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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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心拙然-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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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墨心拙然
作者:云静渚
备注:
元启王朝,天下初定。
他是征战沙场的王爷,杀伐无数,却也谦谦君子;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争斗中安身立命。
她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冷静淡然,却也脉脉柔情;亦男亦女双重面具逍遥于红尘江湖。
初相见,他身重剧毒,她尽心尽力诊治。从自后,两个本不相干的人慢慢相熟相知,命运交织在一起——共进退,同生死,度流年,只羡鸳鸯不羡仙。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桓逸,白贲,白简 ┃ 配角:耿一介,耿一仑,桓述,桓遐,桓适,项穆 ┃ 其它:

、灵兰阁
时中洲大地,天下四分:元启居东南方,东南皆临海;以北为北殷,多草海雪原;西南为西闽,地处高原,多密林沼泽;西北为高邙,多荒漠危山。
唯元启地理位置优越,平原丘陵居多,北产棉、瓷、药、铁,南产鱼、米、丝、茶,虽于战乱后一统不过廿年,却国库渐丰,仓廪富足。虽与西闽、高邙临界边境仍有战乱,但整体而言尚为太平之世。
元启开国皇帝桓渊定都北方安阳,安阳虽偏北,却占南北交通之利,水道旱道皆通,辖中央之枢纽。桓渊薨,嫡长子桓述即位,年号贞和,是为贞和帝。
贞和元年,桓述御驾亲征,讨伐西闽军队的入侵。交战中身中淬毒箭镞,在退回西南军事重镇戟州医治时又中西闽蛊毒,御医束手无策,却幸得遇见云游到戟州的神医“不弃药师”白珏及其妻调香师“香使”谷幽兰,才得以于奄奄一息中捡回性命。
贞和帝养伤期间,其年十九岁的三弟安宁王桓逸奉召为车骑大将军,率兵攻打西闽入侵敌军,历时三月,大获全胜,西闽残部向纵深处撤退,战事暂时告终。因西闽密林沼泽众多,林间雾障重重,其人又擅蛊毒,易守难攻至极,贞和帝遂命班师回朝。
贞和帝本欲召白珏夫妇入宫为御医,白珏夫妇固辞,这夫妇二人半隐逸半云游,自在惯了,受不得宫规约束。贞和帝也不强求,只言回朝后定有赏赐,还望白珏夫妇不要推拒。回朝后,贞和帝感念白珏夫妇的救命之恩,在城东郊赐宅第一座、赐地百亩,御赐医馆“灵兰阁”。
《黄帝内经素问篇》中有《灵兰秘典论》一章,讲述十二脏器相使之责;灵兰,即灵台兰室,为帝王藏书之所。贞和帝以“灵兰”命名,寓意颇深,亦代表着皇帝对白珏夫妇医术的赞赏和尊重。
这御赐的宅第和医馆,闲置了一年有余,白珏夫妇甚少出现在安阳,依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直至四年前,白珏夫妇才带着爱徒举家正式迁入安阳,入住宅第,经营医馆,耘田种药,又开了香铺和书堂。四年间,白珏夫妇渐渐淡出,将医馆、香铺、书堂交给爱徒打理,等一切井然有序以后,这夫妇二人又去云游四方了。
白珏夫妇无子嗣。据说白珏夫妇将一身的绝活手艺都传给了白贲和白简这两位爱徒。据说白贲和白简是一对孪生弃婴,于雪夜被弃于白珏夫妇隐居的山屋门前,包裹里只有一片记载了生辰八字的书帛。据说,“不弃医师”白珏将一身的医术、毒术和针灸之术悉数传给了哥哥白贲,而“香使”谷幽兰则将一身调香秘诀传给了妹妹白简。兄白贲,表字无咎,人称“无咎公子”,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妹白简,乳名淡墨,据说极美,生而哑,因炼香失误致终生不孕。
元启王朝,贞和六年。蒲月。
元启国都安阳城的正阳大街,繁华非常。街道两旁酒肆茶楼、商铺栈馆鳞次栉比。卯时五刻,天才放亮没多久,正阳大街上就开始有打开店铺做生意的店家和过往匆匆的行人。端午刚过一旬,有些店铺的屋檐下插着的菖蒲、艾叶还未摘掉。
一辆马车急急驾行,奔着城东郊方向而去。黑楠木车身宽大而极简,并无太多装饰花纹,却也看得出来车主身份非富即贵。赶车的男子一袭玄色武服,眉头紧锁,心急如焚,细密的汗珠沿着额头滴落下来。驾马的同时,心下却在暗自腹诽:“那个灵兰阁的无咎公子当真顽固,灵兰阁的规矩也着实死板!害得王爷白白多遭受了这许多的罪!”
