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欺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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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欺无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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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父王的意愿,”明晔艰难道,“还是你自己也接受了?若是你不愿,我便去求父王收回成命。”
她摇头的动作让他在一瞬间煎熬备尝。
“阿晔,”她轻抚着缨枪,慢慢说道,“我原来一直是不喜欢上战场的。手染鲜血在修罗场上拼杀,很长时间对我来说都只是为了生存下去不可不做的事情。可是,有一个人,让我喜欢上了战场。”
她抬起头,目光悠远,似在追忆。
“不是看你是谁,而是看你身处哪个位置。你总觉得你厮杀战场毁灭了千万人,身上除了罪孽什么都没有背负,可你却忘了,你还保卫着一国的安危,更多人的性命。”
“一段时间,我极其厌恶着活得不像个正常女子的自己。这种厌烦与自弃在一场战役中达到顶峰,而当我都打算好从高崖上跳下去时,”梦城安静的叙述着,“敌军的将领发现了我,并对我说了那一番话。”
明晔却打断她:“够了,不要再说了。”
梦城抬眉笑道:“阿晔,想必你也明白了,那个将领,正是姜夷苏。”
明晔只觉得心口处疼痛至极,呼吸都变得困难,就快要窒息了一样。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道:“你说过的,你说你看惯了战场上的生死离别,很难再动情了。”
“是啊,”她轻声道,他觉得心口的跳动似又恢复了频率,可转而她的话语却让那颗心直直堕进无底深渊,“所以姜夷苏,是我唯一的动情。”
可是阿城,你却是爱他不得的。
“我只想令你快乐才千方百计的插手,却错了吗?”他喃喃道。可城墙下她的血已染红了地面,“若我早一点放下,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好像在询问着什么,可周遭全是虚无。
“姐姐。”
可惜梦城再也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束命(上篇)

山林深处,有一间破旧的房子。
屋子里住着一个男人。他满脸伤痕,破裂不堪。他微笑时面目狰狞,丑陋至极。
他有一把剑,但已腐锈多年,搁置在角落。
他叫明生。他有一个秘密。
是日,天朗气清。
明生正在屋外的院子里劈柴,没过多久,只听见有脚步声欢快响起,顺着一瞧,只见不远处有一个模样乖巧的女子兴高采烈地向他跑去。
见到她,明生即刻便放下斧子,露出满脸伤痕的笑:“疏离。”
“早上好啊,明生。”疏离笑意盈盈。
明生点了点头,引着她进了屋,转而去灶房提了壶热水为她沏茶。
疏离笑嘻嘻看着明生在她面前忙前忙后,不时与他闲聊几句。不一会儿,她捧着茶杯叹气:“我都老了。”
他笑的实在很丑,“你不老。”
“明生总是很偏袒我”疏眉开眼笑,“但我真的老了。都二十九岁了,马上要过三十了。我若是男子还好,都说三十而立,偏偏我又是个女子,这年岁……”
“你还年轻。”明生的声音极是温柔,如同清风拂过,“你还有很多年,一辈子很长。” 
疏离指了指自己的眼角,说道:“我都有皱纹了。”顿了顿,她哭丧着脸,“明生,我会不会变成了个丑姑娘。”
不管她是真心伤感还是随便说说,明生始终轻软地哄着:“疏离怎么会是个丑姑娘,疏离最美了,比谁都要美。”
“可是宿冉说我最近脾气变大了,”疏离托着头,嘟嘴道,“怎么办,万一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整张脸上唯一算得上漂亮的眼里划过凛冽的光芒,明生冷冷道:“若他负你,我就手刃了他,替你泄愤。”
疏离“咯咯”笑道:“虽然你说的挺严重。但是明生,我很开心。”
他看着她,一张脸唯一漂亮的眼睛紧紧看着她:“疏离,你如今可是幸福?”
疏离使劲扯开大大的笑脸:“幸福,自然幸福。宿冉爱我,明生也疼我,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了。”想了想,她歪着头问道,“明生,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呢?自我随宿冉来见你的初始,你便一直呆在这山林里,不闷吗?”
“不闷。”
疏离点,“也对。我会常来看明生的,明生不会孤独的。”
明生笑了,“我知道,我还有疏离。”
疏离大力点头。
“阿离。”门口处阴了一瞬,有人走进来。清秀挺拔,面容英俊,与明生全然不同。
疏离跑过去抱住他,高兴道:“宿冉!”
宿冉温柔地笑:“回来时不见你,便想着你一定是来这边了。”
“你这么想就一定是对的。”疏离朝他笑得明丽。
宿冉搂住她,俯身在她耳畔笑道:“我们快回去了吧,我出去奔波了一整天,都还没吃饭呢。”
疏离皱眉:“怎么能亏待自己,走吧,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吧。”说罢,她朝明生招手:“明生,我明日再来。”
他点头:“无妨。”
宿冉朝他笑道:“明生。”
“你若是敢嫌她分毫,我是不会饶你的。”没有同他笑,那双眼冰冷碎裂,十分令人压迫。
瞧见他的反应,宿冉打趣地看向疏离:“难不成又讲了我什么坏话不成?”
