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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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生蛊-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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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守拥
申明:本小说来源于

楔子

又是一年蝉鸣时,日光刺目。

碧浅八岁时,第一次见到师父。

那人腮长颌短,白胡疏长,耳廓尖长、几与眉平齐,明明是张人脸,却没来由得地,就让他想到那长着胡须、老气横秋的山羊。

“浅儿,快来拜见羊角大仙。”祖母把他拉到那山羊脸面前。

“拜见师父。”他按照家里人的吩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拜师礼,却在叩头的时候咧开了嘴巴,无声地笑了。羊角大仙,呵呵,的确,只差了一对角。

“嘿嘿,长公主,你这孙子有点意思。”大仙一手扶他起来,竟然像个老顽童,肆无忌惮大笑道:“你是第一个见着我不害怕的小家伙。”

碧浅的这位祖母,是安佑帝和惠妃的独女、当今寰微的长公主,她见大仙高兴,也笑道:“是个心里做事的孩子,鬼主意也多着呢,日后还要请您多多担待。”

大仙豪爽应道:“那是自然,既是我收的徒儿,又怎能待他不好!”然后对着碧浅说:“小家伙,抬头让为师瞧瞧。”

他抬起头,肤白面粉,五官乖巧精致,盛满细碎光芒的眼眸微微敛起,透着同龄孩子中少见的淡漠。

大仙看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我没看走眼,这孩子确是出众,还不显山露水。”

长公主没听出他话里有话,满眼慈爱地看着孩子,说:“我也是看着浅儿就欢喜,总觉得他像我父皇,可惜他母亲是个青楼女子,惹府里府外的人说三道四,这才托您照顾,日后如何,就看他的造化。”

大仙乐得直捋胡须,一个劲儿点头。

羊角大仙本名扬希舟,武功非凡,却来无影去无踪,是个江湖奇人,年轻时便是这副老脸,没想到如今六旬已过,除了胡子头发变白,模样是一点没变,更像山羊了。他本人虽然长相奇异,却在几年前收了个天下第一美少女为徒,现在已是天下第一美女,也算是江湖上一大热议,而今又收了碧浅,也是个八面玲珑的男娃娃。这两徒弟,日后没少叫世人议论。

且说扬希舟带着幼徒从公主府出来,便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去处。

出了龙沽城,二人一路南下行至澜江边,又雇了船只,沿江向西行去。一路上,扬希舟都在给碧浅吟读“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之类,还灌输“人不风流枉少年,在世自当逍遥游”等,而碧浅的注意力,却全在路上的风景,一切对他来说,太过新鲜。

他们在落川的白芷谷停驻。这时候师父又摇着脑袋开始背书:“中抵龙沽,东海晏阳,西雪落川,南水澜江,北山崎关,即成五洲星野。我们脚下,便是澜江水的发源地,终年白雪皑皑的落川山脉……”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却感觉不到酷热,他歪着小小脑袋,看向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明晃晃的光反射进眼里,不由得眯起了眼,下意识地期待着什么。

身旁的师父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对着山谷兴奋地高喊:“徒儿,为师来看你了!”

回声一圈圈回荡在山谷中,几声之后,那尾声中夹带了一丝极其悦耳清亮的高音,而后越来越近,碧浅终于听清,有人在喊:“师父来啦!”与此同时,山谷远处出现了一抹红衣,冲着他们挥手,稍一提气,便凌空越过一个山头,落地时,如翩跹蝴蝶。

女子腰如纤柳、肤如雪白,低头俯视碧浅,自语说:“这就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弟哦,真可爱。”

她说话时的声音亦很动听,清若泉水,脆若银铃,叫人听之忘忧。

“碧浅,这就是你的师姐,白紫苏。”

碧浅八岁那年,见到了大自己十岁的师姐,白紫苏。

【第一夏】 初恋 照梁初有情

白芷谷虽坐落在高地,却是高地中的凹谷,冬暖夏凉,奇珍异草丛生,人称“小桃源”,扬希舟每年芒种时便来此避暑。

白氏世代在此行医,凡来求医治病者,无论富贵贫贱,盖不拒绝,到白涵竹这一代,已是五洲闻名。妙得是,白涵竹还有个女儿,在这灵山秀水的孕育下,生来就被人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幼时便有不少名门望族前来谷内,要与之定娃娃亲,直到白紫苏跟着羊角大仙四处游历兼学艺,那些人才作罢。可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早已经在五洲传开,有人说她是九尾妖狐转世,让男人只一眼便失魂落魄、茶饭不思,也有人说她是瑶池谪仙,令人见之忘俗、魂牵梦绕。而今,这白紫苏正值妙龄,被白涵竹召回谷来,故来白芷谷牵线做媒的人反而多于求医者。