灵兰阁的规矩是白贲定的。规矩一:每月朔、望、晦三日闭馆谢客,雷打不动。规矩二:每日只上午辰、巳两个时辰内出诊,逾时改日。规矩三:每年巧月、桂月云游,风雨无阻。规矩四:患者不分贫富贵贱按序问诊,不得逾越,违者不治。
驾车的人唤耿一介,是安宁王桓逸的贴身侍卫。安宁王刚从对西闽的战场上凯旋而归,虽为凯旋,却中了蛊毒,跟贞和元年贞和帝中的毒一样,每日子午时锥心剧痛,不思饮食,精气弛坏。安宁王前日傍晚回到安阳,贞和帝见到胞弟形容败坏,全无往日器宇轩昂之姿,心痛万分。所喜,虽白珏夫妇不在安阳,却有白珏夫妇的爱徒无咎公子坐诊灵兰阁。扳指一算,次日却是十五月圆之望日,灵兰阁闭门谢诊。纵然心急如焚,也得忍耐一日。
今晨,安宁王桓逸的另一个贴身护卫耿一仑天未亮就赴灵兰阁排队,只为了能在辰时灵兰阁开馆后第一个给桓逸诊脉。
卯时末,耿一介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灵兰阁的堂外。耿一介下了马车,站在车门外,轻声对车内的人说:“王爷,灵兰阁到了。”
不多时,一只深麦色的大手掀开了门帘,一个形容槁枯的男子慢慢露出了脸,缓缓地挪着身子下车。
“王爷,让属下背您……”耿一介急切地说。
“不用,我自己来。”那男子缓缓摇了摇头,微弱的气息声中却有着让人不能质疑的威慑力。
桓逸下车后,耿一介半搀扶着,向灵兰阁正堂缓步挪去。
正堂外厅已经有不少病患坐在方凳上排队,自桓逸与耿一介甫一迈进外厅,耿一仑就看见了他们,他自方凳上站起身,微微屈身,迎接安宁王的到来。
桓逸落座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有灵兰阁的小厮端立于内堂门外,摇了摇手中的摇铃,宣告着辰时已到,无咎公子开始问诊。
耿一介半搀扶着桓逸,耿一仑跟在桓逸的另一侧,三人随着小厮步入了内堂。
内堂,正房,坐北朝南。室内清净爽洁,弥漫着淡而清冽的薄荷脑香。
内堂门开在西侧。桓逸缓步走入内堂,精神虽萎靡,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堂内布置。
一张红木平头案立于内堂北侧,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书籍一摞,一只两寸长、一寸宽的青玉云豹镇纸压在一叠写处方用的白麻纸上,一只一花四叶细瓷釉下彩脉枕置于案头右上方。平头案右前方置一方凳,为患者座位。平头案左侧后方立一高几,几上摆一蟠曲式盆景柏。内堂东侧置一木塌,榻上铺绀色缎褥,置一木枕。平头案右侧西墙置三层红木雕花书架一座。西南墙角摆有面盆架,上有面盆布巾。
平头案后圈椅上端坐一年轻男子,年不及弱冠,身着竹青色窄袖竹纹织纹衣,同色绡头束发,腰佩双螭纹白玉。脸型柔美,肤色黯黄,英气剑眉,炯炯杏目,秀挺鼻子,黯红丰唇,虽然肤色唇色不佳,但看起来依旧清俊秀美。
白贲神色如常地看着缓步挪进来的病患。居中那人身形高大,一袭鸦青色古香缎长袍,衽口袖口有精致的祥云刺绣,腰佩上等龙纹纯漆墨玉,脚踏祥云刺绣玄舄。他憔悴惨淡,行走无力,气息微弱,纵是如此,在其举手投足间也散发着淡淡的贵气;两侧跟着两位身着黑色武服神色恭敬内敛的男子,看起来像是护卫之类。白贲心下了然,这位男子,这身穿着,不知是安平、安宁、安世三位王爷中的哪一位。
