖远!”
沙发和木地板,继续狰狞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楼下的邻居家里,男人握着遥控器,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皱眉。
“楼上这干什么呢?一晚上了。嘎吱嘎吱的。”
女人放下平板,也抬头看了看:“擦地?”
男人嘴角抽抽:“这么大力气,能把水泥板擦漏了吧。”
“听着真烦人啊,真没素质!”女人抱怨道。
“没事。”家里老太太接口,“明天我问问小廖,这是干嘛呢,这么大动静。让他注意点。”
“您认识啊?”
“认识。可好一孩子呢。”
正说着,楼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天花板的吊灯都跟着晃了几晃。
客厅里静了片刻。一家人都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这是?”
“听着像是什么东西翻了?沙发?还是桌子?”男人判断说。
“好好的怎么回事啊?打架了?”女人猜测。“家暴?”
“不会!”老太太铁齿铜牙,一口否定,“小廖可是好孩子!不会动手打人!”
老人家活了一辈子了,自信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廖——远!”郭智趴在沙发靠背上恨恨的叫。
沙发翻了!
沙发都翻了,他们居然都没分开!奇迹!
“没事吧?”廖远紧张的问。
“……没事。”有沙发靠背垫在底下,还真没事儿。
没事就好,廖远就放心了。继续未完成的事业。
“喂!……嗯、嗯!”郭智才想说他,就又被弄得话不成音了……
“没事,一会我收拾。郭智!郭智!”廖远笑着咬她,“敢不敢再战?”
“呵!怕你?”郭智咬牙冷笑。
廖远今天是疯了。不过她郭智可不会轻易认输。
来就来,战就战,who怕who啊!
“真是的。”男人抱怨道,“楼上怎么还没弄完啊,搞什么呢这是?”
嗐……
没搞什么。
就是搞。【doge
☆、第62章
“讨厌。都不让我把话说完。”郭智实在是筋疲力尽,可有些没说完的话,她还是想今天说了。
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她强打起精神。
“第一啊,你得听我的。”她说。
“嗯嗯。”廖远猛点头。
“第二啊,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劈腿。”她态度强硬的说。
廖远没点头,他抱住郭智:“我肯定不会。”顿了顿,说:“你也别劈腿,好吗?”
郭智侧过身撑起头,眯着眼睛看他。很不满意。
“你这话说的,底气太不足了。”她说,“这种要求,就得大声的提出来!就得理直气壮!”
廖远的眼睛更亮了。他抱住郭智,打了个滚,把她压在身下,看着她的眼睛说:“郭智,你不许劈腿。”
他看着她,心里充满了独占的渴望。
他无比认真的说:“郭智,从今以后,你只许有我一个!”
郭智无声的笑了。
她的回答干脆又简练,就一个字。
“行!”
但她还有最后一条没说。
“廖远……”她手指画着他的面庞,目光幽深,“最后一条,你记住,有好聚就该有好散。如果有一天咱俩处不下去了,好好的说,别整那些幺蛾子。知道吗?”
“不知道!”廖远压住她,埋首在她颈窝,赌气的说。
他俩才刚刚开始好,她就已经在安排分手的事了,真是气死人!
“生什么气啊,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儿。”郭智推他。
“不听不听!”
啧,居然任性起来了。
郭智搂紧他的脖子,看着天花板,轻轻的说:“你呀,还不懂呢。以后你就知道了,这社会啊,人啊,事啊,慢慢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我真是看过一些人,好的时候跟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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