扬希舟这次来谷,还遇见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落川大洲司任菘海。早年,他带身患重病的母亲,慕其医名而来,被白涵竹几道针扎过,又续了八年阳寿,两人因此也成了故交,随任菘海来的,还有自幼便世袭封爵的长子任云生,因为两家父亲的关系时常往来,任、白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白紫苏从师这几年,任云生亦被亲昭入宫为太子伴读,太子登基后,他才得空回到落川,此事已成为任家极大的荣耀。

白竹涵见扬希舟、任菘海不约而同至谷内,心下大悦,叫徒弟拿出尚好的鹿骨酒招待着,三人开怀畅饮,无话不谈,末了,任菘海搓了搓手掌,倾身道:“说出来,不怕贤弟笑话,实不相瞒,这次我来,除与贤弟叙旧外,还带了一桩心愿。”

白涵竹见他欲言又止,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便道:“世兄但说无妨。”

任菘海说:“这次我有意带犬子来,是为向贤弟说合他与令媛的婚事。你也知道,云生过去是个毛头小子,不配令媛这样的佳人,好在他这几年做了太子伴读,人也像模像样了些,才敢向贤弟讨这门亲。”他又看向扬希舟,说:“可巧又在此遇到羊角大仙,也请帮忙做个见证,实在再好不过。”

扬希舟听了,捋着几根胡须笑道:“此乃美事一桩,不过,也得你们双方你情我愿,我才敢出面为我徒儿做个证婚人不是?”他说罢,眼光立即瞄向白涵竹,见白涵竹也正巧望向自己,二人目光一触,对方作何想,已是心下了然。

只见白涵竹微微一笑,谢道:“任世兄太过谦虚,云儿这孩子是我们一起看大的,人少有为、一表人才,不然怎会被皇室看中诏去做伴读,我看这孩子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过——”他话锋一转:“紫儿刚过及笄,前些年随大仙游历四方,把胆子练得越发大了,我和她娘都愿意多留她几年,以免嫁得过早,徒给人家添麻烦。”

扬希舟听了此话,假装大呼不满:“好啊,你姓白的不答应人家也就罢了,竟然还怪我把你女儿给教野了!”他本就比白、任二人大几十岁,对白涵竹的称呼也随意了很多。

白涵竹忙说:“哪里的话,紫儿生性豪爽,我也不愿打压她的个性,能遇到你这位师父,是她的福分。”

任菘海身居高位,权掌管落川一洲,儿子又相当出色,虽口头谦虚,实际上对这门亲事颇有自信,他见白涵竹面露难色,只当他爱女心切,便说:“贤弟爱女,世人皆知,可我看云儿和紫儿相处甚好,二人品貌相当,不如趁此先定了亲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至于徒操着这份心。”

没想到白涵竹又是一番推脱:“世兄见谅,这定亲一事,亦为时尚早,况且小女自幼被我们宠坏,任性惯了,过个几年,还不知是个什么想法,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任菘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扬希舟打断:“依我看啊,直接把我大徒儿找来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若她说愿意,就是她爹她娘也拦不住,如若不愿意,我想,任大洲司定不会强人所难,你们说是也不是?”

白、任一听,皆连连摇头,白涵竹说:“婚姻之事原该父母做主,她一个姑娘家的,何来的愿与不愿。”

任菘海倒不是为这个,只是担心万一那小丫头眼光甚高,来一句不愿意的话,他的心思就都白费了,不过嘴上也附和着白涵竹的话。

扬希舟对他二人的反对毫不介意,指着他二人道:“迂腐迂腐,我大徒儿向来敢说敢做,这事啊,非问她莫属,你们不问啊,我问!”说着,就要起身去寻人。

“大仙且再坐坐,我去把小姐寻来罢。”说话间从屋子角落走出一人。

任菘海这才发现,刚才在这屋内还有一个人,俊颜如玉,墨瞳如漆,着洁净的青衫,静静站在白涵竹身后,他认得,这是白涵竹的入室弟子,百里无羡。

“也好。”白涵竹也想私下里问问女儿的意思,想了想,交代道:“无羡,你去把紫儿叫来见我。”

百里无羡走出客堂,先去了任云生住的客房,猜测小姐应该是和他在一起,可敲了敲门,却不见有人应,估计二人去谷里某处玩了。

白芷谷内深涧幽谷甚多,极容易藏人,如果贪玩起来,拉个几百人的队伍也难找见,好在他自己也在这里呆了不下十年,知道小姐最爱去的几个地方,便入谷逐一找起。

果真,在百花谷听见了嬉笑的人语声。

“云哥哥,快来看我的天女散花。”说话的正是白紫苏,她一面说一面腾空而起,把怀里的一捧碎花瓣向上抛去,那芬芳打着旋儿,漫天缤纷,她旋转着落下来,好似天女降临花海。

“诶呀,不得了了,转晕了。”她在空中转了有七八圈,以她的武功本是小菜一碟,可落地时却不站好,歪歪扭扭地就向旁边那人身边倒去。“呵呵呵,要是师父看见我这个样子,一定会说我功力大退步。”她扭头冲他笑,声音亦是极好听的。