待桓逸走近,白贲伸出右手示意桓逸落座,也不说话,伸出了右手放在脉枕处准备搭脉。
桓逸也无话,伸出了左手搁置在脉枕上。
白贲搭切右手脉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波澜不惊无甚神情,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换手。” 他的声音清越,干净而微凉,就像这满室弥漫的薄荷脑味儿一样。
桓逸很配合地换右手。
半盏茶的功夫后,白贲淡淡地说,“可以了。” 抬头对着规规矩矩立在桓逸身后的两位男子说,“麻烦二位扶你家公子到塌上趴下,散发,解衣,露出后背,在下要为公子施针。” 说罢,起身从书架上拿起一方形木盒,走向榻前。
桓逸已经散发,露背,伏好。白贲打开针灸盒,拿出针来,沿着头部、后背相应穴位将针细细缓缓地捻了进去。桓逸后背上有一条从右肩胛骨延至后腰处的刀疤,让白贲稍微愣了愣神。这个百经沙场战功煊赫的男子,曾经壮硕的身子因这二十余日的剧毒侵蚀病痛折磨而瘦骨嶙峋。
“一刻钟后我会将针拔掉。想必安宁王爷也知道自己中的是‘子午夺魂散’,毒入体内廿余日,毒素已侵五脏,经络阻滞,精气弛坏,荣泣卫除;中毒后如若不在七七四十九日内将毒驱散,终将形弊血尽而亡。在下方才所施之针,可减轻王爷今日午时之剧痛。王爷之毒甚重,须在灵兰阁住上两月,晨时问诊配药、子午施针,如此,方可治愈。不知王爷意下如何?”白贲清清淡淡地说。
“但凭无咎公子安排。”桓逸对于白贲猜到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答应。
“好。”白贲稳步走回案后,落座,扬声道:“春生。” 内堂外候着的小厮即刻走了进来,走到案前,躬身请示:“先生有何吩咐?”
白贲轻声道:“去后院找翠岫,让她一刻钟后过来安顿安宁王爷入住中院筱月院。”
“是,先生。”小厮会意,领命退下。
伏在塌上的桓逸也吩咐属下,“一介留下,一仑回王府准备妥当,明日过来。今日进宫告知皇兄,让皇兄不要惦念。”
“遵命,属下告退。”耿一仑领命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1。朝代架空,国名、地名皆虚构。 2。官阶按北齐,军阶按北魏。 3。服饰、家具、布料、纸张比较混杂,各个朝代都有,求美感,望理解。 4。朔、望、晦分别为阴历每月的初一、十五、月末最后一天。 5。蒲月、巧月、桂月分别为阴历五月、七月、八月。
、筱月院
经过前院,跨过垂花门,就是中间庭院,主要用以病患和访客居住。中庭极大,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东西跨院各一座。东跨院名为“筱月院”,西跨院名为“疏影院”,虽是跨院,占地却颇大,又特别安静。
中庭遍植桂树,凌霄攀爬而上。四面花圃里种满了芍药,此时正是花期,满院飘香。
筱月院内竹影婆娑,月当空对月把盏,雅趣自言。
疏影院内梅枝嶙峋,雪潇然踏雪寻芳,闲情自遣。
中庭之后就是后|庭和内宅。后|庭占地更广,主人精心营造园林一座,开凿了数亩荷塘,九曲白色回廊穿塘而过,此时碧叶展展,芰荷初露。琴室茶坊、回廊凉亭、水榭朱檻、假山奇石、繁花高树、锦鲤鸣禽,尽揽其中。布局,点景,营造,这园林曲径通幽,粉墙黛瓦,朴素淡雅,宛若天开。
