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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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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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真啰嗦。挂了。”
没等那边回答,月城风远径自挂了电话。
看了一眼床上依然沉睡的人,他一屁股坐下来。低下头,长发从两边垂下来,遮住了脸。
阴影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呵呵……我居然被他称为野兽。他以为……这是谁造成的?”
“而且……做野兽,有什么不好的呢?”

Chapter 09

成为正式通灵师之后,张天彻才发现自己到底学了些什么。
无论多么强悍的妖物,他总能毫发无损地单独解决;无论多么恐怖的□和矛盾,他手持长刀站在前面,就像一台巨大的战斗机器,谈笑间灰飞烟灭。
他不断挑战别人,结果只有胜利,而且多是秒杀型。很快,他在圈子里就出了名,通灵师都知道,有个被称作笑面魔王的家伙,叫做张天彻,是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对张天彻来说形若虚无。无论胜了多少场,他的心上始终有一个不可磨灭的影子,逆光而立,高高抬着下巴,唇角一抹高傲不屑的笑容。那个身影总能把他轻易打倒,狠狠压在地上,告诉他不要触碰她的规则。他的实力越强,就越能感觉到那人力量的可怕。
荆舞阳,成了他心上一道过不去的坎。
然而张天彻再次见到荆舞阳,却是以一个救美英雄的身份。
那天夜晚,他只是和平时一样工作。在山林里忽然看见了冲天的妖气,不假思索便冲了过去。
远远地便看到一只妖化失败而失去本性的巨大植物,挥动着长满毒刺的藤鞭正在袭击一个人类。那人类护着怀里的一团光晕,左支右拙,看得出有些武术功底,只是却狼狈的不得了。
他跳过去,几下挥刀,转眼将那妖物斩成几段,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刺穿了它的心脏。
还刀入鞘,他像以往一样准备头也不回的离开。然而被他救了的那人,一声虚弱的“谢谢”却让他犹如雷击!
那个声音……他慢慢回过头去,看见荆舞阳小心翼翼把怀里护着的东西放到地上——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
两人都没有说话。张天彻是因为震惊过度发不出声音,而荆舞阳,则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他。
她始终专注于安抚那个小少年,然后解下他的衣服,用手,用唇舌熟练地逗弄着他的身体,神情专注,动作温柔,哪怕是一边看着的张天彻,也能感受到那绝对侍奉的温柔态度。
直到那个少年达到了顶峰,释放出来以后,他变成浅绿的光点慢慢消失,荆舞阳才回过头来,对他微笑着:“天彻师兄,真是谢谢你了。