“没有没有,不敢。”疏离缩了缩脖子,一脸小白兔的可怜相。
宿冉又看向明生:“我怎么会嫌她,哪怕我厌尽天下人,都不会认为阿离有丝毫不好。这一点,你不需要怀疑。”
明生不答,转身走向屋内。
夜幕已下,四周静寂黑暗。破败的屋内燃着点点微弱的烛火。烛光晃动,映照着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看了许久,明生只轻声道了“魄邪”,剑身就开始剧烈抖动,迸发刺眼的蓝色光芒。
“抱歉,”明生只淡淡道,“我不会再执起你。”
剑身晃动更加剧烈。
他叹气:“消失吧,明天,一切都结束吧。”
魄邪尖锐作响,倏尔停止,逐渐虚无粉碎,再无影迹。
“疏离,”闭上眼,明生喃喃道,“明日,我只能伴你最后一天了。”
破晓时分,她便出现在屋门处。
明生略有惊讶,却笑意温柔:“疏离,来得这么早?”
她带进来一个大大的篮子,里面装满了瓜果蔬菜。
他愣住。
疏离佯装发怒道:“我生辰呀明生,你不记得了吗?”
嘴角微微勾勒宠溺的笑,面容丑陋却掩不过他漂亮的眼睛里不断传递出的温暖的眷恋光芒。静静看着她,明生道:“疏离的生辰,我从来不会忘的。”
“就是嘛,作何那般惊讶。”疏离又恢复满面的笑意。
他解释:“我以为你会和宿冉在一起。”或许会来,但也绝不会这般早。
疏离正从篮子里把东西往外拿,听罢停下动作摇头笑道:“不不,今年宿冉不在家,我和明生一起过。”
“他不在家?”他脸色陡然沉下许多,“你的生辰,他忘了吗?”隐忍的怒意使他本就丑陋的面庞更加狰狞。
疏离赶忙摇头:“不是的,我想和明生一起过。”
明生又是一愣。
疏离却笑开了眼。
不经意间,明生看见桌上多出了一把剑,疑惑道:“你带把剑来干什么?”
“我见你屋内那把剑实在锈得很,便想着给你换了。”疏离乐呵呵解释道。说罢走近屋内,放在床边,拍手,“这样便可以防身了。”
他笑得无可奈何。
吃过午饭,疏离极是欢脱地拉着明生四处玩耍。他皆随着她。
一直到日落。斜阳的光芒很美,但也透着丝丝落寞与惆怅。
明生兀自站着,神情淡淡地看着天边。许久后,他似很惋惜道:“就这样结束了吗?真快啊。”
疏离一颤,没有接话,只咬了咬唇。
半晌,她轻声道:“明生,我很高兴,特别高兴!”
明生笑,容颜丑陋:“你高兴就好。”
她拉过他的手臂摇晃:“明生,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他笑:“这都是你今天的句式吗?”
疏离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音还未落下,来不及任何反应,明生的身体开始时有时无。
疏离心头一紧,忙抓住他的衣角叫道:“明生。”
他垂目道:“没事儿,我去床边坐会儿就好。”
“疏离,”他眸光温柔如海,“快些回去吧,我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疏离咬唇不动。
轻声叹气,明生转身进屋。他背影修长挺拔,不看正面,他无人可及。
疏离拔腿跑进屋。
明生靠在床沿边,神色安然。
她扑上去抱住他:“明生,不要离开我。”
明生抬手抚摸疏离的面颊:“全天下,唯有我最不舍得离开你。你不要担心。”
她拼命摇头:“你刚才那副样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闭着眼,笑道:“疏离。”
她抬头望他。
他缓缓笑道:“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吧,我想想一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束命(中篇)

前尘往事,滚滚汹涌。
那时,疏离十岁,奄奄一息。
十天前盗匪劫村时烧尽了这一片村子。她瑟瑟发抖的躲在不远处的地窖里,两天后爬出来时已是再也没有家了。
她觉得她应该哭一声的,可她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她呆呆地坐在村庄的废墟上,就这么又过了八天。
她以为她会就这样无依无靠的死去了。
直至他出现。
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事物,譬如雪莲,譬如晨光,譬如暗夜星空,譬如碧波无垠,但实在,都敌不过眼前这个男子。他实在美得让人难以直视,是世间顶级的杰作。
他挽着凉薄蔑世的笑意,手执长剑:“你活了下来?”