后|庭东南深处有一座二层白色小楼,一楼为白贲居所,二楼为白简闺房。后|庭西南处有厢房十间,为学徒、雇工、仆役、婢女等人住所。
出了后|庭院西角门,有炼香坊三间,正对着炼香坊有大晒台一面,再往前就是御赐的百亩良田,如今已成为药田和花田,遍种草药和花材。
一位身着艾绿色袄裙的婢女在前面恭恭敬敬地引领着桓逸和耿一介去筱月院。这女子约在花信之年,容貌清秀,进退有礼。
待引领着二人走进中庭之后,看着四下无人,这婢女双手平措至左胸前,右腿后屈,屈膝,低头,向桓逸行了个大礼,柔声道:“奴婢翠岫,见过王爷。奴婢是灵兰阁的婢女总管,受我家先生之命,要好生伺候王爷。王爷如有任何吩咐,但听差遣。”
桓逸挥了挥手,示意翠岫起身,淡淡道,“知道了,有劳姑娘。”
翠岫起身,“谢王爷。”仍是在桓逸身侧慢慢向前指引,并柔声简单介绍了灵兰阁的中庭和后|庭的布局及用途,并特意嘱咐,“后|庭东南竹林深处的二层白楼,是我家先生的住所,因着我家先生平日里就在白楼修研医术、淬毒解毒、炼香调香,素来不喜人靠近,也是怕来人不小心中了毒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奴婢特特告知王爷,不敬之处,还望王爷谅解海涵。”
“知道了。”桓逸淡淡地说。
“先生已将王爷今日所服之药的药方交给了奴婢,奴婢已经吩咐人给您煎着,待药熬好后,自会有人送到筱月院。”
“好。”
“这里就是东跨院筱月院,我家先生特意吩咐让王爷住在这里,虽是跨院,但却非常安静,不用担心有人打扰。”翠岫站在筱月院门口,恭敬地伸出手臂,请桓逸和耿一介先进,她跟在后面进来。
院子里已经候着一位同样身着艾绿色袄裙的婢女,见了三人依次施礼,然后跟在翠岫的身侧。
翠岫轻轻推开了院内其中一扇房门,“王爷,这就是您的房间,还请您先行休息;隔壁的房间可供这位公子使用。这位婢女名唤翠云,是专门伺候您汤药饮食的。”
桓逸轻轻点了点头,率先迈进了房间。房间大小适中,窗明几净,萦绕着淡淡的松香,室内一应陈设俱全,虽不豪奢,但不寒不陋品质极佳。
看着桓逸再无别的吩咐,翠岫福了福,退后三步,转身而出。
半个时辰后,翠云送汤药上门。
午时一刻,翠云送午饭上门。
正午时,桓逸的毒伤准时发作,依旧是全身疼痛,因辰时已经施针,痛楚明显减轻了许多。
在下午申时初,白贲才悠然出现在筱月院,并两个小厮一起抬来一只大木桶。
白贲甫一进院,坐在门口回廊处的翠云就起身唤了声先生,并行了常礼。白贲微微颔首径直奔桓逸的房间走去。
此时,桓逸房间的门也打开,耿一介出门相迎,微微颔首,叫了声:“无咎公子。”
白贲也颔首,“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在下耿一介,安宁王爷的贴身护卫。”耿一介冷声回答,他心底对白贲极为不满,既然猜出来者是王爷,为何不敬畏尊重?从巳时结束到现在申时初,他无咎公子巳时之后就不问诊了,这两个时辰也没说来筱月院里看望看望王爷。
“啊,耿护卫。”白贲轻浅地叫了一声,“还要劳烦耿护卫带着这两个小厮将浴桶置于屏风之后,沐浴药汤马上就会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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