她倾身靠上去的那个男子,便是任云生,正值弱冠年纪,剑眉美目,容貌堂堂,站在一旁,要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他好几年没来白芷谷,如今觉得她越发的鲜亮出挑,甚至有些,活跃大胆,饶是自幼和她相处,见那张绝世容颜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低首便能触到,他自己已不觉有些意乱神痴,心襟一阵荡漾,无法控制地伸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百里无羡本欲张口招呼他俩,看到这番情景,不由僵住了脚步,迈不出去,也退不回来。

“云哥哥,刚才我的天女散花好看吗?”她从他怀里挣脱,冲他眨了眨眼。

任云生这才惊觉,赶紧收了手,讷讷说:“好看,真好看。”

她忽然玩心大涨,说道:“那我们一起!”

没等答应,他就被白紫苏一手握住了锦缎束腰,双脚倏地便离地一丈有余。两人在空中,旋了几圈,不自觉地搂抱在一起,等着地时,微风扬起她几缕青丝,露出耳后一隅白洁的肌肤。他偷偷唇轻轻挨在那里,细细体味着少女身体特有的幽香,看她她咯咯咯地笑着,并没有拒绝,越发大胆起来,把唇移到她的脸颊,然后是眼睛、鼻子,最后,一吻芳泽。

没有什么技巧,只是吮咬,唇齿相碰,他几乎是在贪婪她的味道,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一面解开她的衣带,一面探手向上,覆上那柔软之地。

两人纷纷跌入百花丛中,惊起蝴蝶纷纷。

“呜呜……喘不过气来了。”她终于嬉笑着推开他,衣衫青丝皆乱,露出好看的锁骨。她整理好衣服,绾起头发,相较于他的深情和温存,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打趣他:“云哥哥去了京城一趟回来,竟然学会做坏事了。”

看着眼前这神采飞扬的可人儿,起身握住她的肩膀,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紫苏,我喜欢你。”

白紫苏愣了一下,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才道:“云哥哥,我也喜欢你啊。”

任云生本是脑热胡言,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的回应了自己,当即狂喜道:“真的吗,紫苏,此话当真?”

她认真点了点头。

一瞬间,就像是百花齐放、千鸟齐鸣、万山次第向后开的豁然开朗,他情动道:“紫苏,嫁给我吧。”我爹此番前来,其实就为这事。

“恩。”她几乎没怎么想就点了头。

他端详着她的脸好半天,才回过神说:“那,好,我们走,我爹爹就在谷中,我去同他说。”他迫不及待地拉起她纤柔的小手,作势便走。

白紫苏跟着他走了几步,问道:“那以后云哥哥就打算住在白芷谷了吗?”

任云生不知所意,只说:“我为什么要住白芷谷?你嫁给了我,自然是去我们府上住了。”

“不是你说的,以后如果娶了我,就陪我在这里玩,永远不回去?”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一株草,小声说道。

他哑然,想起小时候每每和爹来白芷谷,两人彼此为伴、好不开心,临走之际,她总是哭着嚷着不让他走,于是他安慰她说,如果她愿意嫁给他,自己就留在白芷谷陪她做伴,再也不跟爹回去,不禁笑道:“都是儿时的话,你怎么还记这么清楚?”

“我一直记得的,况且我舍不得我的爹娘,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她道。

“那我会常带你来看他们的,可好?”

她却说:“那不如你来我们白芷谷住着,我们时常下山去看你的父母,可好?”

见她还在纠结于这些,他不得掰过她的脸蛋,认真说:“傻紫苏,你可真是异想天开,出嫁随夫,凡是女子,最终都要嫁去夫家的,再说,我日后还要进京做官,替皇帝办事,又怎能常年住在这谷里?”

“那我不嫁了。”她轻声吐出这几个字。

任云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不嫁了。”

他当即如被冰水泼头,没了方才的神采,只觉得欢喜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时间忿恨地甩了甩袖子,对她说:“你是在戏弄我吗?”

“我没有!”她很委屈的叫起来。

“那你为何又说不嫁的话?你是不是担心我家人对你不好,才故意要这样说?”

“不是的,任伯伯人很好,可我想在白芷谷陪我爹娘。”她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哼,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哪个女子会嫁了人还留在娘家的,你要是这么想,永远都不可能嫁出去!”他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语气中已经带了火气。

“所以我说不嫁了,还不行嘛!”她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发火,一股骄横之气上来,人也焦躁起来。

“行,就当我没问,你也没说。”任云生也是从小被众星捧月养大的公子哥儿,心气亦极高,当即摆出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姿态,抬脚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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