也不知她是太恐惧还是被眼前的男子的美貌惊呆,她只木木地点了一下头。
他似是感到十分有趣,道:“待我这把剑取了这些魂灵,你倒是可以跟着我走的。”
她瑟缩着再次点头。
“叫什么?”他问。
“疏离。”她鼓足勇气看着他。
他笑意更浓:“有趣的名字。世间万物确实疏离得很。”
说话间他抬起长剑,那一刻从四周聚来的刺眼蓝光统统灌进剑身,长剑颤抖着作响,似在兴奋。
许久过后,蓝光消失。
他负手道:“明生,我的名字。”
她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唯恐再次变成孤身一人。
他带着她,却很少与她说话。
她跟着他回到聚楼后方才知晓,他是霊境的上居者。
霊境,与人界千差万别,与神界一般地位,却不同于神界与魔界因敌对而连年征伐,千百年来,霊境与任何一界都相安无事。
霊境中的上居者传闻□□有七人,分掌不同宿命之结。
而明生,以魄邪剑为使命,吸纳人间魄灵,以免几多积怨致魂灵肆虐酿成灾祸。
他有一座楼宇,名唤“聚楼”。终年烟雾缭绕,从来隐蔽。
在聚楼里呆着的时日里,她逐渐从那些痛苦的回忆里走出来。她的性子越来越活泼,如一朵花一样开始绽放。她逐渐与他亲近,与他说话。后来,他常常被她逗笑,看向她时,神色也越发宠溺。
他带她去各处游走,买各种好玩的玩意儿。
每当他出门,她便在门口送他。
每当要回来时,他便提前三日派人回禀。
她就站在门口处等他。有时大雨倾盆,有时艳阳高照。她总是笑意盈盈地等着他。
他们相伴八年。
但她身子实在太弱,年幼时那些日子的担惊受怕便已对身子造成了伤害,随着年岁的增长,那些病痛也随之加剧,日日折磨。后来他回来,便常带着各种珍稀药物。
可是,纵吃尽天下珍物,她羸弱的身子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一日日,她终在十八岁那年,永久的睡去。
她那时繁盛如花,比朝阳耀眼。沉沉睡去前,她躺在他怀中,抚摸他冰凉的手:“明生,我遇见你,真好。”
明生已浑身僵冷。
霊境的上居者,虽早已看尽世间生死浮沉,却终还是承担不住眼见心中至爱香消玉殒。他全身泛冷,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与惊惶,他亲吻她的额头,语间哀凉:“疏离,陪我活下去,不要丢下我。”
她那时很想许给他这个承诺,但不能。
她只能缓缓望着他笑,直至睡去。
再度醒来,她真的只当自己是睡了过去。明生说她以后都不会有事,她可以陪着他永久。她虽觉得奇怪,但终是抵不过喜悦之情。
后来明生出门半月都未回来,她心下焦灼,便离开聚楼寻他。
然,明生并未出事。
他扬起俯视万生的笑,轻蔑而讽刺,他的面容极美,难以言表的美,美得天上人间处处难寻。他手握着周身发蓝的剑,一个站姿便可倾尽天下。
他脚下躺着数名女子,面容枯槁极是可怕。
有脚步声靠近,由远及近。
疏离赶到的时候,已是片骨无存。
“明生。”她叫道。
他微微侧身,笑意温暖:“疏离。”
“我听说这边有蓝光出现,就想着可能是你在。”她放下包袱,气喘吁吁,“我还以为是有一场恶战呢。”
他慢慢走近她,笑意越发柔和:“没有,我只是在练剑。疏离,你怎么跑出来,怎么不在聚楼里呆着。身子这么不好,为什么要逞强。”
她摇头:“我见不到你,害怕。”
“怎么会怕,”他轻轻拥入怀里,笑,“又没有谁欺负你。”
一顿,他目光一冷:“有人欺负你?谁?”
她慌忙摇头:“不不,没有。只是你这么久不在,我担心你,怕你有事。”
他话语温柔,催人心动:“傻丫头,没事的。你先行回去,我还有些事。”
“嗯。”她点头。
明生替她雇了一架马车。
行驶途中,马车陡然一停。
有一个男子拦住了她的马车,车夫向她说明了情况。
她不由自主走下马车,问道:“为什么要拦住我?”
他抬起头,容貌意外的俊秀:“我没有家去。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疏离笑:“你这是在做什么,真是奇怪。”
“我本来想杀你的,”他笑意淡淡,“你若是有胆量,敢不敢把我带回去?”
她觉得实在很有趣。
“好啊。”她笑,“明生最近总是不在,我实在无聊。”
他无奈摇头:“你此番行径,倒像是引狼入室啊。”
疏离只知道,明生会护她,她怎么可能出事。
带他回聚楼,她道:“明生回来的时候,你便说是我的意思。”
他四处打量,口中道:“如此精巧的布局,难怪此前我从未找着。”
她歪头:“你说要杀我,可是真的?”
他被她这话问得有些惊奇,转而笑道:“难不成你一直在找个人杀你?”
她道:“我还没那么欠揍。我只是,觉得太无聊了。”
“从十八岁开始,明生就经常外出。一个月内至少有大半时间在外。他又常说外面不安宁,不让我外出,楼里的侍从们也总是在忙,我一个人,很孤独。”
他看着她,缓缓道:“你从来也不想去试着弄清楚,为什么他要经常出去。那你知不知道,近些年来,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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