不过几个月没见,她好像又长高了些,脸庞削瘦,面色略有些憔悴。加上刚才少年溅到她身上的白浊液体,这样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红灯区的下贱女人!
张天彻以为自己说不出话来,可声带不经控制就爆发出一声怒吼:“荆舞阳,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说,她是净师,净师的工作,就是帮助妖化的植物完成“授粉”,帮他们化作人形。
她说,月圆之夜是很多植物妖化的时候。净师必须与植物有极高的沟通度,他们的心理最微妙的变化都要感受得彻底。这时绝大多数的力量都化作通灵力,因而她会变得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她没再说什么,可张天彻已经清楚无比——净师是注定牺牲自己的名誉、武力、甚至可能是身体,来换取妖精的度化的职业。
当年师父把她单独留下,说的就是这些吧?
可她为什么不说出口?!无论是按照专长、能力还是天赋,她都应该是斗师的吧?本来……本来该是自己来做这个工作的!
她以为她是谁?他根本不需要她这样自以为伟大的施舍!
张天彻的每一根手指都因为愤怒而颤抖着。他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对着她大吼着:“荆舞阳!你的规则呢?你的强大呢?你为什么不和以前一样,打倒我啊!那个杂碎……你为什么不把它打倒!如果死了怎么办?你……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的声音哽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的女子,依然挺拔,依然骄傲,可已经不是那个被他竖在心中,永远无法达到的神像。她像任何一个日本少女一样,柔弱、娇小而该死的孱弱!
“你在说什么?”她奇怪地看着他,“谁在施舍你?净师是我自己选择的工作,我爱这份职业。和我的规则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在月圆之夜死掉……那是我力量不够,死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站起身来,左臂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像是骨折了。她却毫不在意。挥了挥手,独自下山。
离开前,她说:“对了,天彻师兄,你哭了,真奇怪……”
他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真的满脸泪水。
为什么哭。
她说过,和他没有关系……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把打倒她当做一生的追求,而那个目标却在毫不在意地削弱自己实力,而且……永远无视他的追求?
甚至……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大度的谦让……她用毫不在意的态度,把自己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
从那一夜起,他对荆舞阳的恨,刻入骨血。
十八岁以后,父亲把自己召回了家族。他恢复了月城风远的名字,张天彻,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只有夜晚出门执行通灵师工作时,那个白天带着贵公子面具,和无数只有一副无聊皮囊的人周旋的月城家三少爷,才能得到片刻释放。
后来,荆舞阳得知了他的身份。八年的相处,他都是顶着一张虚假面具,连名字都是假的。那时,她肃着一张脸,带着师父传给她的武器碎清霄找上门来。和他斗了两个小时,最后,依然毫无悬念把他打翻在地上,一拳毁了同样是师父留给他的武器——长刀梵呗。
那天她用碎清霄的光刃遥遥指向他,冷声道:“我不和骗子打交道。张天彻,从此你再不是我的师兄。你我恩断义绝,他日相见,当如陌路!”
她离开后,他躺在地上笑,直到笑出泪来。
他的小师妹……叫荆舞阳的小师妹……
她总是臭着一张脸,喜欢和植物呆在一起,讨厌人类;喜欢直来直往,讨厌虚与委蛇;喜欢大声唱歌大声笑,讨厌他平时戴在脸上的假笑;喜欢那个竹影疏疏的小院子,讨厌偶尔下山看到的摩天大楼……
现在,或许曾经喜欢天彻师兄,讨厌张天彻,讨厌……月城风远。
她说,他日相见,当同陌路。
不!他们怎么可能会是陌路?他们注定了一辈子纠缠!
她素来是讨厌人类的,可竟然会和那个谢时清那么接近……凭什么?那个家伙懦弱、圆滑世故又没用,凭什么能和她站在一起?
晨光透过窗帘,照射在床上的人脸上,她像被刺激到了,抬手挡了一下脸,皱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肩膀昨天接上了,其他的伤一夜之间,居然也好了很多。这家伙愈合能力好得惊人。
月城风远站起来,在少女沉睡的额头上深深一吻。
我会让你回去……可是要记住,你终究无法摆脱我。因为野兽,注定要和野兽在一起。

Chapter 10

谢时清从屋子里上完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等在门外的荆舞阳靠着墙,头歪在肩膀上睡得很熟。
听到他推开门的声音,女子猛地惊醒过来,揉着仍然惺忪的睡眼问:“结束了?”
“对不起。”他内疚地说,“父亲给我加了课……让你等那么久,真是抱歉。”
“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工作。”她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书包,却没想到被少年一下子抢了回去。
“这个我来!你受伤了,要好好养伤!”他像是怕她抢走一样护着手里的包,一双眼睛带着些许忐忑又看了看她的肩膀。
荆舞阳愣了愣,然后笑了下,也没有再谦让,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谢时清脸红了一下。这些日子,她对他温和了许多。只是对待他的态度却像是在对一个小孩子,纵容而宠溺。
他不知道那天自己被打晕,她被月城风远带走后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她被送回来时,即使被包扎过,也能看清楚那一身骇人的伤。让他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哽咽住喉咙。
再怎么强悍,她也只是个女孩子啊。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忍住那么痛的伤,连沉睡的脸都一如既往平静?
她睡了两天两夜,才醒了过来。一身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而当他满怀愧疚地说对不起时,她却反问道:你对不起我什么呢?
他塞住了。是啊,他对不起她什么?是明明看见月城风远对她下狠手却无力帮忙?是没有听她的话跑到那里偷看?还是擅自向父亲求情把她从月城家带回来?
没等他想明白,荆舞阳已经又开口:“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谢时清,不要动不动就对别人说对不起。”
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然而想到那句话,一直保持安静的谢时清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什么?”她挑眉看着他,略有些惊讶。
“我是不是很没用?没法和月城风远一样强大,没有通灵能力,而且……连继承家族的力量都没有!”
“怎么会这么说呢?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你是优秀的。”
他沮丧的叹了口气:“可是我知道……我真的很没用。”
他停了下来,懊丧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我一直在逃避责任……父亲让我学习,我便听他的话,考取全校第一,每天学习专业课程;父亲让我不要张扬,我便忍气吞声,温和待人;父亲说不要招惹月城家的人,我便连去他家把你带回来的勇气都没有!可就算这样……父亲还是说我性格太温和,不适合继承家业!”
“舞阳……我真的很羡慕你。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是谢家唯一的孩子多好,这样我也可以活得自由,活出自己的风格……”
一双手抬起来,压在他的肩膀上。他无措地回过头去,对上一双墨黑的眼眸。
“哭了。”荆舞阳抬起手指,抹去他脸颊上的泪。
谢时清慌忙低下头,狼狈的擦着眼睛。一边嘟囔着:“哪有这样的……你明明是个女孩子,为什么却比我还强悍,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哭……”
“和你的出身没有关系。”突兀的话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谢时清没有松开手,于是那声音就跳过了视觉直接进入耳朵。不刺耳,虽然是斥责,却很温和好听。
“谢时清,你在逃避——因为过的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于是你就拒绝接受,把自己关在一个小世界里,以为这样就可以看不见听不见,对吗?”
谢时清点点头,感觉一股新的热流从指缝间留下来。
那声音叹了口气:“你太懦弱了……你说你讨厌那些虚伪的人,你说你不喜欢你父亲的圆滑世故——这些都不是理由。你说想成为我,可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幻想?你不是孩子了,你必须明白,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什么才是你真正能拿到手的。在能力可能达到的范围,尽可能接近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活法可以过得很好。”她温柔地拉下了他的手,于是那双通红的眼睛便只能直视着她,“把握现实,去创造理想,看看你能走到哪里。”
她强行拉下他自欺欺人的手,强迫他看着外面:“去奋斗,去承担,去改变吧——像个男人!”
像个男人——好像那天她对那个矢车菊妖精说的话一样。
谢时清怔怔看着窗外。夕阳下那棵显然盛开的不是季节的蓝色矢车菊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漂亮男人,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谢谢你。”他孩子气地抽着鼻子说。“舞阳,你真的很不像个女孩子——你别生气,我是说,你很勇敢,很坚强……这和你小时候吃的苦有关吗?”
意外地,她却摇了摇头。
“哦,对了……你说过,小时候是你最快乐的日子……”他想起她的话,困惑地说,“可是……为什么说……”
荆舞阳看着窗外,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很静谧。窗外的矢车菊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欢快的摇着叶子。
那叫做归澜的孩子自从成功变成人形后没有和其他妖精一样,急不可待地融入人类社会,或是出去自由闯荡。他留在了这个院子里,白天化作植物,夜晚便化成人形,有时也会跑到荆舞阳身边撒娇,看得从未接近过荆舞阳的谢时清有几分嫉妒。
荆舞阳看着那亮蓝的颜色出神,很久才慢慢开口:“我很小的时候父母意外身亡,把我一个人留在森林里,直到八岁才被师父捡回去。这一切,包括我的名字,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在那之前,我一个人被丢弃在深山里,和各种植物与飞禽走兽作伴。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能听懂植物的语言——是的,植物也有语言,而且它们甚至比人类感情还要丰富。”
“我每天和各种植物说话,他们都很友善,坦诚,热情而纯真。没有植物会害你,没有植物欺骗你。他们告诉我哪里有水源,哪里有吃的。冬天的时候他们把自己的叶子留给我,让我不会被冻死;下雨时那棵大榕树把他的躯干张成空洞,让我躲雨……他们真的对我很好很好,那些日子,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而被师父捡回去之后,我才接触到人类。我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一样友善纯真。有些生命,为了自己的利益,会骗人,会害人。也许只是一个小谎,可至少说明了,人类并不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最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然后变得憎恶人类。那段日子,我拒绝和师父学习人类的语言,我对所有人类都亮出爪子,特别是那个漂亮得像个妖精的天彻师兄……”
“可是后来我就慢慢意识到,我是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只有植物的深山里。我是人类,就必须和人类呆在一起。从那时起,我才强迫自己慢慢走出来,既然没办法改变,就只能学会接受。我花了很久才学会说话,学会控制力量,不随便伤害别人,又慢慢过了很久,才困难的融入到人类社会里……可我还是没办法和其他人类一样。于是我给自己制定了属于我的规则,只要没有触犯我的规则的人类,我都对他们置之不理。这样,才慢慢好了起来。这和男人女人无关,我就是我,哪怕你说我和野兽一样,这也是我。”
“然后,我就变成了这样。”
最后,她简单总结着。
谢时清从没有听荆舞阳说过这么多的话,一时间竟然忘了怎么回答。他只能呆呆看着她的侧脸,她淡漠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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